姜媛
摘 要 本文通過對布寧的《鄉(xiāng)村》等幾部農村題材作品的分析,揭示了布寧作為一個文學大家對俄羅斯民族性格的思考和挖掘。
關鍵詞 俄羅斯文學 布寧 民族性格
揭示俄羅斯民族性格是布寧一生創(chuàng)作的重要主題之一,它十分集中地體現(xiàn)在一系列以《鄉(xiāng)村》為代表的農村題材的小說中。在這些小說里,布寧以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對俄羅斯農村貧窮、落后、保守的真實面貌和農民的悲慘生活做了深刻而全面地反映,描寫了俄地主莊園的沒落以及社會的解體。這一切無疑為我們了解俄羅斯民族性格提供了最好的例證。正如作家自己承認的:它們“體現(xiàn)了俄羅斯的性格和靈魂,反映了俄羅斯固有的復雜性及其一度既明朗又朦朧但卻總是悲慘的根基?!?/p>
布寧以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真實地揭示本世紀初俄國農村的現(xiàn)狀,形象地刻畫體現(xiàn)在俄羅斯農民身上的民族性格是有其生活基礎和真摯的內心體驗的。布寧在自傳中寫道:“我的童年和少年時代幾乎都是在我父親的鄉(xiāng)間莊園里度過的?!薄皬那嗄陼r期俄羅斯靈魂之謎就強烈地吸引著我。”在后來離開農村的日子里他也始終關注著俄羅斯農村的狀況,在鄉(xiāng)下他認真考察農村,了解農民的生活。1897年布寧在寫給伊·別洛烏索夫的信中說:“我什么也沒寫,而是在向書本和生活學習。我經常在村子和集市里閑逛,結識那些瞎子、傻子和乞丐,聽他們唱歌等等。”
與布寧同時代的著名哲學家別爾嘉耶夫認為俄羅斯的民族性格“具有雙重性,激發(fā)著一些相互對立的情感。無限的深邃和非凡的崇高與某種低賤、粗鄙、缺乏尊嚴、奴性混雜在一起。對人無限的愛、真誠的基督之愛與仇恨人類的殘忍結合在一起。對基督的絕對自由的渴望與奴性的馴服結合在一起?!辈紝幰云渥吭降牟拍茉谧约旱囊恍┳髌?,如:《鄉(xiāng)村》《故園》《快樂的庭院》《扎哈爾·沃羅比耶夫》《莠草》《上帝之樹》《女朝圣者》《鶴》《夏日的一天》和《伊留什卡》等中將這些民族的典型性格通過各個鮮活的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
俄羅斯民族性格中最本質、最重要的是它的溫順和忍耐。在俄羅斯的文化中忍耐被認為是民族當之無愧的寶貴財富。這也正是為什么俄羅斯民族在屢次外敵入侵的痛苦時刻最終能堅持到底并取得勝利的原因。短篇小說《莠草》中的主人公阿維爾基就是一個身上有著光明、善良的人性,溫順、寬容、富于愛心的俄羅斯人的形象。阿維爾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雇農,過著貧窮、單調的生活。布寧把他描寫成一個典型形象——并不高大,很瘦,頭發(fā)長長的,稀稀拉拉地蓋著有些謝頂?shù)哪X門上,一張清秀的臉龐、尖削的鼻子和淚汪汪的憂傷的眼睛。阿維爾基對塵世的痛苦并不在意,寬容、大度。看林人偷了他家一頭小牛,他卻拒絕指控看林人。他說:“我們年輕時都沒有積攢家業(yè),現(xiàn)在更沒有必要了?!彼萌ジ惺苤車笞匀坏拿利?,“一陣翻江倒海的嘔吐后他感覺天空一望無際,晴朗而令人欣喜。田野中散發(fā)著令人心醉的空氣?!币捕萌ジ惺苋说拿篮?。女兒驚艷的美貌、彎曲的眉毛、玻璃的光澤、老伴的草鞋、松弛的皮膚、勞累不堪的倦容和一片真誠都深深地打動著他的心,它們之間的對立更使他激動不已,使他在瞬間感悟到:生活是多么的甜美!世上有多么美好的愛情!當他看見自己的女婿勾引一個士兵妻子的時候,他不僅對他沒有產生敵意,心中反而想起了一首溫柔的情歌:“親愛的,你不在我身旁,感到孤獨發(fā)慌,沒有你與我同枕共床,情欲冷卻,床頭也蒙上雪霜……”。
布寧對俄羅斯民族性格的揭示始終本著客觀真實的原則。在作品中他不僅展示了民族性格中光明的一面,更展示了其黑暗、丑陋、造成悲劇性生活的一面。
布寧一直感到驚訝的是俄羅斯性格中一個令人吃驚的特點,就是對平凡勞動生活的厭倦和無緣由的憂傷,這也是他認為的俄羅斯人與其他民族最大的區(qū)別所在。俄羅斯人仿佛從本質上就感到了人類生活的最終悲劇性,日常的勞動對他們來說相當于最痛苦的懲罰與折磨。布寧在書中描述到:“人人都是一副備受寂寞煎熬的面孔,哪里來的這種寂寞之苦和對一切的不滿呢?整個地球上任何地方也找不到這種現(xiàn)象?!辈紝幏Q這種憂傷為“無緣由的、混亂的、真正的俄羅斯式的憂傷。”《快樂的庭院》中的青年葉戈爾成天東游西逛,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護林員的差事。起初這種穩(wěn)定的生活著實讓他高興了一陣。但日子久了,一切都是老樣子,他便無法忍受,開始酗酒。他的鐵匠朋友整天想的不是怎樣干好活,而是想在日俄戰(zhàn)爭中俄羅斯的將軍是多么愚蠢;怎么吃一個蘿卜就變成圣人,怎樣在人活著的時候冷凍身體,以免死后身體腐爛。
在布寧對民族性格無情的剖析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俄羅斯人懶惰、冷漠、麻木,行為無法預見,語言和行為脫節(jié)。布寧認為俄羅斯人致命的性格弱點就是“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他借《鄉(xiāng)村》中主人公庫奇馬·克拉索夫的口說出:“俄羅斯人愛彈的調調是:知道過豬狗的生活有多么可怕,可不但現(xiàn)在,將來仍然過的是豬狗的生活?!彼麄兇直?、任性,甚至互相誹謗、惡語中傷,且妄自尊大、不可一世。
布寧將揭示俄羅斯民族的性格看成了自己的責任。雖然布寧的一生經歷了俄羅斯生活中各種重大的社會政治變革,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他的心和他的筆始終在探尋、思考和傳達著在俄羅斯現(xiàn)實與俄羅斯人身上所發(fā)生的一切。由于布寧在文學創(chuàng)作事業(yè)上所作的杰出貢獻,1933年瑞典科學院將該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了布寧。在授獎正式文告中說:“瑞典科學院于1933年11月9日決定,將本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伊凡·布寧,表彰其以嚴謹?shù)乃囆g才能在文學散文中塑造了典型的俄羅斯性格?!?/p>
參考文獻
[1]馮玉律.跨越與回歸——論伊凡·蒲寧[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
[2]利哈喬夫.解讀俄羅斯[M].吳曉都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3]李輝凡,張捷.20世紀俄羅斯文學史[M].青島:青島出版社,2004.
[4]任光宣,張建華,余一中.俄羅斯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5]伊·阿·布寧.阿爾謝尼耶夫的一生[M].靳戈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04.
[6]伊·阿·布寧.布寧中短篇小說選[M].陳馥譯.北京:外國文學出版社,1981.
[7]伊·阿·布寧.鄉(xiāng)村[M].葉東心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
[8]朱達秋,周力.俄羅斯文化論[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