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戀正確和失敗的詩人,不該在夜歸的路上
過分關(guān)注星辰的褶皺。他需要,在路燈粗暴的
呼吸中,尋找太陽的暗面。然后,打碎它們,
用疼痛作為黏合劑,重新生產(chǎn)用于在日間行走的骨骼。
他逐漸明白,每天必經(jīng)之路上蠢蠢欲動的稻田,
和里面隱匿行跡的蛙聲,一旦加上圍墻,
就沒人會誤以為是野境。就好像果實,在人們的
洗滌中誤入歧途,永無返回枝頭的可能。
現(xiàn)在,他每天吃兩餐,將跑步改為散步,
或靜坐于路邊,并且熱衷于整理房間。似乎這樣,
他身體里和身體外的世界,就能以一種更大的
姿態(tài)呈現(xiàn)??上У氖?,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制造出
足夠大的容器盛裝繁密的視域。此刻,他又一次
路過那條馬路,稻子已經(jīng)抽穗,沒有了蛙聲。
風站在云上,他站在馬路中央(不過是城市的邊緣)。
是的,美無關(guān)乎理解,美必須探入更加危險的地帶。
水往深處去,而荷葉與云裸裎相對。
日行漸高,準確而謹慎地,把光芒中最柔軟的部分投射下來。
午后長椅上,一對情侶的私語,
同樣美不勝收。困擾我們的,不過是該把目光
停在花上,還是人上。
先是松枝。延伸或者低垂,并非出于自身的意志。
它急促的運動:樺鼠的一次錯誤判斷。
而緩慢和跌落才是疼痛的初速度,用時間開啟空間。
云層密集,加深曠野的景深,一種平穩(wěn)的情緒。
河流表面的部分結(jié)冰,另一部分還在流淌,遵從它的
上帝。然后,雪走進了植物的默不做聲,完成一次迂回。這種變換形體,不過是為了接近自己,
或別人的傷口。比如野獸的踐踏,是帶著絕望的雙向迫害。
這時候,雪就以肉食工廠的身份呈現(xiàn),可它并不自覺。
同樣,關(guān)于卡車司機,它也一無所知。厭惡,或由它帶來
的喜悅,和存在無關(guān)。美麗,和存在無關(guān),不像花朵。
從享受創(chuàng)造開始:擠壓,覆蓋,發(fā)聲,染色,回溯,
不知疲倦,它膨脹自我:仍然只是自我。
沒有了天上的石頭,誰來制作暗影,誰來證明夜晚的
降臨。還有,費盡心機的表達,到底逃脫不了重復:
沒什么可以通過自身走出自我。手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