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一只手,讓我們輪流握過,然后幽幽地說:“我的手,原來很好看的。我的手好看的時候,連我自己都看不夠。那時候沒有手套,村子里的人誰也沒有手套。我用羊毛線給自己織了一副。我的男人很生氣,說,你的手,有那么嬌貴嗎?他把我的手套扔到火塘里燒了。但很快我就又織了一副。我對他說,如果你把這副燒了,我就會離開你。”
“我的手,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手,這不是我自吹,這是馬司令說的。馬司令有很多女人,見過很多女人的手,他的話有分量,你們應該相信。我五十多歲時,身上的皮膚都起了皺,變粗了,變柴了,但我的手還是那樣細嫩,村子里那些大閨女的手,摸起來也不如我的手好。我丈夫后來到山外邊當了官,折騰得不行了,回來找我,我摸摸他,他就好了。他嘴巴碎,出去胡亂說,就傳開了。他帶著一個比他大很多級的官來找我摸,我不摸。丈夫打我。我說,你殺了我我也不摸。他搖搖頭,說,你是對的,我們不摸,如果你摸了,我就是畜生了。于是他就辭官回了家,一直到死也沒離開……”
(徐梅摘自百花文藝出版社《2012年閃小說精選·情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