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釵橫帶+等
以比興的手法,將情寓于象中,是中國文學的傳統(tǒng)表現(xiàn)手法。從古至今,運用春天作象征,實則意有他指的優(yōu)秀文學作品并不少見?,F(xiàn)賞評兩篇,看看春意盎然的背后,有些什么不一樣的意蘊。
《風流子·送春》哀嘆逝去的王朝
小釵橫帶 青 鳥
誰教春去也?人間恨,何處問斜陽?見花褪殘紅,鶯捎濃綠,思量往事,塵海茫茫。芳心謝,錦梭停舊織,麝月懶新妝。杜宇數(shù)聲,覺余驚夢;碧欄三尺,空倚愁腸。
東君拋人易,回頭處,猶是昔日池塘。留下長楊紫陌,付與誰行?想折柳聲中,吹來不盡;落花影里,舞去還香。難把一樽輕送,多少暄涼。
——李雯《風流子·送春》
李雯生于明末,年少時與陳子龍、宋征輿齊名,并稱“云間三子”,但明亡后他被迫仕清。盡管數(shù)年后,他以父喪的名義回鄉(xiāng),但在這一過程中所承受的壓力與苦楚,遠非和平時期吟誦風花雪月的文人所能體會。曾經(jīng)與他齊名的陳子龍,明亡后毅然選擇抗清,并在被俘期間投水而死。這一舉動,讓李雯的茍且偷生無處藏身,眾人的鄙視和背叛前朝的痛苦,令他備受煎熬。這種哀嘆故國之痛的情感傾訴,讓這首詞具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李雯黯然道出“東君拋人易,回頭處,猶是昔日池塘”時的內(nèi)心之遺憾簡直讓人無言以對,這一如張炎、蔣捷在南宋亡國后的巨大悲愴,終其一生都無法愈合。他們的情感和命運,因為那個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政權(quán)的倒地而永久斷裂。這些淪落在廢墟上的幸存者,除了哀怨地說“誰教春去也?人間恨,何處問斜陽”,又能怎樣?
他當然可以用一種更堅決的對抗方式來踐行君子之道,但他在給陳子龍的一首詩里盡說無奈:“君奉鮐背老母,余悲父骨三年塵……”他說自己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父親死了三年卻沒有好好安葬,老父的骨頭都即將化為塵土,是孝道讓本性高潔的他茍活了下來。
所以他說:“難把一樽輕送,多少暄涼?!崩铞┠苡靡槐凭桶衙鞒拇禾焖妥邌??他能夠把他過去的理想、志氣都輕易送走嗎?他心里的那些痛苦,那些難以言說的悲歡離合,能用一樽輕送嗎?全篇從春字著眼,實則寫自己對王朝逝去的悲痛,表達自己忍辱偷生的滿腔辛酸。
《春之懷古》意在控訴環(huán)境污染
博雅靈秀861
古往今來,寫春的詩文不可勝數(shù)。張曉風寫春,依然給人以強烈的陌生感,比如說春天“有如旌旗鮮明的王師,因為長期虔誠的企盼祝禱而美麗起來”。關(guān)于春天名字的由來,作者更具奇思妙想,說是在很久以前,“一只小羊在嚙草時猛然感到的多汁,一個孩子放風箏時猛然感覺到的飛騰……”,他們奔走互告,喚出了“春”這一聲音:春天的名字誕生了!何等新鮮的描寫!即使在閱讀了很多關(guān)于春的詩文的讀者面前,這樣的描寫仍有足夠的吸引力與沖擊力,讓他們的腦海里仿佛吹進了新鮮的春風,世界一下子綠了起來。
閱讀張曉風的《春之懷古》,使人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朱自清這一名篇劈頭一句就是“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下文洋洋灑灑均是寫景。其實文章最關(guān)鍵的恐怕要數(shù)開頭這一句。張曉風此文則與之迥異,一開頭便洋洋灑灑寫起春天,最后才別開生面地點出:“穿越煙囪與煙囪的黑森林,我想走訪那躑躅在湮遠年代中的春天?!?/p>
這正是本文的“題眼”所在。張曉風回首眺望了半天的“古”,卻原來都是為了反襯“今”,即對煙囪如林的環(huán)境污染的控訴。作者正是深受現(xiàn)代環(huán)境污染之害、之苦,才緬懷一去不復(fù)返了的古代的春天——那純凈的、溫煦的、儀態(tài)萬千的春天。如此一來,一篇文情并茂的寫景散文,便具有了社會學的意義,也沉甸甸地叩擊著讀者的心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