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曼玉
我不知該如何寫一個漂亮的開頭,我不想寫一大串看似辭藻華麗,其實空如木絮不知所云的排比句,太丑!看到題目,我只于瞬間想起了史鐵生寫于《我與地壇》里的話:“我常以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起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弊x來總有些禪的意味,將愚、丑抬高到了與慧、美同等甚至更勝一籌的高度。如此我竟也無法說出“丑”與“美”哪個更妙一些,假若失去差別,世界便是一塊沒有肥力的沙漠,無所謂丑便枉談及美,那天下丑者便是丑得為社會做貢獻了。我想不然,僅僅由外表之美來區(qū)別美丑太過膚淺和表面。相由心生,如果心靈丑惡,再美的人也會變得面目可憎,反之亦然。
再者,我深以為長大是件越變越丑的事。常常會突然想坐在窗上,看一整個下午的《千與千尋》,第一次看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夢見我爸媽也變成了豬。我認不出他們,嚇得哭醒了,抱著媽媽的大腿就不撒手,后來估計自己想想也蠻搞笑的就笑起來了,被爸爸拍了照片掛在墻上,若論外表,壓根就是個沒長開的小丫頭片子,可單純簡單的笑卻在我往后的藝術(shù)照中再無更多。生活逼迫我們長成大人,何為大人?他們放棄或者退化了一種幻想的本能,思維變成一桿天平,左邊是理智,右邊是價值。他們戴上墨鏡,陽光照不進他們的眼睛,在鏡前搔首,在人前光鮮,忙忙忙,忙得嘴角僵化,表情冷漠,他們稱之為成熟美。我望望鏡子,試圖挪動嘴角擺出一個自然的笑,鏡中的我對我抽了抽嘴角,面對迫在眉睫的高考,老師責備:“你怎么還有工夫笑?”我回頭望望后桌“學霸”,她埋首于題海,我只能看見她頭頂?shù)囊粋€旋加幾根白發(fā)。是的,白發(fā),我們正在越變越丑。
對了,還有我的作文,它已經(jīng)丑陋的令我無法忍受。當初放棄喜愛的文科而選理,只是我不想將興趣變?yōu)橛脕碇\求分數(shù)的工具。我不想做閱讀,將一篇文章拆得支離破碎,咀嚼第一段,咀嚼第二段,最后吐出一團無味的渣滓。我認為的文字,是半夜打著手電筒,一行一行抄在日記里的詩。諸如:“每一折溫暖,每一段經(jīng)過,每一段悱惻舊事,每一朵闌珊花火,我在這里,你在等我?!奔o念海子的詩里也寫:“你可以在天堂冥想,留我們在禁錮里泅游。”毫無語法或語序的短章,如今早已不知去向。我不明白為什么要寫中庸的議論文,將文字排序放好,一個個釘死在格子紙上,活像一排等待槍斃的死囚,我很用心地聽老師說,要舉事例,為什么總是不放過胯下受辱的韓信與受了宮刑的司馬先生?老師說:“一定要圍繞中心論點論證?!蔽也幻靼鬃魑臑槭裁匆兊孟駭?shù)學證明題,人的思維和情感本就發(fā)散,難道你剛寫了開頭,便已定好你用什么句子結(jié)尾,用什么標點符號了么?就像一棵樹,你如何能規(guī)定枝椏往一個方向生長,給這棵樹起個名字叫“左”或者“右”?也許是我的想法太脫離現(xiàn)實的要求,我的作文越來越丑,老師亦然是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就不能老老實實中規(guī)中矩地寫作文嘛!”我口中諾諾應(yīng)著,心里卻盤算:“那樣多丑!”
我想,誰知道呢,昆蟲尚有美丑,也許最后是一只蝴蝶也未可知啊!
(指導老師:叢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