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 真,何一民
(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成都 610064)
“建筑是人類一切創(chuàng)造中最龐大、最復雜、也最耐久的一類,所以它代表的民族思想和藝術,更顯著、更多面、也更重要”。①梁思成:《建筑是什么》,《梁思成談建筑》,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6年,第5頁。建筑是一種立體化了的文化載體,是當時生產(chǎn)關系、政治制度和思想情況的集中反映,并受到區(qū)域地理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的影響。西藏傳統(tǒng)建筑具有獨特個性,它的內(nèi)涵產(chǎn)生于實際需要,與高原地理環(huán)境、民族特性及宗教信仰的發(fā)展變遷有著直接的關系。
“自然環(huán)境對人類建筑類型及其建筑文化表現(xiàn)形式起著決定性的作用”,②杜啟明:《西藏傳統(tǒng)建筑——高原上的創(chuàng)造力》,《中國文化遺產(chǎn)》2009年第6期。高原氣候和自然環(huán)境對西藏建筑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西藏地區(qū)地形多樣,山脈是其主要地貌。平原所占比例很小,而且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具有海拔高、成因復雜、面積較小、分布呈狹長帶狀等特點。西藏的平原、山地經(jīng)常遭受巨風、雪災、山洪等自然災害的侵擾,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和惡劣的生存條件使得人們不得不對其居住、活動場所進行謹慎選擇。因而,對于西藏城市建筑來說,選址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建筑的選址,是多種因素相互作用和影響的結果。普遍而言,氣候適宜的平原河谷地區(qū)是建筑的最佳選址。然而,西藏境內(nèi)高山林立,河谷平原較小,適宜建筑的平原有限,為了避免占用河谷地帶有限的耕地,并出于安全的需要,依山就勢成為西藏城市重要建筑選址的普遍原則。
與內(nèi)地城市建筑強調(diào)中軸線的對稱布局不同,此種依山隨勢的自由布局,不但可以借助山體營造磅礴的氣勢,增加建筑整體的威嚴,還往往使得建筑主體具有居高臨下的地位,容易形成開闊的視野和良好的軍事防御優(yōu)勢。在西藏的等級社會里,權力往往占據(jù)著“高”處。如西藏最早的宮殿雍布拉康即坐落在雅礱河谷東岸的扎西次日山頭上,整個宮殿坐東朝西,居高臨下,蔚為壯觀。再如布達拉宮在選址和空間布局上也非常巧妙地利用了山勢地貌,大小建筑依山勢而層層向上,莊嚴肅穆,有橫空出世、氣貫蒼穹之勢。依山而建不僅造成了良好的美學效果,而且可以借助山形地勢之利設置防御體系。如古格王朝都城所處的地形,既有山谷,又有斷崖、溝壑,天然屏障與人工防御工事相結合,使得古格王朝都城猶如銅墻鐵壁,固若金湯。①楊永紅:《西藏宮殿建筑的軍事防御風格》,《西藏研究》2004年第1期。
臨近水源也是西藏建筑選址必須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青藏高原呈西北高傾、東南低下之勢,年降水量少,且分布不均衡。據(jù)史料載,“(西藏)西北部地勢高峻,復以岡底斯山之隔絕,信風被阻,因而氣候干燥,雨水稀少”,②洪滌塵:《西藏地理》,陳家琎主編:《西藏地方志資料集成》(第1集),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1999年,第9頁。而臨近水源可以保證城市居民即使在非雨季也有充足的供水。依山就水修建城市,正是適應自然環(huán)境的最佳選擇,這種山水相間的建筑風格與中國內(nèi)地傳統(tǒng)風水文化中的“山環(huán)水抱”之說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中國內(nèi)地歷來都十分重視建筑與環(huán)境的關系,古代眾多城市或村落遺址以背坡面水、位于河流沼澤邊緣的最為普遍。為了擇吉避災,人們傾向于在安全、隱蔽又便于獵取食物的地方聚集,因此選擇向陽、水草茂密、高臺近水的地方,成為中國內(nèi)地傳統(tǒng)建筑選址的普遍原則。西藏城市建筑選址也同樣遵循“山南為陽”的原則。西藏地處高寒地區(qū),日照尤其重要,南向山坡的中下部不僅可以接受更多的陽光,還可以起到防御北風侵襲的作用,夜間也不會受到谷底寒冷空氣的影響,因而成為最佳的建筑選址。
城市建筑文化是城市建筑與自然環(huán)境的融合,城市的美感不僅依賴于個體建筑和建筑群區(qū)的和諧共榮,還依賴于人工建筑與自然環(huán)境的合而為一。③饒會林:《城市文化與文明研究》,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19頁。西藏城市建筑的選址模式正是順應了青藏高原的自然環(huán)境,巧妙地趨利避害,使得建筑與周圍環(huán)境相得益彰,很好地體現(xiàn)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建筑材料是構成建筑的物質(zhì)基礎,也是建筑形態(tài)的最基本構成因素,但建筑材料的選用要受到自然環(huán)境和和技術條件的制約。西藏的地形以高山峽谷為主,交通工具落后,運輸以人力和畜力為主,“路行群山中,舟車不通,惟一之交通工具為烏拉牛馬,行李箱物由牦牛馱運”,④吳忠信:《西藏紀要》,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91年,第156頁。建筑材料從外運入的難度很大。惡劣的氣候和匱乏的資源要求建筑堅固而耐久,因而,西藏傳統(tǒng)民居建筑在建材使用和建筑技術上都不約而同地遵循了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原則,高原上豐富的石材和粘土成為多數(shù)建筑的主要材料。
西藏建筑有較大的區(qū)域性,在高山地區(qū),建筑以碉樓、碉房為主,“其石壘而層高者為碉樓,土砌而脊平者為碉房,人居其上,牛豕在其下”。⑤吳豐培:《進藏紀程》,《川藏游蹤匯編》,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第61-62頁。拉薩一帶盛產(chǎn)石料,尤其是強度和抗壓性能極好的花崗石,故建筑墻體多為石料;年楚河谷地區(qū)和雅魯藏布江中上游地區(qū)則少石多土地,其建筑墻體多半為土坯所筑;衛(wèi)藏地區(qū)因盛產(chǎn)土、石,木材較少,則多石砌和土坯建筑。草原牧區(qū)由于石、木等建材均極度缺乏,便制作了以牦牛毛為主要材料、便于拆卸安裝的帳篷。此外,在農(nóng)區(qū)或林區(qū),基于豐富的木材資源,其建筑絕大多數(shù)都是土木結構。如藏東南地區(qū)盛產(chǎn)木材,往往以木板代替石墻、土墻,甚至屋頂也用木板鋪就。對于木材和石材均比較缺乏的地區(qū),如阿里扎達一帶,由于運輸成本非常高,外加此地土質(zhì)堅固而少雨,因而不僅民居,甚至部分貴族也利用山地建造穴居窯式建筑,⑥窯洞民居是西藏高原上比較少見的一種民居類型,僅存于阿里部分地區(qū)。窯洞平面有方、圓等形狀,一般為平頂拱。這種穴居窯式建筑形式也成為西藏西部干旱高寒地帶的獨特景觀。
除了基本的石材、木料和土坯,西藏高原還擁有阿嘎土、邊瑪草等獨有的建筑材料。阿嘎土形成于高原溫帶半濕潤、半干旱氣候,以雅魯藏布江谷地居多,其主要成分是硅、鋁、鐵的氧化物,具有耐磨和防水的性能,兼具堅硬、美觀、有光澤等優(yōu)點。阿嘎土一般用于建筑屋頂和地面鋪砌,可以增加屋頂?shù)墓饬炼扰c平整度。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早在吐蕃時期的墓葬中就已發(fā)現(xiàn)阿嘎土的應用。
邊瑪草是一種生長在高寒地區(qū)的灌木,也是藏式寺廟或貴族建筑中一種特有的裝飾材料。由于受氣候的影響,邊瑪草生長期慢,質(zhì)地堅硬,枝干不易分叉。西藏居民在長期的建筑實踐中,根據(jù)其不彎曲、不易腐爛等特點,將其應用在建筑上,既可以減輕局部墻體的重量,也起到了較為獨特的裝飾效果。西藏宮殿建筑的女兒墻、貴族府邸的隔墻、寺院殿堂的檐下就多以邊瑪草為材料建造。
另外,藏族建筑的外部裝飾大多使用木材和金屬材料,石雕工藝品一般很少用于建筑裝飾,“這大概反映了建筑藝術風格和傳統(tǒng),或者僅僅是由于當?shù)厥^的尺寸大小和堅硬程度很難作為裝飾的實際情況”。①Knud Larsen and Amund Sinding-Larsen:《拉薩歷史城市地圖集——傳統(tǒng)西藏建筑與城市景觀》,李鴿、木雅·曲吉建才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05年,第41頁。
總體而言,西藏氣候寒冷多風,“秋冬春三季,暴風幾難一日無也”,②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南京:正中書局出版社,1936年,第27頁。冬季漫長嚴寒。因此,防寒御冷是西藏建筑設計考慮的首要因素。西藏建筑對高原氣候的適應性首先表現(xiàn)在縮量的體型和緊湊的布局上。③李靜、劉加平:《高原地域因素對藏族民居室內(nèi)空間影響探究》,《華中建筑》2009年第10期。人類在營造建筑時發(fā)明了很多防寒御冷的方式,其中一個重要而簡單的方式就是將建筑的體量縮小,使之變得緊湊,低矮的小房間相較于高聳寬大的建筑形態(tài),更有利于集中熱量,創(chuàng)造溫暖的室內(nèi)環(huán)境。西藏的傳統(tǒng)民居就普遍采用這種方式,這從藏族傳統(tǒng)住宅普遍層高較低、房間面積較小的特征即可窺見一斑。西藏的傳統(tǒng)民居將所有的房間都緊密組合在一起,并以放置火塘的客廳為中心,以減少熱量的耗失??蛷d和主臥室一般為南向,客廳進深較小,以便陽光可以照進室內(nèi)并到達北向的次要房間。
但具體而言,不同地區(qū)的民居受氣候的影響又有所不同。如藏西北地區(qū)即典型的藏區(qū)氣候,常年多風、氣溫低,人們在修造房屋時主要考慮保暖和避風。為攝取更多的陽光,人們多選擇在向陽的位置建造房屋,并控制建筑距離,院落內(nèi)的建筑布局也普遍為南低北高,以便后排的建筑也能得到陽光的照射。房屋構造多呈“L”型或“凹”型,一般凹口朝向南方,利于采納陽光,避開冬季寒風。此外,藏西北地區(qū)的民居北向一面較少開窗,即使開窗也較小,以免寒風侵入和熱量流散。而藏東南地區(qū)“受印度洋季風之影響,天時較宜,雨澤亦多”,④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第27頁。民居建筑形態(tài)與藏西北地區(qū)也有所差異。以林芝地區(qū)為例,由于氣候溫和、雨水較多,房屋對日照和避風的要求不高,其民居建筑形態(tài)獨具特點。首先,林芝民居朝向因地勢而異,不恪守坐北朝南的一般原則;其次,由于降水豐沛,不同于藏西北地區(qū)民居的平面屋頂,林芝民居多為坡形屋頂,在此種屋頂下半開敞的閣樓空間中,可以從事晾曬或其他一些戶外活動;另外,林芝民居構造多呈矩形,墻上四面開窗,窗戶大小相當。
從上可見,藏西北和藏東南民居建筑各具特色,一是在建筑材料上,前者多用石材,后者多用木材;二是在建筑形態(tài)上,前者多為緊湊型堡式建筑,重視保暖采光,后者則盛行干欄式構造建筑,注重良好的通風以減少潮濕。
西藏的建筑具有獨特性,這種獨特的個性特征及其藝術風格,“只有在民族和文化的背景上才能得到符合邏輯的解釋”。⑤饒會林:《城市文化與文明研究》,第220頁。藏族在悠久的歷史發(fā)展進程中,其民族生存方式、民族心理與審美取向,對西藏建筑文化產(chǎn)生了直接的影響。
在建筑領域里,歷史最悠久、普及最廣、最貼近人民生活的是民居。民居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與當?shù)鼐用竦拿褡逄匦杂兄豢煞指畹穆?lián)系。⑥木雅·曲吉建才:《西藏民居》,北京:中國建筑工業(yè)出版社,2009年,第43頁。在西藏地區(qū),散布著各式各樣的民居建筑,而這其中以衛(wèi)藏南部谷地的“碉樓”最具民族特點和地域色彩。
碉房是西藏傳統(tǒng)民居建筑的典型。碉,藏語稱為“卡爾”或“宗卡爾”,原意為堡寨、碉堡,在形式上是明確地適合于戰(zhàn)爭的,堅固且難以靠近,并帶有高角樓和厚重易守的狹窄入口。①Knud Larsen and Amund Sinding-Larsen:《拉薩歷史城市地圖集——傳統(tǒng)西藏建筑與城市景觀》,第42頁。碉房歷史悠久,漢語文獻記載最早見于《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元鼎六年,以為汶山郡,……其邑皆依山居上,累石為室,高者至十余丈,謂之邛籠?!龌\,今彼土夷人呼為‘雕’也?!雹凇逗鬂h書》,北京:華夏出版社,2012年,第1576頁。“邛籠”即隋唐以后中原史籍中多次提到的“碉房”建筑。碉房屬于石木結構建筑,一般為密梁平頂式構造,基本用石塊砌建或以土夯筑而成,“屋皆平上,高至數(shù)丈”是其共同特征。西藏碉房多分布在拉薩河谷、年楚河谷和雅魯藏布江中上游地區(qū)。一般而言,碉房為多層建筑,底層為牲畜的圈欄,二層為主人居室、儲藏室等,三層則為經(jīng)堂?!段鞑刂尽份d:“房皆平頂,砌石為之,上覆以土石,名曰碉房。有二三層至六七層者?!雹蹍秦S培整理:《西藏志·衛(wèi)藏通志》,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2頁。洪滌塵也有相關描述,“房屋多用石造,高二層或三層。……屋頂扁平,稱藏地特色”。④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第43頁。民國初年,日本人青木文教在目睹了拉薩的房屋建筑后寫道:“建在這狹小地域的拉薩房屋,卻是意外的宏偉壯觀。多數(shù)為石建的二樓或三樓,平屋差不多沒有看見。”⑤青木文教:《西藏游記》,唐開斌譯,上海:商務印書館,1913年,第110頁。
高層碉房多為四角形,通常呈“回”字形,立面逐漸向上內(nèi)收,整體為方錐形高臺。不同于中國內(nèi)地城市傳統(tǒng)建筑立柱頂千斤的卯榫結構,碉房以厚重的石墻為承重墻,將木梁的端部直接搭于墻體上。厚重的墻體不但可以抵御寒風的侵襲,也可保持室內(nèi)溫度的相對穩(wěn)定。碉房遍布于西藏各地,但又有不同的地域風格。例如拉薩的碉房多為內(nèi)院回廊,遠遠望去只見一排排窗戶,一旦進入則回環(huán)往復,如同踏入迷宮;山南的碉房則多有外院,人們可方便進出。
數(shù)千年來,藏族人民在特定的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環(huán)境中積累了無數(shù)的經(jīng)驗,不但創(chuàng)造出了豐富多樣的建筑形式,而且形成了藏式建筑共同的民族性文化特點。
1.西藏的建筑主要以石、土、木的混合結構為基本結構,建筑的墻體為厚重的土石結構,支撐房屋屋頂?shù)膭t為木結構,兩者功能各異,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土石結構的藏式建筑墻體,樸素實用,粗獷大方;它簡陋的外部特征取決于建筑材料、惡劣的氣候和對安全性的渴求。這種建筑結構也與藏民族粗獷豪放的性格有著密切的關系。但是,進入藏族建筑內(nèi)部卻有著別樣的溫暖和舒適,房間設計充分考慮了空氣流通和日照,而且通常用深紅、亮黃等顏色加以裝飾以營造一種明快的氛圍。
2.從建筑的空間布局特征來看,無論是宮室建筑群、政府建筑群,還是寺院建筑群,其布局都不同于內(nèi)地漢族傳統(tǒng)公共建筑的軸線對稱布局,一般都是隨地勢起伏,以某一建筑為主體進行自由式布局,“以制高點為其主體建筑之所在地。以一種疊層鋪設而達至高潮的旋律式的建筑構思,強調(diào)出其主次分明、等級森嚴的特征”。⑥張亞莎:《西藏近代建筑藝術概述》,《中國藏學》1996年第4期。這種看似無序的建筑布局,正是藏族社會的價值觀念的反映。
3.從特殊建筑結構的應用上來看,西藏建筑更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例如“樓角屋”、“邊瑪墻”的應用。樓角屋,亦稱“地壟”,是指先在地上起墻,然后上架梁木構成下層。西藏的宮室和寺廟多依山而建,樓角屋的運用極多。據(jù)統(tǒng)計,“僅布達拉宮的紅、白二宮中樓角屋的面積就達1483平方米”。⑦姜懷英等:《西藏布達拉宮修繕工程報告》,北京:文物出版社,1994年,第101頁。而“邊瑪墻”的應用,可謂藏族人民智慧的結晶。邊瑪墻是藏族建筑師利用當?shù)匾环N叫做“邊瑪”的灌木樹枝捆扎、染色制成。從技術角度講,邊瑪墻可以減輕墻體頂部的重量,為高層藏式建筑所常用;從藝術角度講,邊瑪墻明顯的色彩反差具有極好的視覺美感效果。在西藏歷史上,赭紅色的邊瑪墻并不是任何建筑都可以使用的,只有寺院才享有建造邊瑪墻、金頂、寶幢、寶瓶的殊榮,在藏民意識里宗教至高無上,人們愿意把最美好、最上乘、最崇高的禮遇獻給佛的處所。
4.藏族建筑風格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它大規(guī)模的優(yōu)雅而富有韻律的自由搭配:大面積的“空白”表面與小塊面積形成對比,而這個小塊面積常常用令人震驚的視覺沖擊力和豐富度把形式和色彩最大限度地集結在一起。①Knud Larsen and Amund Sinding-Larsen:《拉薩歷史城市地圖集——傳統(tǒng)西藏建筑與城市景觀》,第41頁。而柱、梁和托座等木結構既是房屋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藏式建筑裝飾的重要載體,對這些木結構進行雕刻或在它們表面進行裝飾,構成藏式建筑中最具民族特色的部分。
5.西藏建筑除宮殿和寺廟主殿外,一般建筑都具有“平頂、高層、厚墻、墻體向上逐漸收分的特征”。②張亞莎:《西藏近代建筑藝術概述》。平頂是自古代以來藏式民居建筑的傳統(tǒng),除了山南林區(qū)因雨大而采用斜頂,不管是寺院建筑,還是世俗建筑都普遍采用平頂。平頂建筑的流行,除與西藏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有著一定的關系外,還與西藏民眾的生活方式有著直接的關系,平屋頂作為一種開敞的空間,既是生產(chǎn)勞動的場所,也是生活休閑的地方。
西藏建筑風格多樣,它繼承了世代流傳下來的古老傳統(tǒng)。就建筑藝術而言,在世界建筑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就其地域文化而言,有著濃厚的地域特色和宗教特征。元明清以來,藏族是一個全民信教的民族,西藏所有的民居建筑內(nèi)部都有拜佛空間,“居民家家皆安設佛像”,“有一室必做佛堂,以供佛像,為喇嘛誦經(jīng)之處。筑一小塔,作焚化符錄之所。旁豎一木竿,上掛六字炎言之幡旗”。③吳忠信:《西藏紀要》,第74、142頁。此外,藏文化對建筑的影響還表現(xiàn)在建筑內(nèi)部的裝飾、空間布局、色彩、符號等方面。
西藏對外交通較為困難,但其開放性與封閉性同時存在。西藏自古以來就和周邊地區(qū)的各民族,特別是中原漢族交往頻繁,并在相互交流、取長補短的的過程中形成了新的文化。西藏文化具有很大的開放性和包容性,“藏族是善于吸收其他民族文化之長以補自己之短的民族,是一個向上的、朝氣蓬勃的民族”,④海瑟·噶爾美:《早期漢藏藝術》,熊文彬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2頁。其建筑文化中除了獨具特色的高原民族風格外,還廣泛吸收了其他民族的建筑文化特點。
吐蕃王朝建立后,松贊干布實行對外開放的政策,隨著尼泊爾尺尊公主和大唐文成公主相繼入藏,許多尼泊爾和內(nèi)地漢族工匠陸續(xù)進藏,中國內(nèi)地和尼泊爾、印度等地的建筑藝術也逐漸傳入西藏,產(chǎn)生了較大的影響。西藏山南桑耶寺就是印度、尼泊爾以及中國內(nèi)地建筑藝術融合的結晶。桑耶寺主殿有三層,第一層是藏式建筑,第二層采用漢式建筑形式,第三層采用印度建筑形式,即俗稱“三樣寺”之來由。另外,吐蕃時期的布達拉宮建筑工藝和式樣也受到內(nèi)地建筑文化的影響,采用了復雜的斗拱、金頂?shù)葷h式建筑工藝,這些工藝一直為西藏宮廷建筑和重要的寺廟建筑所沿用。元以后所建藏傳佛教寺廟往往要在頂部加建仿漢式的大屋頂結構,如被稱作“元宮式建筑”的夏魯寺,即采用了歇山頂、琉璃瓦等漢式建筑元素,但與漢式大屋頂有所區(qū)別,藏傳佛教寺廟建筑的歇山式屋頂是加建在原有的平屋頂之上的,往往沒有實際的功能,僅僅起到標志和突出的作用。17世紀布達拉宮的重建是藏式建筑工藝和漢式建筑工藝交相輝映的典范,布達拉宮重建時,既有當?shù)厣藚⑴c設計,又有漢族工匠現(xiàn)場施工,使得布達拉宮不僅繼承了藏族傳統(tǒng)建筑的形式與特點,也吸收了漢式建筑的花梁架與復雜斗拱等特色,其建筑處理技術、色彩裝飾等都無不滲透著漢族建筑工藝的風格。
藏族全民信教,宗教思想已深入到西藏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扮演著舉足重輕的角色。全民信教的特殊性導致西藏建筑無論是在內(nèi)部構造,還是外部裝飾上都具有明顯的宗教色彩。
宗教對西藏城市建筑類型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從而使寺院成為西藏建筑最重要的類型之一。
1.寺院數(shù)量增多,成為西藏最重要的建筑。15世紀初,宗喀巴創(chuàng)立格魯派,并修建了甘丹寺。其后格魯派的寺廟在西藏各地廣泛建立,到清乾隆年間,西藏的寺廟建設達到一個高峰?!胺裁计б?,山谷林泉,以及大小村落之間,無不有佛寺經(jīng)塔及祈禱之祠廟”。①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第81頁?!白源蚣隣t至后藏七千余里,寺廟不可勝紀,茲大小召、布達拉、扎什倫布至察木多、札雅、巴塘、理塘、打箭爐,著名寺廟隨地以志焉”。②和琳:《衛(wèi)藏通志》,北京:商務印書館,1987年,第367頁。清乾隆年間,總計全藏的寺廟達3000多處,“在達賴所轄者,凡三千一百五十有余;在班禪所轄者,亦三百二十有七云。其中最大者,固為達賴所駐錫之布達拉宮,然宗喀巴親自督建之噶爾丹寺,及宗喀巴弟子降養(yǎng)札西所建之哲蚌寺,降經(jīng)取吉所建之色拉寺,根登珠巴所建之扎什倫布寺,亦皆著名之大寺也”。③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第81頁。可以說,“只要在西藏高原上旅行,無論在深山野嶺之上、峽谷溪澗之旁,還是莽莽草原之中、原始密林之內(nèi),都可聽到古剎鐘聲”。④赤烈曲扎:《西藏風土志》,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9-20頁。在政教合一的西藏,宏偉壯觀的寺院建筑群不僅是藏人精神生活的中心,而且是日常行政工作的中心,可以說寺院是西藏最重要的建筑。
2.寺院規(guī)模擴大,類型增多,建筑工藝和水平日臻成熟。西藏藏傳佛教寺廟的修筑在歷史上主要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寺院建筑形態(tài)初步形成的階段 (吐蕃王朝——分裂時期),寺院建筑的發(fā)展階段(薩迦巴統(tǒng)治時期——帕木竹巴政權時期),寺院建筑成熟、定型時期 (甘丹頗章政權時期)。⑤參見吳曉紅:《拉薩藏傳佛教寺廟建筑研究》,碩士學位論文,南京工業(yè)大學建筑學院,2006年。
吐蕃王朝建立至其后的分裂割據(jù)時期,是藏傳佛教寺院空間形態(tài)的形成時期。這一時期西藏的寺廟規(guī)模普遍較小,以1000平方米以下的居多,而且在建造初期多為拉康即佛堂。10世紀后期,西藏寺院的規(guī)模開始擴大,如熱振寺和直貢提寺。此一時期西藏寺院的空間構思的主要來源是印度、尼泊爾和內(nèi)地的佛教文化與建筑模式,如大昭寺覺康主殿和查拉魯固石窟分別模仿了印度石窟中的昆訶羅窟和塔廟窟的形式。⑥西藏自治區(qū)文物管理委員會編:《拉薩文物志》,內(nèi)部發(fā)行,1985年,第21頁。限制于規(guī)模,這一時期的西藏寺廟空間布局多以佛堂為中心,四周圍繞僧房等建筑。
薩迦巴統(tǒng)治時期開始,西藏寺廟進入發(fā)展時期,建筑規(guī)模擴大是這個階段西藏寺廟的主要變化之一。特別是隨著格魯派勢力的增強,經(jīng)堂與佛堂面積也隨著寺院規(guī)模的變化而擴大,高敞天窗的面積也相應增大。隨著建造技術的提高,更高的層高帶來了更大的建筑空間。西藏寺廟的空間布局不再采用拉康的形式,而多采用前經(jīng)堂后佛堂的模式,有的經(jīng)堂兩側也設有佛堂,著名的拉薩三大寺的佛殿多為這種空間布局。
甘丹頗章政權時期是西藏寺廟大發(fā)展的時期,這一時期寺廟集政治、文化、商業(yè)等各項功能于一體,許多寺廟規(guī)模巨大。經(jīng)堂、佛殿等主體建筑,加之佛塔以及印經(jīng)院、藏經(jīng)樓、轉(zhuǎn)經(jīng)房、辯經(jīng)臺、靜休室、僧舍等附屬建筑,組合形成了大型的建筑群,成為區(qū)域的宗教中心。以拉薩市郊的哲蚌寺為例,其全寺建筑面積達20多萬平方米,是藏區(qū)最大的一座寺廟,其規(guī)??胺Q“世界三大宗教中寺廟建筑之最”,⑦楊嘉銘、趙心愚、楊環(huán):《西藏建筑的歷史文化》,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31頁。遠遠望去,山寺一體,一座寺廟就宛如一座城池。據(jù)統(tǒng)計,當時僅拉薩一地就有寺僧1.7萬人,其中布達拉宮500人、哲蚌寺7700人、色拉寺5500人、甘丹寺3300人。⑧張其著、吳豐培校訂:《番僧源流考·西藏宗教源流考》,拉薩:西藏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93頁。正如人所說:“寺廟,可真是西藏最豪華、最高大、最富麗堂皇的建筑了。連那些貴族、頭人的公館也望塵莫及?!雹岢嗔仪?《西藏風土志》,第19頁。
西藏社會,“其宗教情感之熱烈,迷信神權之高大,世無其匹,因而民風習俗無不表現(xiàn)其宗教精神也”,“故上之政治法律,下之民情風尚,無不表現(xiàn)其佛化之精神”。⑩洪滌塵:《西藏史地大綱》,第6-7頁。其濃厚的宗教思想也滲透在從建筑選址到修建全過程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
西藏城市和重要建筑的選址除充分考慮自然環(huán)境的制約外,還深受佛教的影響,以大昭寺的選址為例,主要是受到了羅剎女魔說的影響。雖然此說現(xiàn)在很難加以證實,但其影響之廣卻反映了宗教思想在西藏早期佛教寺院選址中的作用。
修建寺院不僅是一項工程,也是一種宗教行為,從選址到竣工,不時伴有各種宗教儀式。從建造過程來講,大型寺院在選址后,一般要做三方面的工作:首先要在建筑基址上決定建筑朝向,其方法主要是根據(jù)天象進行占卜、燒香、請地神、凈身、念經(jīng)等,然后再用傳統(tǒng)的“洞測法”檢測地勢和地質(zhì)條件;①“洞測法”即在選定的寺址中央挖一深至膝部的洞,然后站在洞內(nèi),將挖出來的土填進去。填滿之后,若挖出來的土尚有富余,便符合要求;反之則不然。此項工作完成后,即找工匠進行建筑設計,設計時要充分考慮佛教禁忌及祥瑞等方面的問題,其間還要通過宗教儀式對設計圖紙進行“開光”;最后的工作才是組織建筑施工,而這一過程也滲透著宗教思想的影響,并舉行宗教儀式。
西藏建筑設計深受藏傳佛教教義的影響,特別是寺院更是滲透了佛教的宇宙觀和時空觀。有研究者認為:“藏族建筑在它的整個建筑特征中可以被認為是由使人著迷的象征符號構成的,而它的建筑特征包括方位、平面設計、裝飾和藝術細部。權威的佛教經(jīng)文規(guī)定了建筑內(nèi)部和外部的平面布局,限定了面積,甚至是用在各種類型內(nèi)部空間柱的個數(shù)。曼荼羅,一個象征巨大力量的神秘的圓,成為與建筑有關問題的基礎?!雹贙nud Larsen and Amund Sinding-Larsen:《拉薩歷史城市地圖集——傳統(tǒng)西藏建筑與城市景觀》,第41頁?!奥绷_”即梵語Mandala,藏語稱為“尖郭”,漢語譯為“壇城”,有“輪圓具足”之意?!奥绷_”曾以包含四極、強調(diào)中心與集合的完美圖式,成為古印度城市及神廟的重要范型。后來曼荼羅圖式為佛教密宗所繼承和發(fā)展,被賦予了更為豐富的宗教涵義,代表著佛教的宇宙觀,即認為世界的中心是須彌山,四周是四大洲和八小洲,大千世界的外圍是鐵圍山,象征“佛菩薩匯集之地,邪魔不敢侵犯干擾”。③孫林:《唐卡繪畫中的曼陀羅圖式與西藏宗教造像學象征的淵源》,《西藏大學學報》(漢文版)2007年第1期。曼荼羅強調(diào)中央主尊的地位,其他的神靈都圍繞中心的主尊展開。西藏建筑在形制上受到了佛教“曼荼羅”思想的很大影響,例如藏族寺院一般都以經(jīng)堂為核心,其他建筑密布四周,猶如眾星拱月。比較典型的此類寺院有建于前弘期的拉薩大昭寺、乃東昌珠寺、扎囊桑耶寺,建于后弘期初期的阿里托林寺、瓊結建葉寺、仲巴扎東寺、普蘭科嘉寺等。而這其中,尤以767年建造的桑耶寺為西藏城市建筑受到佛教密宗宇宙觀影響的最大明證。桑耶寺總體呈圓形,位于全寺中心的“烏孜”大殿為“十字析角形”,象征宇宙中心的須彌山。以“烏孜”大殿為中心,東西南北四面分別建造了江白林、阿雅巴律林、強巴林、桑結林四座神殿,代表佛經(jīng)上所謂四大部洲。大殿左右兩側又建兩座小殿,象征日月輪,周邊布置廊道及房間,外圍布置轉(zhuǎn)經(jīng)道。四方各殿左右各建一殿,即朗達參康林、達覺參瑪林、頓單阿巴林、扎覺加嘎林、隆丹白扎林、桑丹林、仁欽那措林、白哈貢則林八座小神殿,代表佛教觀念中的八中洲。大殿四角又建紅、綠、黑、白四塔,以鎮(zhèn)服一切兇神邪魔,防止天災人禍的發(fā)生,在塔周圍遍架金剛杵,形成八座小塔,每座小塔下置一舍利,象征佛法堅不可摧。桑耶寺的設計者利用立體建筑群的空間關系表達了佛教的“曼荼羅”宇宙觀,每座建筑的大小、位置、名稱都相對應著佛教世界結構的基本模式,使得桑耶寺成為“曼荼羅”宇宙模式最典型、最完整的立體表現(xiàn)。
在藏區(qū),“曼荼羅”宇宙模式的影響幾乎無處不在,從宏觀、中觀和微觀等多層面得到充分體現(xiàn)。每一座寺廟及寺廟建筑群可以是“曼荼羅”模式;每一個理想的生活區(qū)域也可以觀想成“曼荼羅”模式,該區(qū)域內(nèi)的寺廟或者圣山、圣湖就是“曼荼羅”的中心。而這個觀想中的“曼荼羅”是藏人意念中邪魔不敢侵擾的佛菩薩匯集之地,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就會消災避難,諸事如意。避害趨利的心理使藏區(qū)民眾要么“圍寺而居”,要么生活在圣山腳下或神山附近,這種圍繞意念中的“曼荼羅”中心而聚居的形式,形成了藏族聚落的基本形式。
藏傳佛教的“頂禮膜拜”和“朝圣轉(zhuǎn)經(jīng)”的宗教儀式,對西藏城市和寺廟建筑形式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藏傳佛教信徒常見的叩拜形式有兩種:一是在經(jīng)堂佛殿或佛像前連續(xù)磕頭幾百至幾萬次不等,俗稱“磕長頭”;一是圍繞佛殿、寺院、城市或神山圣湖一邊轉(zhuǎn)圈一邊磕頭,每磕一次頭后邁過與身體相等的長度再磕頭,如此繼續(xù),直到繞完一圈或數(shù)圈,俗稱“等身禮”。藏傳佛教的這種朝圣轉(zhuǎn)經(jīng)的祈禱方式首先影響了西藏建筑,特別是寺院建筑的平面布局,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西藏所有寺院主體殿堂建筑內(nèi)部幾乎都有“回”字型的求佛轉(zhuǎn)經(jīng)通道;其次影響了西藏城市的道路系統(tǒng)和城市空間,許多城市或建筑群中都有一條或數(shù)條轉(zhuǎn)經(jīng)道。以拉薩古城為例,由古城的中心大昭寺向四周延伸,即有內(nèi)、中、外三條環(huán)形朝拜道,其中著名的八廓街,即中路朝拜道,最初就是信徒轉(zhuǎn)經(jīng)的道路,后來才逐步轉(zhuǎn)變?yōu)樯虡I(yè)街。在這些朝拜道上,常年流動著手執(zhí)經(jīng)筒的人流,而且按照佛教規(guī)定,這些信徒都只能沿順時針方向行走,這就大大限制和影響了街道兩旁建筑的布局與設計。
西藏寺院的布局也體現(xiàn)了藏傳佛教思想的影響。宗教建筑是宗教文化的物化形態(tài),對于西藏這樣一處“地文特殊,風尚奇異”的佛教圣地,其寺院自然深受藏傳佛教思想的影響。因而要深入認識西藏寺院,還應從其特定的文化社會背景去挖掘其文化內(nèi)涵。
建筑是城市文化的物化表現(xiàn),是城市文化最普遍的物質(zhì)載體,也是一個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因而,無論從城市文化景觀來看,還是從民族文化的角度考察,建筑文化都是研究西藏城市文化的一個重要方面。而建筑文化是不斷變遷的,因此,對一定地域、一定民族、一定歷史時期的建筑進行研究時,只有在其特定的歷史與空間背景中才能發(fā)現(xiàn)其發(fā)展演變的歷程。
縱觀歷史,不難發(fā)現(xiàn)高原地理環(huán)境、民族特性以及宗教信仰對西藏建筑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刻影響。西藏人民經(jīng)過長期的建筑實踐,逐漸創(chuàng)造出了適宜高原環(huán)境,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體系。獨特的民族生存方式、民族心理與審美取向,對西藏地區(qū)建筑文化個性產(chǎn)生了直接的影響,而全民信教的特殊性導致西藏建筑無論是在內(nèi)部構造,還是外部裝飾上都具有明顯的宗教色彩??傮w說來,西藏的城市建筑在世界建筑史上獨具特色,“藏族建筑風格強調(diào)形式的一貫簡潔和自然本質(zhì)與外來形式結合的寧靜祥和。在某一層次上它可以理解為佛教追求和平、真理、安寧的表現(xiàn)形式,特別是與西藏建筑文化上的近親——印度教建筑的動態(tài)特征比較起來,最重要的是藏族建筑通過與人們的需要和體驗密切相關的象征體系來試圖把人和宇宙聯(lián)系在一起”。①Knud Larsen and Amund Sinding-Larsen:《拉薩歷史城市地圖集——傳統(tǒng)西藏建筑與城市景觀》,第41頁。西藏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宗教信仰和民族習俗,使得其傳統(tǒng)建筑具有與藍天、白云、雪山的壯麗景色渾然一體的濃厚地域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