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凌

偷車出氣

“這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你以后還有什么用？”粗暴的呵斥夾雜著棍棒擊打在身體上的聲音，讓周圍鄰居聽了都毛骨悚然。2008年9月的一天，孫梅因衣服沒洗干凈，遭到父親的一陣暴打。但這次挨打，孫梅緊咬牙關，沒像往常那樣哭得昏天暗地，16歲的她已經(jīng)知道，她的眼淚換不來父親的絲毫憐憫。見她不吭聲，父親打得更兇，最終把孫梅打昏過去。

孫梅出生在江蘇省蘇北地區(qū)的一個偏僻農(nóng)村。母親常年生病，經(jīng)年累月的看病使孫家欠下了五萬多元的債務。孫梅的父親承受著巨大的經(jīng)濟壓力，卻苦無生財之路，只得每天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后，就拿孫梅出氣。

孫梅悠悠醒來時，已是深夜。看著滿天的繁星，孫梅悲從中來，淚水無聲地滑落。幾經(jīng)權衡后，她一咬牙決定離家出走。

第二天天剛亮時，孫梅已經(jīng)步行到了幾十里外的縣城。一個好心的餐館老板留下孫梅在小餐館打工，比孫梅大九歲的同事盧曉斌經(jīng)常對孫梅示好，還給她送衣服，送化妝品，點滴溫暖讓從沒感受過被愛滋味的孫梅很是感動，兩個月后，她與盧曉斌同居。

與盧曉斌同居一段時間后，孫梅才知道盧曉斌竟是個職業(yè)小偷，他送的衣服和化妝品都是偷來的。剛開始，孫梅很擔心，勸盧曉斌不要再偷，但盧曉斌嘴上答應，暗地里卻還是悄悄外出作案。

一天，盧曉斌向?qū)O梅炫耀道：“只要給我一根鐵絲，什么鎖都能打開?！背鲇诤闷?，孫梅在盧曉斌手把手的指導下，竟然很快就掌握了開鎖的技巧。

兩個月后，孫梅懷了孕。盧曉斌勸她打掉，但這是她第一次懷上孩子，她舍不得。2009年3月，當孫梅的肚子漸漸大起來后，盧曉斌卻在外面拈花惹草，很快被孫梅知曉，她憤然離開了兩人的出租屋。

身無分文的孫梅在街上游蕩許久后感到又累又餓，當走到一條巷口時，她看到一輛嶄新的電動自行車鎖在巷口，一個罪惡的想法在她腦子里一閃而過：要是把這輛車偷走賣掉，就能換幾百元錢暫度幾日。想到這兒，孫梅四處張望，四顧無人后，她走近電動自行車，憑著早就練成的開鎖技巧，很快打開了車鎖……

第一次作案得手后，孫梅以錢包丟了為由，將電動自行車賣給了一個貪便宜的市民。拿著這筆錢，孫梅在小旅館里暫住了幾日。

懷孕避法

孫梅負氣出走后，盧曉斌四處尋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孫梅。他一番道歉，并保證不再拈花惹草后，孫梅最終原諒了他，兩人重歸于好。當盧曉斌問她這幾天沒錢怎么度過時，孫梅毫不隱瞞地將偷車銷贓的經(jīng)過告訴了盧曉斌。盧曉斌聽后嘿嘿一笑道：“你也嘗到甜頭了吧，這可是世上來錢最快的職業(yè)了?！甭犃诉@話，孫梅沒有表現(xiàn)出以前的那種厭惡，反而默許認同。

2009年7月，孫梅即將臨盆，可盧曉斌卻因盜竊案發(fā)，被警方拘捕，在審訊中，曾經(jīng)多次被抓的盧曉斌先是避重就輕地交待了幾個小案子，為獲得輕判，他又將孫梅盜車的事交待了出來。最終盧曉斌被判拘役六個月，而孫梅由于即將臨產(chǎn)，依法免予了刑事處罰。

2010年3月，盧曉斌刑滿釋放。這時，孫梅已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他們一家三口本可以過上安定的日子，但盧曉斌惡習不改，并且慫恿孫梅給他望風。孫梅有些害怕，盧曉斌就說：“你在哺乳期，即使抓到，也不會判你刑?！痹诒R曉斌的慫恿下，孫梅做起了他的偷盜助手。

五個月后的一天，盧曉斌與孫梅聯(lián)手偷盜一輛汽車內(nèi)的財物，由于汽車自動報警器報警，他們被抓了個現(xiàn)行。這次，盧曉斌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而僥幸的是，孫梅落網(wǎng)時，因懷有四個月的身孕，又一次逃過了法律的懲罰。

盧曉斌被判了那么長的刑期，孫梅的感情出現(xiàn)了真空期，盧曉斌的一個朋友李強趁機對孫梅噓寒問暖，幾經(jīng)努力，他終于叩開孫梅的感情心門。2011年1月，孫梅在生下第二個女嬰后，與李強走到了一起，兩人公開同居。

沒想到，孫梅遇人不淑，李強也是一個慣偷，而且吸毒。他之所以對孫梅示好，就是看中了孫梅開鎖的技巧，在李強的一再鼓動下，孫梅與其聯(lián)手作案，屢屢得手。所得贓款，全部被李強用于購買毒品。

2011年3月，李強獲知孫梅懷孕后，正毒癮發(fā)作沒錢買毒品的李強要孫梅去撬門入室作案。孫梅不敢單獨作案，李強對她說：“你是孕婦，警方拿你沒辦法?！睂O梅想想以前的作案經(jīng)歷，都因為懷孕或在哺乳期而逃脫，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當天下午，她趁一家市民上班之際，撬鎖入室作案，盜得了三萬余元的錢物。

案情很快告破，李強與孫梅雙雙落網(wǎng)。李強因偷竊及吸毒販毒罪被判處了15年有期徒刑，孫梅因有孕在身，雖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但法院從人性化執(zhí)法的高度出發(fā)，暫不對孫梅處以實刑。

法網(wǎng)開恩，沒讓孫梅懸崖勒步，反倒讓孫梅感覺到有空子可鉆。在生下第三個孩子后，她已經(jīng)在偷盜的歧路上越陷越深，欲罷不能。為了“孕子避刑”，她不惜找了一個四川籍老實懦弱的中年男子為男友，在孫梅后來落網(wǎng)后的交待中，她說：“找這個男友，就是讓自己懷孕，為躲避刑罰作擋箭牌，事實上我對他并沒有一點感情?！?/p>

罪責難逃

2012年4月，孫梅發(fā)現(xiàn)自己第四次懷孕，于是大肆作案，先后偷盜了二十多萬元的錢物。9月，孫梅又一次被抓，被浙江省寧波法院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仍因為其懷有身孕，被延遲執(zhí)行。至此，孫梅已欠十三年半的刑期。

2013年1月，孫梅生下第四個孩子后，又于同年4月懷上了第五個孩子，她仗著懷孕再次外出偷盜。2014年2月，孫梅在老家的醫(yī)院生下了第五個孩子。這時，醫(yī)生在給其檢查后警告她：“你的子宮極度薄弱，不能再懷孕了，否則有喪命之險?！睂O梅嚇出了一身冷汗……

短短幾年時間，孫梅共生下了五個孩子，前三個孩子，她托付給一個農(nóng)村表姐代為照顧，并每個月從偷盜得手的錢中拿出三千元給表姐以作酬勞。另兩個孩子，孫梅則帶在自己身邊。

3月14日，孫梅的二叔孫大海因賭博欠下巨額賭債，便想到找孫梅借錢。孫大海對孫梅的情況一清二楚，于是慫勇正處于哺乳期的孫梅與他干一票“大買賣”。孫梅經(jīng)不住叔叔的苦求，只得應允。

3月16日，孫梅即與孫大海搭車來到江蘇省張家港市，他們在市區(qū)一個小旅館住下后，即外出踩點，最終鎖定該市某小區(qū)的一戶居民家。3月18日深夜，當這戶居民開車外出應酬時，躲在暗處的孫梅和孫大海立即摸到其家門口，由孫梅打開了門鎖，他們在室內(nèi)四處搜尋，共找到價值180多萬元的首飾、名表及現(xiàn)金后，趁著夜色逃遁。

這戶居民回家后，看到室內(nèi)一片狼藉，立即報警。張家港警方聞警而動，組成專案組全力偵破，經(jīng)過全力排查，最終鎖定了犯罪嫌疑人。3月25日，專案組赴孫梅老家，將孫梅及孫大海先后抓獲歸案。

在審訊中，孫梅、孫大海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2014年4月2日，張家港市人民檢察院對孫梅、孫大海依法批捕。因?qū)O梅有一個兩個月的孩子正在哺乳期，警方對其采取了取保候?qū)彺胧τ谠摪?，辦理該案的一位警官說：“孫梅只是因為特殊原因而被暫緩執(zhí)行，但不意味法律對其網(wǎng)開一面，待其哺乳期滿后，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江蘇省潤商律師事務所主任崔武律師，對孫梅提供了法律援助。崔武律師對該案剖析道，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六十條規(guī)定，對應當逮捕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如果是正在懷孕、哺乳自己嬰兒的婦女，可以采用取保候?qū)徎蛘弑O(jiān)視居住的辦法。罪犯在監(jiān)外執(zhí)行期間，應當計算在刑期以內(nèi)。當監(jiān)外執(zhí)行的原因消失，如哺乳期滿后，若刑期未滿，仍應收監(jiān)執(zhí)行。

鑒于孫梅的情況，崔武律師分析道：“孫梅不僅屬于故意屢犯，而且是服刑中再犯，按法應當從嚴懲處。但是，孫梅的犯罪，與其家庭的成長經(jīng)歷有很大的關系，她從一個單純的少女，一步步走上犯罪的歧途，委實令人扼腕長嘆?！?/p>

（文中除崔武律師外，其余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 鐘健 124976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