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總統(tǒng)外交政策顧問尤里·烏沙科夫（下文稱烏沙科夫）曾經(jīng)在一次招待美俄外交官的酒會上開玩笑說：冷伏特加比冷戰(zhàn)好。比起風格強硬的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烏沙科夫看上去要柔和許多，被稱為總統(tǒng)的“紅臉”高參。不久前，意大利媒體引述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的話說，普京曾說：“我如果想做的話，兩周內(nèi)就能拿下基輔?！睘跎晨品蜓杆俪雒娉吻澹f媒體的報道是斷章取義，并批評巴羅佐的做法“不合適”，也不合外交規(guī)范，“與嚴肅的外交人物形象不相符合”。

在烏克蘭局勢異常緊張之際，西方媒體熱炒普京的咄咄逼人。而烏沙科夫的澄清，既維護了普京作為政治家的理性形象，也給人微妙的想象空間——普京仍要留下與西方周旋的余地。

熱愛生活的職業(yè)外交官

1947年3月13日，烏沙科夫出生在莫斯科。1970年，他從莫斯科國立國際關系學院畢業(yè)，進入蘇聯(lián)外交部，被派往蘇聯(lián)駐丹麥大使館。返回莫斯科以后，他在外交部秘書處工作，負責斯堪的納維亞國家。從1986年到1992年，他再次前往駐丹麥大使館工作。由于這段經(jīng)歷，他能說流利的英語和丹麥語。

再度回到莫斯科，烏沙科夫擔任了外交部泛歐合作司的司長。此后，烏沙科夫出任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的俄常駐代表和負責聯(lián)合國事務的外交部副部長。從1999年1月到2008年6月，他出任駐美大使，與美國各界有廣泛接觸。

俄羅斯駐美使館在華盛頓附近有個3層樓的度假別墅，烏沙科夫幾乎每個周末都和家人一起去那里放松。他告訴美國記者：“這是一個俄羅斯傳統(tǒng)。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你會發(fā)現(xiàn)莫斯科變成了空城，甚至在冬天也是如此。度假別墅是與家人和朋友享受戶外生活的好地方。”別墅坐落在海濱，休閑設施齊全，有游泳池和涼亭，還有網(wǎng)球場和碼頭。烏沙科夫喜歡打網(wǎng)球，妻子喜歡海濱的寧靜，小孫子米沙則喜歡燒烤。一家人也經(jīng)常到附近的幾個小鎮(zhèn)去逛古董店，烏沙科夫喜歡搜集珍本舊書和紅酒。烏沙科夫說：“我們在華盛頓的生活太緊張，需要一個地方來躲躲清靜。當然，我們也會在這里招待朋友、同行和官員們，但沒有城里那么頻繁。我們喜歡舉辦小派對，你可以真正地交流意見?！逼鸪?，當?shù)鼐用癫粴g迎這事。“那是冷戰(zhàn)時期，人們擔心俄國人會帶來戰(zhàn)艦。但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這事還不壞，因為俄羅斯人開始到本地商店買吃的買喝的。當?shù)厝艘庾R到俄羅斯人是友善的。”

烏沙科夫在維護俄羅斯利益的同時，擅長用說理的方式與美國公眾溝通。2005年，美國一家電視臺對車臣分離主義勢力的頭目巴薩耶夫進行了專訪，引起俄羅斯的憤怒。烏沙科夫于當年9月在美國報紙上發(fā)表了文章《共同的努力》，稱9月對俄美兩國都是一個悲傷的月份，因為別斯蘭事件和“9·11”襲擊這兩個悲劇都發(fā)生在9月。在恐怖主義問題上采取雙重標準，可能會損害國家間的合作。巴薩耶夫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允許在媒體上宣傳其主張。這些話，很容易被美國人聽懂。

在美國9年多，烏沙科夫被形容為致力于推動美俄合作的外交官。但他也直言不諱地批評美國政客的錯誤。他曾說過，“華盛頓最近所有政治家都在發(fā)表批評俄羅斯的言論”；“對俄羅斯的指責只會刺激雙方的憤怒情緒。這種擴音器式的外交絲毫不能解決任何實際問題。”他離職時，時任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說，烏沙科夫“對增加美國和俄羅斯之間的相互了解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普京身邊的“合作之聲”

2008年，烏沙科夫回到莫斯科，被剛就任政府總理的普京任命為主管國際經(jīng)濟和外交的總理辦公室副主任。這是一個新設立的職位，外界認為，這說明普京要在外交問題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而烏沙科夫也是擔任此職的合適人選，他外交經(jīng)驗豐富，與時任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的外交顧問普里霍季科曾經(jīng)是外交部同事，又與外交部長拉夫羅夫曾在美國共事，后者當時是俄駐聯(lián)合國大使。

4年后，隨著普京重返總統(tǒng)寶座，烏沙科夫的身份也從總理幕僚變成了總統(tǒng)高參。他經(jīng)常亮相，往往是在俄羅斯與西方國家關系弄僵的時候出場，發(fā)表語氣和緩的聲音。去年5月，俄羅斯抓捕了美駐俄使館工作人員福格爾，稱他是中情局特工，雙方輿論都火藥味十足。烏沙科夫告訴媒體，美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高層人員剛訪問了莫斯科，俄方也計劃與中情局局長取得聯(lián)系?！案邔右寻l(fā)出了信號，情報部門的工作應當是富有建設性的、高效的，不是相互對立，而是彼此合作。”他說中情局的做法“愚蠢笨拙”，但不會影響俄美特工部門的合作。

斯諾登事件發(fā)生后，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非常生氣。去年8月，他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責備普京重新掌權后，俄方“出現(xiàn)更多反美言論，陷入‘冷戰(zhàn)’時期舊腔調(diào)”，還宣布取消原定在莫斯科與普京的會晤。烏沙科夫說：“我們平靜地接受這一決定。我們知道，（雙方）接觸遲早會恢復。”有記者問俄方是否打算報復，烏沙科夫說：“我們怎么會去報復？我們感到失望，但強調(diào)俄方邀請依舊有效?！彼€說，普京“多次表示，希望斯諾登事件不會影響兩國關系?！?/p>

在敘利亞問題上，烏沙科夫“發(fā)聲”既實事求是，也字斟句酌，避免刺激對方。去年5月，他向媒體透露：“美國人試圖向我們提供（敘總統(tǒng)巴沙爾）使用化學武器的信息，但直截了當?shù)卣f，所陳述的情況不能令我們信服?！比ツ?月，西方國家一度公開討論對敘進行軍事干預的可能性。在被問及萬一對敘動武，俄可能采取哪些措施時，烏沙科夫說：“目前俄羅斯正在向有利于避免任何軍事行動的方面積極努力?！?/p>

凸顯俄羅斯的理性

近年來，俄羅斯的對外交往中，不乏強硬的姿態(tài)。但這種強硬有被逼無奈的成分。烏沙科夫有時也會扮演強硬角色，但他同時會表達出這種無奈，爭取外界對俄羅斯的同情。去年，美國對18位“涉嫌違反人權”的俄羅斯人進行簽證和經(jīng)濟制裁。隨后，莫斯科也公布了一份黑名單，列出18名被禁止入境的美國人。烏沙科夫說：“我們甚至沒有在名單內(nèi)多增一人。名單戰(zhàn)不是我們的方式，但我們不得不這樣做。”

在烏克蘭問題上，俄羅斯也一再希望各方理智行事。7月底，歐盟和美國將對俄制裁從個別企業(yè)和個人擴大到俄整個經(jīng)濟領域。作為回應，俄則從8月7日起對來自歐盟、美國的農(nóng)產(chǎn)品實施一年的進口限制。但普京表示：“我希望理性占上風。這樣，我們和外國伙伴均不會因為互相作梗而蒙受損失?！?/p>

9月10日，烏克蘭總統(tǒng)波羅申科簽署《制裁法》，允許對外國采取制裁措施。輿論認為，此舉首先針對的是俄羅斯。但烏沙科夫說，烏可能對俄采取的懲罰措施，不會影響莫斯科對解決烏克蘭危機所持的原則立場。9月16日，烏議會批準了頓涅茨克州和盧甘斯克州個別地區(qū)特殊地位法，進行3年特殊自治，大赦沖突參與者。俄外交部稱，此舉為啟動有實質(zhì)內(nèi)容的烏憲法進程奠定基礎。顯然，烏克蘭危機和平解決，最符合俄羅斯利益。而在這個過程中，烏沙科夫的理性聲音會大有用武之地。

編輯/凌云 美編/黃浩 圖編/傅聰 編審/吳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