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姜泓舟(上海,外資銀行分析師)
“一年又一年,和流水一樣,尼瑪我們都快30了?!盠一邊吃著脆甜的提子,一邊在微信上向我扔來這句話。18歲高中畢業(yè)后,我和L各奔東西,分開求學,幾乎沒再見過面。這10年間,我在異國求學后回到上海工作生活,而L則是隨著性子輾轉多地。
記憶中高中時候的L,個子高高,有點駝背,模樣中性。她參加學校辯論隊,屬于能在臺上一個人把對手一干撂倒、反方男生在賽后對著她抹淚眼的那種主力。這樣一位驍勇的辯手,卻有一顆細膩的心。高中時,L幫我買了一條藕粉色的半裙,堅持認為我露腿好看。我在展示給她看了幾分鐘后就脫下,寧死不肯再穿上,沒別的理由,就是覺得那樣太女生了,太不像自己了。
那時候的我,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倔強和對抗,包括自己的身體。好像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也不想做和解這件事。所能想的,就是離開上海,離開父母,去一個遙遠的城市開始屬于自己的生活。17歲那年的暑假,L在我家大口喝下整碗雞湯,半只雞、一盆鹽水蝦、一大碗蛋炒飯之后,掏出許巍的《藍蓮花》放給我聽:“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天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無牽掛……”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魂牽夢繞在兩個二逼青年心中的文藝自由夢。
十年間,用自以為的成熟懂事勇敢,迎接了一個個摔在我們面前的現(xiàn)實。十年間,我們聯(lián)絡甚少,對于L的狀況,也只是約略知道:她談過一場十分投入卻以狗血收尾的戀愛、毅然扔下過北京的工作回老家陪伴重病彌留的母親、學德語的她在不同城市甚至國家之間切換輾轉。最終成家定居在芬蘭的坎佩雷,一個美麗的湖港城市。每天烤著蛋糕、燒著各種漂亮的玻璃器皿、曬著太陽,正等待入職一個貿易公司的工作。
想起電影《甜蜜蜜》里的場景:十多年前的我們,總是幻想著漂亮精明如李翹,能遇到愿意在背上文個米老鼠的豹哥,帶著自己浪跡天涯,自由自在,即使萬劫不復。十年之后,我們看到現(xiàn)實中多的是三十不立、四十仍惑、五十難知天命的老男孩們。我們明白,在尋找一個“better half”的路上,沒有捷徑,要先自己付出成長的代價,變成那個文能寫報告、武能擋子彈,在英勇之余,還能燒個漂亮玻璃,懂得在深夜獨自欣賞的人。
以色列和流浪貓
東梅979(北京,白領)
猶太人像流浪貓。不然在以色列境內拍的照片中怎么會有那么多流浪貓呢?
其中一張照片是在一棵橄欖樹下,四只流浪貓睡在同一塊阿拉伯風格的毛毯上,最吊詭的是四只貓分別盤踞在毛毯的四個直角邊上,毛毯旁放著一盒市民留下的餐盒。沒記錯的話這張照片應該是在耶路撒冷拍的。耶路撒冷同時被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譽為“圣城”,公元一千年左右,這里是阿拉伯人的天下,近千年后時過境遷,散居在世界各地的猶太人歷盡千辛萬苦長途跋涉,在這塊貧瘠的土地上開拓自己的家園。“來來來”,流浪貓說,這里是我們共同的家。
于是這張照片在我眼里有了另外的意義:地盤有限,暫且共存,一旦產生分歧,亮出利爪,實力決定勝負。
誰勝誰負,細心者在特拉維夫的圣古里安機場入境處便能一目了然。很多游客都知道如果護照上有以色列的入境簽章,再想去某些與其敵對的伊斯蘭教國家很可能會被拒簽。于是會有游客要求簽證官不把入境章蓋在護照上。一開始我覺得這個要求在被稱為有著全世界最嚴格的安檢的國家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直到我眼前的入境簽證官把簽章蓋在一張小小的紙條上插在護照里微笑著遞給我,我想明白了。六次“中東戰(zhàn)爭”,五次勝一次平手,人家的摩薩德特工無處不在,人家不在乎我們之后會去伊斯蘭教國家做什么。
圣城耶路撒冷的哭墻小廣場前,一群以色列現(xiàn)役士兵全副武裝合影留念,在合影結束準備解散的一瞬間我按下了快門,一個年輕的帥小伙正看著我,表情帶著友善和好奇,眼神深邃迷人得讓我想起了——波斯貓。正在恍惚中,“波斯貓”向我走來,陽光下瞇著微笑的眼睛問我,愿不愿意用我的相機合個影?之后我在想,他們一定是愿意讓自己的形象、猶太人的形象出現(xiàn)在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照片中。
在實際統(tǒng)治權被以色列掌握的巴勒斯坦地區(qū),固執(zhí)、友好、安逸的穆斯林小攤位,小販單純、虔誠到我們都不好意思“砍價”,他們販賣的商品、小吃算不上精細但他們并沒有太高的要求,夠生活足矣;而那邊廂,猶太手藝人高精準切割加工的鉆石被各地游客爭相買走,高智商的猶太人銀行掌握著全世界大量財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