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芳
旅館太偏僻,只要哪一天不出去拉客,旅館就面臨著全部空房的可能。因此,每天傍晚和晚上,全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廣場去找客源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南下的冷空氣將合肥吹得冰冷。25歲的張士勇拖著行李箱,穿過站前路天橋,再穿過鴻安商城幽暗的通道,抵達金明月旅館。30元一晚,對張士勇來說不算貴。
房間很小,大約只有六七平方米,一張床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大半空間。張士勇放下行李,拿出毛巾將頭上的雨水擦去。
張士勇是黃山歙縣人,和女朋友一起在北京城郊打工,按照計劃,他幾天前就應(yīng)該和女朋友一道乘車前往北京,但因為家里有事,結(jié)果落了單。黃山至北京只有一趟直達的列車,張士勇也沒買到座票。路上要花20多個小時,如果站著,實在受不了,因此他選擇從黃山乘車至合肥,再從合肥乘坐高鐵前往北京。這樣一來,他必須在合肥住上一宿,他選擇在站前路找一家便宜的小旅館住下。
夜幕降臨,站前路依然一片熱鬧。在新鴻安商城地下室一家賓館里,孫超坐在被子里,倚靠在靠背上和兒子逗樂。從正月初二開始這十多天里,孫超幾乎每天晚上都住在這個房間里,已持續(xù)了十多天。今天妻子帶著孩子到合肥來看他,這讓冷清的房間增加了一絲暖意,孫超也很開心。
35歲的孫超是淮南人,長期在合肥至淮南之間往返做生意,因為春運忙碌,根本沒有時間回家,不得不住在賓館。由于都是自費,于是孫超選擇了站前路這家旅館,“一晚45元,算是對老客戶照顧”。
站前路的小旅館很多,每天像張士勇、孫超這樣南來北往的住客也很多,盡管這里的條件不像星級賓館那樣“高大上”,但至少可以安心地休息,在物價飛漲的今天,旅途中的人,能夠住星級賓館畢竟是少數(shù),因此站前路的旅館成為很多乘客的中轉(zhuǎn)站。
合肥火車站的站前路究竟有多少旅館?相關(guān)部門稱超過150家,價格從10元至100元以上不等,由于都是依賴火車站而生存,因此彼此間的競爭也頗為激烈。個別小旅館為了“生計”常常劍走偏鋒,因此站前路旅館的生存方式也頗受非議。節(jié)前,有媒體暗訪這里一家小旅館被敲詐了700元,以前也有個別小旅館搞“色情”服務(wù)。但記者在近一個月的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大部分小旅館都很本分。
37歲的潘孝坤是淮南人,最早在新鴻安商城租了幾間門面開小飯館,4年前關(guān)了飯館開了好運旅館。潘孝坤的小旅館總共只有8個房間,價格最低的30元,最高也只有80元。由于旅館地處新鴻安商城的內(nèi)部的巷子里,房租雖然便宜,但來來往往的旅客很難發(fā)現(xiàn),所以客源是潘孝坤最頭痛的事情,為此不得不到廣場拉客。
“經(jīng)常住不滿?!迸诵⒗ふf,“即使住滿了,一晚也就三四百元收入,除掉水電費和房租,也僅夠全家四口人的生活?!迸诵⒗ど踔劣嘘P(guān)門改行的念頭。
2月17日晚上8點多,細雨中的合肥汽車總站的廣場上,朱葉群大姐拿著“萬佛賓館”的牌子左顧右盼,判斷來來往往旅客住店的可能性。一旦發(fā)現(xiàn),她總會快步走過去詢問“住不住旅館”。然而得到的要么是擺手,要么是沉默,要么是憎惡的眼神?!岸家呀?jīng)習(xí)慣了?!?/p>
朱葉群大姐的旅館和潘孝坤家的旅館緊挨著,有18個房間,現(xiàn)在和妹妹以及女兒等人在打理。為什么要拉客?朱葉群大姐說,旅館太偏僻,只要哪一天不出去拉客,旅館就面臨著全部空房的可能。
其實,在廣場上幾個路口和朱葉群大姐一樣拉客的還有十幾個,90%以上都是婦女,只有一兩個男人。潘孝坤說,他很少到廣場上去拉客,都是妻子去。在他看來,女人拉客比男人有更多的優(yōu)勢,比如耐心,更容易接近人。“如果我去的話,那些客人會懷疑我的目的。那些男人前去拉客,也多是女人不在店里,偶爾‘客串?!?/p>
當然,因為拉客中,一些不良事件被媒體關(guān)注,他們這些小旅館拉客的店主們也飽受著非議。雖然不是所有站前路小旅館都不懷好意,但現(xiàn)實的情況是,破壞信任很容易,重塑信任卻很難。
“寒冷的冬天,酷熱的夏天,誰愿意站在街頭?”潘孝坤說,但對他們這些身處僻靜巷子里的小旅館來說,沒有更多的辦法。
當然,相關(guān)部門也加強了對火車站周邊小旅館的管理力度,畢竟火車站是城市的一個重要窗口。在調(diào)查期間,記者發(fā)現(xiàn)扒竊、黑車載客、亂停車等現(xiàn)象依然有發(fā)生,只有加強管理才能讓旅客對站前路建立信任,放心地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