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良杰+李燕

常德，湘西北門戶，擁有數(shù)萬人家，自古繁華。

1943年農(nóng)歷九月底，日軍攻打常德。當時的常德城，守城的系國民黨七十四軍下屬號稱“虎賁部隊”的57師。師長余程萬以八千官兵對付裝備精良的四萬之寇，孤軍奮戰(zhàn)16晝夜，最后幾乎全部陣亡。

常德城區(qū)變成了一片廢墟。日軍也無法在城內(nèi)立足，四散奸淫燒殺，又經(jīng)過幾天，得知國軍援兵四周而來，被迫悄悄遁走。

當時，我（本文作者燕良杰）在常德對河的一所中學讀書。因日軍突然來襲，來不及疏散回家，每天在校門口聽著槍炮聲，看著敵機低空轟炸，也能聽到一些真實消息。聽說日軍已經(jīng)遁逃，于是相約去常德城區(qū)看看。但見滿目瓦礫和殘墻斷壁，一片凄涼景象。一些居民陸續(xù)返回，痛心疾首，在自己的廢墟上扯起帳篷，搭建臨時住所。街道上亂糟糟的，令人心酸。我仔細看了一下，從東門到大西門的正街上，除了一個鐘表店因房屋相對低矮，夾在兩邊高墻之內(nèi)而免被燒毀外，其余全部付之一炬。

我匆忙趕回位于市郊的家中，剛到家門口，就見我的老祖父猛地從屋里沖出來，將我一把抱住，嚎啕大哭。好久，他才說，我日夜擔心你，求菩薩保佑，莫出危險。我說沅江南岸日軍從未去過，相對安全。因當?shù)氐陌傩兆园l(fā)地把所有船只都沉入江底，日軍過不得河。老祖父又說起日軍的暴行，他說：真是一幫畜牲，見人就殺，見婦女就強奸。我家的表姑董幺姐就是被日軍強奸后用刺刀刺死的。在梅花崗嶺上，日軍捉住了七個青年，要用軍刀砍掉他們的腦殼。第七個青年，拼命掙脫逃走，日兵慌忙拿槍射擊，那青年迅速跳過山坎，得以逃脫。最殘忍的是幾個日軍騎兵從常德城郊雞籠山下經(jīng)過，見山上躲藏有不少百姓，于是將機槍架在馬背上，一陣掃射，打死了不少人。我們這里的首富高家九少爺高本謙、十少爺高亦謙都被打死在那里……老祖父泣不成聲，老淚縱橫。

接著，祖父跟我談起老百姓自發(fā)的抗日行為。日軍來之前，我們就沿大路挖了很多坑，幾丈遠一個，有的搭上一根樹，有的用土堆成一堆，讓日軍的炮車不能前行。聽說這次從常德石門縣到市里的日軍，其重型炮火就因為無法運走丟在石門了。日軍一來，我們早就將日用器具，連同鍋盆碗盞一齊沉到堰塘里，糧食埋在地下，讓日軍吃不到食物。我們都躲在山里，讓日軍見不到人。祖父還說，這一個月幸好天朗氣清，無雨無霜，不然，我們在山上也難以安生。

這次常德保衛(wèi)戰(zhàn)，守軍以少敵多，英勇不屈，打得十分頑強。日軍原想迅速占領(lǐng)常德，進而以勝利之師進兵重慶，直逼大西南，沒想到在常德?lián)p兵折將，其戰(zhàn)略部署因此而泡湯，落得倉皇潰走的結(jié)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