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貓主義
后青春時代,不甘老去的人們鉚足了勁兒致青春這致青春那,回憶那些年追過的男孩女孩大叔蘿莉,我依然無法提起興致買一張電影票,去圍觀別人的抒情。只是默默地在硬盤里翻出那部屬于我的青春電影再看一遍。它的名字叫《猜火車》。
我的生活,當然不是《猜火車》里的生活。首先我不是活在蘇格蘭,其次我不是在富裕糜爛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下被邊緣化的產物,我不吸毒,不頹廢,我甚至有一點理想,甚至有人愛。但是當同齡女性們選擇了東京愛情故事漢城愛情故事為她們的青春作理想化的注腳時,我居然自然而然地選擇了猜火車。“一個生來便與小清新作對的人”。多年以后,假如我有墓碑的話,或許可以在墓碑上這樣寫。
不文藝的人大同小異,文藝的人卻各不相同。我是文藝青年中的重口味患者。重口味的原因,不在于標新立異,或者尋求刺激,而在于一種可悲的本性——我不會愛。愛情很難激起我的共鳴,憎恨、傷感、季節(jié)、光線、科學、推理卻可以。隆冬時節(jié)小巷院子里掉光葉子的樹頂上掛著的橘紅的柿子讓我駐足凝視良久,裝在玻璃瓶里寫著感人字句的紙條折成的星星卻使我無動于衷。
所以在我的青春曾經有過表白——當我認為不表白就枉費青春的時候——我馬上得手,然后過了半個月,又迅速甩了對方。有過輾轉反側的暗戀,就在畢業(yè)前的短短幾天,我想方設法打探到了對方的名字,現(xiàn)在連姓什么都拿不準了。有過一個人的旅行,我直率地向萍水相逢的人示好,沒有顧及對方的想法,被說成是個奇怪的人。所有這些行為中,我都表現(xiàn)了天真與誠實的優(yōu)良品質,我曾經引以為傲,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對別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天真、誠實,不過是因為我自私。
選擇大電視、汽車、職業(yè)、生活、朋友、后代,還是不作選擇,這是猜火車提出的問題。我的答案是選擇自己。所以你看,我其實不配擁有你們口中的青春。我不是一個兩肋插刀的女哥們兒,也不是“靠在你懷里說著未來有多美”的小愛人。我挑情書里的錯別字,根據(jù)韻腳預測情歌下一句的用詞。我喜歡智慧,也欣賞愚蠢,時刻準備幸災樂禍。當你義憤填膺地來訴說委屈期待我會打抱不平時,我總是盤根究底地詢問,最后告訴你,你的錯也有三分,讓你興味索然。我愛公正,但不通人情,不會照顧你們的感受。
自私,使我成為一個唯趣味主義者,使我每時每刻都在玩著猜火車這樣的游戲。如果說虛偽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品質,無聊就是我最不能忍受的狀態(tài)。人怎么可以生活在無聊中?于是我一意孤行,拋開責任,不計后果,只為對抗無聊。天殺的無聊。
而今,懷舊的時刻已經到來。回望這些年,審視這個一向不愛運動不愛交際不愛言情不愛流行厭煩噪音和廢話總顯得陰郁而內向的自我,覺得青春似乎從來沒有來過。奇妙的是,它似乎也從來沒有走過。青春不是青春期,它本來就和時間沒有任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