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迎
(渤海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錦州121013)
如何拯救瀕危語言一度成為語言研究領(lǐng)域的熱門話題。隨著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和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再加上新科技和大眾媒體手段的不斷發(fā)展,尤其是互聯(lián)網(wǎng)絡,很多封閉和半封閉地區(qū)正走向開放。很多欠發(fā)達地區(qū)的語言在強勢語言面前面臨著消失的命運。作為文化的載體之一,語言的消失也會伴隨著很多文化現(xiàn)象的消亡。語言的消失不是只在一國發(fā)生的,它是一種世界性問題。據(jù)估計,6000種尚在使用的語言將會在強勢語言的擴張下失去他們的交際功能。[1]
很多專家呼吁拯救瀕危語言。阿拉斯加州費爾班克斯大學榮譽教授Michael Krauss認為語言的滅絕真的會災難性的影響我們的生活。語言包含著人類生存的智慧,當一種語言消失后,隨著它一同消失的還有賦予我們生存力量的適應性和多樣性。[2]David Harrison,斯沃斯摩爾學院語言學副教授花很大力氣來記錄不同地區(qū)瀕臨消失的語言。他認為即將消失的語言包含著人類眾多的知識,主張用網(wǎng)絡來使一些瀕危的語言重新獲得生機。他同時注意到了當?shù)厝吮3肿陨碚Z言的可貴努力,認為這些都是世界范圍瀕危語言“復活”的希望。[3]
Garland在他的文章Can Minority Languages Be Saved?Globalization vs.Culture中表達了他對于對于少數(shù)語言非常樂觀的態(tài)度。他認為經(jīng)濟與媒體的全球化并非意味著少數(shù)語言的死亡。獲得了年輕人,商業(yè)和政府支持的語言存活并復興。隨著通訊和教育方面新科技的發(fā)展,少數(shù)語言很容易教授和傳播。他更進一步強調(diào)低價電腦和寬帶網(wǎng)絡的出現(xiàn)也減少了主要語言向公眾傳播信息的優(yōu)勢。雖然全球化對對少數(shù)語言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壓力,但是對年輕人實行教育能夠保證一種語言的生存。他認為既然很多人在全球文化統(tǒng)同質(zhì)化的趨勢面前已經(jīng)意識到并且開始追尋他們的根和文化認同,那么少數(shù)語言的消失就不是一件必然的事情。[4]
Garland的觀點與很多語言學家,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有很大的不同。他們通常認為當某種語言和文化在全球化世界中逐漸淡出人類舞臺的時候,它消失的命運是注定了的。Garland相信因為文化覺醒和大眾媒體科技的發(fā)展,在很多地區(qū)會出現(xiàn)一個語言逆向變化的過程。[5]一度“沉默”的語言會恢復自己的地位,并被各種媒介傳播到世界各地。他給出了幾個語言復活的例子來證明自己的觀點,其中包括魁北克的法語,以色列的希伯來語和其他六種歐洲的少數(shù)語言。語言消失的趨勢真能如Garland所希望的有一個這么容易的逆轉(zhuǎn)嗎?答案是否定的。
首先,Garland的語言復興的例子和今天的瀕危語言有著巨大的不同。很顯然,說他例子中某種語言的人口數(shù)量要遠遠大于說某種當今瀕危語言的人口數(shù)量。并且,他們都是現(xiàn)代科技的掌握者,擁有現(xiàn)代知識,是歷史上強大文明的后裔。
再者,他們都是全球化的積極參與者。一些甚至還處在全球化的前沿。所以,他們掌握著與其他對手協(xié)商的工具和資源。可是今天瀕危語言的持有者們大都是土著,被社會邊緣化。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沒有文字體系。而根據(jù)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調(diào)查,缺少書寫系統(tǒng)是語言消失的一個主要因素。
其次,記錄一種語言并不等于拯救了一種語言。一種活的語言有很多的特點。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它應該是動態(tài)的,具有把新現(xiàn)象或者新因素融進語言的機制,具有夠產(chǎn)生新詞匯的能力。新的表達方式會不斷地加入到現(xiàn)有語言當中。[6]他們不是簡單的從其他語言中借來,而應該是一種其他語言的人只有通過學習才能理解的一套不同的語言系統(tǒng)。很多專家都想去記錄目前的弱勢語言,那遠不能使一種語言重獲生機。這些被記錄的語言只能保持靜態(tài),從而失去了活語言的重要特性——創(chuàng)造性。
再次,即使采取多種措施,瀕危語言的境況很難改變。雖然很多措施可以用該拯救瀕危的語言,但是很難同時滿足所有的語言活力標準的要求。在提交給2003年在巴黎召開的關(guān)于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瀕危語言國際專家會議的一份文件中,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組建立了六個主要的語言活力評估因素。并且在文件中清晰地表明“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能單獨應用”。[7]這與Garland關(guān)于保持語言得以存續(xù)的三個因素有很大不同,他們是語言用以“教育年輕人使用,商業(yè)使用和政府活動使用”。[8]并且,拯救瀕危語言不像拯救瀕危動物或植物那么簡單,往往包含更復雜的內(nèi)容。當一種動物或植物瀕臨滅絕,我們經(jīng)常建立起保護區(qū)。很多措施也被用來使該物種加速繁殖,甚至有時會人為干預,“迫使”他們繁殖。但是對于人類,語言的持有者,來說,出于倫理的考慮,很多措施都是不可能實行的。不論出于什么樣的原因,違背學習者的意愿去迫使他們學習一種目前只有幾個人,幾十個或幾百個人使用的沒有實際用途的語言都很難在道德倫理上站住腳。這些語言只能在自愿的基礎(chǔ)上學習,然而,這樣的學習者是很少的。在不違反倫理道德的情況下同時滿足語言活力要求的所有因素是非常困難的。
最后,一種語言的生存與否取決于它在全球化時代的競爭力。語言的基本功能是交流。它首先是一種人們交流的工具,然后才是記錄知識和文化的工具。當今,不同語言之間的交流已經(jīng)成為經(jīng)常的現(xiàn)象。但是,用于交換信息的不同語言的地位卻大不相同。有一些因為背后的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因素,所以地位較高。與它們相比,很多語言只能處于不利地位。[9]根據(jù)一項康奈爾大學研究生Daniel Abrams和理論與應用力學教授Steven Strogatz的研究結(jié)果顯示,語言地位是語言存活的重要因素。而語言的地位又取決于說這種語言人的社會和經(jīng)濟地位。這也可以理解為語言的生存是以經(jīng)濟和社會力量為基礎(chǔ)的。當一種語言失去了他基本的功能,很可能拯救是很難成功的。當兩種文化相遇時,強勢文化將獲得勝利。語言也會隨著弱勢文化的消失而消亡。
語言的變化一直伴隨著人類的發(fā)展,而且變化是不可避免的。[10]在人類的長期發(fā)展過程中,很多語言產(chǎn)生而后消亡。在Ethnologue(民族語言網(wǎng))搜集的數(shù)據(jù)庫中,有256種古代并消亡的語言獲得永久編碼,有10種消亡語言有臨時編碼。根據(jù)Ethnologue 2009年搜集的數(shù)據(jù),有473種語言瀕臨消亡,每種語言只有幾個鍵在的老人還能夠運用。所以從以上事實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不管人們?nèi)绾尾辉赋姓J,語言的消亡是一個自然現(xiàn)象。不同專家所進行的語言拯救項目的活動也只不過是瀕危語言的記錄。它并不能使語言獲得新生。它幾乎不可能在瀕危語言中注入語言活力標準所需要的動態(tài)性和創(chuàng)造力。大多數(shù)的瀕危語言都是不可能被拯救的。
[1]Christiano,Marilyn.More Than Half of All Languages in the World Are in Danger of Disappearing[J].Overseas English,2006(1).
[2]Krauss,Michael.Does Language Extinction Matter?[OL].16th February 2007.http://news.mongabay.com/2007/0215-language.html.
[3]Thill,Scott.The Linguists Battles Language Extinction on Web[OL].April 20,2009.http://www.wired.com/underwire/2009/04/qa-babelgum-pre.
[4]Garland,Eric.Can Minority Language be Saved?[J].The Futurist,2006(7-8).
[5]Garland,Eric.Can Minority Language be Saved?[J].The Futurist,2006(7-8).
[6]Yule,George..The Study of Language[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0.
[7]Language Vitality and Endangerment Document submitted to the International Expert Meeting on UNESCO Programme Safeguarding of Endangered LanguagesParis,10-12 March 2003.
[8]Garland,Eric.Can Minority Language be Saved?[J].The Futurist,July-August 2006.
[9]Strogatz,Steven.Modelling the dynamics of language death[J].Nature,2003(8).
[10]Trask,R.L.Historical Linguistics[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