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wèi)彬
(安徽財經(jīng)大學法學院,安徽蚌埠233030;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北京100720)
根據(jù)當事國主體適格性理論,菲律賓單方就南海爭議提起仲裁不符合主體適格性。
1.菲律賓單方提起的仲裁程序未滿足仲裁前置性條件。根據(jù)《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以下簡稱<公約>)第281條相關條款規(guī)定,作為本公約的締約國之間如果存有協(xié)議規(guī)定的和平解決方式,則只有窮盡這種解決方式而仍未能解決彼此糾紛情況下方能適用。實際上,中菲曾于1996年簽署《中菲外交部磋商聯(lián)合新聞公報》,雙方同意建立南海合作磋商機制。尤其是,雙方均為《南海各方行動宣言》締約方。該宣言第4條明確規(guī)定,有關各方應通過友好協(xié)商和談判解決彼此爭端。因此,菲律賓單方提起仲裁有違其承擔的談判義務,不符合仲裁前置性條件。
2.2014年3月30日菲律賓單方提起的訴狀部分涉及仁愛礁等南沙主權,因侵犯中國領土主權而不符合主體適格條件。眾所周知,我國對南沙群島具有充分的條約、歷史性權利、九段線地圖等證據(jù),享有不可辯駁的固有主權。實際上,所謂南沙群島歸屬爭端完全是由菲律賓等國家非法占領我國島嶼所進行的國際不法行為所引起,理應承擔國家責任。
3.菲方訴求南海九段線與《公約》不符有違時際法。主要原因在于,南海九段線先于《公約》之前產(chǎn)生,經(jīng)由歷史所形成,屬于領土主權和海域管轄線;而且,《公約》也承認這種歷史性權利[1]。其實,九段線不僅是歷史依據(jù)的體現(xiàn),也是《開羅宣言》和《波茨坦公告》等確定二戰(zhàn)后國際秩序條約的嗣后實踐。1952年我國臺灣當局與日本政府簽訂的《日臺和約》第2條也明確規(guī)定:“日本放棄對于臺灣、澎湖列島以及南沙群島及西沙群島的一切權益?!彪m然該條約缺乏國際法效力,但不失為南沙等群島歸屬中國的有力證據(jù)。
4.菲律賓要求仲裁庭認定美濟礁、西門礁、南熏礁和渚碧礁等暗礁,黃巖島、永暑礁、華陽礁和赤瓜礁為海洋法中的“巖礁”而非島嶼——不享有專屬經(jīng)濟區(qū)和大陸架,從表面上看似乎屬于《公約》第121條第3款適用和解釋問題,不涉及海域劃界爭端。但是,實際上,這種訴求不僅完全無視“九段線”的法律地位,也割裂了中沙群島和南沙群島各自作為群島所具有的法律上的一體性。
5.菲律賓訴訟標的與其自身并不存在利害關系,并非本案的適格主體。主要原因在于,2006年8月25日,中國依據(jù)《公約》第298條規(guī)定,向聯(lián)合國秘書長提交書面聲明,對于該條第1款(a)、(b)、(c)項所述的任何爭端,中國政府不接受該公約第十五部分第二節(jié)規(guī)定的任何國際司法或仲裁管轄。在本案中,菲律賓訴求完全無視我國南?!熬哦尉€”的歷史性權利,所有要求均侵犯我國在“九段線”內(nèi)所享有的領土主權和管轄海域范圍之內(nèi)海洋權益,因此,菲律賓訴訟標的與其自身并不存在利害關系。換言之,若菲律賓的訴求為“九段線”與其本國領?;€之間海域劃界,則可能符合主體適格性。
對于菲律賓單方提起國際仲裁,中國政府堅決反對,主張雙方應以直接談判方式解決彼此糾紛,并于2月19日通過外交途徑退回了菲律賓的仲裁通知。盡管如此,根據(jù)《公約》附件七所規(guī)定的程序,2013年6月24日仲裁庭組建完成。而且,菲律賓已于2014年3月30日提交了訴狀。對此,我國政府根據(jù)國際法所賦予的合法權利,再次明確表示“不接受、不參與”仲裁的立場。目前,國內(nèi)學界多數(shù)傾向樂觀認為,仲裁庭將會以菲律賓單方仲裁請求不符合“仲裁前置性條件”、“仲裁庭受案范圍限制條件”和“當事方保留范圍的限制條件”等理由裁定,仲裁庭不具有管轄權[2]。對于中國是否應當參與仲裁程序,多數(shù)意見也是“不接受、不參與”的立場。當然,也有部分學者認為,應當積極參與仲裁的書面和仲裁程序,公開表達中國反對仲裁庭對本爭端的管轄權和可受理性[3]。
毋庸置疑,菲律賓單方提起的仲裁程序對中國擁有“九段線”內(nèi)管轄海域權益形成巨大挑戰(zhàn)。雖然在既往的8個仲裁案件中①截至目前,除了菲律賓單方提起對中國仲裁之外,共有8個案件接受《公約》附件七規(guī)定的強制仲裁方式,且呈現(xiàn)日益增多趨勢。其中,3起案件涉及海域劃界。2000年新西蘭和澳大利亞訴日本“漁業(yè)(麥氏金槍魚)”,裁定沒有管轄權;2005年馬來西亞訴新加坡“圍海造地(海洋環(huán)境)”,停止訴訟(雙方簽訂解決協(xié)定);2006年巴巴多斯訴特立尼達和多巴哥“專屬經(jīng)濟區(qū)和大陸架劃界”,審結;2007年圭亞那訴蘇里南“海域劃界”,審結;2008年愛爾蘭訴英國“MOX工廠核燃料處理污染”,終止訴訟(愛爾蘭撤銷指控);2009年孟加拉國訴印度“海域劃界”,在審;2010年毛里求斯訴英國“英國在查戈斯群島周圍建造海洋保護區(qū)合法性”,在審;2012年阿根廷訴加納“自由號船案”,審結。,沒有一例如我國所采取“不接受、不參與”的立場和態(tài)度,但正如前文所述,菲律賓并非本案的適格主體。然而,可以預見,基于政治等因素,仲裁庭不會輕易地裁定其完全沒有管轄權?;诖?,我國的應對之策應為:在堅持既定的“不接受、不參與”立場的前提下,在書面程序開始之后可向仲裁庭說明中國反對其進行管轄的理由;如果仲裁庭不當裁定具有部分管轄權,中國仍應當就后續(xù)的實體處理部分,通過適當?shù)姆绞较驀H社會和仲裁法庭闡述我國的主張及支撐證據(jù),主動掌握中國擁有“九段線”內(nèi)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的國際法話語權,發(fā)出中國應有的聲音或體現(xiàn)中國的印記。否則,完全置身事外可能會讓我方處于不利地位。
[1]Zhiguo Gao and Bing Bing Jia,the Nine-Dash Line in South China Sea:History,Status,and Implications,the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107,2013.
[2]王勇.論《聯(lián)合國海洋法公約》中“強制性仲裁”的限制性條件——兼評菲律賓單方面就中菲南海爭議提起的仲裁[J].政治與法律,2014,(1).
[3]余民才.中菲南海爭端仲裁庭的法律問題[J].國際安全研究,2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