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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爹來城里小住了幾日,那段時間,我因為對單位的人事變動不滿意,壞心情一直伴隨在左右,無論上班下班都郁郁寡歡,免不了向爹忿忿地絮叨了一番。一天,我陪爹散步時,他對我說:“這個周六我就回家?!蔽艺f:“再住些時間吧,我們還沒有逛逛大明湖,再說,家里又沒有什么農(nóng)活可干?!?/p>
“還是回去吧!”爹緊鎖著眉頭說:“你們上班都很忙,上班重要!”是啊,我們很忙!我們忘我地忙碌著,可是,工作的熱情卻在不客觀的評判機制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冷卻!美好的愿望往往在無奈中落空!
“果園里的蘋果枝也該修剪了,”爹盯著前方,喃喃地說,“剪完了樹枝,我還要進山撿干松果,冬天生爐子引火旺?!蔽遥骸斑M山挺累的,您要注意身體?!薄斑@活也叫累?東屋你二奶奶快七十歲了,干地里的活像頭驢!南屋你三大媽前年得了腦血栓,說是不行了,半年前又出門了,拖著半邊身子到地里幫忙侍弄點菜,多賣點錢買藥吃?!?/p>
“哪有什么事都順自己的心意的?”爹又補充說,“你就說種果樹吧,當碰上干旱天,蘋果樹澆不上水,蘋果長得質(zhì)量差,賣不了好價錢。雨水多了是好事,但是碰上冰雹,果子被砸成斑子點,秋天連農(nóng)藥和化肥的本錢也賺不回來。但是還得使勁干活,總不能因為干旱、下冰雹就撂挑子了。好好下力氣,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爹越說越帶勁:“人就得往好處想。你還記的西屋你五大爺嗎?看看他過的破日子,但村里人都佩服他!”“怎么不記得呢?不就是那個眉飛色舞講故事的老漢嗎?”“他可是靠借錢過年的主,身體常年有病,去年才把拖的饑荒還上。但他無論走到哪里,哪里通常就笑聲一片,那是他繪聲繪色地講著經(jīng)過自己加工的鄉(xiāng)間趣聞。當我無法想象他家的日子怎么過時,他卻自信地說,‘饑荒已經(jīng)還上了!我和你五大媽種二畝多蘋果園,孩子也結(jié)婚自己過了,今年就能攢點錢,一年吃的用的都夠了,日子有奔頭了!’”
“你們忙你們的事,好好干工作,工作重要?!钡隙ǖ卣f。像是在安慰我,而我又能說什么呢?想著爹在冷風中瘦弱的身影,我無奈地自責起來。我在受人尊敬的高校工作,卻天天在煩惱中煎熬,就為單位里那點自己看來不客觀、不公正的事情而郁郁寡歡。而爹、二奶奶、三大媽他們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辛苦和困頓中勞作,他們又該去苦惱什么呢?
(摘自《生活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