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好

王舉芳

上世紀70年代末，他和她經(jīng)人介紹相識。兩人比較投緣，同年11月，登記結(jié)婚了。婚后的日子是清貧的，兩人守著四間破草房，刮風下雨時，屋里的雨一點也不比外面小。但兩個人的心相依相偎，一點也沒覺得生活有多苦。隨著兩個兒子的出生，他們的生活甜蜜美滿、其樂融融。

可貧困安穩(wěn)的生活還沒過多久，一場不幸悄然光臨了這個家庭。1981年，他突然覺得右腳疼痛難忍，以為是走路扎進了一根刺，他喊她幫忙挑刺。挑著挑著，她發(fā)現(xiàn)他的腳趾化膿了。她把那些膿液擠出來，簡單處理了一下，也沒當一回事。以后每隔幾天，她就為他擠擠腳趾的膿液。她說要不去醫(yī)院看看吧?？缮钭浇笠娭猓挠虚e錢看病呢？就這樣斷斷續(xù)續(xù)一年多，他始終沒去醫(yī)院做檢查，腳疼慢慢蔓延到腿疼，整條腿都使不上勁了。

一天，他和侄子看電視，電視里介紹一種叫脈管炎的病。他覺得自己的病和電視里介紹的病情很像。帶著親友們東拼西湊的1500元錢，一家人來到山東臨沂一家?？漆t(yī)院。經(jīng)過各項檢查，專家會診，他被確診為脈管炎。但由于拖延病情，已經(jīng)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在醫(yī)院住了兩個多月，沒錢再住院，他和她只好先回家。

三年后，他的病情加重，醫(yī)生說如果右腿不截肢，很可能會慢慢地向上蔓延。他接納了醫(yī)生的建議，她卻強烈反對。她說：“我知道你同意做手術(shù)是想減輕我的負擔，但你要是真的截肢了，后半輩子怎么辦呢？”她含淚拒絕了醫(yī)生的建議。沒過多久，因為病菌蔓延，他疼得晚上睡不著覺，醫(yī)生給他開的一周的止痛藥，他一口氣都吃下去，依然鉆心地疼?？粗纯嗟臉幼?，她拉起他的手，為他按摩，以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此后的十多年里，他因為脈管炎發(fā)病嚴重，又住了三次院。孩子漸漸長大，家里的生活好了，她開始帶著他四處求醫(yī)問藥，聽說用中藥渣擦洗腿部可減輕疼痛，她像得了圣旨般，牢記在心。

每天晚飯后，她把他喝剩的藥渣再熬一遍，擦洗按摩他已經(jīng)變紫的腿部四個小時。水涼了再去燒，有時候一晚上要燒五六次。洗著洗著，他昏沉沉地睡去，她繼續(xù)一遍遍地為他擦洗、按摩，直到凌晨一兩點才休息。

日復一日，從未停歇，奇跡終于出現(xiàn)了。1995年的一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樣給他洗腿，他說：“我覺得腳好像能使點勁了?！边@句話讓她欣喜若狂，淚水翻江倒海般涌了出來。

他腿部的疼痛一天天減輕，慢慢地腳能著地了，慢慢地能曲腿走路了。她攙扶著他上街遛彎，對他說：“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他握住她的手，說：“知道，這些年，你就盼著像現(xiàn)在一樣，和我一起遛遛彎?！眱呻p手緊握，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現(xiàn)在，他能自己到處走走了，但她依然堅持每天給他洗腿。他不喝中藥了，沒有了藥渣，她就用白酒代替。

三十三年的精心照料，三十三年的愛，讓他奇跡般地站了起來。他說：“這些年辛苦你了，你看你的頭發(fā)，全都白了?！彼f：“不辛苦。你是我的心頭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不覺得苦。”他撫摸著她的白發(fā)，潸然淚下。

他叫董慶和，她叫李保月，他們是山東省寧陽縣鄉(xiāng)飲鄉(xiāng)韋周村人。2014年7月，曾被醫(yī)生診斷為“必須截肢，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的董慶和，在妻子的悉心照料下，重新站了起來，獨立行走。

愛是最美的人間煙火，愛能締造奇跡。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