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愛萍
第一章
寒梅離開的時候沒有一點征兆。
一個月來,陸和平一直打電話,發(fā)瘋一般??擅看味际鞘?/p>
這個冬天來得特別地早。陸和平一進門,就把辦公室的空調(diào)溫度開到二十八度,可他還是不敢脫下羊絨大衣,冷的是他的心。
陸和平狠勁地把自己砸進沙發(fā)里。往昔的日子又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流動。
那次,陸和平所在的時代傳媒集團開展送文藝下鄉(xiāng)活動,寒梅作為電視臺邀請的舞蹈演員參加了活動,扮演李鐵梅。寒梅一上臺,陸和平的眼睛就亮了:極具中國特色的大紅斜襟衣服,粗黑油亮的大辮子長長地垂在屁股后,一米七的身高,二十歲的年輕面容,渾身透出活力與清純。陸和平的目光幾乎是貼在她身上了。
演出后,有個合影留念。陸和平擠到寒梅的身邊,悄悄地說了句:你的舞跳得真好!寒梅的臉一下紅了。
回家后,陸和平失眠了。
高中畢業(yè)離開李小婉后,陸和平就再沒有為誰失眠過。那個時候,陸和平能從空氣里感受到李小婉的氣息。為了她,陸和平的數(shù)學(xué)成績從第一名落到了最后一名;為了她,原本喜歡理科的他,跟著她到了文科班。即使這樣,陸和平也沒有對李小婉表達(dá)過什么。畢業(yè)那年,陸和平毅然決然地報考了李小婉向往的那所大學(xué)。結(jié)果,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只有陸和平。小婉則去了美麗的廈門大學(xué)。臨別時,陸和平鼓起勇氣,送了一張精心挑選的明信片,結(jié)果卻被告知遲到。
大學(xué)時,也半推半就地跟幾個女孩子談過戀愛,陸和平覺得,那不過是為了打發(fā)在校園里的寂寞罷了。對于愛情,他一直堅持要經(jīng)歷電光石火的燃燒。
接到領(lǐng)導(dǎo)的采訪任務(wù)時,陸和平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因為這次安排他去采訪寒梅所在的演出團體。
采訪進行得很順利。臨走時,他似乎隨意地對王團長說,扮演“鐵梅”的這個演員很有悟性,你們要重點培養(yǎng)。王團長“懂事”地說,陸老師很有眼力啊,我讓小李直接向你請教吧。陸和平心里竊喜,卻淡淡地說:好吧。
后來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了。妻子和女兒都還留在老家,時間和空間都給了陸和平自由,關(guān)鍵是在離開家鄉(xiāng)之前,陸和平就發(fā)現(xiàn)了妻子紅杏出墻的蹤跡,所以他才拼了命地跑到上海來。女兒還小,他只好選擇了逃避。
在上海的空間里,陸和平和寒梅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雖然,走出這一步,陸和平很是猶豫了一陣。妻子有失誤,可婚姻的形式還在,為了女兒,他還不想沖破。對寒梅來說,陸和平更不想傷害她,對自己愛的人,男人應(yīng)該保護,否則就不叫男人。
促使陸和平下決心的是妻子張維娜。張維娜大學(xué)畢業(yè)后,猛攻英語,一直想辦美國移民。這次找到情人后,更是以辦理美國簽證為奮斗目標(biāo)了??粗鴱埦S娜破釜沉舟的行動,陸和平的心死了。
既然妻子要移民,要把女兒帶走,陸和平也就再無牽掛了。他一心一意地和寒梅過起了日子。他們都以為,需要的只是時間。
這三年,是陸和平生命里最快樂的時光。
寒梅雖然年輕,卻溫柔體貼。她的個子高,和陸和平一起出行的時候,總是穿著平跟鞋。每到下班的時候,她總會為陸和平做上可口的飯菜。陸和平每天的心情都像是喝了蜜水一樣甜。那段時間,他總是推掉一切可以推掉的應(yīng)酬,買著鮮花,買著寒梅喜歡的小飾品,喜沖沖地回到他們的愛巢。
說起愛巢,陸和平更是喜上眉梢。陸和平是學(xué)文學(xué)的,身體和心理一樣屬于激情飛揚型。和張維娜在一起時,他常常意猶未盡,不能恣意發(fā)揮,更不能激情地燃燒自己??墒呛秃吩谝黄?,他的潛力得到了極大的挖掘。每一次,都是那么地激情洋溢、酣暢淋漓。
三年里,他們也有過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是,這些不愉快都在更多愉快的交融中消化了。張維娜也曾幾次打電話提到離婚,陸和平想到女兒,一直沒有同意。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上個月張維娜忽然打電話說,辦不了簽證,她不去美國了。聽了這個電話,正和寒梅在一起的陸和平驚訝了半天。
就在這個電話后的一周,寒梅就不辭而別了。
第二章
也許,正應(yīng)了古人的那句話:寂寞嫌夜長,歡娛嫌夜短。
找不到寒梅,陸和平每天只好孤單地回到出租屋。那一個個難熬的夜晚,仿佛要他的命。
半年后,寒梅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陸和平心上的傷口就開始結(jié)痂。不是不痛了,而是把痛苦封閉起來,任它在里面恣意地泛濫,希望厚厚的老繭能給它貼上結(jié)實的封簽。
張維娜又來電話說,不想離婚了,她想到上海來。
寒梅的離開,張維娜的電話,都讓陸和平無比地?zé)┰辍?/p>
本來,和寒梅在一起的良好工作狀態(tài)和業(yè)績,總編很是賞識,陸和平已經(jīng)被提拔為總編辦公室主任。已不需要親自去采訪了,可是,大量的時間呆在辦公室,對陸和平來說也是折磨,他的思緒常常會不由自主地陷入對過去的回憶中。于是,陸和平主動向總編申請采訪。
那天,總編派陸和平到少年監(jiān)管所去采訪,說是希望他能了解到青少年犯罪的深層次原因。對于孩子,陸和平向來是喜愛的,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遲遲下不了決心和張維娜離婚,女兒依依是他的命根啊。
到少年犯監(jiān)獄的采訪讓陸和平觸目驚心。一個個多么可愛的孩子啊,卻由于種種原因走上了犯罪道路。殺人、偷盜、搶劫、強奸,一個個本不該與他們相關(guān)的詞語與他們聯(lián)系在了一起。見到他們時,陸和平發(fā)現(xiàn)他們一臉的冷漠,滿眼的桀驁不馴。陸和平震驚了,為孩子不可預(yù)知的未來,為自己糾結(jié)于情感之中的小氣。他想起了自己初做記者時,曾用“鐵肩擔(dān)道義,妙手著文章”作為座右銘。這么多年,自己做了些什么呢?陸和平有些汗顏了。
跟少管所的研究員交流后,陸和平更是為自己感到慶幸,他慶幸沒有把女兒置于單親家庭中,慶幸他和張維娜在對待依依的態(tài)度上還算一致——他們都不想放棄。這個研究員告訴陸和平,犯罪的青少年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來自于離婚單親家庭。
采訪回去后,陸和平的心里堵得慌。他給妻子打了電話,問了依依的情況,妻子又說了來上海的想法。這次,陸和平丟下一句:“再說吧?!眅ndprint
正在心里煩躁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大學(xué)同學(xué)趙剛。這小子,前幾年就下海從事房地產(chǎn)開發(fā),積累了點原始資本。
趙剛邀請他和另外兩個同學(xué)到酒吧聚聚。說是最近有點小錢,讓大家分享一下。陸和平有些不愿意,猶豫道:“那個,那個,什么,不好吧?”
趙剛揶揄道:“還真看不出,我們的陸大編輯是個大善人呢。你以為誰給你立貞節(jié)牌坊呢?”
陸和平不好再說什么了,況且,寒梅不在,一個人呆在空曠的家里也是被無聊和寂寞包圍。
趙剛開著他那輛新買的奔馳來接的陸和平,同來的還有兩個同學(xué),孫思量和錢永久。都是近半年沒有見了。一見面,大家就是相互取笑和打鬧。陸和平問趙剛那輛寶馬到哪里去了,說是送給老婆開去了,才買的奔馳,感覺就是不一樣。孫思量卻說:“也不知道是第幾個老婆了,你們這些資本家一天開著高級小車到處播種,讓我們老百姓成天擠公交、擠地鐵,這是什么世道???”
趙剛還沒有接上話頭,那孫思量和錢永久又說起了見網(wǎng)絡(luò)妹妹的事。大家又是一陣笑鬧。
趙剛選擇了衡山路的一家新開業(yè)的酒吧,“后宮”。
朦朧的夜色中,“后宮”以及周圍的“夜宴”什么的,都籠罩在一片迷離的燈光中,紅的、綠的、紫的、黃的,真像后宮里的迷幻與多彩,交相輝映,意興闌珊。
陸和平是第一次到上海的酒吧里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房間里滾動著,陸和平半天適應(yīng)不了,只是高一腳低一腳地跟著。
趙剛把陸和平扔到了一個房間的沙發(fā)上,就熟練地打了個手勢。片刻,一位穿著艷麗旗袍的女子走過來,熱情道:“趙哥,來了啊,今天還是來老一套?”“是啊,外加一瓶威士忌。今天有個新朋友?!壁w剛干脆地說道。
兩分鐘后,酒上來了。陸和平的眼睛也漸漸地適應(yīng)了暗環(huán)境。他們四個人分坐沙發(fā)兩邊。趙剛依次給每個人酒杯里斟上酒,說道:“兄弟這次做了一單大生意,又有好幾百萬的賺頭,請大家分享一下哈。”于是,四個人一起舉杯,嘴里說著“祝賀祝賀”,酒已經(jīng)一干而盡了。幾杯酒一下肚,話越來越多。男人到堆,話題永遠(yuǎn)離不開女人。尤其是在酒吧這樣的環(huán)境里。
說到女人,陸和平未免黯然神傷。趙剛見他有些落寞,就趁那兩個上洗手間的時間,問他怎么了,陸和平簡單地把寒梅的事情講了。聽完,趙剛說:“難怪!兄弟,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今天大哥給你安排個好的?!壁w剛說完,就按了房間里的呼叫器,陸和平連連擺手。
一會兒,過來四位穿著入時的少女,20歲上下,眉眼間是嫣然的笑,胸部和大腿張揚地傳遞著信息。趙剛和孫思量兩個老道地審視,陸和平卻有些緊張。斜眼一看,鄰居的一桌,也正好叫了幾位小姐過來,坐在沙發(fā)上那位胖子,還站起來走到一位小姐面前,大膽而淫褻地捏了那個小姐飽滿的胸部。陸和平的心里有些憤怒,恨恨地看了那個胖子一眼,搖了搖頭。哪知趙剛看見他在搖頭,一揮手,把四個小姐揮走了。
轉(zhuǎn)眼間,又是四個穿得更加時尚的少女過來了。其中一個穿著短袖小腰裙,顯得內(nèi)斂許多。陸和平不自覺地望了一眼,趙剛拉著他的手,對那個女孩說:“美女,來把這個哥哥陪好!”陸和平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少女嗲嗲地走過來說:“帥哥,走吧,我們到上邊去啊?!闭f完拉起陸和平的手就走。
陸和平不想讓他們笑話,就跟著妹妹到了樓上。不是他想當(dāng)柳下惠,寒梅走了這么久,他都壓抑著,特別難受的時候,他就自己看碟解決。作為三十幾歲的男人,他知道這真不是他要的活法,真的是有點愧對人生,但是他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式。她和妹妹說了會話,就讓妹妹下樓去了。因為,他想到了依依,得馬上把女兒接到自己身邊來,陸和平心里忽然涌上這樣的念頭。
離開酒吧的時候,趙剛還問了陸和平感覺怎么樣,陸和平只淡淡地說了聲“謝謝”,畢竟趙剛也是好心一片,只是表錯了情。
第三章
從酒吧回來的第二天,陸和平寫了篇報道《托起明天的太陽》。總編說放在頭版頭條,反響很是熱烈。
又過了幾天,審?fù)旮寮?,陸和平看看快到國慶節(jié)了,就給張維娜打了個電話,讓她帶著依依到上海來。張維娜答應(yīng)了。
趁著排版的空檔,陸和平趕緊地搜索了房地產(chǎn)情況。把依依她們接來遠(yuǎn)非易事,尤其是寸土尺金的上海。前兩年,也曾經(jīng)和寒梅商量過買房子的事情,但由于陸和平的離婚辦不定,寒梅也善解人意地沒有催。一個區(qū)一個地搜索,越看腦子是越暈,徒然地自己就泄了氣。
忽然,他眼睛一亮,趙剛不是搞這個的嗎?怎么把這么重要的資源忘了?陸和平趕緊抓起電話打給他。趙剛一聽他的來意,爽快地答應(yīng)著,對我,小KS。
在趙剛幫助找房子的時間,國慶節(jié)說到就到了。過了35歲,陸和平真是有點感嘆時間的飛逝了。
節(jié)日前一天,陸和平到火車站去接的母女倆。一見面,7歲的依依就飛跑過來抱住陸和平親了又親,甜甜的笑聲把陸和平憂郁的心情一掃而光。
一家人來到出租屋,看到陸和平住的條件并不好,張維娜有些意外。還沒有坐下休息,她就挽起袖子,把房間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一個小時后,房間的面貌已經(jīng)大為改觀。依依跑過來親了媽媽一下,說:“媽媽真能干!我愛媽媽!”陸和平開玩笑道:“怎么就愛媽媽,不愛爸爸了?”
依依調(diào)皮地說:“爸爸媽媽我都愛!我都要!我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陸和平心里柔軟地動了一下。他拉著依依的手說:“走,我們一家人去外面吃,依依喜歡吃什么,爸爸今天請客?!?/p>
依依說:“我不到外邊去吃,我要吃媽媽做的飯。”
張維娜看了看依依,又看了看陸和平,說:“那我們一起去買菜,就在家里做點吧,你一天在外面跑,也沒有吃到一頓可口的飯菜了?!?/p>
陸和平在張維娜的話里讀出了和好的意思,淡淡地點了點頭。這幾年,不是沒有想到離婚,冷漠的家庭生活其實像刀子,一點一點噬咬著人的心??煽粗車臒艏t酒綠,看著趙剛們的奢靡無度,陸和平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真愛,他是否還有機會遇到真愛?看著少管所那些無辜的孩子,他又真的擔(dān)心依依會走上那樣的路,對于未來,陸和平實在是有些迷茫了。endprint
一家人到附近的市場去買了菜回來。張維娜做了陸和平最愛吃的糖醋小排,做了依依最愛吃的紅燒牛肉,加上兩個素炒蔬菜,桌子上紅紅綠綠的,顏色煞是好看。依依拍手道:“爸爸,你看,媽媽真能干呢,做了這么多好吃的?!标懞推娇戳藦埦S娜一眼,點了點頭,算是領(lǐng)情了。張維娜對依依說:“依依多吃點吧,不是一直吵著要見爸爸嗎?現(xiàn)在見到爸爸了,就多吃點飯菜啊,讓爸爸看看是不是進步了。”依依懂事地說:“爸爸,我現(xiàn)在不挑食了,你看。”說著,專門挑了一筷子的蔬菜,“以前不吃的蔬菜我都要吃了,媽媽說多吃蔬菜,頭發(fā)長得好。我要長好長好長的頭發(fā),像電視里那個明星一樣。”陸和平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又給依依夾了幾塊牛肉,一家人在依依的兩邊拉攏中融洽地吃了一頓飯。
趁著休息,陸和平又帶著妻子和依依一起轉(zhuǎn)了轉(zhuǎn)??戳送鉃?,和依依一起登上了東方明珠,后來又到南京路去給張維娜買了一條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項鏈,她一個人帶著女兒也是辛苦,權(quán)當(dāng)是我做父親的補償吧,陸和平心里對自己說道。
和張維娜好久不在一起了,陸和平奇怪自己并沒有多少沖動。好在晚上和依依住在一起,也算是有借口。要走的那個晚上,張維娜早早地哄著依依睡了,陸和平懂了她的意思,也就勉強著自己。畢竟身體是空閑的、是年輕的,三下兩下也就有了反應(yīng),又有張維娜的主動,這次的感覺竟然比原來好。陸和平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好久沒有做了,還是打算為了依依原諒張維娜了,反正對自己,也是一次釋放吧。陸和平有些苦笑,居然也能為了身體應(yīng)付自己了,男人啊男人,動物的一面其實都無法回避。不然,為什么古人說“食、色,性也”。早給男人找下借口了,這個借口的名字叫“人性”。
第四章
送走依依母女倆,陸和平又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在這段時間的工作特別多,陸和平把自己的精力更多地轉(zhuǎn)移到工作上來。集團又準(zhǔn)備搞個崗位競聘,陸和平看好了副主編的位置,他覺得憑借自己的實力去競爭這個崗位,應(yīng)該沒有問題。于是,除了工作,陸和平又花了大量的時間做競聘準(zhǔn)備。單位里大約有三四個人瞄著這個位置,他不能小視。
這天,他又在網(wǎng)上搜索著資料,好久沒有閃爍的QQ居然跳動了起來,陸和平點開一看,是一個陌生人請求加入的信息,陸和平信手點了同意,聊聊也好,一個人悶著實在是難受。
這是一個叫做“采菊東籬下”的女人,想著陶淵明“悠然見南山”的曠達(dá)意趣,陸和平給她打出了一個笑臉。
“為什么加我?”陸和平問道。
“我也不知道,你去問我的手,問我的心啊?!睂Ψ秸{(diào)皮道。
這小女子倒有些意思,陸和平來了興致。他暫時放下手里的資料,聊了起來。作為當(dāng)年新聞系的高才生,他很希望遇到對手好好聊聊,尤其是在網(wǎng)絡(luò)上,可以毫無顧忌地交流,也是對繁冗工作和壓抑生活的偶爾釋放吧。平時在單位上,陸和平覺得自己像契訶夫《套子》里的那個小公務(wù)員,用套子把自己套著,怎么說話,怎么走路,甚至怎么寫文章,都得按照一定的規(guī)矩做,他那么感情豐富的一個人,在同事眼里竟然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
和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他有了交流的欲望。幾個回合的簡單對話后,陸和平就和對方簡單地談了和寒梅的交往。
“你不會笑話我吧?我怎么什么都給你說了啊?!标懞推接行┎唤獾?。
“有什么可笑的,每個人內(nèi)心深處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不過是無意間路過你的心而已?!?/p>
見“采菊東籬下”這么爽直,陸和平心中的好感更甚。
正在陸和平想和“采菊東籬下”繼續(xù)聊下去的時候,辦公室電話響了,接下來,是總編通知到會議室參加中心組學(xué)習(xí)。
陸和平忙著和“采菊東籬下”說了“明天見”,他不想隱瞞自己。
第二天,就是集團里的競聘演講和答辯。陸和平卯足了勁去參加。男人嘛,事業(yè)的成功比什么都重要。辦報辦了十幾年,陸和平自認(rèn)為還是有充分的經(jīng)驗的。從校對做起,到記者,到編輯,到家鄉(xiāng)曾經(jīng)的副主編;從采訪市民開始,到采訪農(nóng)民、工人、商人、教師、醫(yī)生、律師、政客、明星、作家甚至于妓女、盜竊犯、搶劫犯、殺人犯;從迎來送往、觥籌交錯開始,到喬裝改扮、深入一線,到現(xiàn)在穩(wěn)坐后方;從寫消息開始,到寫通訊,寫評論,寫大特寫。這一路走來,陸和平閱過諸多人間冷暖,也為自己奠定了厚實的功底。
競爭是激烈的,陸和平覺得發(fā)揮了自己的最佳狀態(tài)。評委們除了報社的總編,還有集團的幾位老總。
晚上回到家,骨頭都像要散架似的,陸和平一下子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六,電話響的時候,陸和平還在沉睡,他稀里糊涂地接了電話,趙剛的大嗓門已經(jīng)響了起來,“哥們,快來,房子有著落了。”一聽房子,陸和平的瞌睡一下沒有了,匆匆地趕到了趙剛說的那個地方。
房子在閔行區(qū),遠(yuǎn)是遠(yuǎn)點,但結(jié)構(gòu)不錯,交通也算便利。那時是2006年,房地產(chǎn)商還沒有把房價抬得比天高,本來是八千多的單價,趙剛一去,優(yōu)惠了五個點,陸和平花七十多萬買了個套二?!耙院笤儋I大點的吧,先安頓下來再說。”趙剛說道。陸和平當(dāng)然也是這樣想的。
房子是現(xiàn)房,陸和平又委托趙剛給他找人簡單裝修了下,春季他想把依依接到上海來上學(xué)。不能耽誤了孩子,不管他和張維娜今后怎么樣,只要對依依好,陸和平就會答應(yīng)的。都說男人絕情,其實,是不了解男人,陸和平心想。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難道就不是父親身上掉下的肉嗎?可笑。
三個月后,新房裝修好了。簡潔明快的歐式風(fēng)格,很適合陸和平的心意。陸和平給了趙剛一拳頭,說:“還是你小子了解我,謝了哈!”
“我們倆,分什么你和我?”趙剛爽快道,“把老婆調(diào)過來,把女兒接過來,這家才像個家?!?/p>
陸和平無語。
趙剛說:“什么事情,這么耷拉著腦袋,走,喝酒去。”
在酒館,陸和平和趙剛好好地聊了起來。趙剛說,男人,到這個世界上是有責(zé)任的,別看我一天似乎花天酒地的,實際上我對我的家庭還是很負(fù)責(zé)的,對老婆,對孩子,我都管完了,她們要錢給錢,要物給物,孩子要我陪的時候我也盡量陪著。少來夫妻老來伴,最終,還是老婆對自己好哦。endprint
陸和平問:“給錢給物,就是負(fù)責(zé)任?”
趙剛說:“難道這還不算負(fù)責(zé)任?哈哈,我可不是工資基本不用,老婆基本不動的人啊?!闭f完,壞笑著。
陸和平不理解了:“那你們那天在酒吧?”話說了一半。
“哎呀,別那么當(dāng)真嘛,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男人嘛,需要多方面地證明自己。有句話不是說,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女人,不多征服點女人,誰知道我們是征服世界的男人呢?”
“那感情呢?沒有感情就上床,不是像動物嗎?”
“感情?怎么可能跟每個人都有感情?這個社會還談什么感情哦,不都是互相利用,互相需要么?你老兄不也有個寒梅么?還給我假道學(xué)!”趙剛不以為然道。
“寒梅,對寒梅我是認(rèn)真的啊,我是愛她的啊?!标懞推浇忉尩馈?/p>
“可寒梅走了,你難道不想另外找個女人嗎?天天面對家里那張熟悉的臉,即便不是黃臉婆,你能受得了嗎?就算為了身體的需要吧,激情總要找個地方釋放啊。人生苦短,好好享受生命的過程吧!”
真的,自己不想再找個愛的女人嗎?答案是否定的。他太渴望愛情了,太渴望那種讓自己身心愉悅的愛情了。
喝酒后回到家里,陸和平又是倒頭就睡。醒來后,下面又高高地頂了起來,憋得他難受。他想轉(zhuǎn)移自己的念頭,去想房子,想競聘,想女兒,可是無濟于事。飽脹的、發(fā)泄的沖動呼之欲出,渾身像有火在燃燒。無奈,陸和平只好心里想著寒梅的樣子,手上愛憐地、迅猛地活動著。完事后,陸和平感覺好累,倒下去又睡了一個多小時。
晚上的時候,陸和平又掛上了QQ。
“采菊東籬下”果然在。
和“采菊東籬下”交流,陸和平又恢復(fù)了大學(xué)時的滔滔不絕。大量的讀書讓他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多年的記者編輯生涯又讓他練就了一手專業(yè)的打字速度。
“采菊東籬下”發(fā)來了“大拇指”的表揚。接著又發(fā)來了“羨慕,欽佩,幸運!”三個詞語。
語感很強的陸和平從這三個詞里一下讀到了對方較強的文字表達(dá)能力,人以群分,物以類聚,原來在網(wǎng)絡(luò)里也是一樣啊。這樣想的時候,陸和平感到自己的身體居然有了一點反應(yīng),他有些驚訝,卻無法按捺自己。
為了轉(zhuǎn)移自己的情緒,陸和平找了個理由匆匆下了線。他不敢正視自己的欲望,尤其是“面對”這個還比較陌生的女人產(chǎn)生的欲望。他不知道這是人性,還是獸性,只是感覺欲望占據(jù)了他的心。
一夜無話,陸和平卻又解決了一次問題。
張維娜的調(diào)動問題還比較順利。開始還想著找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單位,但陸和平太知道現(xiàn)在的用人制度了,穩(wěn)定的、收入高的工作根本不好找,要高收入就要舍得辛苦,舍得流動,還要自己有過硬的本事,最好再有那么點可以用得上的關(guān)系。聯(lián)系了好幾家,最后都沒有成功。后來,他們把目光轉(zhuǎn)向外企。好在張維娜雖然不是畢業(yè)于名牌大學(xué),但有多年的英語實踐,加上熱情樂觀的為人,姣好的面容,很快被一家外資企業(yè)看中,做了翻譯。
不管怎么樣,陸和平總算松了一口氣。老婆來了,女兒也才能來,一家人在一起,那日子才叫日子。
春節(jié)過后,一家三口搬進了新家。依依也聯(lián)系到了陸和平單位附近的一個小學(xué),好在他和這個學(xué)校的校長平時有些接觸,老師和同學(xué)對依依都很關(guān)心,依依很快適應(yīng)了新的環(huán)境。
第五章
忙碌地搬家、轉(zhuǎn)學(xué)后,生活又漸漸恢復(fù)了平靜。日子就這樣不冷不熱地過著了。
又到了周六,陽光很好。
頸椎又隱隱作疼,陸和平醒來后感覺頭有些暈,也有點嘔心,近來總是這樣反反復(fù)復(fù)。昨天岳母從老家打來電話,說是聯(lián)系上了一個老中醫(yī),但是說頸椎因為骨頭太多,不能打封閉,只有等檢查后才能決定如何治療,因此建議他近期抽個空回家一次。
陸和平知道是張維娜在積極做出和解的表示。他真的是矛盾。離吧,依依痛苦,不離吧,他痛苦。一家人在一起了,和張維娜仍然是不即不離的樣子,夫妻生活偶爾有過,也好像只是為了解決生理上的問題。而且,張維娜這個方面的欲望倒是越來越弱了,一周不做,兩周不做,也都沒有任何要求了。
但是,陸和平心里的欲望卻是越來越強了。因為,他的身體常常發(fā)出強烈的信號。
跟“采菊東籬下”聊天,倒是轉(zhuǎn)移注意力的一個好方法。聊天的內(nèi)容很廣泛,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采菊東籬下”說是徜徉在他飛揚的文采里,很是享受。而他呢,則感受著對方單純、快樂、真誠的吸引。這是一個真性情的女人,一旦話題打開,她也會毫不掩飾自己的觀點。
三個月后的一天,陸和平忍不住向“采菊東籬下”要了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了,陸和平聽到一個溫柔而略帶沙啞的聲音。收線的時候,陸和平看見手機上顯示了一個半小時的通話時間。
那個晚上,陸和平一個人睡在書房,自己解決了問題,腦子里卻有“采菊東籬下”的聲音響起。這會是一個長得什么樣的女人呢?陸和平有了探究的欲望。
周末,依依纏著一家人去公園玩。對于女兒,陸和平向來沒有辦法,只有服從的份。好在,有女兒在中間,他和張維娜都知道極力給女兒營造一個幸福的、溫馨的家庭氛圍。一家人也算快樂地過了一個周末。
周一,陸和平一進辦公室,就感到氣氛很神秘。陸和平不想猜測,該來的始終要來。坐進辦公室,點上一支煙,泡上一杯青山綠水,看那小小的葉片在水里翻飛成淡淡的碧綠,一天的忙碌工作就開始了。做報紙的人,上班的時間實際是沒有多少固定的,該要稿件的時候,該審版面的時候,該看清樣的時候,一律不會管你是不是上班的時間。從事報紙出版工作就像是脖子上套了個周期的絞索,一期結(jié)束下一期又來了,無休無止,容不得你一點閃失和放松,像是走在一條沒有盡頭的冰面上,永遠(yuǎn)處在神經(jīng)緊張、小心翼翼的狀態(tài)之下。
今天,他在思考一個新的選題。前幾天,總編找他談話,說是讀者反饋他們報紙缺乏創(chuàng)新,讓他拿出一個方案到行政會上討論。他找出周邊地區(qū)的一些報紙翻看,又在網(wǎng)絡(luò)上搜索人們對于他們報紙的反應(yīng),想起依依常常說的要長明星那么長的頭發(fā),陸和平忽然就有了靈感,他想可以加一個明星追蹤的版?,F(xiàn)在的時代是一個追星的時代,明星的一切都很吸引人們的眼球,雖然這樣的考慮不會增加多少文化的內(nèi)涵,但是一定可以促進報社經(jīng)濟效益的提高。適應(yīng)市場永遠(yuǎn)比適應(yīng)自己重要,這已經(jīng)是他這幾年的教訓(xùn)了。對純文學(xué)的熱愛,就留在圣潔的心里吧。心還圣潔嗎?他搖了搖頭。endprint
有了選題的思路,做方案就簡單容易多了,陸和平喝下一大口青山綠水,埋下頭就一直寫了下去。聽著手指敲擊電腦的“叭叭”聲,看著一行一行的文字飛快地流出,他居然有了快樂的感覺。
“鈴鈴鈴”,電話聲刺耳地響了起來,打斷了陸和平的思路,他多少有些懊惱。思緒仿佛從遙遠(yuǎn)的地方收回來,抬起頭,卻不知道哪在響。摸摸手機,沒有動,再一望,才發(fā)現(xiàn)是桌上的座機在響。接了,是單位的好哥們王帥打來的。
王帥告訴他,副主編的人選定了,卻不是他。
陸和平聽不進王帥安慰的話了,在哥們面前不必掩飾。他扔下電話,呆呆地陷在了沙發(fā)上。
說不喜歡這個工作吧,但又傾注了太多的感情,說喜歡吧,腦海里還總是產(chǎn)生換個工作的念頭,但每次鼓起勇氣想換個工作時,心里就又有了另一個聲音:“離開了就再回不來了,再干幾年吧”,當(dāng)然,還有另一層自卑,就是不知道自己不做這行,又能做什么呢?
陸和平屬于文革期間出生的一代,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為中華崛起而讀書,工作的概念相對比較模糊,事業(yè)的灌輸?shù)故歉畹俟?,因而他?xí)慣于把工作當(dāng)作事業(yè)來做,對部下的要求也是如此。來上海之后一個同事對他說,你以為別人都要像你一樣啊,人家只是把工作當(dāng)作一個謀生的手段而已。在那一剎那間,陸和平突然明白了他與別人的沖突所在,自己與自己的沖突所在。
上海方言里有一個詞:討生活,感覺很形象。但是,在這個“討”字背后蘊含的恐怕是諸多艱辛、失落、無奈和弱勢吧?陸和平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生活,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展示自己的舞臺,一方并不太大的天地,他要在那編織自己的夢想。
可是,他的努力失敗了。寒梅走了后烙下的傷疤仿佛撕裂了一道口子,在流出濃濃的血水。
陸和平煩惱而狂躁。他連著抽了三支煙,任翻卷的煙霧在房間彌漫,他自己都被嗆著咳了起來,心里卻居然有了疼痛的快感。
“滴滴”,QQ頭像閃動起來,陸和平本來不想看,突然想到了“采菊東籬下”。點開一看,果然是她紫色的頭像在閃爍。
“心情不好,不想聊?!标懞推街苯哟虺?。
“采菊東籬下”沒有說話,發(fā)來一瓶酒。爾后又發(fā)來兩個對飲的酒杯,瑪瑙色的,泛著玻璃的質(zhì)感,酒杯一搖一搖地,一會蕩漾過去,一會又回頭來碰杯。
陸和平心里有點濕濕的感覺,為這個女人的善解人意。
“借酒澆愁愁更愁”。陸和平回道。
那邊無語了,手機卻響了起來。是“采菊東籬下”打來的,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
這次電話,陸和平又和“采菊東籬下”聊了近兩個小時。放下電話后,陸和平的心情好了很多,因為他向?qū)Ψ揭搅苏掌?/p>
看到“采菊東籬下”的照片時,陸和平有些驚訝。曼舞的櫻花下,一襲粉色的春裝,端莊中帶著飄逸,職業(yè)中藏著俏皮,滿臉寫滿了少婦的溫柔與韻致。
陸和平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個小女子,只是暫時不想告訴她。怕她以為他是個花花公子。也許,男人的性和愛,真的可以分開?
后來,陸和平也發(fā)了一張自己的照片,“采菊東籬下”表揚他很儒雅,有內(nèi)涵。
“真的喜歡?”陸和平問道。
“真的喜歡!”
“那我送你一樣禮物,接受嗎?”
“什么禮物?”
“絕對的獨一無二”。陸和平的身體突然有了蓬勃的反應(yīng),便大膽而調(diào)侃地發(fā)出去這樣的話。
“到底什么嘛?”
“下班了,我該回家了?!标懞推浇K于不好說出口。
回到家,已晚上八點過,上海的交通是出了名的擁堵。尤其是上班下班的高峰期,真正要把人急死。
張維娜還沒有回家。外企的工作很忙,接觸的客人也多,陸和平倒也理解。新請的一個小保姆在照顧依依吃飯。女兒很乖,回家后知道一個人先做作業(yè)。等爸爸媽媽回來了,就會纏著他們帶她去散步。陸和平知道,聰明的女兒是為了多提供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機會,有時候,她還會要求跟爸爸媽媽一起睡呢。真是人精,陸和平是越來越舍不得女兒了。可自己,情愛,性愛,似乎都沒有,連競聘一個職位,也以失敗告終,漫漫長路,他真不知道靠什么支撐他走下去?
吃過晚飯,陪依依說了會話,看了會電視,陸和平覺得疲憊得很,十點就上床睡覺去了。
第六章
又是周一。
新的副主編上任了,是陸和平并不怎么喜歡的何川。這個人腦子聰明,嘴巴也甜,見人就熟,處事能力高于業(yè)務(wù)能力。不過因為總透著那么點圓滑與世故,陸和平就有些遠(yuǎn)離了。這次,更沒有像一些同事那樣,馬上去向他道喜。
這次競聘后,單位的中層進行了輪崗。陸和平回到了編輯部,不過是以編輯部主任的身份回去的??偩幧现苷髑筮^他的意見,陸和平同意了。也許,他并不適合在辦公室,做業(yè)務(wù)更能體現(xiàn)他的品位。
好在,還是一個人一間辦公室,雖然沒有原來的大,也有二十來平米,足夠了。
編輯部還有原來的幾個哥們,包括王帥,陸和平感覺很親切。新來的三個年輕人,還不怎么了解業(yè)務(wù)情況,今后再說了。
陸和平的適應(yīng)能力還是不錯的,他先找王帥了解編輯部現(xiàn)在的情況,包括業(yè)務(wù)情況和人際情況,后者是他的弱項,他需要知己知彼。
在編輯部比原來更忙了。好多時候,陸和平都覺得自己忙得頭都無法抬起來了。常常一整天地坐,如果早晨吃了還算好,不然的話,可能會一天都有吃不上飯的時候。不是不想吃,而是審稿子,看版面,弄得人精力憔悴。脖子、肩膀、背部、腰,常常是一陣一陣地疼,一陣一陣地麻木。
只是偶爾,“采菊東籬下”空閑的時候,會找他聊會。因為他告訴過她,他上班一般都會掛著,不過是隱身的。為此,她還笑他,“像個地下特務(wù)?!?/p>
那天,又聊到情人的話題,“采菊東籬下”好好地安慰了他,看到那些暖心的話語,陸和平的心忽地?zé)崃似饋?。他沖動地抓起電話,一聲“喂”之后,陸和平的呼吸突然地有了起伏,“采菊東籬下”似乎感覺到了,聲音也一下柔了起來,“怎么了?”她問道,陸和平說:“我,我真想抱抱你?!眅ndprint
“不要這樣?!薄安删諙|籬下”的聲音里雖然有些嬌羞,但還是非常果斷地拒絕了陸和平的柔情。
第一次聽到“采菊東籬下”這種聲音,陸和平感受到了對方作為女人的那份激情與柔情,像看到跳躍的火苗,他覺得自己全身都著了火?!安删諙|籬下”那邊卻沒有了語言,陸和平只隱約聽到漸漸急促的呼吸聲。一會兒,聲音斷了。
陸和平飛快地又撥了號碼,卻聽到提示:“你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陸和平在辦公室里呆了一會,帶著淡淡的失望回家去了。
一夜,陸和平的眼前都是櫻花曼舞下“采菊東籬下”那粉色的影子,還有那溫軟而充滿魅惑的聲音。
雖然,陸和平知道“采菊東籬下”所在的城市離上海很遠(yuǎn),但他知道,遙遠(yuǎn)的不過是心與心之間的距離罷了。
在陸和平盼望再次和“采菊東籬下”通電話的時候,有一天,他接到了寒梅的電話。
一年多來,陸和平無數(shù)次地想到過寒梅,但沒有想到還能聽到她的聲音,還能見到她的人。
寒梅告訴了陸和平當(dāng)時離開他的原因。原來她聽說了張維娜要到上海來,她不愿等陸和平親口告訴自己,就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悄然離開。
一年來,寒梅悄悄地躲到另外一個城市,獨自舔舐傷口,然后把自己嫁給了一個愛自己而自己不愛的好人。
打電話后的那個周末,寒梅來到了上海。她在賓館里給陸和平打了電話。
四目相對,卻沒有語言,只是用眼睛在掃描著對方,似乎要將目光穿透對方每一寸肌膚。
陸和平的身體卻半天沒有反應(yīng)。他也奇怪,難道,不愛寒梅了嗎?難道,對她的不辭而別還在記恨嗎?難道,對他有了老公心存芥蒂嗎?
后來,陸和平讓寒梅坐在他的腿上,他的雙手環(huán)著她的腰,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在她的身體上游走。寒梅告訴他,老公對她比較好,但她還是非常想念陸和平,因此找了一個出差的機會來看他最后一次。
聽到這里,陸和平的激情在一點點地膨脹著,最后,演繹成了一次又一次波濤洶涌的錢塘江大潮。
寒梅走了,說,今后不再和陸和平聯(lián)系,就讓一些美麗的東西留在最美麗的境界吧。陸和平同意了,能怎么樣呢?
陸和平帶著灰蒙蒙的心情去上班,然后用沒日沒夜的工作將自己填滿,除了睡覺,除了陪陪女兒,他不讓自己有片刻的閑暇。
有一天,有一個小時左右的休息時間,陸和平順手上了QQ,他居然看見“采菊東籬下”有留言給他,激動地點開來看,卻是簡單的一句:“你好嗎?”時間是上一個周末的。陸和平突然回憶起她溫軟的聲音來,急忙打了電話過去,“采菊東籬下”的聲音傳了過來。陸和平急忙說,“你還好嗎?你不想我嗎?”
“我……我……”“采菊東籬下”結(jié)巴道。
陸和平一陣喜悅,連忙說,上網(wǎng)。
兩個小小的頭像快速地閃動起來,就像兩人此刻的心情,急切而歡喜。
兩個人對著電腦,飛快地敲擊,訴說著最近幾天的狀況和心情。
直到辦公室傳來敲門聲,陸和平才一下子被拉回現(xiàn)實。他突然想起有個會議要開,連忙對著話筒說,要開會了,對不起,我有空了再打給你吧。
第七章
雖然工作還是那么地緊張繁忙,一日三餐仍然是沒有保障,但是陸和平覺得生活的色彩一下子明亮起來。他每天精神十足地去上班,走到鏡子處,他看到了一個干練、儒雅、成熟的白領(lǐng)形象。
寒梅帶給陸和平的失落情緒被他沉淀在心底了?!安删諙|籬下”占據(jù)了他內(nèi)心的很大空間,雖然,對方只是一個遙遠(yuǎn)的從沒謀面的女子。但陸和平覺得,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會想到“采菊東籬下”,想到她的知書達(dá)理,想到她的善解人意,想到她溫軟迷人的聲音,想到她照片里柔媚的微笑。
于是,網(wǎng)絡(luò)成了陸和平和“采菊東籬下”最好的朋友。如果兩人都有空的話,陸和平就會撥通電話,兩人說說近況,聊聊心情,陸和平浮躁的心就會漸漸地安靜。
這樣的交往持續(xù)了一年多的時間,陸和平不僅在生活中常見笑聲,而且在工作上也取得了優(yōu)異的成績,老總多次在集團大會上表揚他們部門。最難得的是陸和平重新拾起了自己的夢想,他開始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埋頭讀書,他要實現(xiàn)自己復(fù)旦讀研的夢想。
當(dāng)然,在日益繁復(fù)的聯(lián)系中,陸和平想和“采菊東籬下”見面的愿望也越來越強,無數(shù)次,他甚至夢見他們見面的過程,那是多么美妙的情景啊,讓他陶醉而迷戀??墒?,無論陸和平怎么給“采菊東籬下”做工作,她就是不接這個茬。她說她很愛老公,有份淡淡的牽掛足夠。
一天下午,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陸和平接到了趙剛的電話,說是有個同學(xué)從美國回來,晚上在一起聚聚。陸和平同意了。
下班后,趙剛來接陸和平。一上車,陸和平發(fā)現(xiàn)車?yán)锏拿琅皇巧洗我姷哪莻€,就禮貌地笑了笑。趙剛倒是不介意,說:“這是你陸哥,這是小張?!币婈懞推降臍馍诲e,趙剛調(diào)侃道:“小子,走桃花運了啊,怎么面帶桃色呢?”陸和平打他一拳:“去你的,只許你們吃肉,不許我們這些窮人撿根骨頭啃?。俊?/p>
趙剛連忙問:“哈哈,肯定撿了根有滋有味的骨頭吧?給哥們說說,分享一下快樂哈。”
陸和平望了望小張,趙剛笑著說,沒關(guān)系,說吧。陸和平搖了搖頭。與他說起了集團里的一些人事變動。
下車后往餐廳走的路上,陸和平和趙剛簡單說了與“采菊東籬下”的交往。趙剛笑道,你小子,什么年齡了,還玩柏拉圖?落伍啦!
陸和平想分辨,卻不知道說什么。能說什么呢?說到底,對方不過是承載了一份他內(nèi)心的夢想而已。
這一年來,與張維娜在一起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他回家只是為了看看依依,只是為了有個睡覺的地方,而內(nèi)心,陸和平自己才知道,是越來越孤獨了。每天7點就出門,一到辦公室就是定選題,看版面,審稿子,還有沒完沒了的會議。很多時候都忙得顧不上吃午飯,一日三餐在晚上一起吃的情況時有發(fā)生?!安删諙|籬下”常常很心疼地對他說,你不要命了啊。說歸說,手邊那么多的工作,是要一件一件做走的。陸和平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日子都被別人完全地掌控著,脖子上像纏著一條巨大的繩子,他不能左右自己的方向,更不能掙脫,他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來。endprint
在一家正宗上海風(fēng)味的餐廳,陸和平見到了從美國歸來的同學(xué)李大成。他的旁邊是一位小鳥依人的知性美女。桌上還有幾位大學(xué)同學(xué),有的是單身出馬,有的是成雙成對。不過出來后聽趙剛說,真正是夫妻的也不多。陸和平的嘴巴驚訝成“O”形,趙剛見怪不怪地說,別說話,讓人笑你老土啊。
從餐廳回來,陸和平著實迷茫了好幾天。他不知道是社會真的變了,還是自己太落后了,怎么一轉(zhuǎn)眼,愛情就變得一文不值,情人卻成了成功人士的標(biāo)簽。還美其名曰“互通有無,資源共享”,成功人士有品、有位、有錢財,年輕美女有才、有貌、有情調(diào)。當(dāng)然也有不為錢的,要的就是新鮮、刺激、甚至癲狂,或者是寵愛、情調(diào)、味道。人們似乎只有在這樣的尋覓中,才能安頓自己焦躁而驛動的心。
陸和平不甘心了,他決定先和“采菊東籬下”說再見。這一年,她占去了他太多的心思。
第八章
一大早,陸和平就被總編的電話驚醒了,說是昨天晚上出的報紙有問題,要他馬上趕到報社。
一聽是報紙的事,陸和平一個激靈醒過來,打了車趕過去。昨天一個同事請假,陸和平最后審的稿,稿子太多,看得他頭大。他想前面責(zé)任編輯都看過兩次了,也就瀏覽而過。即使這樣,看完簽字也是午夜十二點了。為了犒勞餓了一天的肚子,他去吃了點宵夜,還喝了點啤酒,回家已是凌晨一點半。
趕到報社,原來是廣告部分的幾個數(shù)據(jù)沒有校對到,而且是南京路上那家有名的化妝品店的廣告。老板是個女的,陸和平見過一次,好像姓李,挺有幾分姿色,當(dāng)時陸和平多望了她一眼。那個李總似乎也看了看他。
走進辦公室,總編拿著報紙正在罵人,說是幸虧印刷工人發(fā)現(xiàn)錯了,及時報告了,不然報紙發(fā)出去,影響可就更大了。不過,幾萬份報紙已經(jīng)印刷,只好作廢,幾萬元的損失要算在編輯部的頭上。陸和平嘴上誠懇地跟總編道了歉,又仔細(xì)核對了數(shù)據(jù),送到印刷部再次印刷,心里卻窩著一肚子的火。
一上午的情緒都被破壞,陸和平覺得窩心死了。掛上網(wǎng),卻見“采菊東籬下”的頭像在不斷閃爍。點開,卻是“怎么幾天不見你了?”
陸和平突然地對“采菊東籬下”也沒了心情,天天想著那么遙遠(yuǎn)而虛幻的一個人,有什么意思呢?想著自己一天馬不停蹄地忙碌,家里張維娜抱怨見不著人,陪女兒的時間也少,單位還說出了錯自己負(fù)責(zé),考研的書也還有一大堆要看,光是那英語就讓人頭暈。這段時間每天看書到半夜一兩點,和張維娜做愛還是上個月的事了。
正想著,“采菊東籬下”上線了?!暗蔚巍钡穆曇舸驍嗔岁懞推降乃悸贰j懞推?jīng)]來由地打出“我們分手吧!”
“我們連面都沒有見,怎么說得上分手呢?”對方調(diào)侃道。
“反正,我是最后一次和你說話了?!标懞推讲幌胪舷氯?。
對方的頭像馬上就灰了。陸和平有些悵然若失,又在椅子上呆了一個小時。
那個下午,陸和平請了半天假,一個人來到咖啡館,要了一杯藍(lán)山,呆呆地坐了半天。太累了,他覺得。什么都累,哪里都累。
第二天,陸和平又開始了慣性的工作。在剛來的記者小楊挨了他三次罵后,陸和平的情緒基本恢復(fù)正常了。
一有空閑,陸和平就把時間用在了讀書上。只有這樣把自己的時間塞得滿滿的,他才可以不想其他的。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年底的考研他居然一舉過關(guān)了。
陸和平好高興。
一天,正在辦公室的陸和平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她自我介紹說是化妝品店的,見過陸和平,還在他們報紙上登過廣告。陸和平記起來了,是那個李總。李總說,想請他吃個飯。陸和平很驚訝,問為什么。李總說,不為什么,交個朋友啊。陸和平很好奇,同意了。
吃飯的時候,李總把自己打扮得風(fēng)姿綽約的,還帶了一個小鳥依人的閨蜜吳憂做掩護。
吃飯時,李總說對陸和平的第一印象很好,她聽說因為數(shù)據(jù)問題,陸和平挨批評了,就在廣告部那邊要了電話,聯(lián)系上了他,說來安慰一下他。而聰明的吳憂則借轉(zhuǎn)發(fā)短信的機會要到了陸和平的號碼。兩個美女相陪,一個雍容典雅,一個清純可人,陸和平很開心地吃了一頓晚餐。
誰知道,就是這晚餐讓陸和平接下來的日子有了很大改變。
第九章
“親愛的,你舒服了嗎?”陸和平還在回味剛才那疾風(fēng)驟雨似的過程,李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陸和平轉(zhuǎn)過身去,用右手摟住了她。“你呢?寶貝,感覺怎么樣?”陸和平反問道。
“很好?!崩羁傭榭s在陸和平懷里,柔柔地答道。
“我也是,好久沒有這樣幸福過了?!标懞推介]著眼睛說道,手上再次把李總摟緊了點。
李總又開始在陸和平的脖子上親吻起來,小腿放在了陸和平的肚子上。
受到刺激的陸和平,身體馬上有了反應(yīng),他一個翻身坐起來,兩人再次陷入激情之中。
這是一個周日的下午,陸和平和李總在一家四星級的酒店里,完成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次特殊相遇。這個時間距他們第一次吃飯剛好一個月。
李總走后,陸和平又在床上躺了很久。他回憶起這段時間和李總的交往,感覺有點快,不過也帶著些微的刺激和身體的滿足。寒梅走后,這幾年和張維娜的交差應(yīng)付,陸和平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快成為一個虛無空洞的架子,激情被壓抑著,欲望被深藏著。
愛李總嗎?陸和平搖了搖頭。愛是一個多么遙遠(yuǎn)的詞語,太神圣,還是不輕言它吧。喜歡嗎?有點,但也說不上好特別。應(yīng)該說,他們之間有的只是性吧。有人說,現(xiàn)在男人流行“不主動,不拒絕,不負(fù)責(zé)?!毕肫鹈看伪悔w剛的哂笑,陸和平對李總的熱情進攻,沒有選擇后退。何況對方是個萬種風(fēng)情的少婦,哪個男人能拒絕呢?他的心里有了這樣的借口。
這一個晚上,陸和平?jīng)]有睡好。開始張維娜要他到臥室去睡,他推說太累。后來一個人到了書房,女兒又跑來纏他,讓他講故事。女兒睡下后,陸和平開始回憶下午在賓館里的情景,如同電影似的,一步一步地在眼前回放著。endprint
性這個東西,就像毒品,有了開始,就會上癮,就會一發(fā)不可收拾。也許是無數(shù)的人用事實證明過的吧,陸和平也走在了這條路上。李總是個優(yōu)雅的女人,三十二歲,她的開朗明快讓陸和平很放松,沒有芥蒂,無須防備。他們見面的方式也很輕松,吃飯,做愛,或者做愛,吃飯。
倒是李總的那個閨蜜吳憂讓陸和平越來越不安。這個80后女子清純可人,渾身透出的不僅有這個年齡的青春與活力,更有后生可畏的大膽與招搖。每次吃飯的時候,李總總是帶上她,讓她充當(dāng)電燈泡的角色,而她也很樂于參與。不過,對這個角色倒不怎么滿意。
有一天,三個人又在一起吃飯。一進房間,李總就脫下外面的風(fēng)衣,身著一件精致的羊絨套頭衫,低胸繡花,豐滿的乳溝若隱若現(xiàn),下面是一條同色系的小擺裙,把她渾圓的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一見李總脫下風(fēng)衣,吳憂也跟著脫掉,里面著一件V領(lǐng)的白色短袖T恤,一條緊裹在腿上的彈性牛仔褲,青春朝氣呼之欲出。陸和平的眼睛向著吳憂瞟了一下,李總見了,小聲道,把衣服穿上吧。吳憂撅著嘴巴沒有說話。陸和平轉(zhuǎn)過頭,對著李總笑了笑,不好說什么。
吳憂翹著嘴巴,不情愿地站起來,披上了外套。接著和李總一起坐在了陸和平的對面,眼睛卻向著陸和平看了一眼,然后低下頭把玩著自己纖細(xì)的手指。
陸和平看見氣氛有點尷尬,就打岔說,菜來了,我們吃飯吧。李總附和著,吃吧吃吧。
吳憂也就不再玩手指,而是和陸和平他們兩個說笑起來。喝酒時,她調(diào)侃說,來,敬姐姐姐夫一杯,祝你們恩恩愛愛,甜甜蜜蜜哈。李總罵道,你個小妖精,說什么話呢?吳憂說,大實話啊。說了還悄悄給了陸和平一個淺淺的媚笑。陸和平假裝沒有看到,心里卻在嘆道,這個小女子,真是大膽。
吃完飯,陸和平照例和李總到賓館去了。吳憂的電燈泡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陸和平和李總進了房間,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李總推開他說,別急嘛,先去洗澡。陸和平訕訕地壞笑著,我要和你一起洗。說完,抱起李總就到了浴室。在溫水的沖洗下,兩具干渴的身體像被點燃,燎原成了熊熊大火。陸和平想在浴室就進行,蓬勃的身體以不可阻擋之勢發(fā)起了沖鋒。很快,李總就發(fā)出了低吟,但狹小的浴缸顯然阻礙了激情的飛揚,瓷質(zhì)的硬度也讓身體沒有舒適感。陸和平一把摟起李總,來不及擦身上的水,就將李總?cè)拥搅舜采希缓箴I狼一樣地?fù)淞松先ァ?/p>
陸和平盡情地宣泄著壓抑的激情,體驗著作為男人的自豪。忽而覺得自己在漂浮的云端徜徉,忽而又覺得在遼闊的草原上疾馳,自己就是那個縱馬馳騁的騎手,騎著駿馬飛快地在綠油油的草原上狂奔??衫羁偟膵梢鲄s仍然是蚊子那樣,讓陸和平飛翔在云端的翅膀少了許多扇動的力量。陸和平忽然想起了寒梅,想到了和寒梅在一起的酣暢淋漓。她的聲音仿佛就在自己耳邊,下意識地,他的動作加快了,力度加大了,李總也終于有了稍好的回應(yīng)。很快,兩個人一起從高高的云端轟然倒塌。
洗完澡后,陸和平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不知什么時候,有條短信進來,他懶洋洋地打開一看,是吳憂的號碼,那內(nèi)容卻讓陸和平一驚:姐夫,一定很開心吧?他趕快將短信刪掉,李總看見了這個動作,就問,什么人來的?。筷懞推椒笱艿?,家里的。李總說了個哦,就又過來坐在了陸和平的身上。陸和平親了下李總,然后說,寶貝,下午我要去加班,就不陪你了。李總說了討厭,也無法留住陸和平的腳步。
第十章
周末上了兩天課,陸和平覺得自己好累??匆娔切┒畞須q的師弟師妹活躍的思維,敏捷的才情,他不得不感嘆,奔四的人了,真的不敢和他們比了。
周一一上班,一大堆稿件就堆到了桌上,生活版、廣告版、閱讀版、節(jié)目版,幾個編輯都拿來了初審意見,等著陸和平一一過目。他們的報紙是周二出版,周一晚上加班印刷,為的是能把最新的動態(tài)新聞第一時間發(fā)出來。所以,每周一晚上,陸和平都得加班到十一二點,才能拖著疲憊的身子到冷清的街上去隨便給自己的肚子塞點東西,以便維持他的身體第二天能夠照樣從床上爬起來,繼續(xù)這日復(fù)一日的生活。
下午三點左右,陸和平接到了李總的電話,說她又想他了。陸和平心里泛起得意,嘴上卻調(diào)侃地說,自己解決哈,我忙死了。李總掛掉電話,又執(zhí)著地發(fā)來信息,老公,我想你,現(xiàn)在就想,想死了。一句話說得陸和平春心萌動,只好回過去,我也想,空了給你電話。
壓抑著身體的蠢蠢欲動,陸和平繼續(xù)看著稿子。一會兒,一條短信又悄然而至。是吳憂的。說她在醫(yī)院做手術(shù),希望陸和平來看看她。陸和平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了。自從要到陸和平的電話號碼后,這個小女人就常常發(fā)短信來。有時是簡單的問候,有時是好笑的短信。一起吃飯的時候,常常會趁李總不注意,給陸和平一些撩人的媚笑。說話時,也比較愛表現(xiàn)自己的清純味,總是和李總顯出不一樣的風(fēng)情來。更多的時候,像個跟蹤者,只要知道陸和平和李總在一起,就會發(fā)來酸溜溜的短信,攪得陸和平的心癢癢的。
很多時候,陸和平都不回吳憂的短信。和李總突破界限后,陸和平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特別渴望激情的。在那個過程里,他恣意縱橫,把激情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男人,主宰著女人,享受著上帝賦予人類的幸福,特別地有滿足感,價值感。
好在,由于他處處小心,張維娜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陸和平內(nèi)心的一點點愧疚也在慢慢消失。生活似乎還是在原來的軌道,只是偶爾他和李總在軌道旁邊放飛了心情而已??墒?,對于吳憂這個小女子的頻送秋波,陸和平還真的不知道怎么辦。論年齡,她小陸和平一輪,還剛步入婚姻的紅地毯,論關(guān)系,她是李總的閨蜜,陸和平不可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走鋼絲,要是那樣的話,他覺得自己也真不夠男人。他知道,吳憂不過是喜歡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味道罷了,這似乎成了時下年輕女人的共同愛好。
見陸和平半天沒有回短信,吳憂的電話打了過來?!瓣懜纭保瑓菓n有氣無力地喊道,“你怎么不來看看我???我好痛好痛。”陸和平只好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工作忙著呢?!眳菓n撒嬌地說道:“少哄我,看我姐姐你就有時間了?!标懞推筋D了下,真誠地說:“吳憂,我不想害你?!币婈懞推秸f到這個份上,吳憂馬上說道:“陸哥,我愿意,我愿意,你快來看看我吧,我一個人在醫(yī)院里呢,我寂寞死了。”endprint
看著手邊的一大堆稿件,陸和平只好推脫:“今天我真的很忙,明天來看你吧?!眳菓n的聲音有了高興:“真的?陸哥可不準(zhǔn)騙我哦,我明天等你哦?!标懞推秸f,嗯。突然,他又想起了李總,他給吳憂說了這個,吳憂說:“放心,我會安排的?!?/p>
這個勾人的妖精,陸和平在心里說道。
第二天,報紙出來了。一大早就開完了策劃會,下期的選題確定了,心里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工作稍微有點間隙,陸和平去藥店買了些滋補藥品去了醫(yī)院。李總果然沒在那里。
吳憂一見陸和平真的來了,興奮得臉都紅了,在病床上大叫道:“陸哥,你太好了,我愛你?!边呎f邊抓住走過來的陸和平親了起來。陸和平有些不適應(yīng)這樣的熱烈,他推開吳憂,說:“你還在生病,別鬧騰啊。”吳憂說:“你來了,我的病就好了。”
陸和平退后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拿出買來的補品,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吳憂看見陸和平買了東西,嗔怪道:“怎么還買東西啊?你來看我,我就高興死了?!彼贿呎f,臉上就一邊泛起害羞的紅。這讓她剛才有點蒼白的臉紅潤了起來,一張年輕的臉就顯得明艷可愛了。年輕就是好,陸和平不得不感嘆道。
從醫(yī)院回來后,吳憂的短信也跟蹤而來,之熱烈,之濃情,讓陸和平始料不及。怎么辦?陸和平想了好多個晚上,最后還是用“三不政策”為自己找了借口,順其自然吧,他對自己說,是她主動投懷送抱,我又沒有強迫。
一周后,吳憂要出院了,她要求陸和平和李總一起去接她。這個大膽的女人,陸和平問,家里男人不要你了嗎?吳憂說,他這段時間出差,臨走時拜托李總多費心了,我姐姐多費心,還不如姐姐和姐夫一起費心?。?/p>
陸和平無奈,加上又接到李總的電話,也是喊他一起去接吳憂。陸和平只好答應(yīng)了。
他們兩個幾乎同時到了醫(yī)院,吳憂高興得笑了起來。她大聲地說道:“姐姐姐夫真好??!”
李總恨了吳憂一眼,對陸和平說:“你去辦出院手續(xù)吧,我來給她收拾東西?!眳菓n說:“還是姐夫來收拾吧,我?guī)湍憧疾煜陆惴蚰芨刹荒芨?。”陸和平不自然地說道:“你別姐夫姐夫地叫啊,聽著別扭?!眳菓n說:“本來就是嘛,她是我的姐姐,你當(dāng)然是我的姐夫啦?!?/p>
李總?cè)マk手續(xù)了。吳憂馬上抓住陸和平的手,說:“親愛的,我想死你啦?!标懞推酵崎_她的手說:“別這樣?!?/p>
“不嘛,我就是要拉你的手,我還要你抱我呢,我愛你,你沒有看出來嗎?傻瓜。”
陸和平不知道怎么回答??戳怂谎?,說:“剛好,愛護身體。”然后就不做聲地幫她收拾著東西,吳憂翹著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快要收拾完的時候,李總辦好手續(xù)回來了,看見他們兩個人沒有說話,就對陸和平說:“你怎么搞的,把氣氛弄得這樣壓抑,人家病剛好,讓她高興點吧。”
陸和平只好裝作糊涂地說:“你沒看我正在收拾東西嗎?我們都在等你呢?!?/p>
李總沒有再說什么,三個人在醫(yī)院外叫了出租,把吳憂送回了家。
吳憂的家很大,裝修也很考究。尤其是那間臥室,大概有三十平米吧,一張兩米寬的大床放在屋子中間,讓人的想象馬上變得豐富而曖昧起來。聽李總說吳憂的丈夫是個老板,在家的時間很少。
李總陪吳憂在床前說話,陸和平到廚房去煲了點湯。說到廚藝,陸和平還是很自豪的,上中學(xué)時,他就跟著媽媽學(xué)了一手,只是因為工作太忙,廚藝倒沒有時間展示了。
湯端出來后,李總和吳憂喝了不少,都說香極了。陸和平有些得意,說:“只要你們想喝,就經(jīng)常給你們煲就是啊?!眳菓n第一個拍手道:“好啊,好啊,我喜歡喝。”說完,看見李總沒有說話,就伸一下舌頭,“我多嘴了,我哪有那福氣啊,這是我姐姐的專利,是不是???”吳憂邊說邊去拍李總的手,李總這才笑起來,“一邊去,什么專利不專利的?!?/p>
離開吳憂后,陸和平感覺有點累,就沒有和李總到賓館去,李總有些失望。
還在地鐵上,吳憂的短信又追了上來。她使勁地吹捧著陸和平的湯,說著她的思念,說著她的愛戀,說她在醫(yī)院想他想得睡不著。陸和平回了一條:“你瘋了?!本蜎]有再理她。
第二天,吳憂又打來了電話,陸和平無法,就給她說了自己復(fù)雜的想法,但吳憂是80后,她嘲笑陸和平想得太多,像個小老頭。并且,從此,把陸和平叫做了“大叔”。
終于,耐不住吳憂的軟磨硬打,在她出院后半月,陸和平就和她在床上演繹著大同小異的激情過程。究竟是年輕,陸和平從吳憂那里得到了更多的興奮。吳憂也十分欣賞陸和平的表現(xiàn),她說,難怪潘金蓮喜歡西門慶,男人和男人原來有那么不一樣。于是,她也盡情地用年輕的身體和他制造著一浪比一浪高的快感,并在達(dá)到巔峰的時候迷失自己,忘卻了周圍的一切。包括李總。
一下子,陸和平覺得自己的生活被李總和吳憂包圍著。除了上班和研究生的聽課,除了偶爾回家早點給依依看看作業(yè),業(yè)余的很多時間都花在了陪這兩個女人上。吃飯,購物,做愛,而且是和兩個很好的姐妹次第做愛。陸和平對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極了。滿四十歲那天,他好好地請朋友來喝了一圈,還公然把李總和吳憂都請來,說是工作上的朋友。美女、美酒、鮮花、美食,讓陸和平很是幸福了一回。舉杯之間,一臉的快樂擋不住地四溢。
陸和平真是佩服吳憂,當(dāng)然也佩服自己。在李總面前,他們兩個人裝得一點事沒有,照舊吃飯,照舊說笑,吳憂照舊喊他“姐夫”,陸和平隱隱的得意也掩飾得恰到好處,被李總當(dāng)作是和她在一起的喜悅。
雖然,在刺激快樂之余,陸和平偶爾也有些許疲憊,對自己有些鄙視,有些找不著北的感覺。有時,他也問自己,這是自己要的生活嗎?他無法回答自己,卻也管不住自己的身體,每每通過釋放激情而安頓忙碌而麻木的身心。
第十一章
不過,吳憂的醋意越來越大。
有時明明是三個人在一起吃飯,陸和平和吳憂都心知肚明地要圍著李總轉(zhuǎn),飯桌上的應(yīng)付吳憂還能勉強,可吳憂卻不滿意飯后她要離開。她把這個想法說給陸和平聽,陸和平笑笑說:“總得講個先來后到吧。”吳憂不同意了,翹著嘴巴說:“不行,我要后來者居上?!标懞推礁纱鄩男χ骸案纱?,我們?nèi)艘黄??”話還沒有說完,吳憂的粉拳就打了下來,陸和平趕快舉手投降。endprint
陸和平這邊的工作沒有做通,吳憂又跑去找李總,問她和陸和平在一起的感覺,問她愛不愛他?俗話說,女人要好了,連褲子都想分一只腿穿。因為是閨蜜,李總就和吳憂說起了和陸和平在一起的感受,說著說著就羞紅了臉,低著頭笑起來了。
吳憂探得李總對陸和平是用了心的。而她,自從與陸和平上床后,也是好感更甚。都說年輕女人喜歡中年男人,這一點沒有錯。吳憂就覺得陸和平正是男人中的優(yōu)秀者,有才氣,懂女人。她寂寞的時間太多,特別需要一個男人給她的生活增添不一樣的味道。
于是,吳憂就對陸和平盯得很緊。有一次,吳憂還對陸和平說,要給他生個兒子。陸和平一下子感動了,瘋狂地抱著吳憂親了又親。這輩子,陸和平一直想要個兒子,張維娜生了女兒后,奶奶總是盼著再給她抱個孫子回去,但張維娜不想生,陸和平也更沒有心思了。上次奶奶生病,陸和平回老家看望時,奶奶都還在念叨這個事呢。一直很喜歡奶奶的陸和平笑著答應(yīng)了,說,要是再娶一個媳婦就生一對雙胞胎孫子,給奶奶抱回去。奶奶知道陸和平是玩笑話,但還是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因此,聽見吳憂說要給他生個兒子,陸和平怎么能不開心呢?
這樣,不知不覺的,陸和平在兩個女人之間就向吳憂傾斜了。李總喊吃飯的時候,陸和平時不時地要找個理由推脫一下,而主動約吳憂的時候多了起來。陸和平約吳憂的時候,就不要李總在一起陪著吃飯了,而是他們各自到賓館,完事后再各自離開就是。
一個周五的晚上,李總又打來電話,說是三個人一起吃飯。陸和平想著拒絕了很多次了,就答應(yīng)了。來到飯店,兩個女人都在了,都穿得花枝招展的,仿佛兩朵等待采蜜的鮮花。陸和平進門后,朝著她們笑了笑,說:“兩位美女好?!表槃葑诹死羁傄贿?,吳憂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他也裝著沒有看見。
坐下來,李總就劈頭一句:“這么久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一點不想我呢?”
陸和平無辜地說道:“怎么不想你啊,我工作很忙啊,你知道的,家里也要應(yīng)付著啊?!?/p>
李總還是不肯原諒:“哼,少來哄我,肯定是哪個小妖精又把你纏上了,你說,是誰?看我不打斷她的腿?”
陸和平先發(fā)制人道:“你打電話讓我來,就是要和我吵架的嗎?我一天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你不安慰一下我,還來興師問罪的,我走了?!闭f完,就想站起來。
吳憂看見火藥味在空氣中彌漫了,馬上站起來,按住陸和平的肩膀說:“陸哥,別走,姐姐是因為想你才生氣的嘛。”
為了給吳憂面子,陸和平坐下了,但他知道自己理虧,就又緩和道:“今天剛忙完手里的工作,你一打電話就過來了,你還要怎么嘛?”
吳憂也勸著:“姐姐,來,別生氣了,我們喝酒。我先敬姐姐姐夫一杯?!闭f完,端著酒杯和他們碰了一下,眼睛卻對著陸和平媚笑了起來。陸和平偷偷地努了一下嘴,做了個吻的動作。吳憂還了眼神。不想,這個小小的動作卻被李總看在了眼里,她扭過頭去看陸和平,陸和平的眼睛卻還留在吳憂的臉上,都說女人的直感很準(zhǔn),早就有所懷疑的李總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李總放下酒杯,轉(zhuǎn)身抓起自己的包,抬腿就要走。陸和平連忙拉住她,說:“好好的,怎么又要走?”
李總甩開他的手,用手擦了下快要掉出來的眼淚,快步跑出了飯店。
陸和平和吳憂都沒有追上去。他們都不知道追上去說什么。
第二天,李總約吳憂在上島喝咖啡。
場面很尷尬。李總流淚了,說:“你明明知道他跟我的關(guān)系,你怎么還要這樣啊?”
吳憂低聲地說:“哎,我明知道不對,就是放不下他。求你放手吧。”
聽了吳憂的話,李總忽然感覺好無聊。她愣了片刻,說了句“好自為之?!本袜忄獾刈吡恕?/p>
李總走后,吳憂也離開了。
走出咖啡廳,吳憂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直接給陸和平打了電話,讓他馬上趕過來。
陸和平弄清原委后,往日的得意消失了,他早該料到有這樣一天的。他拍了拍吳憂的肩膀,讓她往自己身邊靠了靠,無助地安慰道:“別哭了啊,不要管她,不理她就是啊?!?/p>
吳憂舉起拳頭就打,“你是我一個人的,聽見沒有?聽見沒有?”陸和平抓著吳憂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心里卻像五味瓶打翻?!岸脊治也缓?,我來想辦法吧?!?/p>
陸和平到家時,張維娜已經(jīng)回家,看到他冰冷的臉,也沒有說話。陸和平和依依說了幾句,就讓她去睡覺了。
剛在書房坐下,一條短信跳進來,是李總的,“你愛過我嗎?”陸和平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會,短信又來了,還是那個問題。陸和平回道:“我們都這么大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崩羁偹查g回過來:“我只問你,你愛過我一丁點嗎?我要真話?!标懞推綗o語了,回道:“不要鬧了,我太累,要休息了?!崩羁偦亓巳齻€字:“走著瞧!”
那夜,陸和平做了個噩夢,他夢見一頭獅子從山上沖下來,對著他沒命地狂追,他使勁地跑啊跑啊,回頭看,獅子始終在自己身后,張著血盆大口,向著他撲來。陸和平嚇得“啊”地叫了起來,卻一下醒了,一摸,臉上全是汗,心口還砰砰地跳個不停呢。
一夜沒有睡好,起床后,想到第二天有選題會,陸和平飯都沒有吃就匆匆乘地鐵到了單位。
第十二章
好在,那段時間,工作確實很忙。
那天,是個周末,陸和平說他去辦公室加班,很晚才回來。他走后不久,張維娜發(fā)現(xiàn)依依發(fā)燒了,39度,張維娜怎么也抱不動她,就給陸和平打電話,幾次都是關(guān)機,張維娜著急了,直接打到了他的辦公室,沒人接,她又查到報社的值班電話,問陸和平到單位去沒有。得到的回答說是走了很久了。
張維娜只好打了醫(yī)院電話,讓他們來車把依依接走了。依依到了醫(yī)院,醫(yī)生一量體溫,就掛上了液體。依依嚷著要爸爸,張維娜氣憤地說,你爸爸死了,別提他。依依看見媽媽生氣了,不敢說話了。
依依慢慢睡著了,張維娜卻不敢睡。一邊守著液體,一邊想著陸和平到哪里去了?本來,帶著女兒到上海來,她是想好好過日子的??梢患胰嗽谝黄鹆?,心卻總是遠(yuǎn)離著。難道,他又和過去的小情人死灰復(fù)燃了?或者找了個新情人?這么一想,張維娜才覺得他們夫妻倆好久沒有在一起了。他總是說自己忙,說自己要加班,要讀書,就讓他睡在了書房。endprint
張維娜想,陸和平一定出問題了。
那一個晚上,陸和平果然和吳憂在一起。這個小女子,耐不住寂寞,看見陸和平幾天沒有打電話來,心里像有蟲子在爬。她顧不得和李總上次的吵架了,先是給陸和平發(fā)信息,問在忙啥,陸和平說在加班,吳憂馬上把電話打到了辦公室。雖然為上次兩個女人的爭吵陸和平還沒有想到好的辦法,但陸和平這段時間忙得暈乎,回家后和張維娜連應(yīng)付也沒有。聽到吳憂的召喚,陸和平的身體馬上有了放松的欲望。
陸和平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了。他打開門一看,沙發(fā)上有依依的被子,屋子里卻一個人也沒有。這么晚了,她們能到哪里去呢?陸和平有些慌了。
他拿起手機,才發(fā)現(xiàn)還是關(guān)機的,這才記起剛才吳憂逼著他關(guān)掉手機。她當(dāng)時怕的是李總打電話找陸和平。陸和平估計張維娜一定打過他手機了,說不定還打到單位去了的。這下糟糕了,陸和平一邊著急,一邊想她們到底會到哪里去呢?他打通了張維娜的手機,卻沒人接,又打,被掐斷,再打,聽到的是“該用戶已關(guān)機”。
怎么辦呢?陸和平只好在家里干等。
張維娜帶著依依凌晨兩點回家的。那時,陸和平已經(jīng)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聽見開門的聲音,他馬上彈起來,問:“依依怎么了?”張維娜沒有理他,依依小聲地喊了爸爸。告訴他,剛才媽媽帶她到醫(yī)院去了。陸和平對著張維娜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張維娜沒有說話。陸和平又理虧地說:“單位忙著趕一期稿子,我在加班呢。”
不說加班還好,一說就激怒了張維娜。她大聲地質(zhì)問:“你加什么班?在哪里加班?加到人家床上去了吧?”
看見依依在旁邊,陸和平趕快拉著張維娜到臥室去了?!芭畠涸谂赃?,說那么難聽干什么?”張維娜沒有說話了。轉(zhuǎn)身帶著依依去洗漱了,陸和平來到衛(wèi)生間,小聲地說:“讓依依睡書房吧?”張維娜沒有說話。“我要跟媽媽睡。”依依撒嬌地說道。
無奈,陸和平只好到書房去睡了。說實話,他想到臥室去睡,無非是想給張維娜解釋一下。剛才,吳憂那小妖精折騰了好幾次才放過他,已經(jīng)讓他很累。
接下來的幾天,張維娜還是沒有和陸和平說話,以往的一潭死水被冷淡籠罩著。而且,沒有過上半個月,張維娜就讓陸和平嘗到了背叛的滋味。
一天,一個電話打到了家里的座機上。張維娜不在家,陸和平聽到了一個磁性的男中音,“你是陸和平吧?”陸和平答應(yīng)是,對方又說:“你放了張維娜吧,我愛她,你和她離婚吧?!标懞推降呐瓪庖幌卤患て饋恚骸澳闼麐尩氖裁礀|西?我老婆用得著你來管?”罵完這句,他就嘭的把電話掛了?!皨尩?。”他再次罵了娘。
這樣一來,陸和平上班的心情壞極了。雖說對張維娜已經(jīng)沒有愛情,但是她畢竟是依依的親媽媽,而且這個男人公然把電話打給他,說明對方已經(jīng)囂張地認(rèn)為張維娜就是他的了,還有什么比這個更讓男人氣憤呢?
李總那邊倒是消停了,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而吳憂還是那么地沒心沒肺的樣子,有次吳憂那個小妖精甚至打電話說:“我老公出差去了,你快到我家里來吧!”陸和平一聽,突然心生厭惡:“我不是你泄欲的對象?!甭犃诉@話,吳憂氣得一下子掛了電話。陸和平的心里卻有了撕裂的快感。
陸和平再也沒有心情理那兩個女人了。實際上,除了開始的新鮮和刺激,后來每每被兩個女人的電話牽制著,反反復(fù)復(fù)地在床上折騰著,心里卻是空蕩蕩的,漸漸有了累和膩的感覺。有一天,先后和兩個女人做愛,從這個賓館出來吃飯,飯后又跟著另一個女人到另外的賓館。雖然兩次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陸和平卻突然對自己的做法感到可憐和厭惡。我難道失敗得如禽獸一樣,需要通過交媾來證明自己的雄性?需要不停地瘋狂來宣泄壓抑的身心?陸和平對自己的做法感到可悲了。
一個下午,接近下班的時候,總編給陸和平拿了一封信過來。陸和平一看,信封已經(jīng)拆開,上面寫著集團領(lǐng)導(dǎo)親收,心里掠過一絲不好的預(yù)感??偩幷f:“自己看看吧,記住,不能讓私事影響工作,影響集團的聲譽?!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
陸和平打開信,草草地看了起來。信里說,她是報社的長期合作人,而陸和平利用工作之便引誘她,同時還勾引社會上的年輕女人。陸和平道德品質(zhì)敗壞,實在是集團的敗類,嚴(yán)重?fù)p害了集團的形象,她強烈建議集團開除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落款是一個受傷的女人。
該來的終究要來,陸和平記起了一句話:在這個世道上混,遲早是要還的。他頹然地坐在了沙發(fā)上,半天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設(shè)想,后面還會有什么。
陰沉著臉回家,家里冷得像打開的冰箱,絲絲冒著涼氣。陸和平倒頭就睡。
第二天,陸和平找了總編,請求總編給他自己處理這件事的機會??偩幷f:“好吧,看在你業(yè)務(wù)能力強的份上,暫且這樣吧,幸好這件事還沒有別人知道,不然影響了集團聲譽,這個責(zé)你可是負(fù)不起的啊?!标懞推竭B連點頭。
陸和平在手機里刪掉了兩個女人的電話號碼。李總倒是再沒來騷擾,吳憂偶爾還會打電話發(fā)信息,陸和平回過一條:“就當(dāng)我死了?!辈⑶覐拇藫Q了電話號碼。
那天,走出電梯的時候,陸和平剛和同事說完再見,就覺得眼前一黑,還沒有抬起頭,就看見一個拳頭已經(jīng)向他揮來,他大叫一聲:“你是什么人?”大個子繼續(xù)揮舞著如雨點般的拳頭,一下一下狠勁地向陸和平的頭上砸來,一邊冷冷地說:“讓你嘗嘗搶別人老婆的滋味?!标懞推叫睦锩靼琢嗽趺椿厥?,嘴里卻“啊,啊”地叫了起來,無奈同事們都走了,電梯口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陸和平使勁護著自己的頭,沒有說話,大個子打得沒有勁了,丟下一句:“小子,要想活命的話,就放了人家的老婆?!?/p>
陸和平踉蹌著打了個車回家,依依看見他的樣子,嚇得哭起來了。她趕快打了張維娜的電話,哭著叫媽媽趕緊回家。張維娜回來后,也嚇壞了,問他怎么回事?陸和平說在地鐵上碰到小偷了,動了幾下手。細(xì)節(jié)就不再多說了。張維娜帶他到醫(yī)院去擦藥包扎,幸好只是皮肉傷,醫(yī)生說過幾天就好了。
回家后,女兒過來陪他,又是倒水又是按摩的,陸和平的心里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他把女兒拉到自己面前,低下頭親了女兒。張維娜過來讓依依去睡覺了,依依懂事地說:“爸爸,你要勇敢點,不哭哦。”陸和平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依依走后,張維娜讓他早點到書房休息。陸和平拉著張維娜的手:“你不陪陪我嗎?”張維娜搖了搖頭。陸和平又問:“真的想離婚?”張維娜點了點頭。陸和平?jīng)]有再說話了。
接下來的日子,陸和平給單位請了一周的假。
這一周,除了到醫(yī)院換藥,陸和平一直躲在家里,躲在書房。他或者看書,或者上網(wǎng),或者睡覺,突然覺得自己好生寂寞。想起了某天看到的一句話:如果心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有一天晚上,他打開電腦,看見“采菊東籬下”居然在線,就主動發(fā)了問候。對方很快有了回應(yīng),問:“你還好嗎?”
陸和平心里突然柔柔地動了起來,一年多沒有聯(lián)系了,這個女人還是這樣讓他溫暖而放松。
“一點都不好?!标懞推秸f。就簡單說了自己的近況。
“采菊東籬下”說:“你怎么能這樣?真讓人惡心!”
陸和平說:“你以為我想這樣啊,我不開心,我一點都不開心,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男人??!”
陸和平的語調(diào)近乎在吼,卻再不見回音,一看,對方的頭像已經(jīng)變灰。
“啪”的一聲,陸和平關(guān)上了電腦。
電腦旁,有張《華東都市報》,一則消息吸引了陸和平,題目是《好一對“狗男女”》。說的是一只小黃狗在公路上被汽車軋死后,一只小白狗一直呆在小黃狗身邊,吻、嗅、拖、拱、叫,想把它的愛侶弄走。最后,一個好心的女孩把它們兩個都帶走了,并且把她拍到的視頻放到了網(wǎng)上,點擊率出奇地高??戳诉@個消息,陸和平流下了眼淚。
窗外,夜色闌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