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石志藏
野柳,位于臺灣島的西北部,屬基隆市管轄。野柳是伸向大海深處的一個岬角,遠遠望去,猶如一只海龜蹣跚離岸,昂首拱背游向海洋。
前不久,我隨團到野柳游玩。剛到野柳,霧氣很重,一會兒,霧靄散盡,野柳就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面前。
在岸邊,我迎風而立。海風充滿野性,肆意地掀起我的衣角;海岬充滿野性,抖摟出怪石奇崖和神秘的植物,一隊隊游人在這個“野世界”里盡情享受著自然之美。
在野柳,我面向大海,遠處是天幕與海平面呈銳角的相交之美,而近處洶涌的波濤一次次沖擊海岸,將一簇簇浪花開在半空中,展示著海洋的雄壯之美……它是動態(tài)的美。轉(zhuǎn)過身來,岬角隨處可見的風化石、風蝕溝、風蝕崖、風蝕孔穴,還有大海為人類奉獻的藝雕——蕈狀石、豆腐石、象鼻石、仙女鞋、女王頭、蜂窩石、燭狀石、溶蝕盤……它是凝固的美。
不知多少個世紀以來,海與岸所做的一次次擁抱、親吻,使野柳因此成為“地質(zhì)教室”和“奇石樂園”,我不禁為大海的威力和匠心所驚嘆。
野柳,更像一部書,一部海與島嶼合著的奇書。
知識豐富的當?shù)貙в谓榻B說,野柳岬角長1700米,寬250米。2000多萬年前,由于臺灣仍在海里,所以福建一帶沖刷下來的泥沙在海洋中堆積出一層層砂巖。之后,在600萬年前的造山運動中,巖層被推擠出海面,于是就形成了臺灣島,野柳便是其中一部分。造山運動擠壓時,野柳的兩側(cè)推出兩道斷層,且斷層帶破碎易受侵蝕,所以兩側(cè)凹陷成灣,中間凸出形成海岬。海蝕、風化及地殼運動,造成了野柳現(xiàn)在奇巖怪石的景觀。
野柳的迎風面是險峭的斷崖,背風面的美人蕉、龍舌蘭、海芙蓉等海岸植物旁若無人地遍地生長。
野柳,還是候鳥南遷到達臺灣的第一站,也是北返時的一個歇腳點。所以,每年南遷北返之際,是觀賞白眉鹀、黃喉鹀、戴勝、壽帶鳥、黃眉柳鶯、灰鶴、黑鶇等稀有鳥類的絕佳之處。
我撫摸著粗糙、褐色的蕈狀石,呼吸著從太平洋吹來的清新、濕潤的空氣,就像置身于童話世界里的蘑菇林。我凝視著外貌凹凹凸凸,紋理粗細相間的它們,仿佛在讀一部奇書。慢慢地,我微閉雙眼,在海風裹身、濤聲為樂的境地里,想象著這里堆疊的巖石,是如何被時間、被風神雕刻幻化。
我的思緒穿越時空,追溯著那遙遠歷程里,巖石在一點點刻劃中的艱難蝕變,在陽光里,在海浪中,在星空下,野柳終于成為大自然美麗無比的杰作……
從日月潭景區(qū)的邵族文化村出來,旅游大巴爬越山間公路,輾轉(zhuǎn)來到位于臺灣島中部阿里山的溪頭風景區(qū),此時,已經(jīng)夜幕降臨。
路上,熱心的臺灣導游向我們介紹了生長在阿里山山區(qū)一種叫紅檜的古樹。紅檜很名貴,也不易長大成材,故被當?shù)厝俗鸱Q為“神木”。它是中國臺灣的特有樹種,生長在海拔1050—2000米的酸性黃壤地帶,已瀕臨絕種。喜愛花卉樹木的我,被導游吊起了胃口,希望早點見到“神木”。
當天晚上,我住在森林環(huán)抱的鳳凰谷,推開窗戶,看到的只是黑夜籠罩下的樹林,聽到的是各種不知名的鳥鳴和潺潺的溪流聲,根本無法找到紅檜的身影。
躺在床上,我想象著紅檜的樣子,盼著天亮。由于溪頭景區(qū)的海拔上千米,年平均溫度只有十幾度,雖然已是初夏,但山上的夜晚仍然寒冷,幸虧床上有電熱毯防潮驅(qū)寒,我才在暖暖的被窩中美美地睡了一夜。
翌日,天一亮,我就急急地起床,呼吸著林中無比清新的山野之氣,尋覓紅檜。但我并不知紅檜的長相,縱然它在我眼前,也不識此君。
早餐結(jié)束,終于等來了導游。我們沿路向林中一個叫大學池景點的方向行進,我急切地問導游紅檜所在。走著,走著,半道上總算見到了一棵合抱粗的紅檜。原來,紅檜的長相極像杉木,只是紅檜長到一定高度,主干就會叉開,所以又稱夫妻樹。再仔細分辨,我發(fā)現(xiàn)兩者的樹皮也有區(qū)別,杉木紋理清晰,而紅檜的樹皮呈淡紅褐色,條片狀縱裂。紅檜千年才能成材,而且長得很高,成材紅檜的高度可達50米。
站在樹跟前,我仰望著參天的紅檜,用雙手摩挲著它那紅褐色的粗糙樹皮,深情地問候著這位千年老者,進行心靈間的默默對話……
導游說,臺灣的紅檜曾遭受外敵的掠奪。一個多世紀以前,日寇踏上了臺灣島,祖國的寶島進入了苦難的歲月。日本侵略者發(fā)現(xiàn)阿里山上有大批紅檜后,就瘋狂地砍伐山上的“神木”,并修建了阿里山鐵路,小火車沿著鐵路晝夜進出,把它們一棵棵從山上運到海邊,再運送到東瀛。日本人占領(lǐng)臺灣的50年間,阿里山一帶的紅檜幾乎被砍伐光。在日本,從東京到京都,幾乎所有的神社都是用從臺灣掠伐去的紅檜建成。
關(guān)于紅檜,還有一些神奇的故事。據(jù)說,紅檜是有靈性的“神木”,在日本人伐木期間,阿里山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中:伐木時,侵略者突然被一棵棵倒下的“神木”壓死;吃飯時,打開的飯盒中竟?jié)B透著奇怪的血絲;到了夜晚,日本侵略者常常被噩夢驚醒,坐臥不安;后來,運送樹木的小火車和鐵軌也被“神木”壓塌。
如今,侵略者砍伐的樹干已經(jīng)流落異國,而一個個樹樁卻依然遍布阿里山。這些樹樁就像一張張嘴,訴說著當年的血淚史……
在溪頭行走,我們陸陸續(xù)續(xù)又遇見了一些高大的紅檜,它們的劫后余生令人發(fā)出無限感慨。
紅檜因生長于深山中,頂天立地屹立幾千年,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累積了大量芬多精,從而成為植物中含氧量較高的樹種之一。紅檜色淡而紅,材質(zhì)細而結(jié)實,內(nèi)含許多油脂,略香,韌性強抗地震,耐朽力高不易腐爛,所以紅檜成為“神木”,理所當然。
離開前,我靠緊紅檜,與之合影。
行將告別溪頭森林區(qū)時,我仍然一步三回頭,為的是多看一眼心中的“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