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聲
你想了會兒雪,就到了
一個小鎮(zhèn),盯住一個裸足女人。
你喜歡身在一處,心
在另一處。你看到她
身穿蠟染的長裙,踩著雨中的石板路,
在木房街散步。
你瞇著陽光,坐在豫西的
一個小院里,把毛白楊的新冠,
瞅成香樟。
你就那么瞅著。
沒有讓她走到江邊,也沒有
拐進膏子鋪。
你看著那些濺起的小水滴,
認定是回眸的雨。甚至你看到了,
一蓬蓬蓮花。但你沒有,
給她一把傘。也沒有看清她的上衣。
你殘缺的想象,影響著
這首詩的結構。
也許你們離得太遠。而你
又比較遲鈍。
走進院子,我看到父親
坐在金桂樹下,握著把水果刀
不時地在左手拿著的
山藥上,切下一塊
傷口處,沾些生石灰
然后放進小紙箱,他在選取山藥種
類似的活我干過,當兵那陣兒
種土豆,每一塊必須留下兩三個小芽苞
我看著父親,粗糙的手指
靈活地轉動著。選種這把活
也好像我在每首詩中
有意無意留下的,或深或淺的空
當然,很多時候
可能種瓜得豆。想著這些
我來到房頂,幾塊葦席大的堆積土
春光下,看上去松軟
舒服。白頭翁
躲在院門外,銀杏樹的枝葉間
歇一會兒,唱一段
那時我小,站在人群后面,
通過身體間的縫隙,看到一只眼睛
朝著天,淚水濡濕了它褐色的短毛。
當主人伸出粗糙的手,捂住它的時候
淚,很快地沾滿指頭。
好臟的一只手,動作卻那么輕柔。
有一會兒,提刀人讓他再去緊一緊綁蹄子的麻繩,
我又一次看到,那只靈活的眼睛
還在轉動,看陰冷的天。
圍觀者頭發(fā)上的風,纏繞著云朵。
一個少年,緊盯它的眼睛,
提刀人,使勁地往手心啐著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