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生 編譯
我們?nèi)孕枰粋€家
□陳榮生 編譯
然而,有三個電話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它們是在同一天,為了同一件事打的。
這位申請者叫德拉克斯頓。按程序,先打電話給他的雇主,核實他的薪水以及在該公司的服務(wù)年限。一位女士接聽了電話,我向她詢問了有關(guān)問題,然后問她,是否可以跟德拉克斯頓本人談?wù)劇?/p>
“哦,很抱歉,恐怕我無法做到,他已經(jīng)出去了?!?/p>
“那么,我可以留言嗎?”
“當然可以。我希望德拉克斯頓先生好運。你認為他可以獲得按揭嗎?”
“我說不準,他的就業(yè)記錄很好,薪水也足夠,但我只是負責寫報告,最后要由銀行決定?!?/p>
“他是個非常好的人?!彼f,“他工作非常努力,有一個漂亮的妻子和一個六歲的女兒。他50歲了,你知道的,他們很晚才結(jié)婚,一切都是為了貝姬。他整天跟我們提起她。他告訴我們,他們的房子有多么美,他還為貝姬圍了一個大院子,打算安一個秋千、一座滑梯和森林酒吧。他說這些打算時非常激動,讓我聽了都想放聲大笑?!?/p>
這一夜不光是蘇石回來了,白天明、張翔他們也回來了,七八個男人一起回來的。第二天、第三天……隨后的三五天里,麥村的男人們絡(luò)絡(luò)續(xù)續(xù)都回來了。有了男人的村莊,才是一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村莊。男人酗酒,罵娘,聚眾賭博,打老婆孩子,夜里還發(fā)瘋地干女人——田要冬耕兒要親生,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播種,更多是發(fā)泄和貪婪,是荒廢了一年半載后的掠奪……男人將整個村莊鬧得熱氣騰騰的,但在一片和諧的聲音中,也夾雜著不和諧的聲音;比如:張翔和白玉兒終于去鄉(xiāng)里扯離婚證了。蘇秋琴和白天明也鬧得不可開交,幾近離婚的地步。毛娣、黃小燕和米菊她們和男人也有著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夫妻矛盾,但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多。
我問:“德拉克斯頓當天會不會回辦公室?!?/p>
“他應(yīng)該會在午飯后回來?!彼浵挛业碾娫捥柎a,并承諾讓德拉克斯頓回來后給我回電話。
直到下午4點鐘,德拉克斯頓先生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只好再次往他辦公室打電話。
“他不在這里。”聽得出還是那位女士,只不過她幾乎是以一種尖叫聲說出來的,“他在家里?!?/p>
“哦,我明白了。我往他家里打電話,你覺得可以嗎?”
“不要,請不要那樣做。他們家有人死了,一個可怕的悲劇?!?/p>
“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p>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我不自在地等待著下文。
“是他們的女兒?!彼鴼庹f,“是貝姬。她被一輛汽車撞倒了,當場死亡?!?/p>
真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真的很遺憾?!蔽逸p聲說,“我會與銀行聯(lián)系按揭的事,這樣他們就不會打擾德拉克斯頓先生。他現(xiàn)在肯定不想處理這件事?!?/p>
“是的,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比缓?,那位女士把電話掛了。
接著,我給銀行打電話,銀行的人告訴我,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個悲劇了,讓我等待下一步指示。
5點鐘,我鎖好文件,準備離開辦公室。這時,電話鈴響了,是德拉克斯頓先生打來的。
“對不起,這么晚還給您打電話,我……”電話那邊沉默了。
我簡單地告訴他我給他打電話的目的,同時表達了我的哀悼,并問他是否仍然需要這筆按揭。
“我只是想讓貝姬有一個好地方玩耍。”德拉克斯頓先生的聲音顫抖著并充滿悲傷,“這是一座很美的房子,有很多大房間和一個大后院。貝姬很愛這里,每天她都非??鞓返赝嫠??!?/p>
我不敢說話,因為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德拉克斯頓先生,您想讓我怎樣處理您的按揭貸款申請呢?”
“請幫我繼續(xù)申請吧,我仍然想要房子?!鳖D了一下,他緩緩地說,“我們?nèi)匀恍枰粋€家?!?/p>
(原載《博愛》2014年1月下河北李明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