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文
我的家在長洲島的最寬闊之處,掩映在青青翠竹和茂密的桑樹之中。住宅旁邊是楊橋沖,小橋流水,雀鳥飛翔,家門口便是壚虛古渡的渡口碼頭。家門前的古槐,皆由古代長洲籍進士回鄉(xiāng)種植。西江河水從斜對岸的“龍鳳灣”緩緩流來,流到屋前的河岸邊再“回流”一圈,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向東流去。
傳說這神奇的風水還得益于在東南岸的炳蔚塔中的佛燈映照呢!雖然炳蔚塔上的佛燈已熄滅了經年,但在我家的陽臺上,舉目就能觸及靈塔。早上,和著東方日出的一縷陽光,還能依稀見到塔影移動。一條有情的河流,一方充滿靈氣的寶塔,我感受著“日受萬人拜,夜受千年燈”的靈氣。在這里居住,猶如居住于仙境。
長洲島總是會悄悄地走進我的相思夢里,它那槳聲燈影總是在我的心里搖曳。而我也會走進它的夢里,水光山色,池塘交錯,雞鳴狗吠,或夢或醒。
晚上,我常常一個人坐臥在自己房屋前河邊那透著泥土清香氣息的草地上,對著潺潺的河水,望著朦朧的遠山出神。遠處的天邊上,一彎嫵媚的新月,月光柔媚,星光熠熠,仿佛山頂與星斗相連,站在山頂上,就可以把月亮摘下來。月光下,我身前的江流寂靜地流淌,只有身邊草叢中的蟋蟀在輕聲地低唱。風兒輕拂過我的臉龐,撩撥著我輕盈的心事,這靜美是如此的與我親近啊!
在城市,矚目之處都是聲色犬馬、紅塵滾滾,滿街燈紅酒綠、輕歌曼舞,到處都是人頭涌動、行色匆匆。這時,我反而會常常想起在長洲島生活時的寧靜與單純,思念著屬于自己的那幾株桑樹和兩三畝耕地,懷念在那自留地里栽花種果的逍遙,體味著在古老的舊宅里從容度日的農家風味。日出而起,日落而息,常常是睡到自然醒,心中平靜悠然,沒有半點牽掛,欣然自得。一切的一切,是那般的稱心如意。
居住在都市里,有時,夜半歌聲飄然而至,似是熟悉的家鄉(xiāng)漁歌,婉約的小調在我心中溫柔地流轉,像一股清泉漫過心田,那少時的同伴,那年邁的父母,那久別的鄉(xiāng)親,那些流淌在歲月中的記憶,被熟悉的旋律輕輕地喚醒。其實,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處柔軟的心房,存放著溫馨的故鄉(xiāng)。
真想在家鄉(xiāng)的綠洲岸邊,栽花種竹,喝酒賦詩,觀燕子輕飛,看落絮飄散。更想在楊橋古渡口,聽笛聲陣陣,觀槳楫輕搖。
摘一朵濃郁的含笑花聞于鼻尖,如麻的思緒都會在馨香中飄散開來……
春天的長洲島,滿眼所見的,是青青的原野和開著五彩繽紛的花朵,青山、綠水、鮮花、陽光和輕風,都是那樣的親近和可愛,令人心曠神怡。
星期日,我們來到長洲島最大的湖塘“龍井”。這“龍井”塘,傳說與百里之外西江“龍?zhí)秿{”有地下河相連。塘有百多畝闊,塘中有一泉眼,洲人都稱之為“龍井”。
這里鶯啼鵲噪,群鶴飛翔;魚游荷葉沼,鷺立蓮花間。我們在湖塘中劃著小舟,蕩著雙槳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中穿行。小舟輕輕地飄蕩在水中,湖面上吹來了涼爽的清風。我們俯視清澈的湖面,湖面倒映著美麗的天空,只見湖水下面白云朵朵,飄動于我們的小舟之下,舟在移動,云也隨舟移動,似乎我們和小舟是在天上飄飛。舉頭,俯首;看天,看水;看我,看她。弄得我有點迷糊,辨不清東西南北,分不清上下高低。
我想,這里的湖塘,是湖中別有洞天。自己似行在兩層天空之間,是不是做了神仙……
要問何處最銷魂?是故鄉(xiāng)長洲島初三的月夜,是楊橋沖旁的初春。
時光荏苒、歲月流逝,卻流不走我對故鄉(xiāng)的留戀。每逢初春,腦海中便會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那初三的月夜、那橋邊的春色。
記得,那個初三的月夜是那樣的銷魂。天空上斜掛著一彎似乎辨別不出的媚月,兩邊的月鉤很尖很長,彎彎的月亮就像一張精巧的弓。不遠處,有一顆亮得刺眼的星星一直在跟著月亮。月光灑在靜靜的西江河面上。我在月下散步,在河岸的草地上閑坐,月光,照在我的臉龐上。那一夜,彎彎的河水流進了我的心里,彎彎的月亮照進我的心上。
銷魂處,還有楊橋沖邊那秀美的春光。初春的楊橋,楊柳依依,老槐樹新芽吐綠,桑榆泛青,河中春水浸岸。一拱石橋橫跨兩端,有著唐詩宋詞里的小橋、流水、人家的韻味。因有了那一排排婀娜的楊柳,才更具脈脈溫情;因有了那鶯歌燕舞、萬紫千紅,才有了那勃勃生機;因有了那泛綠的河水,才更顯得寧靜與溫馨。我,在如詩畫般的楊橋沖旁,看楊花吐蕊,聽橋畔鶯歌。這江花勝火、綠水如藍的江南美景,令我陶醉、令我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