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明
送報人
郭偉明
十九年前一個早上,我剛從校園走出來,還來不及思索掂量,便被分派到一個偏遠的山溝小站里工作。
那時,站里一共1 2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單身族。由于遠離村落和圩鎮(zhèn),所以生活十分簡單樸素。
為了擺脫眼前的孤苦與寂寞,我萌發(fā)了通過體鍛來尋求解脫苦悶的想法,于是勞作之余便到野外爬山。沿著狹長蜿蜒起伏的防火林帶,我無聲穿越在密密的叢林中。偶爾會靜坐一刻,聆聽鳥兒啁啾,觀看松鼠跳躍,用心細細感受大自然最原始的騷動。在山的最高峰,可盡情遠眺銀白的河灘,以及波光粼粼的江流。碰上強勁山風吹過,滿山滿野便會疊涌起連綿的濤聲。若在深秋,伴隨著落葉繽紛,會讓人自然而然想到絕妙的唐宋詩篇,還有最美的童話世界。
站里沒有通電話,只有一臺很舊的日本產的電視機。由于屏幕總是“雨點”斑斑,所以我是不大看的。于是讀書看報便自然成了我工作之外唯一的嗜好。
報刊是每兩天送來一次。送報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小伙子。晴天和陰天的時候還好,他可以騎自行車進來,在起伏的山路上顛撲三四十分鐘后,便可順利地把報刊信件送到小站里。若是碰上連綿陰雨或者大雨暴雨,他只能披戴雨衣,滿褲子泥水地背著郵包,在泥濘的山路中花上兩個多小時一步一步地行走進來。
在炎熱的暑天里,看到送報的小伙子滿頭滿身的汗水,我們總會勸他喝杯水,吹吹風扇涼一會再走,可他大多時候卻是笑笑,婉言謝過,只待我們簽收之后又匆匆地走了。唯有在冬季遇上特別寒冷的風雨天,送報的小伙子才會偶爾一兩次應邀走到我們燃著的火堆旁蹲下,烤烤凍僵了的雙手,作瞬間的停留。
兩年里,無論晴天雨天、寒冬酷夏,在我清晰而又深刻的記憶中,送報的小伙子從來沒有缺送過一次報刊。有一回,因為一封電報,他竟然一天來回了兩次。
第三年的春節(jié)假期結束回來上班后,小伙子不再來了。接替他工作的是另外一位騎摩托車的陌生小伙子。我問,先前的那位是不是調到別的鄉(xiāng)鎮(zhèn)或者縣城去了?他搖搖頭說,他是個日工,今年不干了,去了南方打工。接著,小伙子便埋怨起這小站的山高路遠。
開始時,小伙子是一星期送一回報刊,過不了多久便是十日、十五日不等地送一次,再后來,干脆不來了,只通知我們站里派人自己去拿。我們單位領導到鄉(xiāng)里的郵政所甚至到縣里的郵政局反映了好幾回情況,可是送報的小伙子依然我行我素。接下來的歲月里,更換了數(shù)次送報人,都是騎摩托車的郵差。走路或者騎自行車送報,慢慢變成了遙遠的記憶。
十九年過去了,只是在度過的6900多個日日夜夜里,總會淀積下一些值得品味的往事。就像那騎自行車送報刊的小伙子,會讓我有說不出的感動。
責任編輯 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