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翔
牛屎煨山芋,聽起來都讓人大倒胃口,還會讓人有食欲?它卻是父親記憶中的美食。
據(jù)說父親兒時是個不折不扣的頑童。放學回家的那一段田間小路,常被他蹦跳得情趣無限,儼然是一首未經(jīng)修飾的田園小詩。赭色的小路在田野間蜿蜒,路兩旁的青草如飄帶相隨。途經(jīng)鄰家山芋地,禁不住誘惑,父親不免動了“偷竊”的念頭。于是,父親操起兩只五齒小“肉鈀”,迅速扒出幾個細長紅潤的山芋,用衣服裹著,樂顛顛地跑到溪邊。
洗凈山芋上的泥土,用半濕不干的牛屎“包裝”一下,然后挖一個小土坑,放一些干枯草,再把“包裝”好的山芋放進去,填滿干牛屎?;鸩瘛斑辍钡囊宦?,枯草著了,也引燃了牛屎。一脈潺潺的溪水,一個守候的少年,裊裊的青煙隨風飄蕩,簡直就是一幅絕佳的風景畫。
父親說,煨熟的山芋又香又甜。
用牛屎烘烤出來的山芋,城市的孩子甭說享用了,聽了也會覺得要惡心嘔吐了。這也許就是城里與鄉(xiāng)下的孩子的區(qū)別吧。
如今,父輩們那種清貧的農(nóng)家子弟所特有的野趣與歡樂,也似乎浸潤到了我的心里。雙休日,倚著高高的田埂,在冬日正午的陽光下,幾個身影在田埂上下飛快地奔跑著,活像一群忙忙碌碌的螞蟻。這正是我和我的同伴在烤山芋。我們有的折枯樹枝,有的收集干草,有的挖坑壘灶,忙得不亦樂乎。
點火烤山芋的一剎那,歡聲笑語隨烈焰飛騰。
柴火堆里烤出來的山芋,十有八九是外焦內(nèi)生。我想,要是在家里,肯定誰也不會吃的。但在這里,大家卻吃得津津有味。因為大家品嘗的不僅僅是塊山芋,還有一份快樂的心情。這種快樂,就像父親當年的用牛屎煨山芋時的感覺,無論過多久都會回味無窮。
至此,我才真正感受到:美食,應在全過程的參與中獲得,而非純粹地去享用。牛屎或柴火堆里煨出的山芋,貌雖丑陋,但比起現(xiàn)代文明制作的食品,更讓人回味和留戀。
指導老師 盛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