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轉(zhuǎn)啊轉(zhuǎn)

      2014-11-28 03:51:32于立強
      山西文學(xué) 2014年12期
      關(guān)鍵詞:文文飯館梅花

      于立強

      老廖站在公交站牌下,吭吭咔咔地咳了一大會兒??韧炅?,他抬頭看看天,像是要下雨,就猶豫著上車還是不上車。愣神的時候,一輛公交車在他面前咣一下開了門,又咣一下關(guān)了門,“突”地放個屁跑遠(yuǎn)了。老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幾路。

      其實老廖并不關(guān)心是幾路,他只看車上人多人少,人少就上,人多就不上,等下一輛。老廖坐車跟別人不一樣,不是為了回家或者上班,也不是為了急著趕到什么地方去辦事,他坐車沒什么事兒,就是為了坐車而坐車。起初,有個細(xì)心的司機發(fā)現(xiàn)老廖好幾次到站也不下車,又坐著車原路返回,就懷疑他有問題,試圖把他從車上趕下去。老廖很氣憤,說這車又不是你家的,照舊穩(wěn)穩(wěn)地坐著,司機拿他沒辦法。后來司機確認(rèn),老廖的神經(jīng)其實很正常,就是在家里閑得慌,出來坐車轉(zhuǎn)轉(zhuǎn)。

      老廖好像已經(jīng)轉(zhuǎn)上癮了,以至于見了公交車就想坐上去轉(zhuǎn)。他把這叫做“看景”??词裁淳澳兀繜o非是行人、樓房、店鋪、樹木、公園、橋梁什么的,偶爾還能看見路邊狗打架或者人打架。老廖的心思也常常會集中在車外女人身上,他發(fā)現(xiàn),坐車上看女人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因為那些女人根本想不到車上會有人看她們。老廖有時就很放肆地盯著車下某個女人的大屁股,那屁股扭啊扭的,扭得老廖心慌慌的。老廖挺喜歡這種感覺。

      當(dāng)然,老廖也不是老在車上不下來,有時半路上他就下來了,拐到公園里,或者某條街,或者哪個超市。如果恰好是中午,他就在某個快餐店要上一籠包子外加一瓶啤酒,吃完了,喝完了,再隨便坐上一輛公交車?yán)^續(xù)轉(zhuǎn)。

      如此大半年,老廖基本把各路公交車坐遍了。

      今天是第幾回出來轉(zhuǎn),他記不清,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記。

      又一輛車過來了,是礦區(qū)到市里的38路車,車上人不多。老廖前腳剛踏上車,后腳就下起雨來,一滴雨水落到他脖子上,涼涼的,他又猛地一陣咳嗽,似乎這咳嗽是那滴雨水打出來的。

      不知道何時起,老廖突然發(fā)覺自己咳嗽得非常厲害,起初以為是著涼,咳咳就會好,但很長一段時間,嗓子里還總像是有根頭發(fā),咳不清爽,偶爾到使勁一咳,胸脯隱隱作痛。老廖有點擔(dān)心,莫非是抽煙抽的?他曾經(jīng)見過一張抽煙人的肺部透視圖片,那個黑啊,惡心得他半個月沒有抽煙,后來繼續(xù)抽,但抽煙量始終穩(wěn)定在三天兩盒,抽了大半輩子了,就這水平,按說不會達到那個黑的地步吧。他又想,莫非是塵肺???礦工職業(yè)病,可自己大部分時間是在井上工作啊,平時有事沒事還會帶個口罩。再說好多井下工都健健康康的,他怎么就會有事呢?管他呢,老廖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

      老廖選個靠窗的座位坐下。車上就七八個人,有帶傘的,有沒帶的,帶傘的明顯表情放松,沒帶的就有些緊張憂慮,都看著車窗外。老廖沒帶傘,但也不著慌,專注地“看景”,雨景。雨景與平時看到的景色不太一樣,遠(yuǎn)處的東西迷蒙在一片雨霧里,似真似幻,近處的則好像一下子變得清晰透亮起來,尤其路中間綠化帶里的樹木花草,當(dāng)用蒼翠欲滴、嬌艷嫵媚這些詞來形容才恰如其分。老廖想不出這些詞,他只覺得一切都干凈了,新鮮了,好像是誰給洗了個澡。

      大概是下雨的原因吧,老廖留意了一下,車上始終沒有超過二十個人。車快到市政府站時突然停住了,人們都抻起脖子往前面看,細(xì)雨霏霏中,遠(yuǎn)遠(yuǎn)的市政府門前路上突兀地豎著幾個大型戶外遮陽傘,一字兒排開,剛好把整個路給堵住了,每個傘下面都圍坐了一幫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旁邊有幾個警察在走來走去。警察沒打傘,就那么在雨里淋著。

      我操,又鬧事了。司機罵了一句,但口氣并不憤怒,似還有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勁兒。老廖猜想,最近市里大規(guī)模拆遷改造,大概有人為此找政府鬧事。

      前面的車開始拐彎繞行,公交車也跟著拐,拐過路口,有幾個乘客罵罵咧咧地選擇了下車。老廖也臨時決定跟著下了車,附近就是市立大醫(yī)院,他想正好可以順路去查查自己咳嗽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小了一些,老廖盡量貼著路旁店鋪走,經(jīng)過市政府門前,他看到遮陽傘下的人們竟然你一堆我一伙地正在玩撲克,旁若無人地吆五喝六,完全沒把身邊的警察當(dāng)回事。警察都沉著臉,但也不緊張,雙方似乎都處在一個相安無事的境地中。有人舉著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給我們工錢,我們要活命”??磥磉@不是拆遷戶在鬧事,討薪的?看那些人的穿著,也像是一幫鄉(xiāng)下來打工的。老廖無意深究,走出一段路,掏出手機回身拍了個遠(yuǎn)景,一溜兒遮陽傘就花花綠綠地定格在他的手機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拍照。手機是兒子廖剛不久前給買的,還是智能的,但老廖只會接打電話,拍個照片,其他功能他從沒用過,也不會用,這樣的手機對老廖來說就是一種浪費。

      老廖掛了呼吸內(nèi)科的號,還是個專家,專家簡單問了老廖一些情況,就說先做個血常規(guī)尿常規(guī)檢查吧,聽老廖說自己已經(jīng)吃了早飯,專家有點不耐煩,一揮手,讓他明天再來。前后沒幾分鐘,老廖被打發(fā)出來了。導(dǎo)醫(yī)臺有個小姐倒是挺熱心,見老廖在臺前稍稍駐足,就很有禮貌地主動上前問他有什么需要幫助的。老廖也煩,擺擺手,走開了。

      剛出醫(yī)院大門,手機響,是兒子廖剛打來的,聽上去很焦急,問老廖爸你現(xiàn)在哪里,文文出事了!文文是廖剛和李雅芳的寶貝兒子,才六歲。

      老廖心里一慌,說你別啰唆,快說出什么事了。

      文文被開水燙著了,廖剛氣急敗壞地說,現(xiàn)在礦區(qū)醫(yī)院,我和雅芳都在這里,你也趕緊過來吧!

      老廖急了,也顧不上在電話里罵廖剛,說我這就過去,一按掛了電話。

      坐公交是不趕趟了,老廖毫不猶豫地打輛出租,往礦區(qū)返。

      老廖對兒子和兒媳婦是有意見的,原因就在孫子文文身上。剛有了文文那會兒,老廖和老伴那個高興啊,一心一意地想幫著看孩子。沒成想廖剛跟媳婦給他們潑了冷水,明著不說什么,實際行動上,根本不讓他們插手,怕他們手腳不利索磕碰了孩子,怕他們不用紙尿褲而用破襯衣爛褲子做成的褯子,還怕他們的土話影響孩子將來學(xué)普通話,怕的事多了。等孩子上了幼兒園,也都是廖剛和媳婦輪流接送。結(jié)果是他們的孫子從小到大,跟他們很生分,甚至連叫一聲爺爺奶奶都顯得很勉強。老廖知道兒子兒媳并不是成心跟他們過不去,應(yīng)該說小兩口其實是很孝順的,但老廖心里就是疙疙瘩瘩的,覺得現(xiàn)在年輕人真不懂父母的心。兩年前,老伴去世了,臥病在床時想拉文文的手,文文嚇得躲開了,老廖覺得老伴是帶著一份遺憾走的。

      半年多前老廖從礦上退休,廖剛提出讓老廖過去跟他們一起住,老廖說什么也不過去,說就喜歡住老地方,說我還不老,說我不想去給你們添亂。實際上,老廖想說的是,去了也不讓帶文文,還不是閑的,去干什么?他先是嘗試著像別人那樣在小區(qū)里打打牌下下棋,或者到附近公園走一走,但很快就對這些失去了興趣。后來不知怎么的,就開始了這種“看景”的日子。

      老廖想了一路,越想越對廖剛兩口子不滿。這下好了,出事了吧?他當(dāng)然不是幸災(zāi)樂禍,只是心里有點怨氣而已。他覺得,現(xiàn)在文文好像不是他老廖的孫子似的。

      文文躺在病床上,小胸膛裸露著,涂著一片赭黑色的藥膏,手上打著吊針。老廖闖進病房,看到這樣子,也顧不上生廖剛兩口子的氣了,心里涌上一股對孩子的痛憐,畢竟是自己的孫子,再不親也是親孫子。他走到文文身邊,問痛不痛。文文看著他,不說話,原本紅腫的眼圈,像是又要紅了。孩子畢竟是孩子。老廖的眼睛有點潮,盡力做出輕松的表情,安慰說文文別怕,別怕,沒事的,沒事的,想吃什么爺爺去給你買!他只能這樣安慰,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廖剛兩口子蔫蔫地站在床邊,像兩個做錯了事的小學(xué)生,不敢直視老廖。老廖狠狠地瞪了他們兩眼。廖剛說文文自己想倒水喝,不小心扳倒了放在桌上的暖水瓶,所幸處理及時,醫(yī)生認(rèn)為還不是很嚴(yán)重,但最好住院,住個十天半月的。老廖嘴囁嚅著,想罵廖剛兩口子幾句,終于沒有罵,病房里還有其他人,他得給他們留面子。

      最后商定,主要由老廖守護,廖剛兩口子輪流,誰工作不忙誰來替換老廖。

      這下,老廖有事干了,突然覺得自己一下由廢物變成有價值的東西了。其實也沒有多少事需要他做,大多數(shù)時候他只是坐在文文身邊,文文睡著了,他就看著他睡夢中的笑臉,從中得到一種滿足;文文醒著,他就給他講些自以為有趣的故事,有時跑出去買些文文想吃的東西,反正是怎么讓孩子高興怎么來。有事做了,他覺得咳嗽少了,偶爾的大聲咳嗽,也似乎沒以前那么揪著心的疼。最讓他高興的是,兩三天時間,文文就跟他混熟了,爺爺爺爺?shù)慕兄?,指派他干這干那,看來是已經(jīng)接受了他,他也在這種親情的氛圍中感受到了從沒有過的欣慰。

      過了一周左右,文文的傷情基本沒問題了。老廖又突然一陣咳嗽,他這才想到人就在醫(yī)院呢,何不順便檢查一下,也免得再跑到市立大醫(yī)院了。雅芳過來的時候,他說你看著孩子,我出去辦點事。就到了四樓的呼吸內(nèi)科。一個戴眼鏡的老醫(yī)生簡單了解了一下情況,同樣要求他化驗血尿。正巧老廖還沒吃早飯,就去抽了血撒了尿。

      結(jié)果出來,醫(yī)生說好像沒啥問題,又建議老廖最好去做個胸部CT。老廖心里鄙夷,現(xiàn)在的醫(yī)生啊,就會用個機器,真本事恐怕沒他媽的一點兒。罵歸罵。還是去做了,這回醫(yī)生拿著片子看了看,眼鏡后面的神色變得凝重了,站起來,走到亮光處仔細(xì)看。

      老廖問,大夫,咋樣?

      醫(yī)生遲疑著,盯了老廖一會兒,說就你一個人來的?老廖一愣,說對啊,就我一個。醫(yī)生又說,那你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家里……人?老廖猛然間有點明白了,莫非……

      大夫,你是說?老廖腦子嗡一聲。

      醫(yī)生盡量緩和著語氣,說還不確定,目前只是懷疑,你如果不放心,還可以徹底檢查。

      老廖沒聽清醫(yī)生的話,什么?

      醫(yī)生繼續(xù)說,你也可以去市里或者北京的醫(yī)院查查,不能再耽誤了。說著就把片子遞給了老廖。

      老廖機械地接過片子,什么也沒說就出來了。他聽醫(yī)生的話音基本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說那話不過是一種憐憫的安慰。老廖傻了,他沒想到自己的病竟然比塵肺病什么的更糟糕,變故打得他完全措手不及。他走出大樓,站在醫(yī)院西北角的一處花壇邊,這里沒人,難得的安靜。他試圖捋一捋心緒,卻隨之而來一股對死亡的恐懼,完了嗎?就這樣完了?他感覺后背已經(jīng)在冒汗。要不要再換個地方復(fù)查一下?他拿不定主意,此刻他不僅僅是恐懼了,還有一種心不甘情不愿的惱怒,這種惱怒說不清是針對誰的,更多的似乎是針對自己的。操他奶奶的,他胡亂罵了一句,想大吼一聲,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把CT片子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他的手有點顫,他覺得他是把自己的命扔到了垃圾桶里。又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他的眼里瞬間充滿了淚水,他不知道是自己哭了,還是咳嗽的原因。

      爸,你站這里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時候,廖剛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我,我隨便看看。老廖慌亂地應(yīng)著,趕緊用手去擦眼淚。廖剛看著他,滿臉疑惑。

      老廖勉強笑了笑,解釋說咳嗽出眼淚來了。

      廖剛說,爸你咳嗽得這么厲害,讓你查你也不查,現(xiàn)在就在醫(yī)院,要不我跟你去查一下!

      老廖有點不自然,說查什么,我這是剛抽了支煙,嗆的。一邊就下意識地伸手到兜里掏煙,還真就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煙盒。老廖其實有段時間不抽煙了,兜里裝著煙完全是一種習(xí)慣。廖剛趕緊把煙搶過去,說爸不是我說你,都這樣了還抽煙,

      老廖又一下把煙奪過來,說你少管我,你去看文文,今晚你在吧,我有點事明天再過來。廖剛說,爸你先好好休息吧,你看你這樣子,這幾天就不要來了。又說爸你真的應(yīng)該檢查檢查了,昨天我跟雅芳還說這事呢,你別心疼錢!老廖不理他,徑直出了醫(yī)院。

      去哪里呢?老廖在醫(yī)院大門口呆立了半天,茫然地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人流。此刻,這些近在眼前的景象,讓他感覺離自己十萬八千里似的。你們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老廖突然像個哲學(xué)家了,腦海里竟然閃出這樣的問題。都離我遠(yuǎn)了,都離我遠(yuǎn)了,老廖這樣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

      他不想回家,中午飯也不想吃。他走到了一條深長的巷子里,在一棵大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來,他掏出煙,兩手指捏住一根,摩挲著。他發(fā)現(xiàn)沒帶火,就到旁邊小賣店里向老板借了火。抽他媽的吧,他心說,都這樣了,不抽白不抽。他點上火,狠狠地吸了一口。抽完一根,又拿煙蒂接上了另一根。吸幾口咳嗽一陣,吸幾口咳嗽一陣,引得路過的行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看他。他就扔了煙頭,站起來繼續(xù)往前走。

      他上了一輛公交車。一坐到車上,好像感到踏實了許多。車晃晃悠悠地向著市里開,他希望車子就這樣一直開,開,不要停下來,最好能開到天邊,再繼續(xù)往更遠(yuǎn)的地方開。

      車是開往火車站的,最終在火車站停住了。老廖沒有選擇再坐回去,或者換一路車?yán)^續(xù)轉(zhuǎn)。他下了車,徑直向著售票廳走去??斓绞燮睆d門口,他站住了,自己難道要坐火車到什么地方嗎?又能去哪里呢?他苦笑了,哪也不能去,他知道無論怎樣,自己是哪也不能去的。他逃無可逃。

      一個差不多五十歲的女人走到他跟前,女人胳膊下夾著一個遮陽傘,看上去比那天市政府門前立著的那種遮陽傘要小。老廖愣神的當(dāng)兒,女人低低地說,大哥,想不想樂呵一下?老廖一時沒明白什么意思,咋樂呵?女人笑了說,傻了吧,那個啊,愿意的話,跟我去那邊,想怎么的都行。老廖好像明白了,有點詫異,沒想到這個樸樸素素的女人竟公然拉他的客了,他覺得干那個的應(yīng)該不會這么老,而且大都濃妝艷抹,至少也不會是這樣看起來有點土里土氣的。女人說,很安全的,看來大哥是頭一遭,給你優(yōu)惠。老廖心煩,說沒那閑心,就走開了。

      已經(jīng)是午后,他買了個烤紅薯,到車站對面郵局的大廳里坐下來,卻沒有一點食欲,胸口處一直像是堵了個東西,上不上下不下的,憋得難受。他用力咳了咳,咳出一大口痰,他用張紙巾接住。他知道得那病痰里會有血。仔細(xì)看了看紙巾里的痰,還好,沒見有血絲,就想也許還不算嚴(yán)重,也許是醫(yī)生的誤診,對,也許是誤診?他希望是醫(yī)生的誤診。

      后來他還是強迫自己吃下了那個烤紅薯,又出來到旁邊超市買了一瓶水喝。這個時候,他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想反正都這樣了,樂呵樂呵也好,活了這大半輩子了,還沒這么樂呵過呢。他好像一下子來了精神頭,就又回到火車站廣場,四下搜尋,看那個女人還在不在。

      他沒找到那個女人,卻發(fā)現(xiàn)另外有個女人,也是胳膊下夾個遮陽傘,正從車站旁的公園走過來。老廖心里一動,覺得這遮陽傘大有蹊蹺。他主動朝那個女人靠過去,女人注意到了他,果然像之前那個女人一樣跟他搭起訕來。說了幾句,扭頭看見幾個警察走過來,他心底一慌,又暗罵自己荒唐,自己都干了些啥事呢,驚慌之余,老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了。

      回到家,老廖愈加羞愧,尤其是看見墻上掛著的老伴的照片,他覺得老伴的眼神活靈活現(xiàn)的,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內(nèi)心。他躺在床上,看著夜色一點點籠罩整個房間,在黑暗里,老廖的心時而凄惶,時而空茫,時而不安,時而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欣慰。后來,老廖突然想哭,就真的孩子似的哭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他擔(dān)心別人會聽見,又盡量壓低了聲音,喉嚨里出來的聲音就有些怪異,但他覺得哭得很暢快,哭完了他覺得心里輕松了很多。

      廖剛打來電話,讓老廖這幾天不要去醫(yī)院了,好好休息,說老廖的咳嗽好像有點問題,過幾天陪老廖去北京查查。掛了電話,老廖想,難道兒子已經(jīng)察覺了什么?要不要跟兒子說明真相?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再去醫(yī)院看看,聽聽醫(yī)生的意見?老廖覺得能不做手術(shù)就不做了,放療化療的他更是想都沒想,對付著吃點藥也就是了,實在不行干脆就放棄吧,他不愿意臨死還給兒子添一大堆麻煩。

      這天晚上,老廖想了很多,他意識到,留給自己的日子也許不多了,必須抓緊做一些事情,必須抓緊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把該做的、需要做的、不能不做的事情都做完。

      他開始一件件梳理,他計劃先做這樣幾件事,比如等文文出院了,他想自己出錢到市里最好的酒店請他們吃一頓,就說是為文文的康復(fù)慶賀一下。比如哪天帶著廖剛一家三口回老家上上墳,順便看看祖屋,看看門前那棵跟他歲數(shù)差不多的老槐樹。再比如……

      對了,最應(yīng)該回礦上看看,那個他干了近四十年的煤礦,可以說他一生都跟那個不大的煤礦有著扯不斷的關(guān)系。退休后他再沒回去過,聽說已經(jīng)停產(chǎn)了,礦工們分流到其他礦,那幾個要好的同事現(xiàn)在情況如何?歪嘴老何,小葛,趙西屯,楊二……也許還在礦上住著吧?哦,還有葉梅花!葉梅花還在嗎?一想到葉梅花,老廖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了,好像立馬要去礦上似的。

      葉梅花是個好看的女人,還不到五十歲。她其實不是礦上的職工,男人在礦難中死了,她就在礦上開飯館,帶著個女兒,早些年,老廖在飯館里常常見到那個女孩,跟葉梅花幾乎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后來,聽說女孩考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了市里某機關(guān)了。但葉梅花不知道怎么的也沒跟著女兒走,一直留在礦上開飯館。人們更疑惑的是,葉梅花為什么一直單身。趙西屯還曾私下猥瑣地對著老廖說,真是可惜,好端端的一個女人就那么一直荒著。

      老廖他們幾乎每天都去葉梅花的飯館喝兩盅,混熟了,礦工們言行就有點不老實。葉梅花是個本分的女人,從沒聽說過她跟誰誰誰有過那種關(guān)系。要知道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附近很多女人都跟礦工扯不清楚,也不乏明里暗里向礦工出賣色相的。只有葉梅花好像挺特別。有一回,老廖喝得差不多了,去廚房要個什么東西,借機突然碰了一下葉梅花的手,葉梅花啪一下就把他的手打開了,老廖感到手麻麻地疼。葉梅花哈哈哈地樂,說再不老實就拿刀剁了你的手。老廖覺得除了長相,葉梅花真像是孫二娘。

      葉梅花還在吧?她的小飯館還開著吧?老廖想去礦上看看葉梅花了,還挺迫切的。這天夜里,老廖的腦海里一直被這個想法占據(jù)著,就沒怎么睡好。

      但起床后老廖卻并沒有急著去礦上,他改變了主意,想等文文出院了再去。新的一天似乎讓他重生了生活的勇氣,他走出門時,抬頭看看一碧如洗的天空,覺得活著還是很美好的。他到路邊攤上吃了早飯,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一碟小菜,他吃得很香,吃完他就直接去了醫(yī)院。廖剛兩口子看他精神頭并不差,就各忙各的去了。

      文文見了他,很高興,說爺爺?shù)任页鲈毫?,你就給我買個沖鋒槍,你說過的,不能耍賴。老廖笑了,說不耍賴不耍賴,給你買個最好的,再給你買個遙控飛機要不要!文文更高興了,說要要要,又說爺爺你怎么這么好。老廖鼻子一酸,他撫摸著文文的頭說,以后爺爺接送你上學(xué)吧?文文立馬答應(yīng)了,說爺爺你搬去跟我們一起住吧,我們一起玩遙控飛機。老廖鼻子又是一酸,他想今后得抓緊時間盡量多跟文文在一起,還有廖剛兩口子,過一天少一天了。

      老廖是在文文出院后的第二天去礦上的。那天他一大早就坐上了開往礦上的32路車,以前老廖上班坐班車,但偶爾也坐32路,他現(xiàn)在一坐上32路,好像又找回了當(dāng)初上班時的感覺。家離礦上大約80里路,大部分路段穿行在溝壑丘陵中,路兩邊的林木還茂盛著,但也已經(jīng)顯出些秋末的氣象,遠(yuǎn)處不時閃過一片收割后的莊稼地,有人在地里燒荒,幾處火堆騰起煙霧,在微風(fēng)中盤旋而上。老廖好像聞到了煙霧的香味,也好像聞到了大地的芳香。他吭吭咔咔地咳嗽一陣兒,把咳出的痰又咽了回去。司機告訴老廖,礦上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車只開到離礦三里路的偏頭村,要去礦上得步行。沒多少人了?老廖只希望葉梅花還在。

      下了車,老廖步行,差不多又走了半小時,才到了礦工先前居住的棚戶區(qū)。他首先感覺到的就是一種人去樓空的滄桑,低矮的房子已經(jīng)沒人住了,有些院墻被推倒了,有些房頂上油氈也被人揭掉了,逼仄的高低不平的巷子里,看不到一個人影,偶有一兩只流浪狗夾著尾巴跑過來,又一下從老廖身邊跑遠(yuǎn)了。以前老廖單身時也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結(jié)婚后就搬走了。但感情還在這里呢,還覺得親切。老廖挨著去了歪嘴老何、趙西屯、楊二等人住的地方,沒人。他就拐向葉梅花的小飯館,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問自己,來找葉梅花干啥呢?自己這是到底想干啥呢?見到葉梅花該說些什么?就說來隨便看看嗎?就說想她葉梅花了?哈哈,這樣說恐怕會把葉梅花笑死。沒了老伴后,老廖確實想過能不能找上葉梅花搭伙過日子,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罷了,他覺得沒那可能。

      老廖有點猶豫,有點心虛,但最終還是走到了葉梅花開飯館的地方,在遠(yuǎn)處瞭見“梅花家常菜”的招牌時,他的心還忽突地跳了一下。走近了,卻沒見到一個人,他確信葉梅花也搬走了??囱矍扒樾?,飯館關(guān)門應(yīng)該沒多久,門沒鎖,用一根鐵絲擰著,從窗戶玻璃望進去,里面模模糊糊的,好大一會兒,老廖才看清里面已經(jīng)空空蕩蕩,桌子凳子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墻角有一堆破爛兒。墻上貼著的那個財神還在,一個角耷拉下來,遮住了財神的半邊臉。老廖又轉(zhuǎn)到廚房那邊的窗口扒著看,灶臺上遺留著一些做飯工具,他就又想起了那次摸葉梅花的情景,仿佛看見葉梅花仍在灶臺邊忙碌著。

      老廖繞著小飯館轉(zhuǎn)了幾圈,這里看看那里看看,追憶著從前的樣子。沒見到葉梅花,他心里好像有點放松的感覺,但更多的是一種失落和遺憾。葉梅花走了,像是也帶走了他的魂兒似的。

      這個時候,從坡下面上來一個人,扛著一大捆破爛兒。那人看見了老廖,只是疑惑地掃一眼,沒說話。那人隨后把破爛兒放下,就擰開了門上的鐵絲,又提起破爛兒進了屋。

      老廖也疑惑,難道小飯館成了他的了?老廖跟進去問,葉梅花呢?

      那人又看了老廖一眼,反問,葉梅花?葉梅花是誰?

      這飯館老板娘。

      不知道。

      原來,那人是偏頭村的,是個撿破爛的,臨時把小飯館當(dāng)成倉庫了。

      你知道這飯館搬哪里了嗎?老廖固執(zhí)地問。

      不知道,那人頭也不抬,整理著一堆破爛兒,聽說這里的人都搬到新區(qū)住了。

      老廖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就出來了。他沿著小路爬上了對面的小山坡,山坡上聳立著洗煤樓,孤零零的,像一個棄婦在向人們提示著剛剛逝去的那些火熱的歲月。老廖默默地看了會兒洗煤樓,然后回身望著葉梅花的小飯館,小飯館的招牌在陽光下依然醒目,哦,梅花家常菜,梅花,老廖想,要是有瓶酒就好了,這時候喝點酒應(yīng)該感覺很好。

      從礦上回來,老廖并沒有搬去跟兒子一家住,他是這樣安排自己生活的:周六日全天候照看文文,盡享天倫之樂。周一至周五,每天早上天一亮就起床,用半個小時時間在小區(qū)里轉(zhuǎn)幾圈,算是鍛煉身體,然后在路邊小攤吃完早點,大約7點鐘,趕去送文文上學(xué),中午文文在學(xué)校吃飯,不用操心,下午五點半,再準(zhǔn)時趕去接文文放學(xué)。

      其他大把的時間老廖干什么呢?

      還是老辦法,坐著公交轉(zhuǎn),不同的是,現(xiàn)在他不是為“看景”而轉(zhuǎn),他有了更加明確的目標(biāo),那就是找葉梅花。從礦上回來后,說不清為什么,他想見到葉梅花的心情更加迫切了,甚至覺得這輩子再見不到葉梅花的話,死不瞑目;哪怕找到了葉梅花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一眼,于他都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他分析,葉梅花不可能搬到新區(qū)住,最有可能是投奔她女兒去了,她女兒在市里某機關(guān)工作,具體什么機關(guān),老廖不清楚。于是老廖就買了張市區(qū)行政圖,把所有機關(guān)位置都標(biāo)了出來,還編了號。每天送了文文去上學(xué)后,老廖就迫不及待地坐上公交車轉(zhuǎn),沿途哪里有機關(guān)單位就在哪里下車,然后裝作到機關(guān)辦事的,向門衛(wèi)或者保安打聽有沒有個叫吳玲燕的人。葉梅花的女兒叫吳玲燕。老廖認(rèn)為,找到吳玲燕就等于找到了葉梅花。

      市里機關(guān)部門還是相對比較集中的,但數(shù)目龐大,有上百個之多,老廖接連轉(zhuǎn)了三天,也才轉(zhuǎn)了二三十個部門,沒得到一點關(guān)于吳玲燕的線索。那些被稱為衙門的地方,人的眼睛好像都長在頭頂上,即便那些看門的,也往往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最有意思的是,老廖去信訪局,看門老頭把他當(dāng)成是上訪的了,不住地上下打量老廖,那目光幾乎已經(jīng)將老廖的衣服脫去了幾層。老頭很警覺,不住地問你找吳玲燕干什么?你找吳玲燕干什么?上訪不能找私人,公事公辦你知道嗎?你先去登個記。他這么一說,老廖還以為吳玲燕真在這里呢,就說我不上訪,找吳玲燕有點事,我是她親戚。老頭又端詳了老廖半晌,表情放松了,這才說我們這里沒有叫吳玲燕的。老廖氣得轉(zhuǎn)身就走了。

      老廖又轉(zhuǎn)了幾天,按照老廖的統(tǒng)計,差不多轉(zhuǎn)了有一半機關(guān)了。這期間,廖剛打過一次電話,說近期要到北京出差,不如順便就陪老廖查一查。老廖不知道怎么推脫,就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通別的。掛了電話,老廖更有了一種緊迫感。

      有一天,老廖轉(zhuǎn)到市殘聯(lián),沒想到看門的竟是昔日同事歪嘴老何。老何也很感意外,咧著個大歪嘴一下抱住了老廖。原來老何被分流到了礦區(qū)某個土建公司,但只在那里掛了個名,沒去上班,他又托人找到這里看門了,如今是掙著雙份工資,活得挺滋潤。老廖開玩笑說,老何你到殘聯(lián)來看門倒是專業(yè)對口,嘴還是那么歪。老何也不介意,問老廖到這里干什么。老廖不好直說,就說沒事轉(zhuǎn)轉(zhuǎn),剛好轉(zhuǎn)到這里,想找口水喝。兩人隨便聊著,說著說著,老廖拐彎抹角地說到了葉梅花。老何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他告訴老廖,葉梅花是去她女兒那里了,但她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市里了,據(jù)說是下到臨河縣鍛煉去了,葉梅花應(yīng)該也跟著去縣里了吧。

      盡管老何也不知道吳玲燕的確切地址,但老廖還是很振奮,他覺得自己離葉梅花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老何說晚上請他喝酒,還說改天找上趙西屯、楊二他們一塊聚聚。老廖說還得回去接孫子呢,改天大家再聚吧。兩人互留了電話,老廖走出來,走老遠(yuǎn),回頭看見老何還在跟他招手,心里一熱,同時升騰起一種蒼涼的味道,就想,等見過了葉梅花,一定跟老哥們好好聚聚,這樣的機會大概不多了。

      老廖決定把戰(zhàn)略轉(zhuǎn)移到臨河縣,吳玲燕到臨河縣鍛煉,應(yīng)該也是在某個機關(guān),那就到縣里轉(zhuǎn)著找,縣里機關(guān)也許會少點。老廖家離臨河縣100多里路,沒有公交。老廖要先坐公交到市里,然后再去轉(zhuǎn)乘中巴,才可以直接到縣上。這樣一來,起碼比之前要多花費一個多小時,老廖陡然感覺時間緊張,又暗暗籌劃了一番。

      這個周末恰好廖剛兩口子要帶文文出去短途旅行,原本也想讓老廖一起出去散散心,老廖說什么也不出去,他想的是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去臨河縣城轉(zhuǎn)轉(zhuǎn),他計劃好了,周六去,住一晚,周日下午再回,這樣就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老廖充滿信心,運氣好的話兩天內(nèi)就能見到葉梅花了。老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無比振奮。

      周六一大早,老廖起床好好收拾了一番,胡子刮得從沒有這么干凈過,甚至還修了修眉毛,最后特意換上了一件新襯衣,衣擺往腰里一扎,倍顯精神。老廖對自己感到滿意,覺得見到葉梅花自己也有底氣了。他趕個頭班車進了市里。

      去臨河縣要到西堤汽車站坐中巴。老廖先進了市里,又改乘另一輛公交往西堤去。老廖對西堤并不陌生,有一回坐公交轉(zhuǎn)到這里的時候,還特意在西堤下過車,去候車室看了看。但這次老廖感覺完全不一樣,不再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看看的無所謂,卻不時有一縷緊張感扯動他的心,讓他心慌慌的。

      公交車駛上一座橋,過了橋不到一站路就是西堤。老廖的目光無意中往外面某個地方一瞥,他猛然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叫一聲,停車。車上人都嚇了一跳,有個女孩下意識地尖了一聲。老廖身旁的幾個小青年都皺起眉頭,看那架勢好像準(zhǔn)備揍老廖。老廖有點心虛,說我要下車。司機已經(jīng)在剎車,但一聽只是有人要下車,沒發(fā)生什么事,就又一加油門繼續(xù)朝前開。有個中年婦女對著老廖嘟噥,還沒到站呢。老廖還隱隱約約聽見有人罵他神經(jīng)病。老廖為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感到些許不安。

      公交車一直開到西堤車站才停下。老廖奪門而出,心急火燎地往回跑。

      原來老廖在車上看見橋上有個女人,很像是葉梅花!

      老廖氣喘吁吁地跑回到橋上,已經(jīng)不見一個人影,只有一輛接一輛的車來回穿梭。老廖揉揉眼睛,搜索著整個大橋。沒有,沒有女人的身影。難道自己看花眼了?那個女人那時就站在靠近橋頭的地方,燙過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遮住了半個臉,老廖看見她時,她正用手撩頭發(fā),那姿勢,讓老廖覺得她就是葉梅花。但這會兒老廖疑惑,葉梅花怎么會在這里出現(xiàn)呢?老何不是說她跟著吳玲燕去縣里了嗎?是自己看錯了還是老何的消息并不確切?他拿不準(zhǔn)那個女人是不是葉梅花,也拿不定主意還去不去臨河縣城了。

      橋頭附近有幾個修車行,老廖挨個地問修車人剛才有沒有看到橋頭站個女人。修車人大都忙著,頭也不抬說沒看到。其中一個認(rèn)真地看老廖一眼,反問說你老婆丟了?弄得老廖哭笑不得。

      老廖又回到橋頭,四下張望著,他看到的依然是滾滾車流,橋下新修的蓄水河道里波光粼粼。再遠(yuǎn)處,是一帶綠意闌珊的丘陵,在陽光下安靜地像是一頭臥牛,老廖就是這么形容的,他想起了小時候老家的一些生活情景。那個女人如果真是葉梅花,她剛才站這里干什么呢?看車、看水、看遠(yuǎn)處的山嗎?也許是等人,等誰呢?

      老廖憑記憶站到了那個女人站過的地方,還試圖與女人的腳印重合,但地上并沒有腳印。老廖似乎一下聞到了葉梅花的氣息,在各種混雜的市聲氣味中,他竟然清晰地聞到了葉梅花的氣息。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下意識地抬起手,學(xué)著葉梅花的樣子撩撩額前頭發(fā),可惜他的額頭幾年前就禿了,光溜溜的,他撩了個空,這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猜你喜歡
      文文飯館梅花
      TEA LEAVES
      漢語世界(2022年4期)2022-08-08 14:38:00
      小張的飯館何去何從?
      中國儲運(2022年5期)2022-05-12 07:48:10
      Breaking the Chain
      Power Down
      China’s Other Vaccine Drive
      梅花
      梅花
      斯詩私塾
      梅花引
      詩選刊(2015年6期)2015-10-26 09:47:21
      名副其實
      云浮市| 德庆县| 安新县| 日土县| 泰顺县| 曲沃县| 长沙县| 乳山市| 景东| 定远县| 凤庆县| 星座| 瑞金市| 揭西县| 贵溪市| 宁化县| 淮南市| 永昌县| 大关县| 泽库县| 厦门市| 扬中市| 承德县| 申扎县| 芜湖市| 迭部县| 高密市| 合阳县| 虞城县| 巩留县| 黔东| 福鼎市| 玛曲县| 环江| 古浪县| 蕲春县| 仁寿县| 黎川县| 永和县| 澳门| 瑞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