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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的國

      2014-11-29 02:01王璐琪
      少年文藝(1953) 2014年11期
      關(guān)鍵詞:天驕雪國老鄉(xiāng)

      王璐琪

      梁霽懷揣著那張全家福,穿上羽絨服,外面罩上沖鋒衣,背著簡易的行李,獨(dú)自坐上開往北方雪國的列車。

      雪國縣烏蘇鄉(xiāng)。這個荒僻的地方,住著爺爺?shù)囊粋€老友。

      十五歲的少年頭一次獨(dú)自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他有些畏懼。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換,這是二月底的早春。從草木青翠的南方到草木枯黃的中部再到皚皚白雪的北方,梁霽坐了一天兩夜的火車,幾乎橫跨了一個四季。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下了火車,梁霽還是吃了一驚。

      白色,全部都是白色,濃重的白色,不透氣的白色。

      這漫山遍野的白色好像巨大的屏障,包裹著天與地,人站在里面那樣渺小而不值一提,遠(yuǎn)處連綿的山也不像山,而是一個又一個起伏柔和的雪包,時不時有一兩個穿著皮袍的人在齊膝的雪地里行走,偶爾一輛簡易的雪橇由幾只兇悍的大狗拖著滑過,梁霽被震懾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呆立了片刻,半晌沒有抬腿。

      雪國,名副其實(shí),這里就是雪的國。

      手套過于厚,他摘了一只,準(zhǔn)備掏出兜里的地址。一陣烈風(fēng)掃過,手套像是有了生命,掙脫了他的指頭,飛得不見蹤影。

      “哎,哎……”梁霽下意識跑了兩步去追,發(fā)現(xiàn)這雪是極軟也極有吸力的,盡管他邁了很大的步子,可速度很快被削弱了,而上半身因?yàn)閼T性,沒掌握住平衡,他狠狠地摔了一跤。

      冰涼的雪覆蓋著他的臉,癢癢的像是無數(shù)朵小蒲公英拂過,他隱隱聽到背后有人在哧哧地笑。

      “誰在那兒!”梁霽回頭望。

      一個身穿皮毛氈的人雙手抱肘,看著梁霽的樣子在笑,因?yàn)楹0屋^高,他曬得黝黑,明晃晃的白牙跟雪一樣。

      “小伙子,你南方人吧?”他個子非常高,像是一個巨人,幾步跨到梁霽的身邊,輕松地把他拉了起來。

      “算是吧?!绷红V對陌生人帶著戒心,模模糊糊地回答著他的話,開始用手拍身上的雪。

      “你這樣可不行!”那人的聲音陡然嚴(yán)厲起來,梁霽嚇了一跳,不敢動了。老鄉(xiāng)的聲音洪亮有力,震得梁霽雙耳轟鳴。

      他脫下一只碩大的綠色手套,戴在梁霽那只露在外面的手上:“你沒來過這里,不習(xí)慣,凍壞了要截肢!”

      最后兩個字著實(shí)嚇了梁霽一跳,他趕緊把手伸向厚手套的深處,那里有他貪戀的溫暖。

      “年輕人,你來這兒干什么?”老鄉(xiāng)好奇地問。

      梁霽輕微地嘆了口氣,他把目光放到遠(yuǎn)方,這里除了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連個鬼影都沒有,是啊,一個從小生活在南方的人,為什么要跑到這全是雪的地方呢?而爺爺,他怎么會跟這里有著如此深的感情呢?

      “因?yàn)椋乙乙粋€人,他是我爺爺?shù)呐笥选!彼肓艘粫?,輕輕地說。

      “李國峰?”老鄉(xiāng)詫異地看著地址,又看了看梁霽,“你確定?”

      梁霽的心跳開始加速了,難道這里沒有李國峰?豈不是白跑一趟?

      “確定……”其實(shí)梁霽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確定。

      老鄉(xiāng)憨厚地笑了笑:“你不知道吧,李國峰都已經(jīng)去世十幾年了?!?/p>

      這個結(jié)果比梁霽最初預(yù)料的還要壞,他的雙手不由得抖了抖。

      兩天前的一個中午。

      媽媽在前面走,步子很急,梁霽幾乎跟不上。

      她一把推開住院部的門,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鉆進(jìn)了梁霽的鼻腔里,喚醒了他全身的細(xì)胞,也就是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爺爺是真的住院了。

      爺爺怎么可能會住院呢?

      十五年了,梁霽未曾見爺爺生過病。老人家有晨練的習(xí)慣,冬日接近零度的天氣里,爺爺只穿著一件背心,扛著一根木質(zhì)扁擔(dān),兩頭挑著十幾塊板磚,慢悠悠在寒風(fēng)中走,梁霽問過爺爺,穿這么少,不冷嗎。

      爺爺總樂呵呵地說,不冷,爺爺?shù)募亦l(xiāng)在雪國,這里的溫度跟雪國比,簡直不值一提。

      雪國,這幾乎是地圖最北端的城市。梁霽從沒把他的話當(dāng)回事,因?yàn)樯蠈W(xué)后的小梁霽要操心的事太多了,他一邊忙著上網(wǎng)刷微博、打網(wǎng)游,一邊還得擔(dān)心正在下滑的成績,根本騰不出時間來琢磨,戶口在江南的爺爺怎會與雪國產(chǎn)生關(guān)系。

      走廊里到處都是穿著病號服的老人,他們有的由家人陪伴著做康復(fù)訓(xùn)練,有的獨(dú)自坐在椅子上,手上掛著點(diǎn)滴,目光放空,表情若有所思。春寒料峭,樹木雖已露芽,卻突然氣溫猛降,體弱的老人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寒流,住進(jìn)了醫(yī)院,爺爺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可是,爺爺不是說他生在雪國,一點(diǎn)也不怕冷嗎?

      爺爺?shù)牟》烤鸵搅?,媽媽猛地剎住了腳步,梁霽由于慣性,差點(diǎn)撞到門上。媽媽用手扶著梁霽的肩膀,壓低聲音說:“見到爺爺不許哭,若問起爸爸,就說他工作太忙,你就代表他了。我呆不久,下午還要上班,你在這兒陪著爺爺,晚上我來接你?!?/p>

      沒等梁霽回答,媽媽就擰開了門把手,屋里出人意料的溫暖,消毒水的味道更濃烈了一些。病房一共三張床,爺爺躺在正中央那張床上,兩邊的床鋪干凈整潔,白色的瓷磚,白色的床單被罩,爺爺穿著白色的病號服,像是躺在雪地里。

      “爸,感覺怎么樣?您兒子怕您嫌吵,把這兩張床包下來了?!眿寢尩穆曇羿诹磷匀纾龑χ〈采咸芍臓敔斝Φ煤荛_心,“看,梁霽來看您了?!?/p>

      她把梁霽往前一推:“我還要去上班,讓他陪您談心。”說完,媽媽在病房里轉(zhuǎn)悠了兩圈,給爺爺削了一只蘋果,向門口的護(hù)工囑咐了幾句話,就匆匆忙忙走了。

      門關(guān)上后,病房里安靜得像一潭死水,梁霽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他看著爺爺,爺爺也看著他,可是梁霽覺得,這不像是爺爺。眼前的這個老人瘦得顴骨高聳,膚色發(fā)青,口鼻上攏著呼吸面罩,隱約可見半張著的嘴。床單太白了,白得乏味,襯托著爺爺干枯得像一塊朽木。

      爺爺坐起身,用手指了指床頭柜,這一動作已經(jīng)耗費(fèi)他太多力氣,已讓他無法張口再做解釋,梁霽懵懵懂懂地走上前,打開柜子,里面是一些衣物,折疊整齊的衣物上方有只色澤黯淡的皮包。

      梁霽看看爺爺,爺爺喘息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拎出皮包,包不沉。拉鏈壞了,爺爺在包的兩邊縫上了扣子,梁霽解開扣子,從里面掏出來厚厚一疊明信片和幾封信。

      梁霽數(shù)了數(shù)明信片,一共五十三張。每一張都只寫著五個字:愿全家安康。梁霽看了看日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第一張明信片上的郵戳清晰地告知著它的年齡,它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這五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黑色鋼筆字跡似乎能穿透這張紙片,也提示著大家字跡主人的年齡。

      爺爺抽出其中一封信,點(diǎn)了點(diǎn)信封上的地址:“……去這里……”

      接著,他從枕頭底下取出一張全家福照片,梁霽認(rèn)出,這是今年過年期間照的照片。梁家一直有這么個習(xí)慣,每年照張全家福,盡管有老人去世,可也有新的人添進(jìn)來,所以要聚齊二十幾口人照這么張照片,不是件易事。對此在外地或者工作忙的親戚有些不耐煩,并不能理解爺爺為何強(qiáng)硬地要求大家每年參加照全家福。

      “把照片送過去,帶回一張明信片?!睜敔斦f。

      “怎么不快遞過去呢?”梁霽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雪國縣烏蘇鄉(xiāng)一百八十二號,距離這里簡直十萬八千里。梁霽看著寄信人的名字,李國峰,他記得這個名字,爺爺經(jīng)常提起他。

      “他今年沒寄來東西,我很擔(dān)心。想親自去看看,可是走不動了?!睜敔敯?fù)u搖頭,嘆了口氣,“你若不愿去,我讓你哥……”

      “我去?!绷红V說,盡管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不愿意看見病懨懨的爺爺再去央求誰,在他記憶中,爺爺就沒求過誰。

      幾分鐘后,梁霽由老鄉(xiāng)帶著,走到了正道上,這里的雪被人鏟過,部分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已經(jīng)融化了。而這時梁霽也才發(fā)現(xiàn),老鄉(xiāng)并非非常高大,而是腳下踩著帶有十厘米高的防水臺的鞋子。

      “李國峰家在那個山包后面,繞過去就看到了?!崩相l(xiāng)指了路后,看梁霽一臉迷茫,又不放心地送了他幾步,“現(xiàn)在大家沒以前走動得頻繁了,他家又是遠(yuǎn)離村子的,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他們家人了,你既然來了,就去看看?!?/p>

      梁霽得知李國峰已死的消息后,就想立刻回家,這里太冷了,他穿的衣服完全不堪一擊,唯一暖和的地方只有那只戴著老鄉(xiāng)手套的右手。身體的不適令他非常煩躁,加之手機(jī)一直沒有信號,與爸媽聯(lián)系不上,他看著遙遠(yuǎn)的山包,梁霽煩躁不安,幾乎要脫口而出不想去了。

      “手套你就戴著吧。”見梁霽要脫手套,老鄉(xiāng)阻止道,“你是個好心人,我也做點(diǎn)好事?!?/p>

      老鄉(xiāng)的話觸動了梁霽,他沒說話,又看了一眼山包,似乎也沒有那么遠(yuǎn)。

      既然來了,就過去看看吧。梁霽摟緊了背包,低頭躲避著寒風(fēng),一步步向山包處走去。雪踩在腳底咯吱咯吱的,他覺得新鮮,就緊著跑了兩步,雪淹沒到他的腳踝,皮鞋被擦得锃亮。

      走了一段路,梁霽身上出了汗,風(fēng)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地上的白色依舊刺眼,可梁霽現(xiàn)在心情好了許多,他從沒見過這么大面積的白雪,更別提在雪地里玩耍了,不知不覺走到山包,他看到了李國峰家的房子,一間大的帶兩間小的,四周圍著木欄,門口拴著一只奇怪的動物。

      房屋沒他想象的破舊,屋頂上是厚厚的積雪,他站在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

      門吱呀開了,一個年紀(jì)與他相仿的女孩打開了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梁霽,不太友好地問:“找誰?”

      “請問這是李國峰的家嗎?”梁霽問,并遞上全家福。

      “哦,你是梁霽吧?!迸⒑芸炀秃俺隽怂拿?,接著回頭對著里屋叫,“奶奶,梁家來人了。”

      說完,她閃了下身子,讓梁霽進(jìn)屋。

      屋里面東西不多,一張大炕,梁上掛著幾只筐子,角落里堆著土豆玉米和辣椒串,后門關(guān)著,屋里暖和,窗戶上全是霧氣。

      女孩子口中的“奶奶”盤腿坐在炕上,手里縫制著什么東西,看見梁霽后無動于衷,可聽到孫女說出了“梁”字后,變得雙目清亮起來。她大約八十多歲了,戴著老花鏡,一頭銀白的頭發(fā),剪得短短的,梳得很整齊,一身簡單的黑布藍(lán)滾邊大棉襖,窄窄的小腳。

      “梁家?孩子爺爺最好的朋友就是梁修平?!蹦棠潭洳缓檬?,但口齒很清晰,梁修平正是梁霽爺爺?shù)拿帧?/p>

      “這不……”奶奶艱難地起身,從炕邊的柜子里掏出一只大箱子,邊翻騰邊絮絮叨叨地說,“這是孩子她爺爺?shù)膶氊?,梁修平的小孫子出生的時候,孩子她爺爺還去看過,怎么樣,你們家人都還好吧?年年都寄照片過來,這里都是?!?/p>

      奶奶拿出厚厚一疊照片遞給梁霽。

      “喝水?!迸⒔o梁霽倒了杯水,在他耳邊悄悄地說,“我奶奶糊涂了,她現(xiàn)在不知道爺爺已經(jīng)走了,你湊合著聽吧?!?/p>

      “那兩位老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梁霽問。

      奶奶聽不清楚,梁霽連說了三遍,奶奶才笑了,說:“沒,他們高中同學(xué),孩子他爺爺在鎮(zhèn)上上學(xué)的時候,因?yàn)榧疫h(yuǎn),高三的時候在梁修平家借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家里窮,一個月回一趟,孩子他爺爺就把家里的干貨背過去,算是房租了?!?/p>

      梁霽啞然。稀松平常的房客與房東的關(guān)系,可能在梁霽這一代人看來,這持續(xù)了五十年的友誼似乎是個笑話。

      那時候,梁霽家并不很富裕,但是每到過年,他們家就會多很多干貨,有粉條、木耳、黃花菜、雪菜、口蘑、干豆角等等,一筐一筐地運(yùn)來,然而最珍貴的就是一串串的血腸。血腸燉白菜,雪菜炒肉末,再配上熱氣騰騰的米飯,菜的味道一飄起,梁霽就知道,年不遠(yuǎn)了。

      每當(dāng)這時,梁霽就會問爺爺,這些東西是誰寄來的。

      爺爺就說,是他的一個老伙計(jì),李國峰寄來的!

      而這個老伙計(jì),梁霽已經(jīng)沒有印象了,因?yàn)槭巢牡南阄兑呀?jīng)奪去了他的思考能力,耳邊爺爺?shù)男踹?,他基本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

      “那時候李國峰家遠(yuǎn),租住在我爸爸——也就是你太爺爺?shù)暮笤海f是租,其實(shí)給不了什么錢,每個月送點(diǎn)山里的干貨。那時候動輒就是漫天的雪,雪厚封山,有時候他三兩個月回一次家,基本上就是我家里的一份子了。他成績比我好,可后來不知怎么的,畢業(yè)后反而要回到雪國去,我勸不動他,考了南邊的學(xué)校,再后來就安了家,不怎么回去了,你爸爸出生的時候,他來過,你出生的時候,他也來過,還抱過你呢……”

      梁霽當(dāng)然不會記得李國峰抱過他的事,這個人那么地普通,他不會有印象,只有那每年如期到來的干貨在提醒他,爺爺確實(shí)有這么個老伙伴在遠(yuǎn)方,遠(yuǎn)到梁霽都不愿意去想。

      后來,家里慢慢富裕起來,加之爸爸升職,家里送禮的人也逐漸增多。每逢過年,總有人送來各種禮品。牛奶、進(jìn)口巧克力、奶油酒、新鮮水果等等在家里堆積成山。這些東西新奇美味,而李國峰寄來的那些東西,梁霽全家已逐漸遺忘,那些干貨就從 “寵兒”變?yōu)椤皸墐骸?,從餐桌上的主菜變?yōu)榕洳?,再后來就挪到了爺爺?shù)奈堇铩E紶枊寢屇盟鼈兿聫N做一次飯,其余的因?yàn)榭諝獬睗?,大多?shù)都發(fā)霉了。

      梁霽一次找個玩具,找到爺爺?shù)奈堇铮褡雍竺嬉蝗硕喔叩目鹱哟a得整整齊齊,上面落了一層灰塵。他好奇地掀開其中一個,一股爛抹布的味道撲鼻而來,熏得他眼淚都流了下來,仔細(xì)看看,原來是一筐筐的木耳蘑菇爛在里面了。

      很長一段時間,梁霽不愿意進(jìn)爺爺?shù)奈葑?,可不管在家里哪個位置,那股味道都如影隨形。再后來,爸爸媽媽與爺爺分開住了,他們搬進(jìn)了單元樓,距離爺爺就更遠(yuǎn)了,逢年過節(jié)才去一次。直到有一天,媽媽在回家的路上提起,哎,今年怎么沒聞見干貨的霉味?

      而那是爺爺住院的前一個月。

      因?yàn)樘焐砹?,李家把梁霽安頓在客房里,說是客房,其實(shí)與庫房相差無異。李國峰的孫女李天驕給梁霽鋪好了床,洗漱用品擺放得整整齊齊,雖然只比梁霽大兩個月,可她一點(diǎn)也不像中學(xué)生,反倒像個成年人。

      梁霽看著她忙里忙外,沉吟了許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那李爺爺他什么時候過世的呢?”

      “你是想問,老頭子死了那么多年,怎么還有人給你們寄東西嗎?”李天驕毫不客氣地說出了梁霽的疑惑,“你們這些南方人,真是拐彎抹角。”

      梁霽頓時無言以對。

      “老頭子走之前叮囑過我爸,不讓說,東西是我爸一直在郵寄,因?yàn)榻衲晡野殖鲩T打工,沒人進(jìn)山,也就沒寄東西,至于明信片嗎……你跟我來。”李天驕爽利地招招手,梁霽聽話地跟著她走到一個書桌前,她拉開了抽屜,梁霽吃了一驚。

      抽屜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放的全是廢紙,上面大大小小重復(fù)寫著這么幾個字,也正是梁霽在爺爺?shù)拿餍牌峡吹降模涸溉野部怠?/p>

      “我爸逼著我從小就練,第一次寄出去的時候還怕被你爺爺看出來,我會挨打,惴惴不安等了好久?!崩钐祢湹靡庋笱蟮卣故窘o梁霽看,“不錯吧。”

      梁霽苦笑一下,他有些不理解這個女孩,她似乎神經(jīng)很大條。

      “這個給你,帶回去,別告訴老人家我爺爺?shù)氖?。假裝一切沒發(fā)生過?!崩钐祢湷槌鲆粡埫餍牌瑪D擠眼睛,壞笑著說,“你睡覺吧,明天我還得帶你去看老頭子的墳,剛好明天燒紙,你跟著吧。”

      這時,梁霽兜里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他一陣欣喜,晚上可能信號會好一些,他掏出手機(jī),發(fā)現(xiàn)一條未讀短信,日期顯示是一天前的,那時候他還在火車上。

      “你電話打不通,爺爺走了,你不用去了,回家吧。”

      信息是媽媽發(fā)的,寥寥幾字,梁霽卻看了許久許久。

      洗腳水早已經(jīng)冰涼,梁霽呆呆地看著水盆,已經(jīng)是深夜了,外面一片死寂,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如果不是隔壁的奶奶的呼嚕聲,梁霽會以為自己在外太空。

      這一夜梁霽沒有睡好,他頭一次知道了失眠的滋味,也知道哭不出來其實(shí)更難受。

      第二天一早,李天驕就帶著他,從后門出去,一直往山上走去。李天驕穿得不比梁霽少,可她似乎完全不受厚衣服的牽制,步履十分輕快。這時候,太陽還未升起,只有薄薄的淡玫瑰色的光從云層透出來,灑在雪地上,閃著柔和的光。四周靜悄悄的,梁霽只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以及腳下沙沙的雪聲。

      “爺爺?shù)倪z愿是葬在山頂,能夠看到整個雪國?!崩钐祢溤谇懊孢b遙地喊,她已經(jīng)登上了山包,高高地站在上面沖梁霽揮手。

      梁霽雙手拄著膝蓋,他的膝蓋以下已經(jīng)累得麻木了,右手還戴著老鄉(xiāng)的綠色大手套,像是個大樹枝。他默數(shù)了十個數(shù),咬咬牙,再次往山頂上走去。

      爬到頂上,他看到了李國峰的墳,低緩的一個起伏,在雪地里那么地不顯眼。當(dāng)他把目光轉(zhuǎn)向山下時,他驚呆了,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這里太美了。

      這是一望無際的白色王國,名副其實(shí)的雪的國。此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明亮的陽光慷慨地照耀著雪原,樹木一瞬間變成了金色。天空是藍(lán)的,藍(lán)得透明,蜿蜒的河流部分已經(jīng)上凍,呈現(xiàn)出奇異的深藍(lán)色,水流在雪地上沖刷出瑰麗的圖案,河的兩邊是低矮的灌木叢,里面棲息著鳥兒,它們時不時從樹叢里飛出來,歡快地叫著,嬉鬧著,揚(yáng)起的雪沙像碎銀子。

      梁霽的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純白色的,他頭一次了解了白色的意義,也了解了為什么李國峰要葬在這里。

      因?yàn)檫B他這個外鄉(xiāng)人也不想走了。

      手機(jī)響了,是媽媽打來的,他艱難地把手機(jī)舉到耳邊:“喂?!?/p>

      媽媽那邊嘈雜極了,她有些焦急地問:“怎么還沒回來,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急死我了……”

      “媽,”梁霽打斷了媽媽的話,“李爺爺去世了?!?/p>

      “我知道?!?/p>

      “你知道?”

      “也是今天聽老家親戚們說的,你爺爺早就知道李國峰去世了,只不過一直沒告訴咱們,這老頭子,話不說清楚,害得你白跑一趟……”

      媽媽在講什么,梁霽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了,他耳邊只有遠(yuǎn)處圓潤婉轉(zhuǎn)的鳥叫聲。

      原來爺爺早就知道了,李國峰爺爺想瞞著,他就假裝不知道。

      梁霽忍不住笑了,這調(diào)皮的老頭子。

      他似乎看到在山腳下,有兩個少年背著書包往學(xué)校走去,一邊玩雪,一邊打鬧,一邊不忘記互相提問昨天的功課。那是爺爺和李國峰,他知道那是他們。

      “你對著遠(yuǎn)方喊,如果有回音的話,就說明他們在那邊聽到了?!崩钐祢溦f著,雙手卷成喇叭狀,對著遠(yuǎn)方喊道,“喂——”

      沒有回音,只有獵獵的風(fēng)。

      “爺爺——”梁霽突然對著天空大聲喊著,“我明白了——”

      片刻的寧靜之后,遠(yuǎn)方傳來了回答。

      “爺爺——”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回音一遍遍響著,梁霽開心地笑了,突然臉上一片冰涼,他伸手一摸,不知什么時候,眼淚已在臉頰上結(jié)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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