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柔
每個季節(jié)我都要打開兒子的衣柜,把那些又小了、短了的衣服拿出來。時間都去哪兒了?時間就在這一寸一寸短了的衣袖里。
盡管兒子在清晨醒來的時候依然會喊“媽媽”,盡管出門的時候小手依然很自覺地放進我的大手里。陽光從我們的背后照過來,小影子對大影子說:“媽媽,以后我的影子能超過你嗎?”我說:“等你變成大影子的時候,媽媽就成了小影子?!毙∮白雍芨吲d,松開拉著我的手跑遠(yuǎn)了,并不時地回頭喊:“你能追上我嗎?”我不假思索地奮力跑向兒子。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再也追不上他,只能站在原地,任逐漸縮短的影子在腳下堆積。
兒子的書包越來越沉。小小的身體每天迎著朝陽出發(fā),在空蕩蕩的大街上顯得那么孤單。可是兒子總會回頭對我說:“媽媽,你從明天開始能不送我嗎,讓我自己走?!蔽覉?zhí)拗地拉起兒子的手過馬路,其實,我是那么害怕明天的到來,它像一個深邃的洞伸向遙不可知的未來。所以,我固執(zhí)地站在學(xué)校的欄桿外,隔著一米的時光,看著兒子從不回頭的身影。
偶爾接到班主任的電話,我立刻收起驕傲的心,用謙卑的聲音詢問兒子犯了什么錯誤。班主任說,兒子跟同學(xué)打架,被打破了鼻梁。當(dāng)我看見兒子的時候,他在臉上搭了一條紗布,并叮囑我:“不許笑啊!”我唱著“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看看你的臉”,他忽閃著眼睛說:“我不疼。男人哪有不打架的?!?/p>
今天,我依然愿意讓肩膀被兒子毛茸茸的頭發(fā)蹭著,給他講睡前故事,我很愿意就那么一直陪著兒子走向歲月的深處。因為,時間都在這兒呢。
(摘自《牛城晚報》)(責(zé)編 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