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靜靜
(廣東財經(jīng)大學 廣東 廣州 510320)
晚清民國時期,基督教學校作為一種外來事物,在中國經(jīng)歷了一個由被排拒到被接納的過程。此一現(xiàn)象的形成,是由中外雙方各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作為這一進程的參與者與見證,基督教學校的學生群體,是中國新式學生階層的組成部分,既帶有時代的特征,又受到基督教學校特有因素的影響。對于這一近代中國社會演變大背景下的特殊群體,學界的相關研究不多。[1]本文擬以廣東地區(qū)基督教中學的學生結構變化與就業(yè)去向變化進行分析和考察,展現(xiàn)基督教中學學生從乞兒到貴族這一戲劇化的歷史變遷面相,反映基督教教育中國化歷史進程的一個側面。
廣東地區(qū)是近代中國基督教教育最早發(fā)展的地區(qū)之一。自1873年巴色會創(chuàng)辦的元坑中書院發(fā)展為中等性質的基督教學校,[2]至1900年時廣東的基督教中學有8所左右。1922年《中華歸主》統(tǒng)計的資料顯示廣東的基督教中學達37所,占全國291所的13%。[3]在全國范圍內其學校數(shù)量和學生人數(shù)都居于前列,考察其學生狀況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近代廣東基督教中學學生的生源狀況,有一個很明顯的變化,即19世紀后期和20世紀早期的基督教學校學生大多來自貧寒之家,而到20世紀20年代后,基督教中學因其學生多來自富裕家庭,被時人視為“貴族學?!?。這一戲劇化的變化過程,有其復雜的原因。
19世紀基督教學校初起之時,處于社會邊緣,只能以義學的形式出現(xiàn),帶有慈善性質。一般家庭不愿將孩子送往此等學校,基督教學校的開辦者們只能通過收養(yǎng)乞丐、流浪兒、婢女,以及其他家境貧寒的子女,提供吃住、衣物,甚至贈與錢財,以此來吸引和來留住學生。據(jù)記載,培英中學的前身安和堂時期,那夏禮夫人召集幼童講經(jīng),這些孩子多是附近蛋民的子女,因為聽經(jīng)會有糖果或餅干吃,就會早早聚集來。第一天那夏禮夫人先發(fā)糖果或餅干,然后教孩子讀圣經(jīng),第一句有人跟讀,到第二句時已沒了人影,第二天,那夏禮夫人改變辦法,先讀圣經(jīng),然后再發(fā)糖果或餅干,這樣孩子才留下來。[4]真光書院初辦時,不但免收學生的學費,免費提供所有學習用品,甚至連學生的膳費、衣服、被褥、鞋襪全部由學校提供。[5]這些都是基督教學校初辦時的真實寫照。
19世紀80年代后,基督教學校開辦有了一定效果后,開始收取一部分的費用,此時有家庭愿意支付學費選擇基督教學校讀書,原因之一是通商口岸和新辦的洋務機構中需要懂英文和西學的人才,而基督教學??梢蕴峁┝己糜⑽暮臀鲗W教育。“當初基督教學校,雖供給飲食,而仍難誘掖教外子弟入學。厥后外國在華貿易,日漸推廣,所用本地人才。皆須諳通外國語言,教會學校學生遂得為捷足者之先登?!盵6]對于一般民眾,這種具有豐厚回報的職業(yè)是有吸引力的。值得說明的是,當時學生大多還是來自教徒家庭。學校對于教徒子女且家境貧困者仍然不收取費用。
20世紀20年代以后,基督教中學的學生來源已有了很大的變化?;浇讨袑W已不是招收不到學生,而是學生報考者眾多。以培正中學為例:
培正中學高初中夏令投考取錄新生比例表:[7]
由于夏令營是專為報考新生考試輔導而辦的,經(jīng)過輔導學習的投考生取錄的比例也不到70%,可見此時基督教中學的受歡迎程度。再看看其他基督教中學的情況,如培英中學1924年秋季招生,中小學報考者達300余人,取錄者中學25名,小學130人,共155人。[8]取錄者只有一半左右。1947年協(xié)和招收新生時,初級中學投考人數(shù)219人,取錄97人,高級中學投考人數(shù)227人,取錄135人。[9]取錄比例為52%。1947年聿懷中學招收一班初中新生,學額30名,有196人報考。[10]取錄比例僅為15%。從時間上看,基督教中學的投考者人數(shù)不斷在增加,說明其在社會的接納程度不斷在提高。
與前期的狀況相比,基督教中學的學生生源有明顯的變化。
首先,學生的主要來源已不局限于基督徒家庭。
以培正中學為例。培正初辦時的學生幾乎全部是教徒子弟,但到1916年培正開辦中學部時,生源中基督徒家庭的背景的比例已大為降低,1920年的調查顯示中學生中來自基督徒家庭的人數(shù)占22%~70%,總平均數(shù)是38%。[11]20年代以后有關基督教中學的各種學生統(tǒng)計資料中一般只有升學學校、家長職業(yè)、籍貫、年齡等資料,已見不到有學生家庭信仰的統(tǒng)計,據(jù)一般情況推測,基督教家庭的子女選擇基督教學校應該仍占相當?shù)谋壤?,但基督教中學在招生時已不會以信仰問題作為標準。
其次,社會對于基督教的接納程度提高,來自社會地位較高和富有家庭的學生比例增加,基督教中學日益成為時人眼中的貴族學校。
20年代后許多在社會上有地位的家庭都將學生送到基督教中學讀書。清末廣東提學使沈曾桐五個子侄都在嶺南就讀,民國后這種情況就更為普遍,許多名人士紳送子女到基督教學校就讀,孫科不但是嶺南校董會的主席,還讓他的兩個兒子孫治平、孫治強到嶺南附中就讀。[12]社會上對于基督教中學的接納程度不斷提高,分析各基督教中學的學生家庭背景可以了解學生生源的巨大變化。
下列四表分別是汕頭礐光中學、廣州培道中學、培英中學和培正中學的家長職業(yè)統(tǒng)計表。
礐光中學1932年學生家庭職業(yè)比較表:[13]
商界 學界 醫(yī)界 政界 農(nóng)界 工界 交通 軍界 傳道 其他 合計237 30 24 21 18 12 5 3 7 6 363
培道中學1938年學生家長職業(yè)表:[14]
軍界政界商界醫(yī)界法界農(nóng)界傳道牧師工程教育未詳合計29 56 410 22 2 2 4 8 24 22 32 611
從上述四個學校的家長職業(yè)統(tǒng)計中可以得出結論:基督教中學學生家庭出身,最多者為商業(yè),其次為政界,再次為教、醫(yī)、軍、工界等,出身為農(nóng)業(yè)的占少數(shù);30年代后期,華僑學生的人數(shù)逐漸增加。其實,這一趨勢在1910年代就開始顯現(xiàn)。1920年的《中華歸主》調查報告顯示,湖北、福建和廣東三個省份的基督教中學學生家庭出身,來自商人階級的學生多于來自其他各階級(官、士、工匠、農(nóng)、勞動者)的總數(shù)。[17]
培英中學(包括西關分校)1948年、1949年第一學期學生家長職業(yè)表:[15]
培正中學1949年度學生家長職業(yè)表:[16]
20世紀20年代后期,基督教中學逐步交給華人自辦后,教會便不再補助經(jīng)費,有些學校如真光、培英等,長老會每年派遣教師數(shù)名,經(jīng)費由差會負擔,其他費用須校董會自籌,此時經(jīng)費最主要的來源便是學費。優(yōu)美的校園、優(yōu)良的師資、完善的設備,均需大量的資金,這也意味著學生必須付出高昂的學費。學生生源的變化使收取高額學費成為可能。
從收費情況來看,1920年學生的學費、宿費、膳費、書籍費、雜費五項總計在調查中,廣東最高,達100元。[18]據(jù)《嶺南》記載:嶺南大學1919—1920學年度學雜費(以大洋計),其中大學一至四年級,修金、堂舍費、膳費、洗衣費、學生會費五項費用總計達257元,中學及高等小學二三年級達291元。19中學生的費用甚至超過大學生。[19]25年的統(tǒng)計包括學費、實驗室費、宿舍費、膳費、洗衣費、雜費,最低為318元,最高為520元。[20]其他基督教中學的收費標準也普遍高于公立中學,如省立一中約為210至250元,培正約為310元。[21]地處汕頭的礐光中學,費用比起省城的廣州低,但在當?shù)匾哺哂谝话闼剑?935年礐光中學的學費初中男生為106元1角,女生為96元6角;高中男生為116元1角,女生為105元6角。[22]
如此高昂的學費,再加上生活費,已非普通家庭所能承受,基督教中學在時人心目中被視為貴族學校,恐怕與這種高收費相關。[23]基督教中學學生自己也認為上的是貴族學校。一位嶺南附中的學生描寫道:“貴族化是社會已經(jīng)公認而頒給我們嶺南學生的盛譽?!覀儙X南學生至少百分之九十是揮霍的、紈绔性的?!咳艘荒曩M用,平均至少一千元,在中下人家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或者至少都能夠養(yǎng)活一家的費用?!盵24]1935年甘家璧在華英中學的演講可作一佐證:“像在這樣優(yōu)良的學校,初中每年子女的教育費至少在六百元上下,高中更需要八百元方可。因此由小學至高中,每人最低限度要用三千元的教育費?!吭录矣媚??上等人家不計,中下的每月也要一百元左右才能維持??偣策B教育費等,每月總要一百五十元方可,試問在一千人中,每月能有一百五十元薪水的人有多少?”[25]由于基督教中學學生的高消費,1930年嶺南大學附中以及汕頭的礐光中學都有由學校掌管學生零用錢的規(guī)定。[26]
早期基督教學校的創(chuàng)辦目的是為了傳教及培養(yǎng)傳教助手,而且學校所授的課程與中國傳統(tǒng)教育有很大差距,基督教學校的畢業(yè)生一般都會在教會系統(tǒng)中任職,從事與傳教相關的工作。各教會開基時,面對截然不同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以及對于他們來說晦澀難學的中文,需要聘請大量的傳教助手。一些學校為解決此困難,甚至開辦短期的訓練班訓練成年傳道人,以滿足需求。
19世紀60年代以后,隨著洋務運動的興起,基督教學校的畢業(yè)生,作為當時中國社會最早接受西式教育的群體,成為除官方開辦的學堂及留學生外最容易獲得的洋務人才來源。當時各教會的年度報告顯示,除了在教會系統(tǒng)內部擔任教師、傳道人等外,畢業(yè)生主要進入當時清政府所辦的洋務事業(yè),如海關、招商局、郵電局以及從事與西方人打交道的商業(yè)事業(yè)中。此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對于基督教學校來說,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因為原先傳教士開辦的教育事業(yè),事實上與主流社會相脫節(jié)。如果只是承擔為傳教事業(yè)培養(yǎng)傳教人才、吸納信徒的任務,其發(fā)展前景就較為狹窄。但是中國社會的變化,為基督教教育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個契機,通過提供當時中國社會稀缺的西式教育人才,可以獲得中國主流社會認可的機會。當時一些思想敏銳的傳教士認為,應該抓住這一極好的機會。
在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年,基督教中等教育發(fā)展起來后,情況又有新的變化?;浇虒W校培養(yǎng)的畢業(yè)生,人數(shù)一般較少,主要出路為就業(yè),但也有一些人選擇出國留學,還有少數(shù)升入國內大學。下表是培英中學1918年10名畢業(yè)生的情況。
1918年培英中學畢業(yè)生去向表:[27]
基督教中學的創(chuàng)辦人多為外國傳教士,一般情況下學校創(chuàng)辦人會向母國申請立案,有利于學校到國外升學。清末新政時期和民國成立后,官派留學生需考試,基督教中學的學生占有優(yōu)勢。以嶺南附中為例,自1901年嶺南附中有第一屆中學畢業(yè)生,初期幾屆的畢業(yè)生要不考取廣東省官派留學生,[28]要不考取清華留美預備學校,至1918年嶺南附中留美學生超過百人。這也導致嶺南大學遲遲沒有自己的大學畢業(yè)生。[29]
對照1935年興華中學第一屆高中畢業(yè)生18人,其去向如下:
1935年興華中學畢業(yè)生去向表:[30]
從以上情況看,在20世紀前期,廣東基督教學校學生畢業(yè)后的去向,顯然已經(jīng)發(fā)生較大的變化。畢業(yè)生既有畢業(yè)于基督教中學的條件,又有家庭的助力,人生前景與前輩相比,較為優(yōu)越。
家庭條件比較優(yōu)越的學生,升讀高等學校的比例自然增加。1924年,嶺南大學及附中赴外國留學共有34人,包括大學畢業(yè)生、大學在讀生和中學畢業(yè)生,其中除1人赴德國,2人赴法國,其余31人均赴美,包括日后在史學界知名的陳榮捷和以文學知名的梁宗岱。[31]1933年,嶺南附中高中畢業(yè)生50人,其中33名升讀嶺南大學,15名入其他大學,升讀大學的比例高達96%。[32]1935年,培英中學高中畢業(yè)生升入大學的比例是80%。[33]1919-1936年,真光18屆畢業(yè)生共366人,其中升讀大學274人,占75%。[34]其中1925年畢業(yè)生14人,升讀大學8人,比例達58%。該年記載此比例是之前年份沒有的,[35]1933年畢業(yè)生29人,升讀大學17人,任職真光小學、美理中學、臺山培英分校、佛山華英中學、坤維學校、臺山公益埠如柏師范學校等校教員9人,任職嶺南大學圖書館2人,任職上海洋行職員1人,升讀大學比例達60%。[36]很明顯,升大學的人數(shù)逐漸增加。即便在19[37]至1945年抗戰(zhàn)時期,聿懷中學180名高中畢業(yè)生考上大學及??埔陨蠈W校者還有70人左右,比例達40%。[37]
基督教學校作為相對獨立的教育系統(tǒng),在其內部有相互承認的制度。真光中學得到廣州嶺南大學、上海滬江大學、北平燕京大學三所高等學校的承認。畢業(yè)生報考三校,只需考數(shù)學與英文兩科,優(yōu)秀的學生可免試入學。培英中學1934年時已得到嶺南、金陵、燕京、復旦、福建協(xié)和大學的認可,每年可保薦直升。[38]華英中學1936年、1937年相繼得到嶺南大學、華中大學承認為聯(lián)絡學校。[39]培正中學的承認聯(lián)絡學校有嶺南、滬江、金陵、燕京、光華、齊魯和華中大學。[40]
1933年培正中學各聯(lián)絡大學入學辦法表:[41]
此外,基督教中學與國外大學的聯(lián)系也非常緊密,1925年,嶺南大學得到承認可以免試的美國大學研究院就有哥倫比亞、耶魯、加利福尼亞、密歇根、康奈爾、芝加哥、華盛頓、斯坦福等16所大學。[42]真光、培英、培正的學生有學校的推薦,學生可免試入讀美國的多所大學。中德中學作為用德文教授的學校,學校高中畢業(yè)生可直升德國柏林大學。1933年德國駐廣州領事館又通知;凡在德國外用德文講授學校高中畢業(yè)生,可直升德國各大學本科,免讀預科及入學試。[43]此外,1935年中德中學還得到上海同濟大學的直升資格。[44]下面一組統(tǒng)計資料是關于中德中學1929年班至1933年班的畢業(yè)去向。
中德中學1929年班至1933年班的畢業(yè)去向統(tǒng)計表:[45]
從以上的各種統(tǒng)計資料來看,20年代后基督教中學的畢業(yè)生主要以升學為主。在近代中國教育整體水平不高的情況下,這凸顯了基督教中學的優(yōu)越性,大大吸引了富裕家庭的學生來源。
基督教中學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與他們的父輩相比,社會地位有了明顯的提升??疾鞆V州基督教中學的幾位華人校長,即是明顯的例證。如真光劉心慈的家族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劉心慈的太祖母為長老會二支會第一任女傳道,母親為該會第一任女執(zhí)事,父親劉興賢為該會第一任長老,兼第一任宣教師。劉心慈生于1871年,7歲開始在真光讀書,1884年13歲時因兩位華人教員均辭職,與母分任教職,開始她在真光的任教生涯。1886年與羅日明(圣保)結婚,不幸1888年羅辭世。劉心慈一面任教職,一面獨立撫養(yǎng)兩個女兒。她的兩個女兒羅有節(jié)、羅道真都在中學畢業(yè)后,先后赴美留學。長女羅有節(jié)獲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碩士和好沃山大學文學博士,畢業(yè)回國后長期在廣東教育界和女青年會任職。巴頓調查團來華時,羅有節(jié)作為中國方面的代表之一參與該活動,可見她在基督教教育界的影響力。次女羅道真分別獲美國斯坦福大學教育碩士和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碩士,回國后在真光中學任職。
真光中學第三任華人校長李耀宇的家庭亦是如此。李耀宇的祖父地位卑微,父親李干山牧師為培英1896年畢業(yè)生,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連縣傳道,1905年受按立為連縣第一位長老會華人牧師。其長女李如冰就讀于協(xié)和女師,次女李耀宇則就讀真光和協(xié)和,畢業(yè)后赴美留學,回國后就職真光,并任真光中學校長,成為著名的華人教育家。[46]
曾任培正中學校長的黃啟明,亦是如此。黃為廣東清遠人,自祖母一代開始信教,最初家中在鄉(xiāng)下開辦藥材店,因信教被當?shù)厝伺懦?,搬到清遠縣城從事爐子的買賣。其伯父一代開始擔任傳道職務,伯母也擔任女傳道的職位。黃啟明和他的哥哥們都在教會學校接受教育。大哥黃石如醫(yī)生,在梧州思達醫(yī)院從師習醫(yī),學成后在思達醫(yī)院服務,為當?shù)孛t(yī),有一定社會地位,他的兒子黃汝光也學有所成,取得博士學位,在香港從業(yè)。二哥和三哥則從事商業(yè),黃啟明本人先后在培正、嶺南讀書和在美國留學,其教育經(jīng)歷與教會有直接關系,回國后先在嶺南服務,后任培正中學校長。[47]
當時學生多有一家?guī)状嘶蛞淮鷰仔值?、姊妹同在一校畢業(yè)的佳話。如培英中學的周家兄弟:周信銘(1925年弘社)、周信生(1930年復社)、周信磐(1938年剛社),其中周信生大學畢業(yè)后一直在培英中學任教。[48]像這樣三兄弟同校還有多例,甚至有六兄弟同校的;1939級的梅仕強統(tǒng)計臺山端芬區(qū)梅氏家族在培英就讀的學生先后達50多人。[49]日后以《良友》畫報著稱的梁得所兄妹9人,都畢業(yè)于培英。妹妹梁得靈畢業(yè)后任職培英音樂教員,首創(chuàng)牧童笛流行一時。[50]培正首屆學生之一的林玉山,畢業(yè)后于1899年在三水西南首創(chuàng)西南浸信會教堂,其子女、媳、婿、孫、外孫三代均就讀培正,被譽為“培正一家”,[51]頗有社會地位。
基督教中學的學生在畢業(yè)后的發(fā)展上,也有突出的表現(xiàn)。如嶺南1901年畢業(yè)的3位預科畢業(yè)生錢樹芬、陳廷甲、丁遠顯。其中錢樹芬到美國深造,取得法學博士學位,回國后成為廣東名律師,并擔任嶺南大學的校董;陳廷甲則為美國西點軍校的第一位中國畢業(yè)生。同時與他們同學的高劍父,中途離開學校后,成為同盟會早期重要的領導人之一,民國后棄政從文,創(chuàng)立了嶺南畫派。[52]日本詩人草野心平也曾在嶺大讀書。音樂家冼星海,革命烈士李少白,政治美術家司徒喬等,都曾在嶺南大學或中學讀書。[53]
基督教中學的學生,從19世紀至20世紀的戲劇性變化,非常形象地展示了19至20世紀中國社會的急劇變遷,反映了中國近代由傳統(tǒng)社會向學習西方的近代社會的必然趨勢下,人們在所受教育與社會需求之間的平衡。
[1]相關研究有孫崇文.學生生活圖景:世俗內外的教育沖突[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8.以基督教大學學生為研究對象.
[2]《黎韓二牧師來華傳道百年紀念特刊》,單行本,無出版信息,1946年,第82頁。文中稱該校為華南地區(qū)第一間中學程度的學校。
[3]中華歸主——中國基督教事業(yè)統(tǒng)計1901-1920(上)[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356.
[4]《那師太的軼事》,《培英旬報·本校五十三周年紀念特刊》第二卷第八期,1934-4-24:4.
[5]劉心慈.真光光榮簡史[M].香港真光中學,1972:44.
[6]李天祿.基督教教育之我見[J].中華基督教教育季刊,第二卷第三期.
[7]《廿三年廿四年廿五年中學夏令投考新生取錄統(tǒng)計》,《培正??返谄呔淼谌σ黄诤峡?936-7-20:6.據(jù)該表格整理計算而成。
[8]《校聞》,《培英青年》第一二期合刊,廣州花地培英中學青年會刊行,1924年11月1日,第12頁。
[9]陳其瓚.教務概況[Z].協(xié)和中學創(chuàng)校卅五周年紀念特刊,1947:15-16.
[10]卓效良.遷回原址后兩年概況[J].聿中???,勝利后第乙期,1948-7-1:6.
[11]《中華歸主——中國基督教事業(yè)統(tǒng)計1901—1920》(下),第898頁。
[12]黃菊艷主編.近代廣東教育與嶺南大學[M].香港商務印書館,1995:ⅵ.
[13]《礐光??返诹冢穷^礐光中學學生自治會出版,1932年6月,第227頁。
[14]《學生年齡及家長職業(yè)調查》,《培道??返诰啪淼谌?,1939年3月15日,第3-4頁。
[15]《本學期學生家長職業(yè)統(tǒng)計》,《培英中學西關分校??沸碌诎似冢üP者注:指復校后),1948年6月,第2頁?!杜嘤⑿?罚谄咂?,1949年1月15日,第3頁。廣東省檔92-1-418。
[16]《中學各生家長職業(yè)人數(shù)統(tǒng)計》,《培正???,第十八卷第二期,1949年12月10日,第4頁。
[17]《中華歸主——中國基督教事業(yè)統(tǒng)計1901—1920》(下),第898頁。
[18]《中華歸主——中國基督教事業(yè)統(tǒng)計1901—1920》(下),第907頁。
[19]《嶺南》(1919年6月),第三卷第三號,第18-19頁。
[20]《大學生費用簡表》,《嶺南大學年鑒》,1925年,第17頁。
[21]南中國基督教教育會:《南中國基督教教育會第十屆年會報告》,1924年,第3-7頁。該報告未注日期,據(jù)《廣州民國日報》報道《耶教教育大會》,廣東基督教教育會第十次年會召開時間為1924年3月13日,共3日,圣約翰大學校長卜舫濟亦參加該次會議。
[22]《校聞·致家長函》,《礐光》半月刊,第四十九五十兩期合刊,1935年6月15日,第36-37頁。其中女生比男生費用低,原因為女生不用交童軍費、軍訓費,另女生宿費低于男生。
[23]繆秋笙、畢范宇在1928年的四省教會中學的宗教教育調查報告中專門提及廣東教會中學的貴族化特色??娗矬希骸赌嫌蔚母邢搿罚吨腥A基督教教育季刊》第五卷第二期,1929年,第8頁。
[24]黃炳華:《關于我校節(jié)儉問題的我見》,《嶺中季刊》六卷一期,廣州嶺南大學附中學生會出版,1930年4月1日,第188-191頁。
[25]甘家璧演講,黃廣堯筆記:《經(jīng)濟恐慌中我們學生應有的自覺》,《華英??返诙?,1935年6月10日,第1頁。[26]《本校辦理學生生活節(jié)儉情形》,《嶺南大學校報》第一卷第四十六期,1930年1月27日,第406頁。
[27]《一九一八年畢業(yè)志盛》,廣州花地培英學校編刊:《培英學生》第二卷第二期,第156-157頁。原刊無出版信息,據(jù)時間推測應為1919年出版。
[28]如1904年英文備學四年班學生王家鸞考取廣東省官派美國留學生,列第八名。參見《嶺南學生界》第三期,第28頁。
[29]《簡又文記嶺南大學之組織時期》,朱有瓛、高時良主編:《中國近代學制史料》,第四輯,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542頁。
[30]《高中畢業(yè)生消息》,《興華??范哪甓鹊谝黄?,1935年10月5日,第30頁。
[31]《本年同學之赴外國留學者》,載高冠天編:《南大同學消息》第一輯,1924年9月,第61-62頁。
[32]《附中高中畢業(yè)生升學消息》,《私立嶺南大學校報周刊》第六卷第一期,私立嶺南大學校長辦公室發(fā)行,1933年9月15日,第33頁。
[33]《培英中學廿三年度校務報告書》,《培英旬刊》第三卷第十八期,1935年4月24日,第8頁。
[34]梁家麟:《菁我樂育我真光1872-2002----真光建校一百三十年校史》,香港:九龍真光校董會,2002年5月初版,第71頁。
[35]《真光中學遷校三十周年紀念特刊》,該校,1947年6月,第20頁。
[36]《本屆畢業(yè)生消息》,《真光???,1933年11月10日,第116-117頁。
[37]《校史》,《聿中??穭倮蟮谝移?,1948年7月1日,第1-2頁。
[38]《培英旬報》第三卷第十八期,1935年4月24日,第7-12頁。
[39]《華英校刊》第三十一期,1936年10也1日,第6頁;第三十八期,1937年5月1日,第3頁。
[40]《培正百周年紀念特刊1889—1989》,1989年,第47頁。
[41]《齊魯華中兩大學承認本校為聯(lián)絡中學》,《培正校刊》第四卷第廿三廿四期合刊,1933年4月30日,第4頁。該表根據(jù)相關資料整理。
[42]《嶺南大學年鑒》,1925年,第17頁。
[43]《中德月刊》第一期,廣州,該校,1933年5月5日,第41頁。
[44]《中德月刊》第十四期,1935年12月25日,第29頁。
[45]《校友消息》,載《中德月刊》第六七期合刊,私立中德中學校出版委員會,1934年4月30日,第35-38頁上資料整理而成。
[46]黃耘蔚:《三代培英人》,《培英史話》,該校,1999年,第192-195頁。麥靈生:《協(xié)和與嶺南關系之我見》,《廣州文史資料》第13輯,1964年,第110頁。
[47]《黃伯母傳略》,《黃啟明校長傳略》,徐松石:《華人浸信會史錄第五輯先賢傳略》,香港:浸信會出版部1972年,第70-75頁;第161頁。
[48]《培英史話》,第127-128頁。
[49]《培英史話》,第149-150頁。
[50]《培英史話》,第154-156頁,第240頁。
[51]《林玉山牧師》,《培正百周年紀念特刊1889-1989》,1989年,未注頁碼。
[52]郭查理著,李瑞明譯.嶺南大學簡史[M].嶺南(大學)籌募發(fā)展委員會出版,1997:28-29.
[53]曹思彬.鐘榮光與嶺南大學[J].教育導刊,1984(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