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廚”母親

湯小小

如果以廚藝的好壞作為衡量標準的話，母親絕對是不合格的家庭主婦。無論多么俏麗的菜，經(jīng)她一翻炒，立即變得灰頭土臉。即使給她十樣八樣菜，經(jīng)她一番組合，馬上變得慘不忍睹，白菜配蘿卜，瘦肉配牛肉，神一樣的搭配！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她能把蘿卜切成東坡肉那么大塊，白菜隨便撕幾下就下鍋，青椒恨不得放整個……

小時候，我們最羨慕別人家餐桌上有細細的土豆絲、薄薄的肉片。每次吃飯，我們一樣樣指出飯菜的毛病，希望母親以后能多加改善。母親卻總笑著說：“想讓我學做菜，這輩子別指望了，我對它不感興趣。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多給你們納雙鞋墊。”

好在，菜雖無味，我們也還是在它的滋養(yǎng)下，一天天地長大了，飛出了家門，有了各自的工作，然后有了各自的小家。

節(jié)假日，我們會攜家?guī)Э诨貋怼Ｗ隽藥资甑牟?，母親的廚藝始終沒有一點長進。菜雖然粗糙，卻是久違了的熟悉味道。孫子們卻像小時候的我們，直言直語地表達不滿。

看著胃口不好的女婿、兒媳和在一旁拼命吃零食的孫子們，母親總是用加倍的微笑來彌補，并不厭其煩地說：“下次什么時候回來？等你們回來，我的菜肯定比今天做得好吃！”

母親的廚藝還真的開始慢慢變好，菜切得細了，顏色好看了，搭配也合理了，會煲養(yǎng)生湯了，把豬肉燉粉條做得香氣誘人了，還會做孩子們愛吃的炸薯條了……我們一致認為，隨著閑暇時間越來越多，母親變得會生活了，有興趣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了。

一次出差開車經(jīng)過老家，我決定回家看看。時間倉促，我沒給家里打電話。還沒到家門口，我就聽到父親洪亮的聲音：“姜二兩，辣椒兩個，蔥白三段，鹽少許……說了幾天了，你怎么老記不??？”

在鍋鏟清脆的響聲中，母親一邊咳嗽一邊嚷嚷：“不就讓你幫忙念一下嘛，還不耐煩了！等我的廚藝達到大廚的水平，孩子們回家的次數(shù)肯定越來越多。到那時候，還不樂死你！”

看著廚房門口的油煙，聞著爆炒蔥花的香味，我的眼淚猝不及防地被嗆了出來。原來，母親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樣愛上了做飯，而是因為，她想讓在外的兒女們惦記著她的飯菜，樂意經(jīng)?；丶?。對于不識字的母親來說，能照著菜譜做好一道菜，那得經(jīng)過多少次的試驗?。?/p>

“媽，我回來啦。太香了，做什么好吃的呢？我都餓壞了……”我擦干眼淚，大聲喊著“大廚”母親。

編輯/周智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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