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桂花
“花兒”是西北地區(qū)廣為流行的一種民歌,民間俗稱“少年”。之所以被稱作“花兒”,是因為它與人們的愛情生活有著密切的關系。西北高原的青年男女,經(jīng)常用山歌作為表情達意的手段,向對方傾吐自己的愛慕和心意?!盎▋骸笔菍儆诿窀柚猩礁桀惖那楦?。除了歌唱愛情之外,其內(nèi)容還涉及到生活的各個方面,成為當?shù)厝嗣裆畹陌倏迫珪?/p>
在青海東部的河湟谷地(指黃河中上游及湟水流域)盛開著富有鄉(xiāng)土氣息的民間音樂藝術之花———“花兒”。這里是河湟民族文化走廊,是多民族文化交匯地帶,也是各民族文化最活躍的區(qū)域。在這片富有魅力和生機的土地上,匯集了漢族、回族、撒拉族、土族、藏族、蒙古族等異彩紛呈的民族民間藝術瑰寶。在諸多山川溝壑里,“河湟花兒”無不涌動著多姿多彩的情與美的浪潮。
傳承了至少500多年的河湟“花兒”,欣逢盛世,在步入新世紀后,先后被列為國家級非遺文化和聯(lián)合國人類文化遺產(chǎn),空前地邁上了兩個大臺階,躋身于國家和人類非遺文化的行列,第一次有了應有的文化地位,也大大提升了它的文化品位。“花兒”作為一種文化,既是“花兒”自身的幸事,也是整個人類的幸事。發(fā)源和流傳在河湟地區(qū)的花兒,由于受到自然、地理、氣候、人文等多方面的影響,極具本土文化的特性,在歷史長河中,逐漸成為青海的一個特色文化。在深入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大力發(fā)展社會主義文化,打造“花兒”品牌逐漸成為全省共識之時,如何處理好它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成為人們關注的一個熱門話題。
青海河湟“花兒”的民族個性
青海河湟“花兒”意蘊深刻、風格獨特,因蘊藏豐富而以“花兒的海洋”著稱。這與河湟地區(qū)的悠久歷史,以及漢、藏、土、回、撒拉等諸多民族長期相融的人文環(huán)境分不開。河湟“花兒”展示了各族群眾對愛情、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及情感的宣泄。河湟“花兒”具有多民族風情和鮮明的民族個性,在文學藝術和人類歷史學、民族學、民俗學、社會學等學科領域中,具有極高的地位和學術價值,也是青海得天獨厚的民族文化資源。
明代詩人高洪在《古鄯行吟》一詩中寫道:“青柳垂絲夾野塘,農(nóng)夫村女鋤田忙。輕鞭一揮芳徑去,漫聞花兒斷續(xù)長?!边@是一幅美麗的田園吟唱圖,記錄了田間鄉(xiāng)村人們高唱“花兒”的景象。所以“花兒”不僅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抒發(fā)情感的環(huán)境氛圍,而且描繪出色彩斑斕的生活畫面。在河湟“花兒”流行區(qū)域,各民族演唱“花兒”都用漢語。由于地域不同、民族不同,賦予“花兒”語言的鄉(xiāng)土特征、生活內(nèi)涵、民族特色亦有差異,使得“花兒”在演唱、語言方面豐富多彩,具有濃郁的河湟風情和顯著的地域特色。
1、漢族、回族“花兒”
漢族、回族“花兒”中具有代表性、流傳最廣的是《上去高山望平川》,“花兒王”朱仲祿先生作為青?!盎▋骸备枋?,于1950年第一次將《上去高山望平川》帶進首都,其獨特的歌詞格律,優(yōu)美動人的音樂旋律,及朱仲祿先生高亢、粗獷、明朗的演唱,使得這首“花兒”由此飛出河湟而馳名全國,享譽海外。
回族是青海六大主體民族之一,主要生活在西寧、化隆、湟中、大通、門源等地。據(jù)史料考證,回族的先民“藩客”遠在唐宋時代就已在青海地區(qū)活動。到了元代,大量信仰伊斯蘭教的穆斯林,從阿拉伯、波斯、中亞移民河湟流域。明清之際,回族人從新疆、陜西、甘肅和江南等地移民河湟達到盛期,他們與當?shù)馗髯迦嗣裼押孟嗵?,生息繁衍,形成了民族共同體。回族人勤勞勇敢,敬老愛幼,講究衛(wèi)生。其民間文化中的“花兒”和“宴席曲”都很著名。
以《不見阿哥的影像》為例:“給尕妹買下的白冰糖,手巾里包上,巴掌里捏上,袖筒里筒上,懷懷里揣上,挨肉兒焐上,立立兒等在你走的路上;我人伙里望,不見個阿哥的影像?”這首“花兒”表現(xiàn)了對心上人深深的熱戀之情。單看這首詞,雖然基本意思是明白的,但若再聽聽演唱的曲調(diào),其詩情畫意便會更加清晰明顯。這支歌的曲令抒情而又深沉,可以感受到年輕人追求愛情的火熱之心,還給我們創(chuàng)造出了特定的環(huán)境氛圍中蘊藏著純樸深厚的情感,包含著豐富深刻的內(nèi)容。
再看看“花兒”的對唱。“去年家等到個今年了,等死了,總算是六月六到了。遠路上到你的眼前了,想死了,總算是才把你見了?!痹俾犳孛玫幕卮穑骸疤鞖夂盗怂辶?,河里的魚娃兒見了。阿哥到我跟前了,心里的疙瘩兒散了?!边@倆首花兒對得多么妙啊!不僅在押韻方式上與前首相同,而且意境相互關聯(lián),形象十分生動。特別是最后一句“心里的疙瘩兒散了”真是絕妙至極!把尕妹熱烈、赤誠的感情表露無遺,既粗獷又含蓄。愛一個人,就要牽腸掛肚,年年月月期盼得很苦,幾乎每分每秒,都在被那愛所纏繞,所牽掛,直至阿哥到跟前了,心里的疙瘩兒散了,為愛所牽掛所纏繞所期盼的痛苦和焦慮在頃刻間煙消云散了。
漢族和回族演唱的“花兒”,既體現(xiàn)在靈巧的結構中、明快的節(jié)奏中、和諧的韻腳中,又體現(xiàn)在奇絕的想象中、美妙的言詞中、形象的音樂中、機智的酬答中。這些特色的形成,是與當?shù)氐淖匀画h(huán)境、風土人情、方言土語以及特定的社會背景等緊密相關的。
漢族與回族“花兒”在曲調(diào)、歌詞、格律上基本相同,其因素是回族在漢文化環(huán)境和氛圍中生活、在沒有自己語言和文字的基礎上,在多元文化的融合中極力保持本民族特色。所以在回族“花兒”的唱詞中攙雜著一些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具有單純、質樸、明快的個性。如“星宿?;臑├锉成匙樱惠呑?,黑天半夜的苦哩;帶信給姊妹你嫁去,嫑著氣,你去時我‘口喚有哩”。在舊社會,為了生存回族男子被迫去當苦工,回不了家,只好給妻子給“口喚”,叫她出門另嫁別人。
2、土族“花兒”
土族“花兒”主要流傳在東部農(nóng)業(yè)區(qū)各縣土族聚集地。土族有本民族語言,但無文字,其語言屬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演變過程中,融合了蒙古、藏、漢等民族成分,成為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名成員。土族以能歌善舞著稱,土族“花兒”不同于漢族、回族的“花兒”,也與撒拉族的“花兒”有別,雖用漢語演唱,但曲調(diào)又不失本民族的傳統(tǒng)音樂特色。
土族“花兒”的曲式大多具有上、下兩個樂句,調(diào)式以五聲音階的商、徵為主要調(diào)式,旋律起伏頻繁、曲折婉囀等特點,體現(xiàn)出土民族個性含蓄、性情純樸、真摯的藝術風格和獨具魅力的特征。
如《一愛阿哥的人年輕》“城頭上跑馬要小心,恐怕是教場的馬驚;一愛你阿哥人年輕,二愛你阿哥的穩(wěn)重?!?/p>
再如“天上的星星明著哩。月影里下雪著哩;尕妹的門上蹲著哩,氈帽里捂腳著哩。”這首“花兒”以含蓄的方式描寫了一個癡情男子在風雪夜等待戀人的狀態(tài),“氈帽里捂腳”既點出了青海冬天寒冷的氣候特征,又指出了“氈帽”這一土族服飾中較有代表性的物象,土族人對愛情的執(zhí)著精神通過這首樸素的“花兒”得以完美的表達。
這些滾燙的“花兒”,是發(fā)自心靈深處的天籟之音,其內(nèi)容真摯、純樸,較全面地表現(xiàn)了土族人民樸素純潔的戀愛觀。
3、撒拉族“花兒”
撒拉族是我國人數(shù)較少的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青海循化、化隆等地。沒有文字,但有自己的語言,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西匈語支烏古斯語組。使用漢文作為書面交流工具。在他們使用的撒拉語中,受伊斯蘭教經(jīng)文及經(jīng)堂語的影響,摻有少量阿拉伯語、波斯語借詞。由于和周圍藏族的頻繁交往,大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藏話,而且歷史上有過交往甚密的婚姻關系,語言也自然出現(xiàn)一些藏語借詞。
撒拉族“花兒”在風格上,除具有河湟“花兒”的共性以外,還有其獨特的個性,撒拉族語言本身就韻調(diào)優(yōu)美、聲色優(yōu)雅、韻節(jié)清晰。撒拉“花兒”語言也風趣幽默,節(jié)奏富于裝飾,唱法瀟灑華麗而又不失淳樸。如“撒拉的艷姑是好艷姑,腳大嘛手大者壞了;腳大呀手大的嫑嫌,走兩步大路來是干散?!币r句、語助詞、收聲字用得貼切俏皮,似有翩翩起舞之感。
如“哎西,美尼格呀(心上的肉)?!豹毺氐恼Z言使民族特色更鮮明,膾炙人口,廣為流傳。再如《尕妹不肯是好話勸》“白牡丹不開是拿水澆,綠葉葉它個家展了;尕妹妹不肯是好話勸,鐵心哈火燒著軟了?!?/p>
撒拉“花兒”曲調(diào)深邃抒情,旋律優(yōu)美動聽。明顯具有藏族民歌風格,主要表現(xiàn)在旋律行進中,有規(guī)律地揉進一些藏族民歌的花腔顫音、華彩性的裝飾音。如《孟達令》,開頭的呼喚性引句與藏族“拉伊”很相似。撒拉“花兒”以它獨具特色的魅力,矗立于“花兒”叢中,成為河湟“花兒”大家族中不可缺少的璀璨的一枝奇葩。
青海河湟“花兒”的審美意蘊
青海河湟“花兒”體現(xiàn)了各民族生產(chǎn)、生活的特征和審美情趣,凝聚著人們的理想與感情,其題材廣,種類多,語匯豐富而獨特。從本質上講,河湟“花兒”體現(xiàn)了人對自身的關注,蘊含著對人性美的追求,集中反映了男女相戀過程中種種復雜多變的情感,濃縮了最能打動人心的精美詞匯和曲調(diào)。綜觀河湟“花兒”,它集中體現(xiàn)了青海各民族質樸奔放的審美心理,顯示出積極進取的情感姿態(tài)和純樸坦誠的精神風貌。
青海各民族多以花朵、月亮來形容意中的姑娘;以駿馬、雄鷹來比喻勇敢的青年;用蝶蝴和花、魚兒、流水、小鳥等象征親密無間的愛情,使河湟“花兒”體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地方風情和民族風情。
“柳樹栽給者官溝上,樹葉兒落給者水上。相思病得給者心肺上,血痂兒坐給者嘴上?!薄吧先ジ呱綗呦?,九道彎彎的‘本康;尕妹活人也孽障,阿吾你把我領上?!边@些“花兒”傳達的本來就是愛情的悲劇性主題,抒發(fā)了相思之苦、相戀之痛,充滿了感傷、悲怨的情緒,使得“花兒”的演唱具有了如泣如訴的風格,可以體會到“花兒”的山野氣息、美的人格、淚水意象、悲劇精神,她的豪邁、悠揚、憂怨、纏綿以及所形成的含蓄、凄婉、柔美、傷感的藝術感染力,共同構成了其美學價值。
在舊時代,西北地方民族的封建意識都很濃厚,男女婚姻多依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花兒”卻代表著覺醒的心聲,大膽地提出了沖破封建禮教束縛的吶喊。在這里,我們既聽到了叛逆者反抗的心聲,也品味出了蘊含在其中的堅如磐石的愛情誓言。如“我倆是天上雙飛的雁,白頭到老的心相連。尕妹是肝花阿吾是心,心離了肝花時不活。若要我倆的婚姻散,冰灘上開出個牡丹。寧叫皇上的王法亂,不叫我倆的情斷!”對愛的決心更加強烈,“你背上柴禾我背上鍋,鬼門關上把茶喝。你燒上黃表我點上香,給老天要吃個咒哩。”“快刀子拿來頭割斷,拆不散我倆的姻緣?!币陨鼮榇鷥r去追求愛情,這是“花兒”純真直爽大膽的主旋律,這樣的“花兒”在貧脊荒涼的山野間,為那些辛勤勞作的人們帶來了生活的信心和生命的滋潤。在深情的傳唱中以純樸、潑辣的風姿照亮了一片片陰暗的土地。“花兒”所具有的山野氣息把凜然的愛之風姿活生生地表達了出來。
“高高山上的靈芝草,羊羔兒吃多少哩;只要阿哥的心腸好,花襪子穿多少哩?!边@愛是真摯、樸素、熾熱的,愛的表白是樸實而又誠摯的。對心上人外表美的注意是愛情生活中必然的心理因素,但在河湟女子的歌唱中更注重的是心上人的品格,他們的戀愛已經(jīng)超越了表層的外貌吸引,表現(xiàn)出了比較成熟的審美心理。它濃縮了西北各民族在蒼涼貧脊的生活環(huán)境里求真、求善、求美的心態(tài),同時也勾勒出他們樸實憨厚的心理特征,在這種摯情面前,虛假、欺騙、財富、地位等一律黯然失色。愛情,對他們來說分外珍貴。坦蕩、熱情、樸實、豪邁等共同構成了河湟青年人的個性。
相愛的人都深切地知道,失去自己所愛的人是一種苦熬的痛苦,那是種生命本身的苦痛,是一種熬不過去的苦痛,是一種絕望。因而為了純真的愛情,為了自由的生活,他們以血和淚,甚至以生命為代價,完成了堅強人格的塑造,這更是河湟“花兒”所表現(xiàn)出的美的人格,正如德國批評家赫爾德所說“歌謠具備了全部魅力,鼓舞著人民,是他們的動力,是他們永遠繼承的歌聲和歡樂的歌聲,這就是粗獷的阿波羅發(fā)射出來的箭,他們用這些箭洞穿了人們的心,而他在箭上系上心靈和回憶?!?/p>
在“花兒”的對唱中,多次出現(xiàn)一個頻率較高的意象?!吧F的鍋鍋里烙饃饃,藍煙兒把莊子罩了;搓著個面手送哥哥,清眼淚把腔子泡了?!薄耙粚烘嘏豪娴亓?,頭頂上拿鞭子繞哩。眼看著尕妹倆分手哩,心里頭拿刀子攪哩。”“東方發(fā)白者天亮了,圈里的牛羊們趕了;尕妹的眼淚淌干了,小阿哥走哈得遠了?!薄胺Q下的羊毛捻下的線,給阿哥補衣裳哩;淌下的眼淚調(diào)下的面,給阿哥烙干糧哩。”“早起里哭來晚夕里嚎,清眼淚流成個海了;殺人的鋼刀是舊禮教,把尕妹活活地宰了?!睆倪@些“花兒”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遭受慘痛分離時的漣漣淚,這淚漣漣的愛所表現(xiàn)出的愛情之深,對這樣的淚水人們都會肅然。這就說明了“花兒”所具有的深情、纏綿、悲凄的意境之美,這更增強了“花兒”的美感,使“花兒”的言情意味更加深厚?!盎▋骸北憩F(xiàn)出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但這種深深的渴望往往是和現(xiàn)實中的不幸交織在一起,或者說是由不幸的現(xiàn)實和痛苦的遭遇激發(fā)出來的,因此在“花兒”的深層含義中,往往蘊含著“歷史的必然要求與這個要求實際上不可能實現(xiàn)之間的悲劇性沖突?!?
從“花兒”的表現(xiàn)內(nèi)容中我們發(fā)現(xiàn),“花兒”更多地是來自不幸,來自痛苦,來自對美好事物被壓抑的憤懣。作為苦難時代心靈的唯一慰藉,“花兒”也更深刻地表現(xiàn)出了生活本身的一幕幕悲劇。深沉的相愛總和刻骨思念相伴,誠摯的愛情總和艱難險阻相伴,生活啟迪著人們,人們在“花兒”中思考著人生,而“花兒”也熏陶著人們。這就是“花兒”永遠具有的獨特的藝術魅力。
青海河湟“花兒”的表現(xiàn)形式
青海河湟“花兒”的語言生動、形象、優(yōu)美、鮮明,在藝術表現(xiàn)形式上既含蓄又鮮明,結構嚴謹,運用了多種修辭手法。演唱者往往用群眾熟悉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花草樹木、名勝古跡、歷史人物、生活習俗等作為比興,然后引出主題,一般前兩句是比興,后兩句是言情。如“沙里澄金著金貴了,銀子的價錢們大了;尕妹活下的人大了,阿哥們搭不上話了?!?/p>
迭字、迭詞也是河湟“花兒”常用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在青海方言中,把“馬”說成“馬馬”“,碗”說成“碗碗”,等等,人們把這種用迭字的習慣溶入到“花兒”中,如“手提上籃籃上四川,篩子的沿沿是倒纏”。
青海河湟“花兒”的曲調(diào)名稱,當?shù)厝罕姺Q為“令兒”。以流行地區(qū)來命名的有“孟達令”、“馬營令”等;以演唱民族來命名的有“土族令”、“撒拉令”等;以“花兒”襯詞、襯句來命名的有“白牡丹令”、“尕馬兒令”等;以“花兒”的旋律特點來命名的有“直令”、“三起三落令”等;以生產(chǎn)勞動來命名的有“拔草令”、“腳戶令”等。
青海河湟“花兒”的演唱特點是,不論哪個民族,都用漢語演唱,有獨唱、齊唱、對唱,這也是河湟“花兒”的表現(xiàn)形式。河湟“花兒”也有著相關的演唱民俗,“花兒”被稱為“野曲”,只適合在遠離村莊的山林、草地、山坡、田野和“花兒會”上演唱,忌諱不分場合不分對象地亂唱,因此有“花椒樹上你嫑上,你上時枝枝兒掛哩;莊子到了你嫑唱,你唱時老漢們罵哩?!边@也得到了河湟各族群眾廣泛的認可,在演唱“花兒”時遵循著“花兒三禁”,禁止在直系親屬如兄妹、父母與子女等之間唱,禁止在有血緣關系的親戚如姑父母與侄子之間唱,禁止在家庭、村落之中唱,這也是青海地區(qū)的鄉(xiāng)規(guī)民俗。但河湟人又酷愛“花兒”,“花兒本是心上的話,不唱時由不得個家?!币巴夥拍粒镩g勞作等勞動生活間隙是唱“花兒”的好時光,但山高地遠,總不盡興。于是,民間就有了“花兒”會。
青海河湟“花兒”的演唱時空———花兒會
每年農(nóng)歷三月至六月,春回大地,百花爭艷,山川大地一片生機,青海各地別開生面的“花兒”演唱會也相繼拉開序幕。“花兒會”作為青海地區(qū)頗具特色的“花兒”聚會,是大規(guī)模地演唱“花兒”和青年男女互相交流情感的一種民間集會活動。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青海省至今仍在舉行并有一定影響的“花兒會”就有30多處,其中規(guī)模較大的有農(nóng)歷2月2日互助威遠鎮(zhèn)物資交流“花兒會”,6月6日夏瓊寺“花兒會”,6月6日西寧鳳凰山“花兒會”,6月6日大通老爺山“花兒會”,6月12日互助丹麻“花兒會”,6月15日瞿曇寺“花兒會”,以及6月21日貴德河濱公園“花兒會”等。
“花兒會”期間,身著節(jié)日盛裝的各族群眾,在悠揚動聽的“花兒”聲中踏歌而來,人們在樹林間、草地上、小溪邊席地而坐,品嘗青稞美酒,盡情享受春回大地的自然美景,在歡歌笑語中領略歌美人更美的人間情趣。對來自各地的歌手來說,這是顯歌喉、施展藝術天才的大好時機;對青年戀人來說,以對歌來互表衷情,有的交成摯友,有的喜結良緣;對于更多的中老年人來說,“花兒會”是游覽休憩、會友懷舊的良辰吉日?!盎▋簳边_到高潮時,人流如潮,載歌載舞,如醉如狂,嘹亮、雄渾的歌聲在原野里、山谷間回蕩。從清晨到夜幕降臨,從日落到月出,漫山遍野是“花兒”流暢的旋律,盛況空前?!盎▋簳币彩俏镔Y交流會,來自各地的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給“花兒會”增添了生機與活力。
關于“花兒會”,還有許多動人的傳說。如互助丹麻“花兒會”,傳說互助丹麻地方曾經(jīng)是森林茂密,繁華似錦,每到農(nóng)歷六月間,山花遍野,樹木蒼翠,美不勝收。當?shù)赝磷迥信嗄辏愕竭@里談情說愛,放聲漫“花兒”。不料,遭到大土司的禁止,土司還命令手下人將樹木砍伐殆盡。過了幾年,這里變成了荒涼的亂石灘,連續(xù)三年沒下一滴雨,莊稼人陷入荒災之中。有一年六月,來了一對青年唱起憂傷的“花兒”,頓時,天空烏云密布,雷聲大作,下起了一場傾盆大雨。四周的人們紛紛趕來,看到此景,也一同放聲悲歌,漫起了“花兒”。雨過天晴,這對青年不見了,他們站立的地方長出了兩棵濃蔭蔽日的大楊樹,人們便以這兩棵大樹為中心建立了“花兒”會場。再如大通老爺山“花兒會”,在早年是祈福求福的朝山會。傳說有一年,有個名叫才讓措的藏族婦女在農(nóng)歷六月六日這一天在朝山會上唱了一首美麗的花兒,歌聲悠揚清脆,吸引了朝山的人群,著名的“東峽令”就是由此而來。人們?yōu)榱思o念這位婦女,便把“東峽令”叫做“長壽令”(藏語“才讓措”意為長壽)。從此,每年六月六,人們便到老爺山聽“長壽令”花兒,延至今日,已成為規(guī)模宏大的“花兒會”。
在不同的“花兒會”上,各民族聚集在一起,演唱“花兒”,進行情感的交流?!盎▋簳比藬?shù)眾多,規(guī)模宏大,無論待字閨中的少女,還是嚴守婦道的婦女,也都一改矜持而紛紛亮嗓,形成一種熱鬧非凡,人人皆歌的局面,真稱得上是“青海鄉(xiāng)村的情人節(jié)”,也正如著名的民俗學家柯?lián)P教授所說,“花兒會是以花兒為載體宣泄情感的盛大詩與歌的狂歡節(jié)”。
青海“花兒”的文化價值與保護、繼承、發(fā)展
青海河湟“花兒”以它生動的語言、活潑的唱腔和豐富的內(nèi)容成為青海民間文化的璀璨之星,其豐富的曲調(diào)、幽默風趣的用詞、工整對仗的比興,以及各民族用同一種語言演唱的文化現(xiàn)象堪稱民歌史一絕。奔放的、婉轉的、剛勁的、悠揚的、悲愴的河湟花兒也是青海各民族不同的心理素質和審美傾向形成的民族特性。
1、河湟“花兒”的繼承
對河湟“花兒”的繼承和發(fā)展,青海的許多有志之士一直在做著不懈的努力。從上世紀30年代以來,青海“花兒”的研究工作共有四個大的熱潮,第一次是以張亞雄為代表的一批熱愛青海民歌的先行者,雖然他們搜集整理是自發(fā)的個人行為,但是對推動青海民間“花兒”起到很大作用,如張亞雄先生的《花兒集》,已成為現(xiàn)在研究“花兒”必須參考的重要文獻。第二次是在50年代后期,由于中央的提倡,各級政府的重視,政府和文藝社團對青海民間歌搖的搜集整理出版中,其中對“花兒”的補救與發(fā)展,起到了推動作用。其中,花兒王朱仲祿、音樂家黃榮恩、張谷密、包恒智、楊沛英、周娟姑、張更有、民間文學家朱剛、謝佐、董紹宣等先生長期致力于“花兒”的挖掘與研究,發(fā)表并出版了有關“花兒”的書籍。第三次是在二十世紀后期,青海“花兒”的研究能夠走向深入,有謝承華、劉凱、巨奇君、趙宗福、羅耀南、馬正元、滕曉天、楊少青、屈文昆、馬占山等一批“花兒”研究者,并出版了《河湟民間文學集》叢書,《中國民間歌曲集成·青海卷》、《花兒新論》、《花兒詞話》、《青?;▋涸捛嗪!?、《花兒與愛情》、《花兒的語言藝術》等研究成果,把河湟“花兒”從理論和創(chuàng)新方面推向一個新的領域。第四次是在二十一世紀初,由青海江河源文化研究會成立了“花兒研究會”,并召開了兩次大型的研討會,關于“花兒發(fā)展前景理論研討會”和“打造青?;▋浩放啤毖杏憰?,在這兩次研討會上,更涌現(xiàn)出一批新的研究花兒和愛好花兒的人士,如師守成、石永、王國林、唐鈺等。這一系列研究使“花兒”的研究工作從視野上開始拓寬,研究角度也有了新的突破。
當然,河湟“花兒”的繼承與保護工作,更是少不了像朱仲祿、蘇平、馬俊、冶進元、張存秀、索南孫斌、溫桂蘭等“花兒”演唱家和歌手,他們用自己對“花兒”的衷心熱愛、執(zhí)著追求和細膩理解,通過各自獨具特色的優(yōu)美歌聲,用心傳唱,把河湟“花兒”直接或間接地向外傳播。值得一提的是“花兒”王子馬俊,他成立了青海獨家全國唯一的“青海省花兒藝術團”,他率領這個大篷車藝術團唱遍了青海、甘肅的山山水水,甚至到達了拉薩、那曲等地,將河湟“花兒”本身所具有的穿透力影響到每一個人,為河湟“花兒”走出青海,走向世界做出了貢獻。
在“花兒”的發(fā)展中,有1953年著名音樂家馬思聰先生在天津聽朱仲祿講解、示范演唱“花兒”后,并選取素材,創(chuàng)作了20首無伴奏的“花兒”合唱曲———《花兒集》,均取材流行于河湟的“花兒”曲令,1957年,作曲家唐其竟以河湟“花兒”的旋律素材為第一主題創(chuàng)作的“花兒”小提琴獨奏曲,在莫斯科舉行的國際青年聯(lián)歡節(jié)上獲得金質獎。西寧市歌劇團以回族“花兒”曲調(diào)為基礎創(chuàng)作的歌劇《馬五哥與尕豆妹》也久演不衰。還有以“花兒”為素材創(chuàng)作的新的藝術歌曲層出不窮,如汪興齡和巨奇君同志作詞作曲的《撒拉漢子》、《彩虹》、《三江源頭》、《阿姑的彩袖》曾獲得“中國之春民族歌曲創(chuàng)作,金獎、銀獎和優(yōu)秀獎。
2、河湟“花兒”的保護與發(fā)展
河湟“花兒”作為一種民間口頭文化遺產(chǎn),更能折射出青海各民族所蘊涵的寶貴文化財富,它不但打破了地域界限和民族界限,而且以悠揚高亢的山野氣息和豪邁奔放的民族熱情展現(xiàn)了青海各民族坦蕩、樸實的性格特征。無論從社會學、語言學、音樂學、民族學,還是從文化人類學、人文地理學的角度講,河湟花兒應同其他民族文化資源一樣具有重要的位置,予以充分的發(fā)掘與保護,傳承和發(fā)揚廣大。
(一)研究并制定出合乎河湟“花兒”藝術規(guī)律和特點的地方性保護政策和法規(guī),為青?!盎▋骸钡谋Wo提供法律和政策上的保障。
(二)以各級文化館(站)、站為依托,建立自上而下的河湟“花兒”分級保護工程的組織工作機構,把河湟花兒的保護工作納入各級文化部門的日常工作。以科學的態(tài)度,采取各種行之有效的保護手段和措施,使河湟“花兒”得到保護和傳承。
(三)建立“河湟花兒人才庫”,把各地的“花兒”歌手納入其中,使河湟“花兒”的各類人才(歌手、編詞者,花兒文學和音樂方面的專家、學者和研究者)得到有效保護。對現(xiàn)有的民間“花兒”歌手進行錄音、錄像,并建立個人藝術檔案,使之能更好地傳承。
(四)綜合治理各地“花兒會”的環(huán)境,保護“花兒會”的原生態(tài)人文環(huán)境,削弱商業(yè)文化和流行文化對“花兒會”原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影響,限制進入“花兒會”的商業(yè)攤點數(shù)量,使其在相應的青?!盎▋骸北Wo政策和法規(guī)下,盡快恢復“花兒會”的原生態(tài)面貌。
(五)在《中國民間歌曲集成·青海卷》的基礎上,進一步掌握河湟“花兒”的底數(shù),用現(xiàn)代的錄音錄像手段把河湟花兒和“花兒會”保存下來,編輯出版《河湟花兒大全》,使河湟“花兒”以書面為載體的形式全面而集中地將曲調(diào)和歌詞加以保存和流傳。
(六)定期舉辦“花兒講習班”,對現(xiàn)有的年輕歌手進行花兒傳統(tǒng)曲令的培訓,可請有造詣的歌手和有研究的專家授課,使“花兒”的曲令不致流失、“花兒”原生態(tài)的演唱方法得以傳承。
(七)分級舉辦定期的原生態(tài)“花兒”歌手大獎賽,推出和獎勵優(yōu)秀的“花兒”歌手。對有實力參加全國及部分省區(qū)民歌大賽的歌手給予一定的補貼,使有實力獲獎的歌手不因經(jīng)濟能力而失去機會,對獲獎者給予一定的獎勵。
(八)在各地“花兒會”的基礎上舉辦“花兒藝術節(jié)”,吸引整個西部的“花兒”歌手和國內(nèi)外的“花兒”研究者、學者和專家等。以此來提升河湟“花兒”的品位和知名度,并借此開展旅游和商貿(mào)活動,把“花兒藝術節(jié)”創(chuàng)辦成國內(nèi)外知名的民歌藝術品牌。
在2009中國“紅歌會”上,我們欣喜地看到,青海省歌舞劇院年輕的男高音歌唱家董萬基(青海省湟源人,畢業(yè)于青海師范大學聲樂系,2003-2006年間學習師從于著名藝術家金鐵霖)就已經(jīng)邁出了可喜的第一步。他首次將青海“花兒”唱到了“紅歌會”的大舞臺,亮相于全國觀眾的面前,并進入鄭州唱區(qū)八強。但是董萬基也有遺憾,他說他站在“紅歌會”的舞臺上時感覺好孤單,他真切希望下一屆的“紅歌會”能有更多的青海歌手將“花兒”唱到“紅歌會”的舞臺。
在這方面,其實早就有先例可以學習借鑒。內(nèi)蒙古就曾成功舉辦蒙古族長調(diào)訓練班,由著名的蒙古族長調(diào)演唱家寶音德力格領銜執(zhí)教,教學效果及社會效益很好,培養(yǎng)的學員大多活躍在內(nèi)蒙古各旗、盟藝術團體,為長調(diào)這一蒙古族音樂藝術瑰寶的弘揚、傳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晁元清教授也做了許多這方面的工作,由她主持在青海師范大學音樂系成立了“朱仲祿花兒研究會”,申請成立了專項課題“青海民間歌曲研究”。
“原生態(tài)”固然要保留傳承,但繼承的最終目的是發(fā)展,要做到創(chuàng)新不離本,繼承不泥古。在這方面,已逝的朱仲祿先生和健在的蘇平女士兩位大師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他們在保持“花兒”風味的前提下,大量吸收民間小調(diào)、戲曲和民族唱法、美聲唱法的藝術手法,和時代節(jié)奏巧妙結合,大大豐富了“花兒”的內(nèi)涵,承上啟下,對“花兒”唱法的創(chuàng)新、對曲令的創(chuàng)新使“花兒”走向了全中國、全世界,許多“花兒”音樂正是由于他們的獨特創(chuàng)新才使之成為傳世經(jīng)典之作,對弘揚“花兒”演唱藝術做出了杰出貢獻?!盎▋骸钡囊魳?、唱詞都要與時俱進,不斷創(chuàng)新是“花兒”發(fā)展的生命力。我們既反對違背“花兒”格律的胡編亂改,又要面對年輕群體,面對城市群體,有一定文化素養(yǎng)的知識階層,面對未來,鼓勵作家、演唱家、藝術家大膽創(chuàng)新;既要克服“花兒”表現(xiàn)形式單一、內(nèi)容單薄,過度使用方言等薄弱環(huán)節(jié),又要揚長避短,在不違背藝術規(guī)律的前提下,大膽引入地方音樂、舞蹈,使之豐富完善。在這一方面,成功的范例有王洛賓收集整理、朱仲祿續(xù)詞改詞、郭興智續(xù)曲的大型“花兒”歌曲《眼淚的花兒飄遠了》,青海省戲劇藝術劇院于2005年排練上演的“花兒”風情歌舞《六月六》等。
2009年由青海省人民政府組織策劃、投資與社會融資,北京成橋文化傳播有限責任公司承擔編排的青?!盎▋骸币魳穭 堆┌椎镍澴印酚?月16日在北京保利劇院首演。這是一次將流傳于青海等西部地區(qū)的民族民間歌曲———“花兒”以音樂劇的形式搬上現(xiàn)代舞臺的最新嘗試,也是青海精心打造大型音畫歌舞史詩《秘境青海》并在北京首演后,再次推出的一臺展現(xiàn)青海地域文化特色的大型舞臺劇目。青海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吉狄馬加說,青海被譽為“花兒”的故鄉(xiāng),為貫徹生態(tài)立省戰(zhàn)略,進一步推動高原旅游名省建設,更好展現(xiàn)青海文化的內(nèi)涵與魅力,青海省政府決心在整合特色文化資源的基礎上,創(chuàng)作一臺以青海當?shù)孛窀铻榛舅夭?,具有青海獨特的文化、民族和自然地理標志,又具有現(xiàn)代精神和國際水準的高水準節(jié)目?!堆┌椎镍澴印妨η蠹戎覍嵱诿耖g藝術特點,保持其原生態(tài)屬性,同時,又以現(xiàn)代理念和時代精神,給這些古老的民歌注入新的內(nèi)容,并以現(xiàn)代藝術形式和現(xiàn)代化舞臺進行表現(xiàn),讓更多的人能夠欣賞和接受。為了打造這臺劇目,青海省文化廳在劇目創(chuàng)作、生產(chǎn)上采用了借助外援與本地力量相結合的方式。該劇特邀著名作曲家趙季平和著名“花兒皇后”蘇平出任藝術總監(jiān),首演結束后,將采取政府支持、市場主導、企業(yè)參與相結合的原則,按照演藝市場規(guī)律,在國內(nèi)外推廣,使其成為宣傳青海、擴大影響的文化品牌劇目。
在這些作品里作者充分尊重青?!盎▋骸鼻?,在融合青海地方曲藝音樂、各個民族“花兒”音樂的基礎上,不拘一格,開放思路;互相借鑒、巧妙嫁接,創(chuàng)作出了一部部嶄新的交響曲,在青?!盎▋骸币魳返陌l(fā)展和創(chuàng)新方面的探索是積極的、也是成功的。魯迅說過: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為世界的,即為別國所注意?!边@的確是一句很有深遠意義的話。曾成功培養(yǎng)出彭麗媛、宋祖英、張也、閻維文、呂繼宏等歌唱家的中國著名聲樂教育家金鐵霖說“未來樂壇仍將以民族音樂元素占主流地位”。
在社會經(jīng)濟急劇發(fā)展、新生事物不斷產(chǎn)生的浪潮到來之際,我們應該吸收一些前車之鑒,在“花兒”的保護與傳承、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問題上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這樣可以使我們少走些彎路,在“花兒”發(fā)展史上少留些遺憾。在和“花兒”皇后蘇平老師的一次探討中,這位將畢生精力獻給“花兒”藝術的“花兒”演唱家一針見血地指出:“花兒”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創(chuàng)新發(fā)展,與時俱進;一條路,如果固步自封、因循守舊阻礙創(chuàng)新,那么最終只有一條路,就是進博物館。從保護的角度講,原生態(tài)程度越高越好,不能隨意改動。但從發(fā)展的角度講,“花兒”亟待創(chuàng)新,可以合理改造。否則,排斥創(chuàng)新難成品牌。保護的目的是為了利用,如果僅僅把它夾在檔案中做成干蝴蝶,太對不起先人了。在新形勢下,合理創(chuàng)新實質上是原生態(tài)藝術的再生和延伸。人類社會就是在不斷創(chuàng)新中前進的?!盎▋骸币膊荒芾狻N┯袆?chuàng)新,才能使“花兒”賦予更鮮活更強勁的生命力。面對著日新月異的社會巨變,許多人不禁對“花兒”的未來產(chǎn)生疑慮。我認為“花兒”的明天和未來是樂觀的、輝煌的?!盎▋骸笔歉咴系钠孑夂蛡鬟f、交流感情的妙音,曲令內(nèi)容豐富、形式多樣、風格各異、絢麗多彩,在青海高原已有五六百年的存在歷史,有廣泛堅實的群眾基礎。許多發(fā)展中的國家、民族在經(jīng)歷經(jīng)濟發(fā)展巨變的過程中,其傳統(tǒng)文化都經(jīng)歷了從被忽視到重新回歸的過程??梢哉f這是其社會發(fā)展所必須經(jīng)歷的階段。現(xiàn)在青海“花兒”也存在著一些隱憂,比如年輕觀眾群體的某些流失,歌手整體素質亟待提高等問題。但“花兒”的未來和明天是充滿希望和源源不斷的鮮活生命力的。雖然本土音樂一時被現(xiàn)代音樂搶占了市場,但這種現(xiàn)象只會是暫時的。因為每個民族在自己漫長的歷史發(fā)展中都奠定了自己獨特的文化根基,選擇了最能代表本民族個性與審美趣味的文化發(fā)展模式。青海“花兒”也不例外,其文化傳統(tǒng)充分體現(xiàn)了本土民族的精神實質,是民族凝聚力的內(nèi)核,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3、青海河湟“花兒”的發(fā)展
青海河湟“花兒”的發(fā)展更要充分利用報刊、電臺、電視、網(wǎng)絡等宣傳媒體,大力宣傳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程,擴大對河湟“花兒”的宣傳力度,使河湟“花兒”的保護工程家喻戶曉深入人心。
(1)對“花兒”的搜集整理及研究工作應更注重田野調(diào)查,田野調(diào)查工作越細致、全面,研究的成果也就越有價值。
(2)為使“花兒”擁有更多的關注,應將“花兒”引入大學課堂,使之花兒的傳播能更深入。為推動“花兒”在新時期的發(fā)展,培養(yǎng)年輕聽眾,青海省有針對性地開展了“花兒”進校園、“花兒”進課堂等活動。此外,青海還以“花兒”為媒,積極拓展民族民間藝術交流,在北京、江蘇、天津、四川、山西、云南、廣西等地舉行大型“花兒”演唱會,有效拓展了“花兒”的聽眾群。
(3)為“花兒”的搜集整理和理論研究提供一個平臺,建議能出一本真正屬于“花兒”的公開刊物,推動“非遺”保護傳承。如《青?;▋捍蟮洹罚徊俊盎▋骸卑l(fā)展史上的集大成者———《青?;▋捍蟮洹芬粫?012年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發(fā)行。該書由青海省省委常委、宣傳部部長、彝族詩人吉狄馬加擔任主編,青海省社科院院長、民俗學博士趙宗福擔任執(zhí)行主編。全書分綜述、“花兒”詞選、“花兒”曲令、“花兒會”、“花兒”演唱傳承人、“花兒”創(chuàng)作、“花兒”研究七個部分。論述了“花兒”文化藝術價值及其傳承保護,挑選了2500余首“花兒”唱詞、158首流行的“花兒曲令”,介紹了39位較有影響的歌唱家和歌唱新秀,并記述了包括青海的四個“花兒會”在內(nèi)的重要“花兒會”;收集了較經(jīng)典的敘事“花兒”、“花兒”劇、“花兒”風情歌舞、“花兒”情景劇、“花兒”相聲、“花兒”電視劇、“花兒”音樂創(chuàng)作及具有代表性的“花兒”研究論文。該書的出版發(fā)行,對青海“花兒”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和傳承起到了推動作用。
(4)培養(yǎng)年輕的“花兒”民間歌手和研究者。截至目前,“花兒”藝術傳承人培養(yǎng)工作也取得了明顯成效。青海省有國家級“花兒”傳承人5名,省級“花兒”傳承人14名,在冊“花兒”歌手300余名,其中在省內(nèi)外頗具影響力的歌手有20余名。
(5)“花兒”的發(fā)展更需要政府的支持和關心。對河湟“花兒”的保護、繼承和發(fā)展還有待更多的人士來熱愛它,更有待于對其充分地挖掘、整理和研究。如2013年7月13日—19日在西寧南山舉辦的“西北五省區(qū)花兒演唱會”,是青海省文化館在省廳主管部門的關注和熱心公益的企事業(yè)單位支持下,歷經(jīng)十年精心打造的“花兒演唱會”品牌,已成功舉辦了十屆。本屆“花兒演唱會”得到了青海移動通信集團青海分公司、西寧寶玉陳商貿(mào)有限公司的大力支持。西北地區(qū)具有廣泛影響和群眾喜愛的“花兒”唱家及我省優(yōu)秀“花兒”歌手30余人同臺獻藝。演唱會組織有序、編排新穎、內(nèi)容豐富、形式多樣。一是來自新疆的維吾爾族歌手和哈薩克族歌手加盟本屆演唱會。這是“花兒”傳唱活動有文字記載以來,首次出現(xiàn)九個民族以外的少數(shù)民族傳唱“花兒”,傳唱“花兒”的少數(shù)民族增加到了11個。二是除對主會場西寧鳳凰山的演唱活動做了精心安排外,對循化撒拉族自治縣、互助丹麻和“花兒”王朱仲祿先生的故鄉(xiāng)———同仁的分會場演出規(guī)模、藝術水準上做了全新的編創(chuàng);還通過“花兒”藝術進校園、“花兒”歌手培訓班、“花兒”巡演等活動,進一步延伸了“花兒”演唱會的社會功能。三是利用省內(nèi)主流媒體宣傳演唱活動外,在《青海日報》開辟“花兒”園地欄目,推介“花兒”藝術,介紹青海民族民間文化,擴大“花兒”藝術的影響力;在中國北方優(yōu)秀期刊《群文天地》上開辟“感悟花兒”欄目,為五?。▍^(qū))致力于“花兒”藝術事業(yè)的學者、專家和人士搭建交流學習的平臺;首次實現(xiàn)由青海廣播電視臺影視綜藝頻道現(xiàn)場錄播本屆演唱會開幕式演出。四是國臺辦海峽兩岸出版交流中心繼續(xù)通過西北五?。▍^(qū))“花兒”演唱會這個平臺,贈送價值40萬元的圖書一批,支持我省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并和青海省文化館簽署了長期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我省省級文化產(chǎn)業(yè)示范基地———青海緣匯木雕工藝有限公司捐贈價值50萬元的樂器、照相、演出器材一批,已由省文化館捐贈到基層文化館。五是對西北五省(區(qū))“花兒”演唱會開唱十年來和為本屆演唱會做出特別貢獻的優(yōu)秀企業(yè)、個人及“花兒”歌手給予了表彰。
如今,西寧鳳凰山“西北五省區(qū)花兒演唱會”,實現(xiàn)了花兒保護、企業(yè)支持、政府引領的良性循環(huán),充分體現(xiàn)出“以人為本、構建和諧社會”的責任和價值理念,成為我省優(yōu)秀文化品牌和人民自己的盛大節(jié)日,成為宣傳大美青海的金名片。通過演唱、巡演活動、“花兒”藝術進校園、“花兒”歌手培訓、媒體宣傳等一系列主題活動,回顧和展示青海省“花兒”十年取得的成就,引導“花兒”藝術向縱深、規(guī)模、常態(tài)發(fā)展,為“花兒”藝術搭建更加廣闊的交流合作平臺,實現(xiàn)“花兒”藝術多元化發(fā)展的同時,為“花兒”走出西北、唱響全國、推動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據(jù)青海省“花兒”研究會副會長,青海省文化館館長顏宗成介紹,近年來,在各級黨委政府重視下,青?!盎▋骸崩碚撗芯抗ぷ魍七M較快?!肚嗪;▋赫摷?、《青?;▋哼x》、《青海花兒新篇》、《青海花兒·創(chuàng)作歌曲集》等一批“花兒”研究專著先后問世。在青海省文化館、青海省“花兒”研究會等機構的推動下,跨省區(qū)“花兒”藝術研討會也多次在青海舉行。青?!盎▋骸崩碚撗芯抗ぷ鞯耐七M,為整理和研究傳統(tǒng)“花兒”藝術,推動“花兒”藝術在新時期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青海河湟“花兒”在青海區(qū)域性文化圈中占有重要地位。對“花兒”的發(fā)掘與研究對弘揚民族傳統(tǒng)文化、對外宣傳青海,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河湟“花兒”是一種文化,而且是青海省極具地方和民族特色的一種特色文化。它的傳承與保護,已引起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盎▋骸蔽幕哂杏凭玫臍v史,這是祖先給我們遺留的值得驕傲的非遺文化。在當今,誰及早認識到非遺文化的價值,誰就能將珍貴的遺產(chǎn)留住,進而發(fā)揮其極具潛力的文化價值。
青海河湟“花兒”文化的保護與傳承,其主體應該是人民大眾。因為“花兒”文化的創(chuàng)造者是民間大眾,其保護者與傳承者也應該是老百姓。一代又一代老百姓川流不息的參與,是其得到保護與傳承的根本。如果老百姓不珍惜,年輕群體不參與,這種保護,既無力度,也不會持久,最終難免消亡。千千萬萬老百姓的真心參與,關鍵是轉變觀念。在一些地方,“花兒”不被看作文化,對它的非遺文化價值也所知甚少,因而一直受傳統(tǒng)觀念的束縛,把它看作是粗俗文化和底層文化而被盲目排斥,不被重視。人們往往認識不到,其實它是養(yǎng)育我們的一種生活文化,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正是在這種文化中成長的。我們文化工作者要通過多種途徑,采取多種舉措,千方百計改變少數(shù)群眾對“花兒”文化的陳舊認識,切實把它作為青海省的非遺文化和特色文化來對待,它才會在民間扎根開花,得以真正傳承,迸發(fā)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