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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州筆記續(xù)寫三題

      2015-02-03 22:47孫方友孫青瑜
      山西文學(xué) 2015年2期
      關(guān)鍵詞:陳州妮兒孩兒

      孫方友++孫青瑜

      編者按:孫方友先生是我們的老朋友,他的筆記小說《陳州筆記》在我刊發(fā)表十數(shù)篇,在廣大讀者中反響甚好。孫先生不幸于2013年英年早逝,留下《陳州筆記》未竟稿若干,其女公子孫青瑜將之整理續(xù)寫,頗有乃父神韻。本期編發(fā)其中三則,讓我們一起重溫老作家筆下的陳州風(fēng)物。

      妙興

      妙興,俗姓謝,法名妙興,字豪文,綽號金羅漢,陳州南潁河小謝莊人,因家貧,五歲便同二哥謝虎、三哥謝豹出家少林,拜恒林為師,刻苦學(xué)習(xí)技禪武醫(yī),寒暑不易,得到師父器重,授權(quán)以少林嫡宗拳械及各種功夫和鎮(zhèn)山棍、羅漢拳、點穴、卸骨、擒、拿。由于天資聰慧,勤學(xué)苦練,很快便道技合一,將少林武術(shù)打得出神入化。有一天,見恒林閉門修煉心意把,好奇,立窗偷窺,方知少林武術(shù)博大精深,自己不過才學(xué)一點皮毛。于是連連偷窺三年,一日因腳下磚塊傾斜倒下,立窗偷學(xué)三年之事才被恒林發(fā)現(xiàn)。恒林令他表演。妙興一口氣能將心意把推至六百多把,功力遠遠超過很多苦練十幾年的師兄們。恒林見狀大喜,決定將心意把功法全部傳授于他。后經(jīng)過十多年的言傳身授,妙興不但將心意把練得出神入化,還能雙鐵肘夾石成粉運輕功過河,不濕鞋,內(nèi)功一運如獅吼,聞?wù)吒文懫屏?。所以,每有俗家拜山較藝者,恒林必令妙興與之比較,無不獲勝。

      1923年秋,恒林圓寂,遺囑妙興繼任,受眾僧推舉,始任少林寺當家和尚之職。那時候,其門下弟子有僧徒500人,俗家弟子200余人,妙興有意將少林武功擴大,打破了少林秘技不外傳的規(guī)矩,以發(fā)揚武術(shù),強國強種為志,傳于俗家者甚多。為將少林武功發(fā)揚壯大,他還著有《少林拳解》 《少林棍解》《達摩五拳經(jīng)》等書,并在書中闡述了禪武合一的思想,主張一招一式出于心靈、發(fā)于心性、行氣入膜,剛?cè)嵯酀?,意到氣到,氣到力到。打拳不見拳,渾身都是拳,才能隨身意轉(zhuǎn),擊人于無形之中而不露行跡。

      民國年間,軍閥四起,地方混亂,為守護寺院,妙興命人購置一批槍支,訓(xùn)練武裝,先后擊敗幾股來犯土匪,又繳獲不少武器。1922年,直奉戰(zhàn)爭爆發(fā),吳佩孚令其師長張義三在登封收編第一師別動隊,悉知少林寺里有武裝,便收編妙興為第一團團長。

      妙興與建國豫軍總司令樊鐘秀都系恒林弟子,關(guān)系密切,1927年農(nóng)歷二月,建國豫軍樊鐘秀拒絕馮玉祥改編,從南陽北上登封,設(shè)司令部于少林寺內(nèi),委任妙興為建國軍旅長,進圍鄭州。馮玉祥大怒,調(diào)石友三增援,打退樊軍,為報復(fù)妙興,放火燒毀少林寺。妙興隨后調(diào)到舞陽。同年農(nóng)歷三月六日,在與任應(yīng)岐部交戰(zhàn)中身負重傷,被徒弟體信、護兵鄭法永救起。傷好后,妙興自覺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深感對不起少林的師祖師宗,為防馮玉祥等人的追兵,宣稱自己陣亡,并讓體信等購得棺木,將空棺葬于少林寺北半山坡師父恒林墓旁。從此,他便隱姓埋名。

      那一年,妙興三十六歲。

      一般經(jīng)過大起大落見過世面的人物,想隱藏自己多是躲進深山古剎,出世避害??捎捎诿钆d住少林古剎久了,再不想過那種苦行僧的生活,但又怕自己野心不死,時時想著東山再起,便悄然回到故里。先在哥哥家躲了一陣子,見風(fēng)頭已過,便還了俗,娶妻生子,并在陳州城內(nèi)開了一家診室。因為少林武功講究神通武達醫(yī)理明,作為“心意把”絕學(xué)的傳人,自然有手到病除之神術(shù)。很快,口碑相傳,名聲大振,成了陳州醫(yī)界的一張名牌。

      妙興自幼挨餓,面對絡(luò)繹不絕的求醫(yī)問診者,開初他只是想趁年輕多掙些家產(chǎn),不讓后代再受饑挨餓??呻S著手頭日漸寬裕,不但置了田產(chǎn)買了宅院,還成了陳州名流。妙興覺得這一切都是少林送給他的,天長日久,便萌生了要將少林絕學(xué)還于少林的決心。只是眼下天下正亂,再加上無顏面對少林的師祖師宗,回歸少林,已成難圓的夙愿。

      妻子見他終日愁眉苦臉,先不知何故,待問明了之后,指著五歲的兒子禪武對妙興說:“你把武功傳給兒子,待天下太平了,讓他替你皈依佛門還給人家,不一樣嗎?”經(jīng)妻子一點,妙興雙目陡然一亮,再看五歲的兒子禪武,黑頭黑腦,如同一個渾圓的鐵蛋子,天生一副習(xí)武的體格。于是便開始教兒子縱身術(shù),先在其兩腿和身上安置鐵沙綁腿和鐵沙背心,逐季增加重量,到神武十歲時,附屬重量已經(jīng)增至百余斤。

      妙興這才授其“心意把”。

      由于遺傳基因好,禪武悟性甚高,十八歲那年,便可將心意把推至八百多把。妙興本想讓兒子完婚之后,給謝家留個后,再送他去少林替父還愿。誰想計劃趕不上變化,禪武的婚事還沒張羅,土改就如火如荼地開始了。

      妙興懸壺行醫(yī)多年,置買的田產(chǎn)本想傳給后世,不想一代還沒來得及傳襲,自己卻因富惹禍,成了被打倒對象,隨后,他曾為國民軍旅長一事也被人揭發(fā)出來。

      按政策,妙興屬于雙料鎮(zhèn)壓對象,理當鎮(zhèn)壓。多虧當時的土改隊長受過他的醫(yī)術(shù)恩澤,讓妙興主動捐獻了家產(chǎn),才算保住一條性命。

      命雖然保住了,可批斗之惡風(fēng)從土改時期一直蔓延到1958年,一場接一場,不見停歇之意。因招架不住,已有不少人跳龍湖自殺了。每每打撈出一具尸體,妙興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只覺得看不到希望了。眼下獨生子已年近而立,由于自己的問題,婚事擱淺,出家不成。作為父親,妙興只覺得自己空懷一身絕學(xué),不但保護不了自己,連家人也連累著。于是便想讓兒子趕快逃出水火之厄,先保住命再說。如果哪一天自己頂不住被折騰死了,兒子會不會成為“候補委員”被拉上批斗臺呢?沒人說得了!如果這時候讓他削發(fā)為僧,一能將少林絕學(xué)還于少林,二還能躲避時亂,保全身家性命。

      可妙興將想法給禪武一說,禪武卻堅決不同意:“大難當頭,我怎能丟下父母于不顧,獨自進山避害,爹整天教我學(xué)武之人先講武德,如果我為自保連父母都不顧,還有啥德可講?”

      妙興想想也是,禪武自幼孝心就重,如果在這危難之時,讓他棄父母于不顧,進山避難,恐怕如何也說不通。萬般無奈,妙興覺得既然避害不成,能一家人在一起委曲求全,也是一種人生的完美。

      可事態(tài)的發(fā)展并不如意。因為妙興發(fā)現(xiàn)禪武情緒日漸沉郁,不但增加練功的時間,還多次揚言要殺了他們!

      禪武一身絕學(xué),又年輕氣盛,若真的性起,怕早晚會生出禍端。果然,有一次禪武見父親渾身是傷地回來,怒不可遏,拿起家中的菜刀就要奪門而出,妙興見狀急忙攔?。骸澳銌螛屍ヱR能和大形勢斗?”

      “我不想再窩囊求活!”禪武憤懣地吶喊,“你從小教我習(xí)武,既然習(xí)武連父母都保護不了,學(xué)它還有何用?”

      妙興見奪不下禪武手中的菜刀,突然舉起二指禪,直點命門,道:“如果你執(zhí)意讓我擔(dān)心至死,不如我現(xiàn)在就死在你跟前!”

      禪武見父親以死相逼,急忙放下菜刀,撲通跪下:“爹,你這是讓我背負大不孝之罪名呀!”

      “你可以固守小孝,讓我命赴黃泉!”妙興說著,就要發(fā)力運功。

      禪武拼命將父親的手指從太陽穴處扳下來,哀求道:“只要你活著,一切都聽你的!”

      “那好,你現(xiàn)在就收拾行李,歸隱山門!”妙興趁機命令說。

      禪武一聽父親又讓他去少林寺當和尚,禁不住破涕為笑:“你說武功有何用?連自保都不能,國破家亡時,你被逼得走投無路,隱姓埋名,現(xiàn)在你又被打得遍體鱗傷,無力自保,我看著父親被人欺負,卻像縮頭烏龜躲在家里束手無策,不敢露面!就算我將這些無用之功還給少林,又有何用?!”

      妙興哀嘆一聲,憂心忡忡地看著兒子,如果再讓他留在身邊,無疑就是一枚定時炸彈。他不想再解釋:“要想還有父親,現(xiàn)在就趕快收拾行李趕路!”

      禪武見父親以死逼迫自己遁入空門,只得含淚辭別了父母,北上少林當了和尚。

      不想到了1966年,破四舊之風(fēng)燃到少林,紅衛(wèi)兵將一輛裝滿炸藥的卡車開到寺門前,決意要掃除迷信。為了護寺,禪武帶領(lǐng)師兄師弟們與紅衛(wèi)兵大戰(zhàn),不想竟被當場“鎮(zhèn)壓”了。

      消息傳到陳州,妙興仰天悲呼:“我是讓你去求活路呀!誰知道連少林也無有用武之地了呀!”

      袁武芳

      袁武芳是項城人,其父袁世溫是位醫(yī)生,先在陳州益善堂坐診,后來就自己開了診所。由于袁世溫經(jīng)常為百姓義務(wù)看病,每逢瘟疫,還大做善舉,贏得了名聲。名聲本身就是一種財富,再加上他的醫(yī)德醫(yī)道都受到贊譽和認可,所以生意就好,沒過多久,就在陳州買了宅院,將夫人孩子遷到陳州。

      那一年,袁武芳已經(jīng)十五歲。

      沒來陳州之前,他求學(xué)于項城老城。由于天資聰慧,勤奮好學(xué),為人正派,學(xué)問品德都為鄉(xiāng)人稱道。搬到陳州后,他沒像父親那樣成為醫(yī)生,而是越發(fā)飽讀圣賢之書,準備考取功名。古人說,不為良相,便為良醫(yī)。袁武芳說,為國人醫(yī)心比醫(yī)身更難。1902年,他二十四歲,參加鄉(xiāng)試,中了舉人。

      當時的中國,國破山河碎,年輕氣盛的袁武芳從小立下醫(yī)國人之心的大志,便洋洋灑灑寫了一封萬言書,歷陳朝政得失。寫完后,他趕赴開封府面見知府大人,要求轉(zhuǎn)呈光緒皇帝。知府大人是個官場老油子,看完之后,說:“朝中黨派復(fù)雜,上書徒勞無益,我看不如靜以待時!”

      袁武芳被知府勸退之后,悻悻而歸,在家與好友四處游歷,探討救國之道。后來,他的仕途受到挫折——他去參加會試,因文中有“奄奄無生氣之朝廷”一語,雖然他的卷子被考官推薦,但主考官不敢錄取,只能名落孫山。

      1905年,深感“時事日非,非改弦易轍不足以應(yīng)時代之需”的袁武芳,毅然東渡日本求學(xué),希望在日本研習(xí)新政,將來能回國致力于中國的教育事業(yè),以實現(xiàn)拯救國人的愿望。

      大概就是那一年,日俄戰(zhàn)爭爆發(fā),讓人感到震撼的是,“維新”后的日本戰(zhàn)勝了不變革的沙俄。如果說甲午戰(zhàn)爭大多數(shù)中國人還以為日本的勝利是出于僥幸,日俄戰(zhàn)爭使得中國的知識分子更加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于是,他們開始以學(xué)習(xí)的心態(tài)求學(xué)日本。1906年,中國的留日學(xué)生高達1.2萬人之多,這其中,就有來自河南的袁武芳。

      在日本期間,袁武芳結(jié)識了兩位好友,一位是秋瑾,一位是陳天華。陳天華主張教育救國,這與袁武芳的拯救國人之心相投,所以袁武芳對陳天華很敬佩。當時留學(xué)生的思想就是學(xué)習(xí)、救國,救國自然就離不開政治,而在海外影響最大的政治團體就是同盟會,作為有志青年,袁武芳也參加了同盟會。

      1905年,清政府感覺到留日學(xué)生思想“激進”,已經(jīng)脫離了控制,就勾結(jié)日本文部省,促使其頒布了《取締清國留日學(xué)生規(guī)則》。規(guī)則一出,中國留日學(xué)生很氣憤,但又因意見不一致分為兩派。一派以秋瑾和宋教仁為代表,主張全體同學(xué)罷學(xué)回國;一派以汪精衛(wèi)和胡漢民為代表,主張忍辱負重在日本繼續(xù)求學(xué),兩派因此發(fā)生激烈爭吵,鬧得不可開交。日本政府借此詆毀留學(xué)生,說他們是“烏合之眾”“放縱卑者”一群。陳天華就是看了這張報紙后的當夜,連夜疾書了一封被后人稱為“絕命書”的信,第二天就蹈海自殺,以死勸告同學(xué)們?yōu)榇笞杂蓨^斗到底。

      得知噩耗,袁武芳痛哭流涕,決定親自將其靈柩護送回國。

      那是1906年的春天,袁武芳隨護靈隊回國,和盟友一道在上海發(fā)動并組織各校師生數(shù)千人,不顧當局禁令,為義士在岳麓山下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同盟會在國內(nèi)國外鬧出這么大風(fēng)波,眼下同學(xué)中又有人為“主義”殉了身,消息傳到陳州,袁世溫夫婦擔(dān)心得寢食難安,忙命伙計直赴長沙,謊稱袁父病危,騙其回陳省親。

      不想,袁武芳前腳剛跟伙計進門,后腳便被父親關(guān)了禁閉。這次兒子回來,袁世溫與老伴商定關(guān)他一年,壓壓他的“憤青氣”,待一年之后學(xué)籍作廢,再放其出來,他自然就沒有再去日本革命的“理由”了。

      可如此一來,袁武芳對國民之心疾更是憂憤,作為一個革命者,別說是醫(yī)治民眾之心疾,現(xiàn)在連自己都混丟了人身自由和精神自由,何談再醫(yī)治他人?開始他大喊大叫,讓父親還他自由,見父親不妥協(xié),后又不吃不喝,準備絕食自殺。

      面對兒子的絕食,袁世溫并不驚慌,故意讓廚子改善伙食,并溫上好酒。果然,餓了兩天的袁武芳面對好酒好菜,知道父親故意誘他胃口,故意不看??娠埾銡庀癖绕饺諠饬税俦叮瑩浔嵌鴣?。就在進退兩難之際,他想起陳天華《絕命書》中的論自由:“青年誤解自由,以不服從規(guī)則、違抗尊長為能,以愛國自飾,而先犧牲一切私德。此之結(jié)果,不言可想?!痹浞荚较朐接X得陳天華說的不無道理,如果自己為小自由餓死了,還談何大自由?反正父親不至于關(guān)他一輩子,不如今日好吃好喝,來個靜觀其變,只要父母一放他,他就來個天高鳥飛絕,一去不再返。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父親并沒有放他出去的意思,就這樣,整整等了一年。

      一日,絕望中的袁武芳正靠在床上看書,就聽外面熱鬧異常,起身一看,院子里到處是大紅喜字和大紅燈籠,愣怔了半天,喊來下人一問,方知一院子的一片火紅都是為他而來。

      原來,袁世溫為了拴住兒子的心,偷偷為其定下一門親事,女方是陳州城南潁河鎮(zhèn)人,其父為陳州名流,人稱馬老貴。潁河三里長街上的招牌幌子、門頭牌匾多是他題字?;隈R老貴在陳州書法界的名聲,陳州城內(nèi)也有不少商戶慕名而來。一是想目睹名家揮毫的過程,二是怕被其女捉刀,買來贗品。原來,這馬老貴的寶貝女兒馬硯秋也非等閑之輩,楷書功夫尤其扎實,無論是仿秀柳還是摹拙歐,均能以假亂真。馬老貴為讓女兒在書畫界嶄露頭角,故意讓人放出風(fēng)來,說是不少字畫,并非他親手所揮,而是由女兒代書。一時間馬硯秋名聲不脛而走,大了起來。

      可名聲大了,婚事也就成了難題。就在馬硯秋自嘆曲高和寡時,趕巧袁世溫為診所求牌匾來到袁府。袁世溫見馬硯秋長得眉清目秀,又一問還沒有婚配,頓時喜上心來,不久便找人促成了這門兒女親事。

      按說如此才女與海歸袁武芳也算是天生一對,不想,由于袁武芳尋找自由的逆反心理作怪,不但不感激父母的一片良苦用心,反而痛恨更甚。自己被限制人身自由一年,人還沒放出來,又塞來一樁不自由的婚姻,將門鎖換成媳婦,不就是想鎖自己一輩子嗎?——不如將計就計,先讓父母放松警惕,再給他們來個尋機而逃。

      果然,那一日袁武芳被伙計們拉出來拜完天地,連新娘子的長相都沒見到,便趁人不備逃出了陳州。他先是到汴京城找到同學(xué),在一家女子中學(xué)里教書。一年后,又去廣州尋找同盟會。1911年10月10日參加了武昌起義,1913年,又積極參與了二次革命,擊碎了老鄉(xiāng)袁世凱的皇帝夢,被任命為河南督軍。

      常言說,衣錦還鄉(xiāng),坐上督軍寶座之后,袁武芳突然想家了。

      時隔幾年沒和家人聯(lián)系,不知道家中的父母有沒有聽說他已官至二品大員?一路上,袁武芳猜想著與父母久別重逢的場景,不想一到家卻傻了眼,走時的紅色海洋不知為何竟成了滿眼麻白。

      仆人們見少爺回來,紛紛上前,哭問少爺這些年都去哪兒了?老爺于少爺逃婚的第三天,不幸歸了黃泉,眼下少奶奶又莫名生下一子,這不,將老太太也一塊氣走了!

      袁武芳一聽,頓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隨后讓人喚來馬硯秋。

      二人明為夫妻多年,今天在這種場合頭次見面,袁武芳眼含悲淚,本以為馬硯秋看到自己會悲呼求饒,不想馬硯秋一進來,連正眼都不給他,挺胸正坐在太師椅上。

      看著馬硯秋一身的傲骨,本來興師問罪的袁武芳,頓時像理虧了一般:“你沒有走?”

      “入得袁家門,還朝哪兒走?”馬硯秋冷冷回道。

      “既然不愿走,便是為恪守婦道,為何還要偷人生子?”

      “你能為自由棄我和父母于不顧,我為何不能為自由偷人生子?”馬硯秋反唇相譏。

      袁武芳沒想到從未見過面的“妻子”竟如此伶牙俐齒,當初自己拋她而去,想必自尊大傷,暗恨涌心。若放平日,他可動惻隱,饒她孩子一命,可舉目看著滿院素白,袁武芳又不由恨起:“我可以還你自由,可孩子必須得死,因為他烙著我們袁家的恥辱!”

      “你敢!”馬硯秋一聽袁武芳要害自己的兒子,騰身而起,怒目相斥。

      “我有何不敢?”袁武芳盯著惱羞成怒的馬硯秋,冷笑道,“我追求自由追求來的權(quán)力,你追求自由追求來的自掘墳?zāi)?,這就是追求自由的境界之別?!闭f完,朝門口一勾手,就見一個老媽子抱著一個嬰兒匆匆上前。

      馬硯秋見狀,愣了一下,喃喃地問:“你要干什么?”

      “洗刷門庭,為母報仇!”袁武芳說著,接過老媽子手中的嬰兒,疾步走出廳堂。

      馬硯秋見狀像瘋了一般撲上去:“不許殺我的兒子,要殺殺我!”

      袁武芳悲憤地甩開馬硯秋,徑直朝靈堂走去。

      不想就在這時,馬硯秋雙膝一軟,突然跪了下來,仰天長吼道:“求求你,饒了我的孩子——!”

      聽到求饒聲,袁武芳扭身冷笑道:“你這一跪,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來得這么遲。咱們追求自由的境界不同,我追求自由是為了天下蒼生,而你追求的自由卻是為了羞辱我們袁家,不管你這一磕是早是晚,必須一命抵一命,洗我袁家門庭!”言畢,便讓下人將馬硯秋綁了。

      馬硯秋一見袁武芳動了真格,突然癱軟在地,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要殺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要殺殺我!”

      袁武芳并不回頭,抱著嬰兒疾步來到靈堂前,大吼一聲:“娘,兒給您報仇了!”說著撲通跪下,正要拔槍而出,就聽人群里有人喊道:“少爺槍下留人!”

      袁武芳扭臉一看是老管家,怔了一下,不欲理睬,正欲扣動扳機,不想那老管家突然跪下:“血染靈堂恐怕并非老太太所愿!請少爺留孩子一命吧!”

      眾人見袁武芳真要血染靈堂,個個嚇白了臉,見老管家?guī)ь^求情,也紛紛勸道:“是呀,是呀,是少奶奶追求自由惹出的惡果,萬萬不能拿孩子出氣呀!”

      袁武芳見眾人一瞬間將情感倒向馬硯秋,更是憤怒,大吼一聲:“我殺的正是自由之果!”

      言畢,槍響血噴……

      秦馥郁

      夏家是陳州大戶,開有醬菜廠和酒館,最鼎盛的時候,上碼頭也是他們家的。

      夏家主人叫夏寶銀,老婆姓秦,叫馥郁,是城北大戶秦老匯的幺女兒,因其長兄是縣法院院長,二兄在國軍新五軍里當團長,再加上她是老幺,從小嬌生慣養(yǎng),很霸道。來到夏家后,夏寶銀因懼其娘家勢力,很怕她。怎奈這秦馥郁命好運不好,來到夏家一連生了好幾個女兒,就是沒生出兒子。眼見一片家業(yè)無人繼承,在夏寶銀的哀求下,才允許娶二房。而且定下死約,只準這一個,再不準娶三房。

      也該秦馥郁出惡氣,那二房來后,卻一直不開懷,夏寶銀為此很著急,眼見自己歲數(shù)越來越大,卻后繼無人。萬般無奈,便想出一個下策,在外邊偷偷找了一個女人,講好價錢,“帶”了一個。女人姓黃,叫黃妮兒。丈夫姓雷,叫雷五孩兒。雷家世代都是夏家的佃戶,家窮不說,其父又有病。無奈,只好讓黃妮兒“出軌”,掙點這無法開口的錢。黃妮兒有幾分姿色,為給公爹治病,只好做出犧牲。為顏面,她要求嚴格保密,并讓夏寶銀和二姨太跪在神靈前發(fā)下毒誓。不久,黃妮兒就有了反應(yīng)。夏寶銀得到消息后,急忙命二房也假裝又嘔又吐。二房叫葉夏氏,一直隨著黃妮兒那方的進展表演到十月分娩。那是一個夜晚,葉夏氏的臥房里也布置著臨產(chǎn)狀態(tài),地上撒了灰,門楣上拴下紅布條,她又喊又叫,派人去請接生婆。因為那方的接生婆是被夏家買通了的,等黃妮兒一生下,便被偷偷抱了過來,等這方的接生婆來到,見小孩子已生了下來,深信不疑。

      只是這事,沒瞞過秦馥郁的眼睛,因為二房葉夏氏身旁的丫環(huán)被她買通,為防止葉夏氏因有了兒子長威風(fēng),她對葉夏氏說:“為了夏家,我會替你保密,但你不可因此有所造次!”葉夏氏看沒瞞過大太太,心中自然很虛,望了望秦馥郁說:“夫人,你放心,我永遠都只是個二姨太!”

      到了1948年,秦馥郁的幾個女兒業(yè)已出嫁,她也成了老太太。不久,土改運動風(fēng)起云涌地來到了小鎮(zhèn)上。夏寶銀因勾結(jié)土匪被槍斃。夏家的土地、醬菜廠、房產(chǎn)全被沒收,分給了貧農(nóng)團。佃戶雷五孩兒當上了貧農(nóng)團團長,葉夏氏挨了幾場批斗之后,架不住,又因她是地主的小老婆,上頭命其改嫁,無奈,她只好又嫁了一家。

      令人奇怪的是,她沒帶走她的兒子。她的兒子叫夏夏,那一年剛五歲。鎮(zhèn)上人都說這地主婆果然心狠,再嫁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要了。秦馥郁心想夏夏的娘走了,不如讓他找他的親娘,于是就領(lǐng)著夏夏去找黃妮兒。不想黃妮兒和雷五孩兒大罵她侮辱貧農(nóng)團,說她血口噴人。第二天就召開批斗會,將秦馥郁斗得死去活來。雷五孩兒逼她交出浮財,將其吊在梁頭上,并用香火燒其乳房。秦馥郁本想一死,后來就想復(fù)仇,堅強地活了下來。

      秦馥郁與夏夏相依為命,為了報仇,在夏夏初懂人事時,秦馥郁便將他的真實身份和在其生母那里所遭的冷遇都一一告訴了他,也就是說,從點點滴滴處培養(yǎng)夏夏仇恨的種子。而黃妮兒呢?不但不認兒子,為了洗清替人生子的嫌疑,見到夏夏就高聲大罵“地主羔子”,這讓秦馥郁更是看到了復(fù)仇的希望。

      當初雷五孩兒為父親治病,才讓黃妮兒悄悄越軌的,按說一切都暗箱操作,他拿錢救父,夏家要兒續(xù)香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想秦馥郁帶著夏夏公然認生母一事掀起的軒然大波,卻久久不能平息,議論紛紛,雖說雷五孩兒夫妻拒之不認,可還是難堵眾口,難洗其辱。為此雷五孩兒連連批斗了秦馥郁幾場,還是難解余恨。如果再批斗下去,不僅有公報私仇的意思,還會讓人家覺得自己是在欲蓋彌彰。思來想去,便覺得要想消除鎮(zhèn)人的猜疑,還得交給時間。

      不想就在這時,雷五孩兒突然發(fā)現(xiàn)黃妮兒蒸饃的頻率密集起來,而且在一鍋紅芋面饃里,總會有幾個胖娃娃似的白面饃,可到吃飯時又始終不見這幾個“胖娃娃”露面,雷五孩兒不由產(chǎn)生了懷疑。

      他暗地里觀察了幾天,發(fā)現(xiàn)饃饃都被黃妮兒偷偷塞給了夏夏。這讓雷五孩兒做夢也沒想到。那時節(jié)吃物金貴,白面更是奇缺,雷五孩兒家孩子多,黃妮兒能將家中僅有的一點白面摳出來給夏夏蒸白饃,足見這愛掖藏得非同一般!如果事情僅存于暗地也就算了,問題是不幾天,黃妮兒暗地里給夏夏塞饃一事竟不脛而走,將先前還是猜疑的事發(fā)展成了鐵證如山。

      事態(tài)的發(fā)展已經(jīng)大大出乎了雷五孩兒的意料,到底是誰泄的密?雷五孩兒第一直覺先想到秦馥郁。只覺得這地主婆果然有手段,不動聲色,便將計就計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

      解鈴還得系鈴人。

      也就說現(xiàn)在唯一能扳回戰(zhàn)局的只有黃妮兒。若黃妮兒不消除暗地送饃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丟人的不只是她黃妮兒一個人,還有他們雷家祖宗八代的臉面。這天夜里,他思來想去,想出一毒計。

      黃妮兒愿意嗎?

      雷五孩兒覺得這事還是不告訴她的好,就讓夏夏從暗箱里來,再從暗箱里走吧。主意一定,第二天一早,他買來鼠藥,偷偷放在黃妮兒浸泡的白面酵母里。

      不想,夏夏吃了帶鼠藥的白面饃,竟然沒死。

      毒計的失敗,讓雷五孩兒很是吃驚,只覺得他低估的不是秦馥郁,而是低估了夏夏這個五歲的娃娃。這一次,他已經(jīng)難抑怒火,回去將黃妮兒暴打一頓。

      黃妮兒從此以后再也不敢偷偷給夏夏蒸白面饃??赡苁菦]法疼愛自己的親生骨肉,再加上雷五孩兒經(jīng)常教唆自己的兒子欺負夏夏,黃妮兒常有不滿。雷五孩兒看到黃妮兒這樣,越發(fā)憤怒,輕則便辱罵黃妮兒為婊子,重則拳打腳踢。天長日久積郁成病,不幾年黃妮兒就郁郁離開了人世。

      黃妮兒死后,秦馥郁并沒有松懈復(fù)仇計劃,對夏夏的教育更加嚴格。

      二十年后,夏夏考上大學(xué),分到北京一家大報社。為報大娘的養(yǎng)育之恩,夏夏專門找了一輛小汽車,接大娘去北京享福。臨走時,路過雷五孩兒家,秦馥郁讓司機放慢車速,又讓夏夏幫她打開車窗。

      當時雷五孩兒正蹲在門口和幾個老漢閑聊。那年月車輛極少,見有小汽車開來,雷五孩兒和幾個老漢急忙停下閑聊,伸著目光去瞅車和車里的人。

      當雷五孩兒看清車里坐著的竟是秦馥郁時,目光萎縮一下,急忙地躲開??吹嚼孜搴憾汩W的目光,秦馥郁又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佃戶。因為那時候雷五孩兒的幾個孩子都因?qū)W業(yè)無成,在家務(wù)農(nóng),因為人口大,一家人的口糧都成了問題。秦馥郁在車里遺憾地暗嘆一聲,心想要是黃妮兒還活著,結(jié)局就更完美了!可惜呀,黃妮兒沒能等看到夏夏飛黃騰達,就死了!就當秦馥郁失望地讓司機加速啟程時,萎縮的雷五孩兒突然站了起來,攔住車,叫了一聲:“老東家慢走,我有話問你?!?/p>

      秦馥郁用手抿了抿頭發(fā),走下車,不知道這雷五孩兒叫她下車什么意思,蔑視地看雷五孩兒一眼:“啥事?”

      雷五孩兒長嘆一聲說:“這事壓在我心里很多年了,為什么夏夏吃了我家的白饃沒有死?”

      秦馥郁一聽,愕然半天,才突然悟出什么,只見她在正午的陽光下,仰起頭哈哈一笑說:“因為你的智力永遠只配當下人!”

      原來自從秦馥郁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夏夏拿回白面饃時,就有一種恐慌感。為了增加夏夏對黃妮兒的仇恨,秦馥郁不但恐嚇夏夏不能吃黃妮兒的白饃,又不遺余力地買來雞子和鼠藥,將黃妮兒給夏夏的白面饃扔給雞子。因為秦馥郁偷偷在白饃里做了手腳,那雞子吃了饃饃,不一會兒就中毒身亡了。但如此下去,秦馥郁經(jīng)濟上有些力不從心,便覺得只有逼一逼黃妮兒,才能結(jié)束這母愛施舍的表演,于是便將黃妮兒即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舉動散布開去。不想這一逼,竟將黃妮兒間接逼死了,沒能看到她兒子飛黃騰達的這一日……想到這兒,秦馥郁又遺憾地暗叫了一聲:“苦命的黃妮兒,為啥你沒有看到兒子有出息,就走了呢?”遺憾地想到這兒,伸手開了車門。

      雷五孩兒沒有得到答案,秦馥郁已經(jīng)坐上小轎車跑了老遠,只留下一溜迷眼的塵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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