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天涯

郭忻杪

如果你接到這樣一個電話，受邀與邁克爾·喬丹共進午餐，第一反應會是什么？

想必，十有八九都是開始思考需要穿什么樣的衣服出席，好讓自己在與舉世聞名的“飛人”見面時，顯得精心卻又不太刻意。

也難怪，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籃球運動員見面，誰都會想著拿出最好的一面來，而且作為一個有錢人，喬丹可能還會很“任性”也說不定哦。

“如果你走進邁克爾的房間，他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你一遍?！薄頌閱痰从?，同時也是現(xiàn)任黃蜂隊高管的弗萊德·惠特菲爾德曾經(jīng)在“飛人”傳記《心源力》中如是說道。所以，為了這次極其特別的私人午餐會面，我們著實精心準備了一番，只希望能在剛剛給球隊成功改名后第一個賽季，還正沉浸在喜悅中的喬老板面前，得到一丁點贊許。

No.1

抵達夏洛特的翌日中午，我們終于見到了鏡頭外的喬丹。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要知道，這個人不僅是黃蜂（山貓）自2010年之后的老板，同時，他還幾乎是籃球界所有球員的標桿。在來到時代華納有線球館后，我們走的是一條專為場邊席球票持有者而設(shè)計的特殊通道，穿過通道后，又注意到黃蜂隊的工作人員正在分發(fā)一些小份沙拉和零食。差不多三十分鐘左右后的樣子，“飛人”如約出現(xiàn)。

喬丹的“入場儀式”非常簡單，再普通不過。在自己的地盤上，尤其是像這種形式特殊的私人午餐會，并沒有前簇后擁的攝像機鏡頭和大批記者。伴隨著他的，只有受邀前來的幾位朋友。

另外，他的裝扮也很隨意——上身是帶有球隊標志的灰色長袖T恤，下身是一條寬松的絨褲，再配上一雙黃蜂配色的稀有AJ13球鞋。衣著很普通，或許就只有耳朵上標志性的鉆石耳釘和那條金項鏈，才能彰顯出他的身份很特殊。

據(jù)工作人員告訴我們說，喬丹平常來時代華納球館上班時也就穿得這般隨意，通常情況下，他都是步行三個街區(qū)，從自己的豪宅一路走到辦公室。平素里夏洛特的城區(qū)非常寧靜，所以，即便是步行上班也不會引起太多人的圍觀矚目。

當然，穿著沒那么正式，但這并不就意味著整個與“飛人”聊天的氣氛也是輕松的。人人都知道，餐廳雖然不是球場、更衣室抑或他的辦公室，但這里仍是黃蜂的主場，是喬丹在每一個細節(jié)都敲定、布置后的專屬地盤。

因此，想要氣氛歡快，其實是件挺奢侈的事情。要知道，喬丹總是會很嚴格限制自己在常規(guī)賽、季后賽期間與媒體接觸的次數(shù)，他希望能夠更專注于球隊，讓更多精力都投入到球隊的幕后工作當中去。除了偶爾的社區(qū)互動外，很少拋頭露面，再也不像從前，幾乎每一天都霸占著各大媒體體育版的頭版頭條。

“MJ幾乎不會跟著球隊到客場去，只因為他不希望再和那些媒體的聲音打交道?！秉S蜂隊總經(jīng)理里奇·喬也這樣說。

近些年，都說喬丹身體發(fā)福嚴重，可當我們真的看到他以后……怎么說呢，以51歲的標準來衡量，他的體型保持得其實還不錯。就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在你面前表演個自己昔日在球場上的招牌式后仰跳投一般。

No.2

入場的形式雖然因為人數(shù)不多而顯得有些簡單，但仔細看看，卻與眾不同，就好像面見國家元首一樣（不是說安保標準，而是指隨行人員）?？频偎埂U克、埃斯蒂·波特諾尼、惠特菲爾德，這些都是常年和喬丹有著非常密切合作關(guān)系的摯友。此外，還有黃蜂隊首席市場運營官皮特·古埃里以及“飛人”的哥哥詹姆斯·喬丹、拉里·喬丹以及妹妹賈斯汀·喬丹（他們均在時代球館內(nèi)擔任一定職務）。由此你便可以想象，這頓午餐的私人化程度有多高，因為喬老板幾乎把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全都帶了過來。

黃蜂隊新聞官在介紹球隊老板的過程中，沒有耽誤任何時間。“邁克爾已經(jīng)來了，讓我們各自就座，稍后有個簡短的提問環(huán)節(jié)，大家多多就我們球隊的事務來提問，避免涉及科比·布萊恩特與勒布朗·詹姆斯究竟誰要更好之類的話題?！蔽猜暷蔷湓?，似乎是一下子激起了“飛人”的好勝心，他高著聲，旁若無人地說：“我也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兩人誰要更好”。說完，整個房間里笑聲四起。

只是這樣一句話，但在場所有人卻都意識到了，多年過去，喬丹其實并沒有任何變化，盡管他的運營團隊解釋說，這是其在展示自己的幽默感，以便能更加符合大眾的口味。除此之外，他們還說，在平日里出席球隊的例行相關(guān)會議時，喬丹也會講個笑話或者用輕松的小幽默來開頭?！耙驗镸J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對其他人是個巨大的壓力?！被萏胤茽柕抡f。

回答完這個不算問題的問題之后，喬丹直接落座，而其他人則以U型環(huán)狀站在他四周，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在注視著穿便裝的上帝。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雖然是主人，但喬丹也沒有擺出盛氣凌人的架勢，只是安靜地坐在高腳椅上，身體前傾，就好像當年聆聽教練的教誨一樣。

你不得不贊嘆，“飛人”的確是太從容了，幾十年來已經(jīng)見慣各種大場面的他，隨后也只是簡單說了句：“坐啊，朋友們，客氣什么？”——與過去馳騁賽場時的狀態(tài)，幾乎沒有任何區(qū)別。

第一個問題來得很快，“邁克爾，看上去今時今日的你，要比過去能夠更好地去做一個老板，是這樣么？”

喬丹聽完后，望向遠方，想了想，似乎他也沒有料到第一個問題竟會如此“來者不善”。不過，臉上的不快轉(zhuǎn)眼即逝，他如同是想到了上賽季球隊打進季后賽的美好，也順帶有了更多的憧憬。

“首先，你得定義什么樣才叫做更好?！眴痰せ卮鹫f，“我是更有經(jīng)驗的老板？當然了。但這又都是球隊不斷勝利的功勞，因為贏球會讓你感覺更好。我總是認為，作為球隊老板，就應該事無巨細，把每件事情都做好，只有這樣黃蜂才能成為夏洛特這座城市里最受歡迎的球隊?！?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1/20/ddtl201424ddtl20142418-1-l.jpg" style=""/>

No.3

現(xiàn)在，平均一年下來，喬丹會拿出70%的時間呆在夏洛特。在他的辦公室里，懸掛著恩師迪恩·史密斯的巨幅肖像，以及自己在1982年投出奪得NCAA冠軍那一球的照片（沒錯，1998年總決賽第六場晃倒拜倫·拉塞爾后的最后一投照片當然也在）。在辦公室一角，還擺放著老友，MLB紐約洋基隊著名投手德里克·杰特的簽名鞋，以及自己的簽名鞋。endprint

里奇·周說，除了季前訓練營、交易截止日、選秀這些特殊事件周期外，喬丹差不多每年會看上25個主場比賽。“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很好接觸的人，甚至會和我們用Skype（一款即時通訊軟件）來通話?！?/p>

再回到提問當中。隨后，對每一個提問，喬丹都會先側(cè)頭思考，然后再轉(zhuǎn)過來正面回答。偶爾，一旦某個問題引起了他的注意，臉上表情立刻就會變得猙獰起來，就好像是在全神貫注防守你一樣。偶爾，他甚至還會眉毛一揚，讓提問者感到不適。不過，無論露出什么樣的表情，他都能滴水不漏，最終用最恰當?shù)姆绞絹碜龀鼋獯稹?/p>

總共十六個問題，喬丹也給出了十六個“飛人”式的回答。從他如何用好450萬美元，借用當年推廣Jordan Brand來包裝球隊，再到自己現(xiàn)在奉行什么樣的原則來運營球隊，事無巨細。喬丹說，他希望黃蜂能夠?qū)W到馬刺模式的精髓。

值得一提的是，在午餐開始以前，喬丹還來到訓練館里，從坐下時的神態(tài)，你能感覺出他當年因為膝蓋疼痛而放棄再次回到球場念頭后的憂傷。要知道，就在幾年前，喬丹最喜歡做的事之一還是親自下場，陪著當時山貓的隊員們一起練球?？涩F(xiàn)在，他則更愿意把權(quán)力下放給其他人，信任教練組、信任下屬管理層，然后坐在場邊，安安靜靜地看每一場比賽。比賽結(jié)束后，再聽取里奇和主教練史蒂夫·克利福德的匯報。

“如果閑暇時你在這座球館附近來回轉(zhuǎn)，是真的能感覺到其中偉大的，感覺到經(jīng)歷一支球隊從起步走向成功的快樂，放手的感覺，真要比我?guī)啄昵笆卤赜H躬強得多?！眴痰と缡钦f道。

在共進午餐期間，“飛人”還對我們說：“讓球員接受更多的教育，會讓他們更好地感受到對于籃球的那份愛，也會讓他們發(fā)現(xiàn)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边@也讓我們不禁想起了有次與克利福德的談話，當時這位黃蜂主帥說：“邁克爾是非常重視基礎(chǔ)訓練的人，從當年跟隨迪恩·史密斯，再到菲爾·杰克遜，他從來都不會過多關(guān)注自己的運動天賦，而是喜歡和球商高的人一起打球。每做一個決定，都非常在乎此前的基礎(chǔ)是否打得足夠牢固，并且很注重球隊文化的培養(yǎng)、訓練的專注，對他而言，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

三十分鐘時間過得很快，也很充實，看到我們不再向他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喬丹反問道：“可以了吧？”——以示時間已到。不過，有趣的是，就在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有人拿出手機拍照，馬上又笑著再次問道：“是要發(fā)到推特上去吧？”整個房間再次哄笑一片。

接觸喬丹，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因為并不是每一個走向他的人，都有機會和他握手；同樣也不是每一個站在他身旁的人，都能夠得到他的回應。

我們嘗試著和他開玩笑，“嘿，邁克爾，知道你是那種很在意穿著的人，所以，我們今天才決定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p>

“飛人”聽罷，走過來，逐一和我們握了握手，然后說道：“你們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這么做?！碑斎唬谡f這話的幾秒鐘工夫里，他的眼神已經(jīng)自上而下，將我們結(jié)結(jié)實實地掃了一遍了（看看吧，喬丹這個有錢人，其實還是挺任性的）?！拔也皇悄欠N很喜歡讓別人知道自己每一分鐘都在干什么的人，但現(xiàn)在，身處在這個全新的環(huán)境和職位當中，卻不得不如此。早年時我是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喝杯咖啡都會引起那么多人圍觀的，就更不用說穿衣了?！彼掷^續(xù)說道。

在小房間內(nèi)的私人聚會，最大好處就是可以有充足時間去思考能夠問些什么，不至于因為緊迫感而被迫改變了提問思路。且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喬丹也會很從容，簡單來講，就是不會因為生疏遠近改變回答的方式。舉例，當被問到本賽季是距離他新秀賽季整整三十周年時，喬丹又一次揚了揚眉毛。“你是否想過自己現(xiàn)在還能繼續(xù)打比賽？”“當然想過啊。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每當我彎腰拿球感覺到從膝蓋傳來的疼痛后，就會立刻放棄這個剛剛冒出來的念頭。我現(xiàn)在狀態(tài)還不錯，也很享受眼下的生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