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玲，張茜

(西安交通大學國際教育學院，陜西西安 710049)

漢語國際教育中的文化詞語教學

王美玲，張茜

(西安交通大學國際教育學院，陜西西安 710049)

漢語文化詞語蘊含豐富的意義，從表層意義到深層的文化內(nèi)涵，是無法用其它語言直譯的，其含義與表面意義相差甚遠，甚至是南轅北轍。這些詞語在交際中卻往往是一個句子的核心內(nèi)容。中高級階段的學生想要真正熟練地掌握漢語，尤其文化詞語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也是需要重視的一個方面。漢語國際教育中學生較難掌握的漢語文化詞語主要集中在價值觀念、歷史人物、神話傳說、文學人物等四類。應把文化詞語按其內(nèi)容或者來源，讓學生分類掌握。在文化詞語的教學中要有選擇、分階段、有重點的選擇一些常用高頻漢語文化詞語進行講解。

文化詞語;交際能力;漢語國際教育

一、何為漢語文化詞語

洪堡特在《論人類語言結(jié)構(gòu)的差異及其對人類精神發(fā)展的影響》中提出:“每一種語言里都包含著一種獨特的世界觀”。洪堡特以民族精神為基礎，強調(diào)語言的創(chuàng)造性和語言使用中的民族性?？梢?，世界上不同民族所使用的語言，因其依托的民族文化不同而存在著千變?nèi)f化的差異。文化的創(chuàng)造離不開語言，語言的變化、發(fā)展又和文化緊密相連。作為語言的基本構(gòu)素，文化差異在詞匯上體現(xiàn)得尤為突出和廣泛。

漢語文化詞語是指那些直接反映中國物質(zhì)文化和精神文化的詞語，它們是獨特而又豐富多彩的中國文化產(chǎn)物，也是記錄中國文化的載體。文化詞語是特定文化范疇的詞語，是民族文化在語言中直接或間接的反映，它本身載有明確的文化信息，并且隱含著深層的民族文化含義，它同物質(zhì)文化、制度文化和心理文化存在著淵源關(guān)系。［1］是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下產(chǎn)生的，或與某種特定的文化背景相聯(lián)系的詞語。從字面上很難理解或準確地理解它們的意思，換句話說，字面上意思不是它們真正的含義，要理解它們，必須結(jié)合一定的文化背景。［2］有學者認為文化詞語蘊含著社會文化意義。文化意義則指社會所賦予詞語的引申義、比喻義、聯(lián)想義、象征義、感情色彩與語體色彩以及特有的含義。［3］很多文化詞語并非本來都是文化詞語，而是普通詞語在長期使用中積累、沉淀了大量的漢語文化的內(nèi)涵，逐漸被注入了深層的文化意蘊，在詞語的表意下面隱藏著深意。

二、文化詞語影響漢語語用能力

文化詞語從宏觀上看，數(shù)量較多，涉及面廣。從微觀上看，指稱義和文化意義常交織在一起，其內(nèi)涵豐富。更重要的是，幾乎任何詞語在一定的語境中都會產(chǎn)生文化含義。［4］漢語中此類詞語很多，如顏色詞、動植物詞、數(shù)詞等，都隱含著豐富的民族文化寓意，承擔了重要的文化信息，從字面上很難探究其真正的意義。這些詞語有的是中國文化所獨有的，如紅娘、春節(jié)、餃子;有的是受中國文化的制約，從表層意義到深層的內(nèi)涵，根本無法用另一種語言直譯。這些詞語在中國文化中都具備了超出詞語本身意義之外的文化內(nèi)涵，在漢語中形成了一些固定的意義。即這部分詞語放在特定的語境中表達的是詞語的象征比喻意義。如“紅豆”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已經(jīng)不是在指這種植物，這一意義在詩歌中沉淀，并在之后一千多年的文化中主要表達“相思”之意。

幾乎每個文化詞語的后面都有文化背景和相當豐富的意義，不了解這些詞語的意義和用途，會嚴重影響學習者的漢語交際能力。不同語言中詞語的深層文化意義，只有在該民族文化固有的系統(tǒng)中才能真正的被理解。這類詞語必須借助漢文化知識才能做出合理解釋，對非本民族的漢語學習者來說是較難的，因其語用內(nèi)涵方面和學生的母語大相徑庭，是漢語學習者短時間甚至是較長時間也難以掌握的。因此，留學生語言能力的培養(yǎng)必須借助文化詞語教學才能得以全面理解和完成。在跨文化交際中，必須要有意識的學習和了解文化詞語，避免和減少文化詞語帶來的學習障礙和語用失誤。要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能力，提高他們的漢語水平，讓學生正確地理解語言，得體地使用語言，在跨文化交際中進行順暢的交流，就必須重視對學生文化詞語的教學。

三、留學生較難掌握的幾類漢語文化詞語

柏拉圖說過:“對詞的了解導致對事物的了解?！币粋€民族的價值形態(tài)往往在語言，特別是詞匯中留下痕跡。世界各民族的語言中，都有許多反映特殊的民族文化內(nèi)容的詞語。本文認為，漢語國際教育中學生較難掌握的漢語文化詞語，主要集中在以下幾方面:

1.價值觀念和詞語的文化意義

不同文化中某些相同的詞語具有不同的文化意義。拿動植物詞匯來說，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中與我們的民族文化發(fā)生了重要的聯(lián)系。很多動植物在漢語中都具有了豐富的象征意味。如對“龜”、“烏鴉”和“杜鵑”等賦予了超出動植物名稱之外的文化意義。有些動物的象征意義是和動物本身的特點相關(guān)，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源于中華民族的生活習性、文化傳統(tǒng)和心理特點。［5］一個常見的例子就是“狗”在中西方價值觀中的不同。這種意義承載著該民族特有的價值觀念。另外，一些在中國文化中被賦予了特殊文化意義的詞語，在其他文化中可能并不代表任何超出詞語本身意義以外的任何內(nèi)涵。如中國人認為“馬”、“喜鵲”、“?！?、“梅”、“蘭”、“竹”、“菊”和“松”等動植物具有某些美好的品質(zhì)，而“蛇”、“蝎”、“狼”則被認為是陰險惡毒的，如“蛇蝎心腸”、“白眼狼”等。這些詞語有固定的深層文化意義。這些客觀的植物或者動物，往往被用來形容人的品質(zhì)，在交際中一旦進入語境，往往產(chǎn)生超越其字面意義之外的文化意義。

2.歷史人物和詞語的文化意義

許多歷史人物因其不同的特點或成就，在人們心中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名字。而是具有了深一層文化意義的符號。如諸葛亮、張良是智慧的化身，屈原、岳飛是忠誠的代表，秦檜、魏忠賢是奸佞小人的別稱，楊貴妃、王昭君是美女的代稱，包拯、關(guān)公是正義的象征，雷鋒是助人為樂的標志。這些歷史人物已經(jīng)在漫長的歷史沉淀中被賦予了特定的文化意義。人們只要一提到這些名字，產(chǎn)生的是與名字符號相對應的某些特點和品質(zhì)，即在漢文化語境中形成了固定的意義。而不僅僅是簡單的姓名。而這些詞語僅僅從字面是無法表現(xiàn)其真正意義的，必須了解其附加文化意義，才能夠得體地理解并有效地使用。

3.神話傳說和詞語的文化意義

德國學者卡爾·施米茨說:“每個民族必須借助神話解答三個基本的問題，即:是誰用什么方法創(chuàng)造了世界?是誰用什么方法創(chuàng)造了人類?是誰用什么方法創(chuàng)造了文化?”［6］可見，神話里面隱含著人類文化的密碼，或者說是同文化關(guān)系密切。許多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在中國文化中已經(jīng)被賦予了固定的含義。這些詞語在漢語中都形成了本義之外的固定文化涵義。中國古代神話遠不如希臘神話那樣發(fā)達，但也留下了許多美好的神話傳說，許多神話人物形象深入人心，其中一個主題就是美麗的仙女與凡間男子的結(jié)合，仙女成為“美麗”、“善良”的代名詞，成為形容女性美貌和善良品質(zhì)最常用的詞語。我們經(jīng)常用“仙女下凡”，“仙女一樣”表達一個女子美好的容貌和善良品質(zhì)。而很多留學生并不了解這個意義，容易產(chǎn)生交際障礙。

4.文學和詞語的文化意義

文學對文化詞語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一些文學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被符號化，成為一種象征。如關(guān)羽和趙云是勇猛善戰(zhàn)的，孫悟空是正義的，竇娥是善良蒙冤的，潘金蓮是淫蕩的，林黛玉是敏感嬌弱的，阿Q是自欺欺人的，孔乙己是迂腐的。這些文學作品人物在今天的語言中往往是被用來形容具有共同特質(zhì)和屬性的一類人，而且由這些人物派生出了更多的詞語。如一提到“火眼金睛”想到的就是“孫悟空”，一說到“多愁善感”就能聯(lián)想到林黛玉，一談起精神勝利法，阿Q則首當其沖的浮現(xiàn)出來。另一方面是詩歌中一些詞語指稱的意義被多次重復，引出某種固定聯(lián)想，代表特定的文化意義。詩歌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詩歌語言是一種盡量以形象化的符號來表達抽象感情的語言。中國古典詩歌尤其擅長充分運用意象來表情達意，如蟬、蠶、月亮、紅豆、紅袖、娥眉等，都有特定的文化意義。這些詞語文化意義的獲得和固定是通過豐富的文學作品沉淀出來的。一旦固定了下來，便被在交際中反復的使用，大家對此文化意義是共知的。如說到“娥眉”、“紅袖”、“云鬢”便是美女的代稱，“蟬”、“菊”、“竹”是氣節(jié)的象征，“月亮”總和思鄉(xiāng)、相思等有密切的關(guān)系。

四、文化詞語的教學內(nèi)容和方法

1.把文化詞語按其內(nèi)容或者來源分類教學。如顏色詞“紅”、“黃”、“白”、“黑”、“青”、“紫”，動植物詞“喜鵲”、“鳳凰”、“梅蘭竹菊”，歷史人物和文學人物等等。如“我比竇娥還冤”這句話，學生不了解竇娥這個人物代表“委屈”、“冤枉”，就不能準確地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并正確地使用。等學生了解了“竇娥”的故事，知道“竇娥”一詞來源于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的一個人物，是善良蒙受冤屈的人，便能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再如，“事后諸葛亮”、“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讓學生了解諸葛亮是中國古代的一個人物，告訴學生“諸葛亮”，是三國時期一位具有聰明智慧的人物，句子的意思就不難理解了。我們提倡在文化詞語的教學中首先講解各類詞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部分，然后逐漸增加，幫助學生了解各類詞語中常見的部分，增強學生對文化詞語的理解和使用能力。

2.分階段設計教學內(nèi)容。對不同階段、不同水平的漢語學習者，按照漢語日常使用的頻率，有選擇、分階段、分對象的選擇一些常用高頻漢語文化詞語進行意義講解，適量設置教學內(nèi)容和講解的深度。如在初級階段的教學中我們不必多講顏色詞的隱含意義，因為在初級階段的課文中，這些顏色用的大都是其本義，學生知道這些詞語的本義，至少在初級階段對課文的理解不會有困難。而到了中級階段的教學，就要適當?shù)募舆M顏色詞中常見、使用頻率較高的隱含意義。這是有選擇有重點的，講解不必過于復雜，可以只讓學生簡單了解和掌握常見隱含意義。到了高級階段的教學，就可以嘗試讓學生自己總結(jié)在交際中遇到的顏色詞語的隱含意義，并就詞語隱含意義進行教學，與文化課結(jié)合起來，對詞語隱含意義的文化成因進行講解。

3.注重文化涵義的闡釋。在解釋詞語的同時，闡釋其內(nèi)涵意義。比如說“竹”、“菊”“烏鴉”等的文化含義的解釋，它在漢語文化中一般表示什么樣的意義。再比如講到“上”、“下”“左”、“右”等詞義時，有意識地把兩字加以比較，并告訴學生“上”有先、高、貴的含義，“下”有后、低、賤的含義。這樣既可以介紹文化知識，又擴大了詞語的學習范圍，讓學生懂得其文化內(nèi)涵和使用范圍。對于熟語和人物類文化詞語，可采用閱讀加小故事的方法讓大家掌握。如“草船借箭”、“臥薪嘗膽”等。文化詞語往往是一句話的核心，在整個對話中只要有一個詞語不了解，就會造成對整個對話意義的不理解或者錯誤領會。老師可以把這些詞語放在句子中，先讓學生判斷這句話中的意義，進而能主動把這些詞語放在句子中使用。

分階段、有側(cè)重的進行文化詞語的教學對提高學生的語用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初級漢語教學，是以語音和漢字等基礎語言知識的訓練為重心的，這一階段側(cè)重于介紹字詞。中級漢語教學主要集中在使學生掌握并運用大量的漢語詞匯和句式。這一時期的語言必須借助相關(guān)內(nèi)容教學才能得以全面理解和完成。漢語教學的高級階段，學生語用能力的提升實際上主要是文化語用能力的提高，這種文化語用能力的提升建立在學生掌握好文化詞語之上。漢語詞匯浩如煙海，意義豐富多彩，缺乏相關(guān)知識，沒有文化背景知識，這些詞語只能是一些認識或熟悉的“符號”。無法真正了解，甚至是不懂整句話的意思，造成交際的障礙。因此，文化詞語是學生學習的難點，也是重點，要提高學生的文化語用能力，漢語文化詞語不容忽視。

［1］常敬宇.漢語詞語與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2.

［4］楊德峰.漢語與文化交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33.

［6］陳建民.漢語詞語與文化·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2.

［7］王勤.漢語熟語論［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2006:3.

［8］曹煒.現(xiàn)代漢語詞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181.

［6］陳來.古代思想文化的世界——春秋時代的宗教、倫理與社會思想［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2:103.

［責任編輯 王俊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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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15

2012年度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2K040)

王美玲(1981—)，女，陜西延安人，西安交通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博士;張茜(1978—)，女，陜西西安人，西安交通大學國際教育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