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jié)選）

西北大學　林地

母親（節(jié)選）

西北大學林地

中圖分類號：G63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4-0016-02

陜北一座縣城中，一個孩子的母親突然失蹤了。親戚朋友們著急的尋找，希望她可以早日平安回家。她是一個溫柔嫻淑的女人，整日居家，照顧她的孩子。她的丈夫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在他的妻子失蹤后立刻放出風聲，承諾獎勵找到他妻子的人一百萬，作為答謝。

事情發(fā)生在三個小時前，王蕊失蹤前一直在家打理家中的事務(wù)，她的丈夫日日奔波操勞，難得回家陪她。孩子去學校上學，她就會打電話給朋友，約她們出來做美容，有時候去看望他們的父母親，帶去一些日常用品。等到孩子快要放學，她便回到家親自下廚為孩子做飯，擺一桌香噴噴的菜犒勞孩子學習的辛苦。自從她嫁給高平，數(shù)年的日子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度過，她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丈夫和孩子身上。有時候，她幾乎忘記她是一個女人。直到三個小時前，保姆和孩子回了家，他們沒有見到熟悉的笑容和溫暖的飯香，家中冷冷清清。保姆連忙聯(lián)絡(luò)女主人，可手機始終無人應(yīng)答。保姆心里害怕，重新拿起電話，把王蕊失蹤的消息告訴高平。高平聽說后，氣得大發(fā)雷霆，說他很快回家，叫她乖乖等著。保姆焦急的等待，按捺不住內(nèi)心洶涌的不安，她跑出別墅，按響了鄰居家的門鈴。她語無倫次的對他們說王蕊失蹤了，詢問他們有沒有聽到什么異樣的聲響，或者見到陌生人出現(xiàn)。鄰居們聚在一起安慰他，逐漸開始述說他們下午的所見所聞。有人說他聽見窗外響起好幾次急促的汽車喇叭聲，似乎催促某人快點動身，但他不能肯定王蕊上了那輛車。有人說他見到幾個人追逐一個女人，他們大聲恐嚇她，叫她停下別跑，否則他們會收拾她。一會兒，又有人說，他在陽臺澆花，見到一個女人，酷像王蕊，拉著一個孩子的手朝廣場跑，兩個孩子不情愿，躺在地上不愿意動彈。她狠狠踢了他們幾腳，兩個孩子便哭著走了。保姆聽他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根本無法判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越發(fā)難以控制情緒，“哇”地一聲嚎出來，老淚縱橫向主人家奔去。當她從正門沖進來，迎面撞到了高平。高平見保姆這幅模樣，明白了妻子失蹤并不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王蕊過門后，這位可敬的老人任勞任怨照顧他們一家子。高平走過來拉住老人的手，口中說著安慰的話語。保姆哆嗦著身體求他一定要找到王蕊，她待王蕊就像親生女兒。他們相互扶持回到客廳，高聲卷縮在沙發(fā)睡得很香。保姆擦干眼淚，走進廚房為他們父子做晚飯。高平坐在兒子身旁，用手撫摸他的額頭，陷入深深的悲痛。他沉浸于無邊的悲傷，小舅子風風火火跨進門，把手中的手提包扔向高平，并走上前試圖對高平動武。他的眼睛因為怒火而發(fā)紅，像囚籠中的野獸，煩躁的要撕破世界。高平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語氣緩和勸說他，叫保姆端來一些水果，還特意為他端熱飯，勸他放心。王心聽說姐姐失蹤，他的情緒一下子失去控制，不知該用怎樣的方式抵抗突如其來的打擊，只能不停地埋怨和忿恨，雖然他明知眼下任何的自責和悔恨都是多余的。高平見王心依然踱著步，他惱怒地大喝一聲，命令他坐下。王心從未見姐夫會如此生氣，不情愿地坐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潤潤嗓子眼。他問高平準備怎樣尋找他的姐姐，王心說他來的路上撿到一個女式手提包，他認識這個手提包，是王蕊最喜歡的一個包。高平答應(yīng)他，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找到王蕊。接著，他們各自通知親屬，讓他們幫忙尋找王蕊。他們同樣到派出所報了案，警察保證他們會動用所有的力量尋找王蕊。與此同時，高平讓小舅子通過關(guān)系發(fā)布了懸賞的消息。短短的三個小時，整個小縣城沸騰了，人們爭相恐后打聽王蕊的長相，好吃懶做的人都出動了。今晚，縣城將會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這時，縣城另一頭的窯洞中，王蕊正專心致志的照顧一個病危的男人。如各位讀者所想，王蕊充當一個臨時看護的角色，照顧她的初戀情人。她見他病得瘦弱干柴，只為讓他高興才勉強露出微笑。她用溫柔的言語安慰他，讓他安心的養(yǎng)病。她的戀人好幾次都想要掙扎著坐起來，含糊地說她沒有必要如此照顧他，他要她回到城市，回到她丈夫和兒子身邊。不然，他們肯定會著急?？墒牵辉敢獍阉粋€人丟下，不能容忍放棄別人即將逝去的生命。她希望他能允許她送他最后一程，懇求他尊重她的感情。他答應(yīng)了。他的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極點，可疼痛依舊折磨他的神經(jīng)，一陣接連一陣刺骨的疼痛，使他耗盡了力氣。王蕊明白他可能熬不過今晚，握住他的手坐在炕沿，時不時給他擦汗，喂他喝些許水。

過了一會，小伙子的父親來看望他的兒子。他對王蕊表達深深的謝意，聲調(diào)悲戚的說，他上了年紀不死卻要失去唯一的兒子，表示兒子去哪兒他就去哪兒。王蕊流著淚勸他千萬不要想不開，別做傻事，他們不愿意看到年邁的老人出現(xiàn)任何閃失。這位老父親問王蕊他的兒子怎么樣了，王蕊把惡劣的情況告訴了他，他傷心欲絕。他看著端莊華麗的王蕊，非常誠懇的夸贊她一番，說他兒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娶到她為妻，他兒子一直盼望王蕊回來。王蕊臉色發(fā)紅，想要岔開話題，語無倫次的對老人說他們已經(jīng)不可能了。老人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異常溫柔。他對王蕊說他要到隔壁去了，如果有什么情況就喊他。他知道他的兒子不頂事了。

王蕊從小知道劉道身體虛弱，他時刻想找機會向她告白，但是告白的話從未說出口。當他真正能鼓起勇氣對她表白心意的時候，是她嫁入城市的時刻。他聽聞她要出嫁，便跑到她家來勸說她，盼望她能留下來，他愿意照顧她?？墒牵母赣H聽說一個窮小子要娶他的寶貝女兒，十分震驚。他們齊心連推帶搡把他趕出門。據(jù)當時在場的人回憶，他們見到虛弱的劉道跌跌撞撞從屋里閃出來，等他站穩(wěn)腳跟準備再次沖進去時，王蕊的兄弟們趕來圍住他，就在大家不知將會發(fā)生什么意外情況時，劉道沖屋里大喊：“王蕊，我愛你！”隨后便沒了聲音，待眾人散開才發(fā)現(xiàn)劉道昏死過去了。就這樣，他錯過了挽救心愛女人的唯一機會。他的父親背他回了家，王蕊順利出嫁了。王蕊擔心他的安危，可父母兄弟的意愿難以為抗，他最終沒能下定決心去找他。她很懷念跟他度過的時光，彼此分開數(shù)年，她從未忘記她的初戀。

在王蕊陪伴劉道這段時間里，警察奉命來到高平家中。他們仔細同每一個當事人談話，了解當時真實發(fā)生的情況。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展。高平本來身體很棒，常年在外奔波，沒有病倒，誰想到這個時候，他感到頭暈目眩，一時站立不穩(wěn)倒地不起。身邊的警察跑過來合力扶他進臥室，保姆焦急不安的尾隨其后，一直照顧侄子的王心也趕來?！澳銈円欢ㄒ淹跞锇踩一貋?！”他依稀微弱，鼓足勁說出這句話。眾人連忙點頭應(yīng)承。保姆含淚低頭不語，怕他著涼，輕輕給他披上被子。高平似乎不相信警察，他拉住其中一名警員的手，試圖坐起來，用低啞懇求的語氣對他說：“你向我保證，一定把王蕊安全帶回來！”該警員無措的看著他的上司。另外一名警察主動握住高平的手，等他把注意力轉(zhuǎn)移過來說：“你安心休息，所有警察正在全力尋找你妻子的下落，相信很快會有消息?！彼麄兂晒φf服高平，他安然入睡。

果然，沒過一會，便有一名民警沖進來報告，他們找到了目擊證人，

此刻正趕來。眾人聽說后開心極了?！敖K于有消息了！”每個人暗暗對自己說。他們焦急的等待那位目擊證人，他將會解開他們心頭的疙瘩，這個失蹤案將會告一段落。證人被兩個民警帶進門，他們請他坐，保姆端上茶水。隊長甚至親自點煙，這位神秘人搖搖頭，拒絕了隊長的好意。這位目擊證人是一位衣著華麗，非常帥氣的小伙子。他端端正正坐下來，沒有對房間進行必要的打量，仿佛對家中的裝飾擺設(shè)一清二楚。隊長見他坐定，用強裝平靜的口吻對他說：“聽說你在王蕊失蹤前見過她，你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秘人開始侃侃而談，說了許多他的私事，看眾人不耐煩的目光才切入正題。先前鄰居們稱述了許多證詞，但這位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證人卻說王蕊與另外一個男人私奔了。他說他一直密切關(guān)注這位獨居的貴婦人，前段時間有個陌生的男子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她悄悄從后門把他帶入內(nèi)室。從那以后，她便顯得神采奕奕，經(jīng)常笑容滿面出現(xiàn)在街道。隊長被他這一席話搞得毫無頭緒，嚴肅的質(zhì)問他為什么監(jiān)視王蕊？神秘人聽到隊長這樣問，不禁局促起來，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隊長的問題。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隊長站起來，眼神充滿警惕。神秘人自知無法掩飾過去，一改剛才沉靜的神態(tài)，興高采烈的講述了過往。神秘人幾年前偶然遇到王蕊，從此便對她念念不忘，他想方設(shè)法得到她的住址，她的家庭狀況，她的喜好。當他認為一切盡在掌握時，對她發(fā)動了愛情攻勢。自認為是情場老手，覺得天下沒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墒?，他碰到了一位可敬的母親，一個忠誠的妻子，無論他怎么軟磨硬泡，她就像西方油畫中的圣女，絲毫不越雷池一步。終于，他積壓許久的欲望、憤怒、羞愧和說不清楚的情緒爆發(fā)了。他跪倒在她腳邊，親吻她的鞋面，請求她接受他的愛。他見王蕊沒有躲閃，便爬起來摟住她的腰，要和她求歡。但他的情欲碰到她那堅硬入石的眼睛，摧枯拉朽般煙消云散。從那以后，他只敢默默地從遠處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行為舉止，深深嵌入他內(nèi)心的內(nèi)核。這就是他講述的故事，述說的過程中，他激動地手舞足蹈，完全沉浸于偉大的愛情。眾人消化之際，高平不知從哪里躥出來，一腳把神秘人踹翻。他倒地捂著肚腹呻吟。高平衣衫不整又要撲上去踢他，大家連忙把他拉住。高平口中不停念叨你個畜生，鐵定認為是他害了王蕊！隊長命令手下把高平帶回屋，開始仔細審問神秘人。隊長問他王蕊失蹤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神秘人說：“說實話，我知道我變態(tài)，但我控制不了我的欲望。今天下午，我在對面的別墅用望遠鏡觀察她。忽然，一個男子入了鏡頭，他摟著她，像我幻想了許久的那種方式，他們很快便纏綿一起了。我憤恨到極點，砸爛房間所有的東西，不住咒罵她是一個臭婊子。這時，我透過窗戶看見他們挽著手走出來，鉆進那個男人的跑車，一溜煙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鄙衩厝似届o了，主動向隊長要煙抽。現(xiàn)在的情況沒有先前那么迫切，大家聽信了神秘人的謊言，認為王蕊跟別的男人跑了，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高平聽他這樣說，顯得心煩意亂，他不愿意相信神秘人的說辭，因為他相信王蕊永遠不會背叛他。她賜予他作為男人的幸福，他給了她衣食無憂的生活，他們的感情生活非常融洽，夫妻生活也沒有出現(xiàn)重大的問題，他不能相信神秘人的話?！澳愀嬖V我，她沒有答應(yīng)你，為什么要與別的男人跑？”高平大聲叱問神秘人。神秘人似乎沒有防備到這一個問題，沉吟許久不言語。他解釋不了，他低估了他們夫妻間的信任度。最后，他說可能他的魅力不夠，得不到女人的芳心。

隊長豪爽地笑起來，沒有嘲諷他的意思。隊長說他愿意相信神秘人，可必須有證據(jù)。他需要進一步搜集證據(jù)，找到他們共同離去的錄像。隊長問他神秘人有沒有看清楚那輛車的牌號。神秘人回答說沒有看清楚。隊長說沒有關(guān)系，他會派人調(diào)出附近的監(jiān)控，很快會有結(jié)果。高平見有了線索，趕緊催促隊長，叫他馬上調(diào)查，說要把狗男女千刀萬剮。隊長吩咐下屬去排查，并且補充說一定要弄清楚他們離去的方向。

這時，神秘人站起來整理衣冠，對隊長說他要回家，這兒已經(jīng)沒有什么他可以幫忙，他想回去休息。隊長也想放他離開，轉(zhuǎn)念一想，覺得讓他離去欠妥，便對他說現(xiàn)在無法確定他講述的真實性，希望神秘人可以留下來協(xié)助追查。

接著，眾人沉默了。保姆把孩子抱回臥室，脫了衣服安頓他入睡。高平頹廢的卷縮在角落，臉色蒼白，難以接受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他用盡力氣告訴自個神秘人撒謊，他美麗的妻子不會背叛，可是眼前的事實已久讓他痛苦，他多么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悄悄埋葬自己。

王心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姐夫。他摸摸額頭，想要說一些為姐姐開脫的話語，卻開不可口。大家都沉浸在新奇的感覺之中。

過了一會，隊長接到一個警員的電話。他一邊聽警員講話，一邊不耐煩的應(yīng)承。最后，他對警員說讓他們繼續(xù)搜查，一定要找出結(jié)果。掛斷電話后，他朝大伙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樣子，來回踱步，說出下面一番話：“我不知該用什么言辭表達我現(xiàn)在的情緒，但我身為隊長，有必要向當事人通報調(diào)查的進度。剛才有一個名警員來電告訴我，他找到了監(jiān)控錄像，監(jiān)控拍攝到王蕊確實搭乘一個陌生男子的跑車離開了，她手中提著旅行包?！闭f完，他一動不動站著，觀察高平的反應(yīng)。大概是看出來高平比較平靜的接受了事實，就開始指揮民警收拾設(shè)備，準備撤離。］

作家簡介：王振強,筆名林地,陜西人,1987年生,碩士研究生,畢業(yè)于有“作家搖籃”之稱的西北大學,現(xiàn)為雜志編輯。代表作《一直滿載欲望的杯子》入選《博客文學文學十年精選》,其他散文散見于《咸陽日報》副刊等報紙雜志。首部長篇小說《紅纓路160號》由中國言實出版社出版發(fā)行,因其內(nèi)容消極沉郁,被媒體冠以“中國太宰治”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