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水晶花
大地情人(六章)
四川水晶花
本來,我內(nèi)心的山河秩序井然。
在王的土上,我想護送一曲《高山流水》穿越你的槍林彈雨,我想它在刀光劍影中平穩(wěn)過渡。我想二月的雪,擦拭萬物。
你膩乎的桃花寶貝沒有被正式點名之前,流水不能分娩落花的憂傷。
道路可以隱退。月亮可以在暗處繁殖。我這肉身,可以與大地產(chǎn)生更多的歧義。
我越來越誤解自己。
神明遣悲為懷,舉著青油燈引領我走入二月的經(jīng)卷。我該怎樣來叩謝這靈魂的燈盞?
我看見你二月的河床上鋪滿信使的謊言,它們熟得像你懷中的櫻桃。
東風不可一世。東風吹跑了我的郵差。東風借走了我的船夫。
你為什么不快馬加鞭?弄得一地野草陪我在春天的藥鋪里生病。
溪水動蕩不安。小鳥忙不迭地更衣、梳妝、趕赴黎明……
你要用東墻的風來彌補我西墻的漏洞。
我從不抄襲玫瑰的花語和手勢。
(你為我預約了萬畝荒山)
你是帝王,有遼闊的空城供我來走失。
你說,秋風吹來時,“滿城盡帶黃金甲”。我為你表演抽象的美和孤絕的弧線。在大地的舞臺,我的確列席了人和蟲的明爭暗斗。
百花殘,我不會笑傲紅塵,也無所謂妖嬈。
我愿意在秋雨中自刎。為你,瘦出原始的峭壁和峰巒。
我與你交換這人間山山水水……
向日葵在秋風中沒有了方向感,我想在故鄉(xiāng)復原你的長天。
如果水位一降再降,那么,我要在淚水中反芻光芒。
不可能融化于子夜。
“發(fā),如雪——”
你時光的鏡子枯萎,你不得不轉移深山的明月。
一場雪,秘密帶走了一條奔涌的河流。內(nèi)心的沙場,馬蹄飛揚。誰叫你偏移季節(jié)的軌跡?
群山越來越陡峭,你有多少正能量倒轉歲月的碼頭?
逼出骨子里不安分的煙火,去遠方找回被拐賣的夜鶯,而一場春寒鎖住了你張開的翅膀。你在飛往春天的路上落單。
隱于市——
隱于一馬平川的空寂。
明月為你奔走呼號,為你披上銀質的睡衣。
這多么純碎。且干凈。與荒廢的岸道別。用靈魂的手指,胡亂編織自己的經(jīng)年史。
她的蘭花指輕輕一點,大地就平息了暴動。紅塵中的惡與善,各走各的道。她遺棄了不安分的水碼頭。
她素潔如故——
憂傷如故。遠離阡陌,把根部的傷口包好。
千年之內(nèi)不望月,不引頸。
夢的觸須,絕不拖泥帶水——
算小隱吧。把身子隱于深谷。如果取火,就取山谷低處的火。
空如梵音。內(nèi)心坐滿佛。即使吟唱,也要用一層霧把世界隔著。山谷因此冰清玉潔。春天,不再令人絕望。她用手指撫平了小溪的折痕。
她厭倦了人世的胭脂和鏡子。
她指引你、我,我們。她與我們遇見,是前世設定的預案。
看啊,滿山都是上升的翅膀。
想預約落淚的風信子做鄰居。而她命中缺金,缺水,缺火,缺土。
五行中缺了四行。真的是不可救藥了。
她藏好了桃花的種子。歸隱?只是一種借口。
她誤解了前半生進出的門扉。打不開生命密碼。
她不愿意兜售這顆病懨懨的種。
春天是沖動的,稍不留神就會感染大地的流行病。
她為這顆種子尋找偏方,一生都舉著屋檐上那輪虛擬的明月,因此把山坡弄得遍體鱗傷。中毒很深的山坡。她得掖著,藏著這毒性十足的蠱。
有人在山坡上喊了一聲桃花,她的三月就亂了分寸。
她顫巍巍的小徑落滿了花瓣。
與陡峭的春天反目。抱著一截桃木追隨流水……
看見祖訓的鞭子,在岸邊抽打大地的情人。
二月。怎么會雨水告急?
她內(nèi)心裝滿粉色的欲望,從開花那一刻,就預知沒有好天氣。
但。她我行我素。
她要得太多——
她要遠方的干柴,也要近處的篝火。
所以。你的芳草她要。你的沼澤她要。
風暴阻擋不了這粉色的小愛人。
要你的嘴唇。要你的長臂。要你心中的泉水。
甚至,那些被雨水壓彎的河床她都要。她要得太遼闊了親愛的。
你閑置的每一處毛孔,她都要。你藏在葉子的背面戰(zhàn)栗。
她拐過九道彎尋找,試探過你夜晚的墻頭。
產(chǎn)下一粒悲情的露珠后,她與一個執(zhí)火的靈魂擦肩而過。
深沉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