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杰
江邊上的水寨鎮(zhèn),是一個風(fēng)光秀美的客家古鎮(zhèn)。鎮(zhèn)上有一條老街,斑駁的青石板沿著街道鋪開,被時光和步履打磨得干凈而潮潤。不過現(xiàn)在很少有人知道這條老街了,更不用說老街深處這么一戶鎖匠鋪了。
自從低焊鉤鎖、彈子鎖普及后,老鎖鋪?zhàn)兊迷絹碓嚼淝辶恕?/p>
三月的一個早晨,老鎖匠照例在門口喝茶。這時,巷口來了個年輕人,路過鎖匠鋪時停了下來。
“大爺,您也喜歡收藏古鎖?”年輕人試探性地問一下。
老人放下手中的老煙袋,抬頭看了一眼年輕人說:“我是做鎖的。”年輕人一聽,興奮了起來:“我去參觀一下您的鎖鋪,行嗎?”
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坐在那里沒有說話。
“不瞞您老人家,我喜歡收藏古鎖,今天能與您認(rèn)識也是緣分……”
禁不住年輕人一番軟磨,他們走進(jìn)了塵封已久的鎖鋪。
只見老舊的房子里擺了六七個銅爐子,雖然爐灰早已冷卻,但是那些爐壁、鉗子、銼子都擦得干干凈凈。黑色的墻壁上掛著各式的鎖,有圓形鎖、半圓鎖、長方鎖,還有八角形白銅雕花鎖,諧音就是“福祿”的葫蘆鎖。每把鎖都是件工藝品,展示出老人精湛的制鎖技藝,看得年輕人目不暇接,連連豎起大拇指。
老人的眼里閃過一絲亮光,正要向來者介紹古鎖制作工藝的時候,年輕人突然來了靈感。
“這些鎖都是鎖上的吧?我應(yīng)該不用鑰匙就能都解開。”年輕人輕輕地說,但顯然他是很相信自己的解鎖功夫的。老人只是淡淡一笑,說:“我做鎖一輩子,從來沒做過不用鑰匙就能解開的鎖。”
“那我們就打個賭,要是我今天能解開,您就把這些鎖送給我,要是解不開,我就拜您為師。”
老鎖匠正愁沒有人延續(xù)這門技藝,今天一個好徒弟就這樣送上門來了,年輕人的話正中他的下懷。
“好吧,那你就試試看吧。”老鎖匠淡然一笑。
年輕人解開包袱,從一個小套子里面取出一支筆一樣的東西伸進(jìn)鎖孔,那筆滴滴地響了好一會兒,年輕人時而咬牙,時而皺眉,但古鎖仍然未開。
“啪!”老鎖匠那心愛的鎏金魚形鎖居然真的被打開了。緊接著,墻上的鎖一把、兩把……全被解開。
年輕人也不客氣,解開一把就扔進(jìn)包里,不一會兒解開的古鎖就快要裝滿了年輕人的行囊。
愿賭服輸,老人低下了頭,自言自語地說:“都帶走吧,都帶走吧,一個也不要留……”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jī)鈴聲響了起來,年輕人的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警車聲。原來縣城一戶人家發(fā)生了煤氣泄漏,直接破門可能會導(dǎo)致爆炸,因此需要他幫忙開鎖。
年輕人一聽是急事,就連忙往外走。
老鎖匠攔住年輕人,說他在縣城有親戚,想搭他的順風(fēng)車去??粗涞睦湘i匠,年輕人有些內(nèi)疚,也就沒有推辭,與老人一起上了停在巷子口的車。
在車上老鎖匠才知道,原來年輕人是以開鎖為職業(yè)的新客家人,技術(shù)在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老人的心稍微寬慰了一點(diǎn)。事故發(fā)生在一處老居民區(qū)里,穿過樓道就能聞到刺鼻的煤氣味,發(fā)生煤氣泄漏的房間門口氣味更是刺鼻,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一樣。
年輕人緊張地拿出開鎖工具,生怕擦出一點(diǎn)兒火花。他把耳朵貼在鎖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掉在地上,可鎖就像被焊住了一樣,紋絲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煤氣味越來越濃,年輕人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在老人鎖鋪時的沉穩(wěn),可鎖依舊紋絲不動。從眼神中能看得出,他是要放棄了。
“讓我來試試吧。”老鎖匠淡淡地說。
年輕人雖然有些懷疑,但他仍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從門鎖邊移開。
只見老鎖匠蹲下身,屏住呼吸,從腰上懸掛的鑰匙串兒里拿出一根鋼絲,輕輕地探到鎖孔里。他眼睛注視著鎖孔,輕輕地?fù)芘摻z,時間和空氣像凝固了一樣,讓所有人都感到很壓抑……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兒,刺鼻的煤氣味已經(jīng)讓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嗒”,一聲清脆的聲音,鎖開了!
年輕人怔怔地站在那里。
老鎖匠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微笑著說:“這是我開的第一把鎖?!?/p>
那以后,人們發(fā)現(xiàn)水寨古街的鎖匠鋪多了一個年輕人。而沒過多久,市面上多了一種新鎖,鎖型古雅大氣,鎖芯時尚精密,一時成為顧客的新寵。
選自《特別文摘》2014.10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