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鋒
這是一場迄今為止我參加的最高水平的賽事,它讓我找到了自身存在的差距不足,也激發(fā)了我戰(zhàn)勝省級一流高手的勇氣和信心。因此,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這次比賽的意義是深遠的,對我綜合素質的提升是明顯的,尤其在挖掘自身潛能方面簡直讓人終生難忘。
現在讓我們把思緒轉到2014年6月15日星期天,淅淅瀝瀝的小雨給大地帶來了潤澤和絲絲清涼,在這樣的日子下棋真乃人生不二享受。當天早晨7時許,我和薛城棋友徐傳坡、宋明強和象棋少年王東霖一起驅車到徐州市參加三個月一次的象棋季賽。到了徐州棋院才發(fā)現來的高手真不少,且不說徐州本地的董學武、魯天、吳慶德、孔軍、謝祖國等,還有來自南京的江蘇省冠軍李全軍、連云港高手宿少峰、安徽省冠軍馬維維,至于陜西省的兩個我不太熟悉的高手,也身懷絕技,功力不同凡響。尤其那個姓喬的,長得像個野和尚,下棋時表情很是夸張,讓人忍俊不禁。其最大特點是以對殺見長,風格狂野不羈。當然,這些都是我賽后才知曉的。上述大名鼎鼎的人物,我在《棋藝》雜志上不止一次看到過他們的不凡事跡、彪悍戰(zhàn)績,且絕大多數是第一次謀面,心里就有相逢的喜悅,也有大戰(zhàn)來臨之前的忐忑、緊張和隱隱的恐懼。
上午9時30分許,電腦編排之后,我執(zhí)黑對陣徐州老將謝祖國。今年65歲的謝老弓馬嫻熟,反應敏捷,出招銳利,刀刀見血,讓我施展平生之力才巧妙地利用40回合自然限招,在下風中謀得一盤和棋。賽后經趙劍大師介紹,我才得知謝老書畫文章樣樣皆能,曾奪過徐州市冠軍,叱咤當地棋壇數十年之久。最令人興奮的是和我并肩作戰(zhàn)的薛城小將王東霖走得有板有眼,發(fā)揮出較高水準,憑借一連串漂亮組合拳將對方斬于馬下,取得了開門紅。
休息時,趙劍大師悄悄告訴我,王東霖這個小家伙長得虎頭虎腦,在象棋方面有些靈氣,應好好調教培養(yǎng),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我聽后非常高興,對趙劍大師說:“日后還得懇請您多多指點,我將全力配合,為這棵幼苗的茁壯成長奉獻綿薄之力。”首輪戰(zhàn)罷,隊友徐傳坡也取得了勝利,比較可惜的是宋明強,在與老對手吳慶德的惡戰(zhàn)中,宋先手布下自己最拿手的中炮進三兵,但老練的吳君搶先變招,一向重視布局的宋君則頻頻長考,一度形勢主動,并有棄子的良機,因為限時問題又怕看不清楚反受其害,寶貴的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流走了,埋下了失利的種子。這不,在基本均勢的殘局階段,宋僅剩51秒,人家還有十幾分鐘,因為是“到點死棋”(每方三十分鐘包干)的用時制,走著走著,宋在“時間恐慌”中倉促行棋被“明將”判負。
第二場戰(zhàn)局,我對陣趙劍大師的女弟子季潔(其老家在周營,與我有同鄉(xiāng)之誼)。我起手“仙人指路”,意在投石問路,試探虛實,這個“鬼丫頭”對挺7卒,或許我過于輕率,寥寥數個回合,這個基本功扎實的“小精靈”居然有反先之勢,眼見局勢已虧,我屏住呼吸,凝神長考,在后來令人眼花繚亂的中局戰(zhàn)斗中,我抓住其軟手活擒一馬鎖定勝局。
中午兩輪過后,我一勝一和積分處于中上游,其余三人則“一勝一敗、人生豪邁”。午飯后已是12點多鐘了,下午一點就要拉開戰(zhàn)幕,一天七輪棋,對人的精力、體力、毅力、棋力是個異常殘酷的考驗。為了養(yǎng)足精神,我們四人在轎車里小憩一下,算是休整和調節(jié)??赡苁恰皠趲熞u遠”過于疲憊的緣故吧,宋在副駕駛座上響起了鼾聲,徐傳坡在駕駛位上已然進入夢鄉(xiāng),我和小東霖在后座位上背靠背互相支撐著瞇了一會兒,條件夠艱苦的,但很能磨煉人、激勵人?;蛟S原先比較熟的緣故吧,我們爺倆醒來后互相擊拳來表達心有靈犀、特殊默契,鼓舞對方振作精神取得佳績!
下午1時整,戰(zhàn)幕拉開。我遭遇了徐州市一流高手董學武,這次我又在開局方面虧損較多,對方擴大先手后,顯示出強大甚至令人恐怖的控盤能力和技巧,我處處受制,幾無還手之力,終于敗下陣來。第四局對壘孔軍,這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戰(zhàn)斗,幾經反復,我幸運地以2秒對0秒取得了勝利。第五盤,我與連云港市宿少峰之戰(zhàn)贏得較為幸運,雙馬雙卒勝雙馬兵,末后擒吃一馬鎖定勝局(其實對方冷靜下來,此馬可以不丟)。第六局與徐州李洪金之戰(zhàn),我起手挺兵,對方應以過宮炮,開局不久對方即爭得了均勢,在復雜的中局糾纏中,我先棄后取,巧奪一子而勝。六輪戰(zhàn)罷,我積4.5分,宋明強積4分,我們都具備沖擊優(yōu)異名次的資本。第七輪我在第2臺后手迎戰(zhàn)杭州宋昊明。宋君看著一臉稚氣,但是經過不少大賽的洗禮,只見他以飛相局布陣,我還以左士角炮,幾個回合后,我試探著提和,對方巧妙地拒絕了,沒辦法,只能憑借真功夫一決高下了,十個回合過后,我以犧牲一象的代價換來了千載難逢的對殺機會,而且我的形勢主動,速度較為快捷,我甚至看到了勝利女神在微笑招手。然而,枰場間形勢瞬息萬變,關鍵時刻,我的一步上將似佳實劣(看似穩(wěn)妥,實則極軟,應吃仕對殺),此后的車馬炮對殺中,我有一步棋長考太久,花費了八九分鐘之多。后來,兌車進入馬炮殘局,我下風中苦苦支撐,也一度讓對方難越雷池半步,但在時間的重壓下,我一步平炮失馬告負。此局失利功虧一簣,我渾身濕透,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不過,最遺憾的還是宋明強,其先手對陣江蘇省冠軍李全軍弈來風生水起、張弛有度,在中殘階段形勢大優(yōu),只須再挺中兵渡河就讓對方土崩瓦解,但宋卻拍馬踹營,中兵丟失后,又連走軟手,被對手逆轉翻盤。最后結果,我獲得了第10名,宋明強第12名,也算是差強人意吧!王東霖積2.5分,較以前有了不小的進步。
晚上7時許,我們在徐州簡單吃了飯,加了油,就開始返程了。因為走的是104國道,快到微山縣韓莊鎮(zhèn)時,前面修路需繞道而行,加之雨嘩嘩下個不停,在漆黑的夜間對人的考驗和煎熬可見一斑!讓我們興奮的是,有人給我們帶路,前提條件是交30塊錢,一番討價還價后,以20元成交。在鄉(xiāng)間濕滑的路面上,車子像蝸牛一般爬行著,路兩邊都是黑乎乎的溝渠,稍有不慎,后果簡直不堪設想。有一陣子,我們都緊張得不得了,連手心都汗涔涔的。車里靜悄悄的,形成一幅有趣的圖景畫面,我們三個彪形大漢好比車馬炮不怒自威,王東霖則像一枚小卒子縮在一旁,等待號令隨時出擊。經過十幾里路曲曲折折的顛簸,七拐八繞后,我們好像經歷了人生的一場大劫難,終于有驚無險地駛上了快車道,后來想想這真是一次驚心動魄的“恐怖之旅”,無論是棋賽的艱難,還是返回路上的危機,都讓人終生難忘,久久回味。
有人說,棋如人生;也有人說,人生是苦的。從邏輯關系上看,棋本身就是苦的。棋之苦在于跋涉的艱辛,在于無數次打擊后的迷茫,在于無論你多么努力總好像在原地踏步,在于無論你曾經攀登多高的峰頂都要從頭再來……比如這次苦意濃濃的徐州賽事,眼看大功告成,最終卻功虧一簣。那種苦是從心底深處散發(fā)出來的,是一時半會極難驅離開來的。但正是這種苦激發(fā)了我的萬丈豪情和博大胸懷,激勵我緊緊扼住命運的咽喉,不屈服,不放棄,不拋棄,敢于向強大對手亮劍,向更高境界闊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