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榮
二十具銅爐素凈高雅,參差于明式條案之上,皆為王世襄《自珍集》中著錄遺珍。而今,人去物在,睹物思人。
世襄先生藏爐四十余具,且大都有座,或銅或木者。經(jīng)“文革”浩劫,發(fā)還時余爐三十具,僅“玉堂清玩”大鬲爐木座同歸。此三十具銅爐,先生均著錄于《自珍集》中。2003年8月相伴一生的妻子袁荃猷女士仙逝,世襄先生大悲間無心藏物,便委托中國嘉德拍賣公司悉數(shù)拍賣,而此時僅銅爐二十一具(余九具,早已由先生“由我遣之”了)。然時至今日,則又少一具。經(jīng)詢,滬上藏家得此二十一件銅爐后甚愛其中“深柳書堂”沖耳爐,置于案頭,常為把玩。日久,竟不知所蹤,主人嘆曰:“又多了一位藏爐君子”。
與李卿丈先生(趙沆年)之爐源
世襄先生之宣爐情節(jié),源于幼時,源于文化家境,更源于老鄰李卿丈(趙沆年)先生之熏陶。
民國初年,世襄先生十歲許時(約1924年),家居北京四合院“芳嘉園”。李卿丈亦住臨近,僅數(shù)十步。后雖遷住八大胡同處,亦僅一巷之隔。李卿丈為王世襄先生之父王繼增外交部同事。為民國初藏爐大家,藏爐“百余具”亦有說“數(shù)百具”者,盡精品。其時世襄喜鴿、蟲動物,聰慧頑劣,常攜鴿造訪。秋冬時節(jié),亦捧蛐蛐罐去,卿丈先生即放下?lián)岜P之爐,與之相戲,情同父子。夫人莊岱云甚喜世襄,常與之糖果糕餅享用。呢喃關愛,如同己出也。久之,卿丈先生所藏銅爐常為世襄摩挲??粗湔上壬鷮︺~爐之癡迷境界,那一份人爐合一之情狀,或為世襄先生爐緣之源罷?
李卿丈,江蘇武進人,與世襄之父王繼增同僚,共職于北洋政府外交部任職。善文好文物,喜藏銅爐、尚文房諸藝、諸器。與人極善,凡京都古玩市場,常見之。誰有好爐了然如掌,亦常攜世襄一同前往。趙老眼力好,人品貴重,謙和大度,凡看中之器則不細較錙銖。幾十年以來,藏爐數(shù)百具,且多為入譜雅器,諸如沖耳爐,蚰龍耳爐,鬲式爐,戟耳爐類,各達二十余具。民國大家趙汝珍先生對其評價甚高。
據(jù)說,卿丈養(yǎng)爐是得了宮里人真?zhèn)??!巴瓿跫也亍必獱t本為污器,初得之時,丈欲棄之,待細析清洗后,為“爛板”之爐,即以京城大面醬涂之,置于鐵爐之上溫烤。卿丈于難耐氣味中,歷經(jīng)年余,竟成桔皮紅之佳器。一時傳為坊間美談,世襄先生與李卿丈先生情誼之深,歷三十多年,情同父子,直至1952年卿丈先生去世,以爐相托。耳濡目染趙老選爐、賞爐、養(yǎng)爐、藏爐,世襄當為其真?zhèn)饕病?/p>
與一代宗師趙汝珍先生之爐緣
世襄先生集爐成家者,亦得益于趙汝珍先生之影響。
趙汝珍,清末古玩收藏家,學者。曾任清末大理院少卿,民國后任北京西城區(qū)培育中學校長。汝珍先生之學養(yǎng)、心性、境界,堪為時下傳統(tǒng)文人之標準也。其文房之雅,雜陳精玩,見者無不咋舌。對宣爐研玩之深為時之最者。其所以收藏成“家”起于宣爐也。
世襄先生既成年,喜文史,尚游藝,將那官宦、民俗間文玩諸藝,盡皆操演。諸如古琴、銅爐、雕刻、漆器、竹刻、書畫、圖書、家具、鴿子、蟋蟀、大鷹、獾狗、烹飪、火繪??梢娖渑d趣之廣,精力之盛,皆超常人也。唯超常之人、方有非常成就。
世襄與趙汝珍先生相善。趙老玩爐成為大家后,好鴿日甚。世襄好鴿則始于幼時,基于同好,常有往來。漸對趙老所藏銅爐日慕。
趙老藏爐約分兩類,一為文房雅器,即素風淡凈之爐,有著紅、栗之皮色者,有纖塵全無之銅本色者。二為點金鎏金有紋飾之富貴華麗陳設之爐,相伴于文房,琴棋書畫問,沉煙裊裊,甚是雅致。世襄于其處學研,甚得啟發(fā),對宣爐之境界益發(fā)升華起來。既久,趙老會意,便將“沖耳金片三足爐”(款為:“崇禎壬午冬月青來監(jiān)造”)贈于世襄,世襄大喜,捧歸后夜不能寢,曾以文紀之(惜佚失)。隔日,即捧“短嘴斑點灰鴿一雙為報,時為1951年3月31日”?!蹲哉浼分惺老逑壬缡潜硎觥4藸t之珍,先生之愛,可窺一斑。此爐為世襄先生藏爐中唯一點金珍器。余素風雅器。
其實趙汝珍先生所著《古玩指南》之書,已對宣爐之賞析為文述之,然仍有許多內(nèi)容未入其中,如清爐,養(yǎng)爐,燒爐等細節(jié)。趙汝珍先生在琉璃廠是設店者,些許不為外人道潛規(guī),或不宜言及也。在敬詢前輩間,或有如是言語相囑,拙筆亦當遵囑也。
王世襄舊藏銅爐賞析
世襄先生過手之爐頗多,為何僅藏四十?蓋先生好愛較廣,分神有限爾。然析其所藏,件件精品,皆有出處,多為名家珍愛之器,亦是素風卓越之淡雅寶器。
“文革”上交時,爐為四十余具,“平反”后發(fā)還,索回三十具(已屬大幸),均著錄于《自珍集》一書。其中有前文所述趙汝珍先生讓及“沖耳金片三足爐”一具;李卿丈先生遺珍二十一具。有二具出自藏家陶心如與陳清暢夫人之手。四具出自知名商家,二具無出處。此三十具銅爐,從1947年之“琴友”始,直至1953年龐敦敏處購十余具時,一直到2003年嘉德拍賣時,始終與先生相伴左右,鐘愛有加。
形制素雅。三十具銅爐中,除一具宋代“海水龍紋戈足洗式爐”外,其余之爐:爐身、爐口、爐足均無其余紋飾。僅以身形、爐耳區(qū)別、形體飽滿圓潤,弧線優(yōu)雅飄逸,口沿、圈足、形直精準,凡乳足皆豐腴適中。比例盡皆和諧雅致也。
皮色。先生選爐,循古人之訓,以淡雅為尚,火養(yǎng)盤撫,精純?yōu)楸荆s分兩類:一為臘茶基調(diào),僅以色之深淺略作區(qū)別爾,如五具蚰龍耳爐等;二為藏經(jīng)色,如“玉堂清玩”大鬲爐,“道光”沖耳等。至于“弟子劉起龍造”沖耳爐黝黑之故,則因適用之器,經(jīng)年香火,致爐底等處污垢厚重,去之或有風險也。
銅質精純,手頭皆好。誠如先生于《漫話銅爐》一文中言:“歷來藏家欣賞的就是其簡練造型和幽雅銅色,尤以不著纖塵、潤澤如處女肌膚,精光內(nèi)含,靜而不囂為貴。這是經(jīng)過常年炭醺燒熾,徐徐火養(yǎng)而成,銅色也含在火養(yǎng)的過程中出現(xiàn)變化,越變越耐看,直到完美的程度”。
可見,銅爐優(yōu)劣、皮色高下,先決于銅質。若銅質雜劣,自當鑄不出好爐,亦不會燒出好色。銅質精純,細度必高,比重更大,致同等體量之爐,有不同之重量及手感。當然,至于明中葉后到清早中之爐,加重金屬以增重量,加厚底或壁以增重量者,自當它論也。
款識。先生之爐,文款略少,官款亦不多,私款居多也。詩文款,意境高遠,有用古代詩詞文章為款者,有用名句警句為款者,自當最優(yōu),“茗香兮讀楚辭”“奕世流芳”“思山”等,如《鐘鼎茗香》一書中首器沖耳爐,其款識為:“晨興半炷茗香”者,為宋代大文豪蘇軾“賞心十六事之第九事”名句,又如書中鬲式爐中“山高水長”款者,為唐代文豪劉禹錫之名篇《望賦》中名句:“龍門不見兮,云霧蒼蒼。喬木何許兮,山高水長”。
紀年款,指款識文字為明清帝王年號制造之銅爐。宣爐暫無標型器,真宣、仿宣均難以斷代。紀年款則稍可補之,作為同代之標準器。當然,應以佳器為參則妥也。當分五類:第一類為標準紀年款:如“大明宣德年制”、“大清乾隆年制”(世襄先生藏爐);第二類紀年號加甲子款:“大明嘉靖庚寅年制”(榮齋藏爐)。第三類為紀年號加地名或人名加制造者款:“大清康熙年制燕臺施氏精造”(世襄藏馬槽爐)、“崇禎壬午年冬月青來監(jiān)造”沖耳點金爐。第四類為紀年加甲子加季節(jié)加堂號款:“大明崇禎癸未年孟春吉日誠意齋制”(榮齋藏爐)。第五類為紀年加甲子加姓加官職款:“崇禎已卯張都督造”參見《鐘鼎苕香》(榮齋藏爐)等。第六類為縮寫或簡寫之紀年款:“宣”、“宣德”、“宣德年”、“宣德年制”、“永樂年制”、“成化年制”等。(當然,有關“永樂年制”、“成化年制”多認為是寄托款,因其時沒有宣爐)。
私家款,此類款識,最為龐雜。大部分銅爐可為佳器,亦有弱器,不足藏玩。私款銅爐自宣爐誕生以來即有仿制,尤以明中晚期、清早中期最為興盛。蓋因明中以降,清中以上期間為中國經(jīng)濟文化成熟期。盛世多文事,尚收藏,故官宦、文人、商人、氏族等多有訂制宣爐,以盛文事之舉。私家訂制必有要求,匠作精制,牟利更多,豈不眾樂乎?所以私家訂制爐形、爐色、爐款、銅質最為多樣,款識更少重復,以致吾等后人藏玩,考據(jù),成為難為也。
縱觀世襄先生藏爐,溯上到趙汝珍、李卿丈、邵銳茗、蔡東田、谷應泰、襄冒、項子京、宋謙……明清藏玩大家之所好盡皆為世襄先生藏爐承襲也。
諸如世襄先生之“明甫清玩”、“李曲江制”、“孟博氏”、“獻賢氏藏”、“莫臣氏”、“奕文氏”等,《鐘鼎茗香》中“古癡子”、“玩竹齋”、“一善堂”、“博古齋”、“先澡軒”(袖云居)等。
多為品相完美之器鮮少有殘器??v觀世襄先生遺珍,三十件銅爐多為全品,其中僅有二件略有小銹、結污。目下吾等所見之二十件爐。二件銅各有此一例,均無傷大雅者也。佳器大都為傳世之物,歷朝多、經(jīng)手多,焉有無磕碰之理?何況若得銹污之爐,若有修補爛板,查之亦難,全仗眼力加運氣也。
對藏爐之考據(jù)。所謂“大家”者,所藏器物好僅為其一,對器物之考證研討,知其出,亦知其所以出者,方可成家也。世襄先生所藏之爐,皆有出處,如李卿丈贈爐,經(jīng)龐敦敏購回李卿丈之爐。趙汝珍贈爐,陶心如,陳暢清夫人讓爐、諸商家處購爐等。均來歷明白,令人信服。更何況世襄先生對銅爐款式文字考證并議論之。大白其義于眾家。益為嚴謹治學之根本也。如其對“玉堂清玩”之嚴東樓之考辯,對“奕文氏”中“奕”字之考證,對“莫臣氏”“獻賢氏藏”之議論,對“淡”先生之探討……
“文以載道”著書立說。弘揚中華文明為己任者,則益為世襄先生大家風范之根本也。中國之明清家具,若無有世襄先生《明式家具珍賞》《明式家具研究》等書,又何以使明代家具成為世界藏界之珍物?若無有《髹飾錄解說》一書這一中華文明之精粹恐漸消忘矣。若無有《錦灰堆》《自珍集》等書,許多中華文明珍藝珍器又何得弘揚與傳承?所謂藏玩之器,均經(jīng)朝歷代,交流換主。誰能居之永久?唯著書立說,將那古往今來知識感悟惠及后世者方為自己者也。
重情義、爐以載道。先生藏爐,皆有出處,且多爐與人之融合。“1950年初,襄自美國歸來,李卿丈(趙沆年先生)選藏爐十具見賜,謹以節(jié)約旅美獎學金所得為壽,拜領時,叮囑再三‘各爐乃多年性情所寄,皆銘心之物,幸善護持勿失‘文革劫后,十爐尚存其九,差可告慰于吾丈矣?!迸踝x到此,情義至深,尤令感動:“1951年,予自龐家購得十余具,喜攜二三馳告,時二老均在病中,丈喘咳尤劇,持爐把玩,如見故人,而力不能勝,瀕行,趙伯母忽取案頭此爐(指戟耳爐‘玉堂清玩款,著錄于《自珍集》第十八頁)相授,曰:‘你拿去擺在一起吧,此情此景,倍感凄惻,竟嗒然久之,不知言謝。又一年而丈歸道山矣?!倍弦援吷南担懈队谑老?,作臨終之囑。世襄先生以之真,以之誠,載文藝傳道、二老歸山。當為安心也。
尚佳品,重視傳承。先生臧玩銅爐之盛時,當為1947年至1953年,1976年至2003年兩個階段。1957年先生于琉璃廠購得“琴友”蚰龍爐,以李卿丈之法,一夜深爐而成并,當為先生弘揚爐道之初也;1948年左右,“陶心如先生見讓”一具“在公家藏”鬲爐;自1950年“李卿丈選藏爐十具賜”;1951年“予自龐家購得十余具”;1951年趙汝珍先生相贈“時為1951年3月31日”“1953年7月18日陳清暢夫人見讓”“弟子劉起龍造沖耳爐”“1953年2月12日龐敦敏出示,極購之?!?/p>
學為用,重在發(fā)現(xiàn)。一是查理向典后,不為宣爐無標型器而棄之,亦不隨波逐流于現(xiàn)有文獻所拘泥。而對自藏好爐,珍重賞之,直至終生。二是自1964年“我從北京圖書館的簡編圖籍中發(fā)現(xiàn)一本奇書,《燒爐新語》,才知道古人早已發(fā)明快燒爐法”回首再研習自家藏爐,自然又是一番境界了。以致吾等今見先生遺珍,如此精美。
品境界陶冶情操。在體味古代文人之境界中,陶冶性情,嚴謹治學。則又是于那個浮躁社會里的一份修為。誠如先生在《銅爐漫話》一文中言:“精光內(nèi)含,靜而不囂”之完美。經(jīng)自己之手“長年炭醺燒,綜綜火養(yǎng)而成”“燒爐者正是在長期的添炭培灰,巾圍帕裹,把玩摩挲中得到享受和滿足,這是明清文人生活的一部分,是先生生活之一部分。”正是養(yǎng)爐如是過程。伴隨先生熬過那次坎坷歲月,慢慢長夜,直至“撥亂反正”,先生于近八十歲時,成就三十八種著作,并獲得荷蘭頒發(fā)“克勞斯親王獎最高榮譽獎”。
《燒爐新語》謬誤
王世襄先生與一九六四年發(fā)現(xiàn)《燒爐新語》一書,以為是爐界一大經(jīng)典。并在《自珍集》一書中言:“得此書后,燒爐技藝大有長進”云云。
許多年來,我一直關注世襄先生著錄藏爐,認真閱讀之余,更是注重實物考察,實物與先生所言、所寫內(nèi)容,二者相去甚遠。先生所燒之爐,大都為無有古斑舊色之皮殼,統(tǒng)統(tǒng)為砂紙打磨去皮,去皮煮污云云。其燒煉結果:個個光浮爐面,水銀蒼白,潔凈亮滑的與古人所堅持的“淡淡汨汨”“光自內(nèi)出”相去甚遠。
《燒爐新語》,吳融著。吳融者,查無考。此書乃唯一之燒爐專著。余依吳氏“結霧法”燒爐,斬獲有限。凡好爐者,必當為學為用。書中有三處說吳氏為乾隆初人:一是出版說明首句“清吳融撰,乾隆刊本”。二是序中有方魯所寫“序”落款為“乾隆十二年歲次丁卯三月下浣”。三是“余及此爐,愛護非常,乾隆六年,衍圣公石屏先生索去?!?/p>
而經(jīng)余細查尚有六疑,此書當為民國好爐者偽托創(chuàng)作。一是吳融其人,查文獻,訪諸家,均無知曉。二是引文措詞,遠非乾隆前后之文風,反倒腐惡民國時代風尚,如“的”字就用近五十處。“的”字是新文化運動期間,由胡適先生發(fā)創(chuàng)文字,此前無有。又如“婦女”“浴室”“車光里子”(車指車床類加工,古代沒有)。“才慢慢的”,“漸漸”(古漢語為單章節(jié)詞,鮮有雙音節(jié)詞匯)“燒不來”,“還有一種”,“牙刷”,“刷牙”(晚清才傳入中國,且西之人偶用),“打銅店”,“圍起一圈子”“用頭條銅絲穿過去”(“過”與“去”意近,古人只用一字)。三是全部燒爐過程,頗合民國時工藝,起碼在清中之前,查所見文案,抑或在行內(nèi),均遠不及此“法”先進。其“洗合銅”“重合銅”均為洋務運動先進工業(yè)傳人之后,才有此類合金冶煉之稱謂。此外,又有加面粉和碳粉,和成塊炭,用以燒爐,則唯清末民國初,北方和煤球時才有用也。四是1964年,由王世襄先生發(fā)現(xiàn),且刊印極粗糙,錯別字多,可見此書刻板極查,流傳極少。如是乾隆之刊本,其時正處宣爐第三次文化高潮期,連宮中尚有“宣銅”“宣爐”“作”“養(yǎng)護”“燒埋”等煉爐。記錄于“活計檔”中,如此超出當時工業(yè)技術水平之書,何得不流廣傳盛?即未得入“檔”,又怎能刊本粗劣至此?五是此書以“罩結霧法”燒爐為要義,以反復磨褪弱色,為民國之時玩家多用之術。書中涉及“布罩”“紙罩”,其實還有“花盆”、“臉盆”“砂鍋”等為“罩”者焉。六是世襄先生整理是書時,是書后落款“2002年10月。王世襄時八十有八”高齡,如此高齡,又一目失聰,另目漸翕,況先生以此法燒爐,時先生已無能為力詳加考證何人何時之初版。唯依原書語言略改付梓矣。
余之所以考論,確因是書所述工藝、文風、均合民國特征耳。若論燒爐,此書絕妙。誠然,于常年燒爐之中,各家自有要訣,設若皆能寫出,廣為使用,則“燒爐之法,更有新語焉?!苯労贾蓓f強先生,學吳融燒爐,頗得真經(jīng)。惜吾不能索睹而憾也。
吾著此篇,僅學研簡悟,本意實為:宣爐一器,乃品鑒藏玩用物,物以載道,物以愉人,吾實不愿,亦不愿人皆為爐奴也。故查閱古籍,讀學研考,力求周詳。而今之世過于繁雜,學而簡之,就些心得,一趣作文。
(責任編輯:馬怡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