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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雨

      2015-04-02 09:59麥子
      少年文藝 2015年3期
      關鍵詞:笛子房東桃樹

      麥子

      1

      小院東廂的第一間房住進了一個奇怪的女子。她的名字叫紅雨。

      “請問,你看見或聽說過一位叫木芽的男孩嗎?”那天,我正仰頭看著院內(nèi)那株桃樹上星星點點的花骨朵時,突然聽見一個弱弱怯怯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一轉身,就看見了紅雨。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

      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欲說還休、似怨似嗔的眼睛,膚若凝脂,面若桃花,再加上一襲綠色的紗衣紗裙,站在我面前的分明就是書里描述、畫里著墨的古典女子。

      “請問,你看過或聽說過一位叫木芽的男孩嗎?”也許是以為我沒聽清剛才所問的,她又怯怯地重復。

      我搖了搖頭。

      “他的笛子吹得極好?!?/p>

      我認真聽著。

      “如果你看見他,請告訴他我想對他說一聲‘再見。”

      我點了點頭。可是,還未等我問清她是誰、木芽又是誰時,她已朝東廂的第一間房走去了。

      “空著的那間房住進了一位女子?!敝形纾≡诟舯诘拇笫褰?jīng)過窗前時,我與他搭訕。

      “哦,是嗎?”大叔揉著惺忪的眼睛,分明昨晚又熬夜了。大叔是一位編劇,據(jù)說寫的幾個劇本都拍成了電視劇,而且很火。

      “不知什么時候搬來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我又說。

      大叔對我的話不感興趣。他說要去鎮(zhèn)上轉悠一圈,隨便尋找一點靈感。我很羨慕他,如果隨便走一走就能找到靈感的話,那我愿意每天都出去走一走,甚至跑,甚至蹦,甚至跳,只要有靈感。但是,我的靈感卻仿佛已枯竭。

      “兩個月,我只能給你兩個月,兩個月后我要看到所有的插圖,24張,1張不能少,而且要全部吻合要求。”這是出版社的責編在電話里對我說的。這次是給一位新銳作家即將出版的幻想類小說配插圖。

      “喬,我要的是虛幻與現(xiàn)實結合,不是寫實?!蔽覀鬟^去美少女持著龍爪菊的樣圖時,責編說。

      “喬,我要的是夢幻般的美麗,不是要朦朧?!蔽覀鬟^去云霧繚繞的仙谷中精靈翩飛的樣圖時,責編說。

      “我要的是沉郁,不是陰郁?!?/p>

      “我要的是美,不是華麗?!?/p>

      ……

      好吧,我只好申請消失一段時間,帶著那位作家的樣稿來了這古鎮(zhèn),找到了這家僻靜的四合院。院不大,四間房,東廂兩間,西廂兩間。西廂住著我和那位大叔,東廂的第二間住著一對在蛋糕店上班的情侶,靠近院門的那間,也就是我正對面的那間卻一直空著。

      我很喜歡這個院子,不僅清靜,還因院內(nèi)有一株枝杈縱橫的大桃樹。馬上就是三月了,馬上就是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了。我滿心期待,希望能在熱烈的花中靈感不期而至。

      “請問,你看見或聽說過一位叫木芽的男孩嗎?”我聽見大叔推開院門的聲音,我聽見他敦實的腳步聲,然后我聽見若茉莉花在清晨初綻的聲音。

      “沒有?!?/p>

      “他的笛子吹得極好?!?/p>

      “哦,是嗎?”

      “如果看見他,請告訴他我想對他說一聲‘再見?!?/p>

      “好?!?/p>

      隔壁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了。大叔要開始他一天的工作了。

      我朝窗外望去。

      那位女子不見了。是進屋還是出去啦?

      2

      桃樹上萌發(fā)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花骨朵,粉粉的,很可愛。更令人著迷的是,早晨清新的陽光和黃昏微醺的夕陽都會將桃樹,還有那些花骨朵一一勾勒在地,勾勒成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

      “很好看?!蔽易跇湎碌氖噬?,對又準備出門尋找靈感的大叔說。

      “是嗎,可惜太凄清,我不喜歡。”他瞥著地上的畫。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陽光,水墨畫上有了碩大的身影。

      “對面的那個女子……你不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背后論人是非很小人,但看他想走,我還是將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

      “奇怪?”他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哦,你是不是覺得她穿著古裝?這有什么奇怪的!她肯定是鎮(zhèn)上的演藝人員?!贝笫迦酉逻@句話,穿著拖鞋“啪嗒啪嗒”地出了門。

      演藝人員?

      “對了,你該不會以為她是瘋子吧?”大叔回來的時候,我還坐在凳子上看那些地上的畫,看光陰如何一點一點地將桃樹的影子抹去。

      我搖了搖頭。瘋子的眼神才不會那般清澈呢。說實在的,那是一雙我從未見過的眼睛,單純、天真,還有淡淡的憂傷。

      “告訴你,十個演員有九個都是瘋子,尤其是天天都扮演同一個角色的人,即使不是瘋子,離瘋也不遠了?!贝笫宓纳らT很大,我偷偷瞥向東廂那邊,生怕她聽見。

      有幾天沒有看見那女子了,再次見到時,她從外面回來,穿的依然是紗衣紗裙,只是顏色變成了淡淡粉。

      “不知該怎么稱呼你?”她從我身邊低頭經(jīng)過時,我叫住了她。我嗅到她身上有淺淺淡淡的香氣,清雅,迷人。

      “紅雨。你有木芽的消息啦?”她抬頭問,眼中滿是驚喜。

      “沒……沒有。”我有些驚慌,有些狼狽。我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問。

      “如果看見他,請告訴他我想對他說一聲‘再見。”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我瞥到大叔正站在窗前喝著茶,抿嘴竊笑。

      “你發(fā)現(xiàn)沒有,她走路總是悄無聲息,說話總是柔聲細氣……”晚上散步時,在路上遇到大叔。可是,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打斷了我:“那有什么奇怪,她準是參加過形體聲樂方面的訓練?!甭犃怂脑?,我立即閉了嘴。

      一個月的時間我已完全熟悉這座叫花湖的古鎮(zhèn)。熟悉了,便有了失望,旅游指南上所謂的清幽雅靜已破壞殆盡,有的是喧囂的車輛,熙來攘往的游客,此起彼伏的叫賣,還有琳瑯滿目的商店。但是,盡管如此,千里之外的游客還是不辭辛苦地蜂擁而至。熟悉的環(huán)境早已磨滅我們對生活的熱情,也許只有在陌生地方我們才能為那些陌生的東西激動,就像我對紅雨。

      紅雨的出現(xiàn)常常很突然?!澳阌心狙康南⒘藛??”而每一天,她都問著我相同的問題。

      “木芽是誰啊?”

      “木芽的笛子吹得極好?!?/p>

      “木芽很喜歡吹笛子,我很喜歡聽。那時,他每天都吹給我聽?!?/p>

      “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p>

      “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很想念他?!?/p>

      “最近,我常常心緒不寧,我很擔心。我想再見見他,想對他說一聲‘再見?!?/p>

      紅雨的所有信息都在她的話語里了。可惜,我還是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又是哪里人。她對所有問題的回答都是這幾句話。漸漸地,我有些相信大叔說的話了。

      一天,我看見紅雨的門緊緊關著,門上掛著一把鐵鎖??墒牵髅鲙追昼娗?,我才看到她進去啊。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我想走過去擰擰那把鎖。也許,它并沒有鎖上?所以,第二天當紅雨朝東廂走去時,我偷偷地、目不轉睛地看著。

      我看見——

      紅雨從門隙里擠了進去!

      “她真的從門隙里擠了進去?!蔽艺驹诖笫宓姆恐?。那時,他正埋頭坐在電腦前。

      “哦,那她一定練了縮骨功?!贝笫孱^也不抬地回答說。

      我承認我有些孤陋寡聞,但是,縮骨功不是武俠小說里的嗎?

      “才不是,搞魔術或雜技的都會練這招?!边@次,大叔總算轉過了身。我看到他的絡腮胡更長了。也許,他該利用尋找靈感的時間去刮刮?

      “會不會是什么妖魅之物啊?”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這次,大叔將視線挪到了我的臉上。

      “你好像說過你正閱讀一本幻想類的小說?”他說的是我要配插圖的書。

      “你是不是進了書里,出不來啦?”他笑了起來。40歲男人的笑自信而有力度,尤其是對我這樣剛從學校出來的毛頭小子具有極強的震懾力。

      但是,我并不相信所謂的縮骨功能從一個門隙里進去。我想找那兩位住在東廂另一間房的情侶聊聊。我怕紅雨真的是我幻想出來的。

      3

      院里的桃花次第開了,開得有些急,有些慌張。春雨過后,太陽一照,便熱熱烈烈全都綻放在了枝頭。我站在那里等著,但卻始終沒等到那對早出晚歸的情侶。沒有辦法,我只好去了他們經(jīng)營的蛋糕店,假裝買一種草莓味的蛋糕。

      “住在你們隔壁的那位女子有些奇怪呢?!蔽疫吀跺X,邊說著。

      “我們隔壁住人啦?”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孩有些吃驚,“什么時候住進來的?我們怎么不知道?”

      “有半個月左右,總是穿著古裝,總是問:‘你看見或聽說過一位叫木芽的男孩嗎?”我有些膽怯起來。我一邊想也許不該過來問,一邊卻想著如果面前這位女孩穿上古裝該是怎樣的模樣。終日扮演同樣角色的演員哪怕沒瘋也即將瘋,這句話大概也適合像我這樣終日想著插圖的人吧。

      “呀,原來住在我們隔壁的是她啊。”女孩驚呼起來,然后急急朝自己的男友招著手。

      “我們見過她,她還說‘如果你看見他,請告訴他我想對他說‘再見。就在這店里。而且,她幾乎每天都站在橋那邊,對經(jīng)過的人重復相同的話?!迸⒌哪杏堰^來了,束在腦后的馬尾巴隨著他的腦袋興奮地一跳一跳,很是好看。

      “她就住在你們隔壁。”我又說。說完這話,我突然不想再和他們討論縮骨功的事。回去的路上,我遇上了房東。

      “大家都忙著建停車場、旅館,我家小院只是出租真是太不劃算了?!狈繓|滿腹牢騷,然后開始了一連串抱怨,等我想起紅雨的事時,他已匆匆去了一家茶樓。他想調(diào)查清楚究竟是開茶樓劃算,還是停車場、旅館更來錢。

      房東的效率很高,下午的時候就帶來一位“高參”。

      “推了,開停車場,旅館、茶樓都有風險,只有開停車場穩(wěn)賺不賠?!薄案邊ⅰ碧笾亲?,翹著肉肉的手指在院內(nèi)肆意指點。

      “那好,我秋天就將這里推了,建成停車場!”房東的額頭因興奮而發(fā)亮,眼睛因激動而有了光。我是在他臨出院子前才叫住了他。

      “什么,那房有人?。磕抢镆恢笨罩?,你是眼睛出了毛病,還是腦子有問題?”他半開玩笑半調(diào)侃道。

      我將大叔叫了出來。我對他說,你也看到那位叫紅雨的女子,是不是?我想讓他為我證明,我并沒有出任何問題。

      “見過嗎?”他的腦子大概還沒有從劇中那些懸念、陰謀、爭斗中出來,所以想了好一會兒,才“啊”了一聲,“哦,我是在這里見過那女子,不過她真住對面嗎?”他問我。

      我看著他,房東卻看著我。高參開始催了,房東“砰”地將院門關上。我想也許我該好好睡一覺。我要確信我不是在夢里見到紅雨的。

      第二天,我在院里撿到一串粉色的珠玉,顆顆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七色之光。除了紅雨,我想不出它會屬于誰。

      敲門,沒有人應答;低頭看,分明是鎖著的。而且,鐵鎖已生銹。猶疑片刻,我才戳破窗紙往里看去。

      里面什么也沒有,沒有床、沙發(fā)、凳子,也沒有碗筷、鏡子,一所住處應有的一切都沒有,只是地上到處是一枚又一枚粉紅色的花瓣?!利惖奶一ò辏?/p>

      窗是關著的,即使有風,也不會將花瓣吹至房間。這次,我沒有驚動隔壁的那位大叔。他一定會說,這是幻術?!拔覀冎辛嘶眯g?!彼麜绱私K結,并因自己的博學咧開嘴,得意地笑。

      那天,我開始認真看手上的那本小說。我已翻看了好幾次,可每一次都無法靜下心。從小,就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魂的,是沒有妖精的,所以當一把古傘會成為傘妖,一只鐵鍋會成為鍋妖,這不僅匪夷所思,更是胡言亂語了。我不喜歡胡言亂語的書。但是,這個世界上若果真有著鬼神、有著妖怪呢?畢竟證明她們的“沒有”和證明她們“有”一樣地困難。

      院落的桃花靜靜地繽紛著,異常絢麗地輝映著天空,將飛過的鳥、路過的風、吹落來的歌都變得有了溫度、有了亮色。

      我第一次安安靜靜地讀起了那本書。

      4

      “有幾天沒有看見你了?!痹俅慰匆娂t雨是幾天后。我沒有問她是如何從那屋里出來的,也沒有問她又是如何進去的。我只是想象那株桃花的根在地上縱橫交錯,盤伸至院里的角角落落。我也想象著,她從那些根里冒出,婀娜多姿地站在了東廂的第一間房內(nèi),然后走出來,和我說話。我逐漸相信那書上所講的一切!

      “這幾天心跳得越來越厲害,快沒有力氣了?!奔t雨在我身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她身上的紗衣紗裙已全然變成粉紅。抬頭看,分明和那些桃花一樣的顏色了。

      “一定要找到木芽嗎?”

      紅雨點了點頭。

      “從來沒有誰為我吹過笛子,從來沒有誰和我說過那么多的話?!彼D了頓,“也從來沒有誰像他那樣毫不懷疑地相信著我的存在。所以,很想對他說一聲‘再見。”

      我現(xiàn)在也是相信的。我很想對她這么說,可是話在喉嚨處咕嚕著,卻無法說出。

      我?guī)退蜷_院門。我看見她走路有些輕飄飄,不像前幾次那樣穩(wěn)穩(wěn)地落在青石路上。我有些擔心。

      我一直坐在桃樹下,等紅雨。

      有風快樂而過,可是所有的桃花都靜默無語。不過,只要等紅雨一回來,它們就會呼啦啦地生動起來,活潑起來吧?

      桃樹上的桃花一直沒有動,從早上至黃昏。

      “你傻乎乎地坐在那里干什么?”大叔出門時,問我。

      “等。”

      “等靈感?。俊彼腥淮笪虻臉幼?,“那你慢慢等?!?/p>

      他出門不久,紅雨回來了,大汗淋漓,仿佛剛從水里逃出。

      “有奇怪的東西撞了我,就是那種有四個輪子,跑得特別快的東西?!奔t雨對我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淡淡的、淺淺的,有溫柔,有孤單。

      “你出車禍了?!蔽覍λf。我想找來紗布為她包扎。

      “沒有用的?!彼f。我也知道沒有用。我看到有翠綠色的汁液從她腳下涌出。我想去叫大叔幫忙,我敲著那對情侶的窗,我甚至想馬上去叫房東。我只認識他們,我不知道還該去找誰。

      “沒有人可以幫我?!奔t雨說。

      “也許,明天木芽就回來了?!蔽野参克?/p>

      她又笑了起來。

      “他離開這個院子時,就說‘姐姐,我明天就回來看你。他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所以才不能來了?!?/p>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嗎?”

      “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第一次看到我時的驚喜。他說:‘姐姐,我很喜歡你,我給你吹笛子吧。除了他,再也沒有人和我說過那么多的話,再也沒有人用那么歡喜的目光看過我了。一年一年,我就站在這里,等著他回來。我相信他一定長大了不少,他一定也像你們一樣剪掉了辮子,留了短發(fā)。”

      “他有辮子?”

      “嗯,很長很長,和他父親一樣。我喜歡為他編辮子?!奔t雨有些氣喘起來,但仍努力地、高興地說著。

      這么說,木芽是清朝人?

      “據(jù)說,這株桃樹有百年的歷史呢?!弊夥磕翘?,房東漫不經(jīng)心地對我講,但我卻沒想到紅雨竟是從那么久遠的時間走過來的。

      紅雨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我認真地聽著。我確信自己并不是在書中,也不是在夢里。

      “看來,我是沒辦法對他說‘再見了。那么,就對你說一聲吧。”紅雨說。

      “再見?!奔t雨站在我面前,輕輕說。

      “再見。”

      一夜春雨。綿綿不絕。

      早上起來,我在門口站了很久。

      院內(nèi)鋪滿桃花。粉色的桃花一瓣一瓣,重重疊疊,疊疊重重地鋪在青石板路上、石凳上、石階上。

      “紅雨?!蔽覍χ覙漭p輕叫道。

      如果我沒有看錯,桃樹竟輕輕搖了一下。

      “紅雨?!蔽矣纸辛艘宦?。

      這次,桃樹沒有再搖,只有一枚花瓣,最后一枚花瓣輕輕地從枝頭躍下,落入了我攤開的掌心。

      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紅雨了。

      那天,我站在小院內(nèi),對著枝葉交錯的桃樹,對著那些花瓣畫了一幅又一幅的插圖。我畫一樹的紅花,我畫一位曼妙的女子坐在樹上,我畫一位小男孩在花瓣中迎風而笛,我畫花瓣在風雨中翩躚起舞。我完成了24幅插圖,1幅不少。

      準備離開小鎮(zhèn)時,房東來結清房錢。

      “這桃樹好端端的,咋就突然枯了?”他有些驚異。

      “也好,免得我推平這里時,還要費事砍掉它?!彼盅a充。

      我沒有和大叔告別,也沒有和那對情侶告別,我只從小院帶走了那枚落在掌心的花瓣。我將她夾放在那本小說中。

      風雨后,小鎮(zhèn)遍是清新氣息。有孩童在念唱:“紅雨綽約章臺翠,懶鶯慵怠忙燕飛。青帝早朝聚卿眾,奏是人間二月歸?!?/p>

      我傾聽著,并慢慢想起“紅雨”是桃花的別稱。

      發(fā)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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