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丘》劇照。
影評人/木衛(wèi)二
《自由之丘》是韓國著名導(dǎo)演洪常秀的第16部長片作品,在中國,他的影迷數(shù)量不大,但粘性很強。在韓國,洪常秀的觀影人群是穩(wěn)固的幾萬人次到十幾萬人次。我喜歡洪常秀,欣賞他完全自我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更羨慕高度工業(yè)化的韓國電影市場,一直能有這樣的創(chuàng)作者存在。
《夜與日》走出國門后,洪常秀開始吸引來于佩爾等知名影星出演自己的電影,這回的《自由之丘》,男主人公是日本的加瀨亮,中青代實力演員。所以,當(dāng)看到加瀨亮猛嘬一口煙,喝酒紅了臉,演員帶來的錯位感非常強烈。以往,這樣的角色專屬于韓國的金相慶或者金太祐,多少有些先入為主的猥瑣男人氣。加瀨亮看著吉田健一的《時間》,打一把透明雨傘,講一口號稱日本男演員三甲的英語口語,以文藝男神的面目,穿越到了洪常秀的電影里。
“自由之丘”是電影里一家咖啡館的名字,如果望文生義,它大概還有一層自由組合的意思。
觀眾會看到男主人公的信紙被無意打亂,然后故事的時間線也隨之胡亂跳躍。與《記憶碎片》這種深度解謎電影不同,《自由之丘》被打亂以后,觀眾還是能夠看懂故事。不少語焉不詳?shù)牡胤剑袷呛槌P懔艚o影迷的禮物。譬如,什么時候打的架,救了哪個女孩,鎖門以后怎么解決的……但最觸動好奇心的,當(dāng)屬電影結(jié)尾?!蹲杂芍稹防洳环莱霈F(xiàn)了一個圓滿結(jié)局,美好到就像是迪士尼童話。又很快,電影告訴我們,它是一個夢。聯(lián)想到之前缺失的一頁信紙,電影似乎沒有了結(jié)局,因為我們無從判斷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
在討厭洪常秀的觀眾看來,《自由之丘》依然無聊。為了描述這種無聊感,電影里主人公被人奚落,他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以及嘴邊濃密的胡子,看上去就像個藝術(shù)家。這話聽上去像罵人的,仿佛只有藝術(shù)家才能這樣來消磨和打發(fā)時間。
然而,如果試過雞同鴨講的陌生尷尬,那么,日本人、韓國人還有一個歐美人坐一塊聊天的場面,它就是洪常秀想要制造的荒誕場合。這些百無聊賴的家伙們,除了走路喝酒找狗,還會罵人打架泡妞。中間韓國大叔惡狠狠地罵小姑娘:她就是個賤人,多少有些粗魯,又叫人想笑場。這種先入為主的粗暴看法,儼然就是勾搭失敗的現(xiàn)實搬演。更為有趣的是,她的扮演者,也是洪常秀前作《惠媛》的女主角。在《惠媛》里,她讀一本書,叫《臨終者的孤寂》,跟《時間》一樣,書本也是解讀電影的鑰匙。
《自由之丘》的不穩(wěn)定時間,即體現(xiàn)在打亂的書信上。與此同時,主人公處于極度嗜睡的狀態(tài),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于現(xiàn)實或做夢。所以,我們或許沒必要知道,他到底找到了她沒有。就如主人公自己說的,重要的是,他來找她了。這即是一段時間。
對于跨國舊戀情的始末,電影語焉不詳。對于新戀情,溫暖的床頭戲也只能說明,它是一段標(biāo)準(zhǔn)的邂逅??Х扰f,她只是想找一個人愛,所以愛上人渣又如何。而在小姑娘身上,主人公還是投去了一種關(guān)注。她不僅出現(xiàn)在了三個段落當(dāng)中,并且有一次被尾隨。典型的舊燒未退,新熱又起,標(biāo)準(zhǔn)的男性欲望投射。
在《自由之丘》里,男主人公尋找舊情人,跟咖啡女滾床單,被小姑娘吸引,又一再贊美老外的妻子。在跟老板娘的談話中,他承認(rèn)自己受迫于現(xiàn)實壓力,只能在與花的對視中,尋找內(nèi)心的片刻寧靜,這是他理解的幸福。所以,其實只需要簡單地替換一個概念,把“花”置換為女性,那么,《自由之丘》又變得更加通俗易懂。
至于時間,時間很重要,但有時候,它也沒有那么重要。重要的不過是timing,所以,男主人公找不到A,選擇了B,錯失了C,又贊美著D。換一個timing,ABCD可能就要重新來過。
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洪常秀已經(jīng)說過了太多。能把這些事情講出個一二十部電影,我覺得,他就是一個藝術(sh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