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瓚詩二首
應(yīng)《文火》約和姚合《寄李干》詩并贈友
傍晚,在去見你的出租車?yán)?/p>
我開始構(gòu)思這首詩,主題有關(guān)詩味。
天色漸漸轉(zhuǎn)暗,東四環(huán)邊挺直的白楊樹
在陰沉中顯得格外勁瘦與枯索
似與貧苦中的古代詩人的心境遙遙相合。
我愛樹木,常希望自己生活的城市
能掩映在枝干中,每個春天,新的枝葉
將刷新我窗外的圖景,看行人和車輛
穿過一排排樹干與綠蔭,我會分外愉悅
仿佛世界成了我的知音,我便也想出門了。
但北京的林木還是太少,遠(yuǎn)沒有近年
豎起的高樓大廈分布廣,我的窗景早已狹仄
和這首詩一樣,我盡量不讓它味道太濃。
平常時,我也會把寫作比喻為做菜甚至做愛
要描述其中滋味,少不得浮詞艷藻
但詩關(guān)別裁,詩味也如此,都是由別人說
譬如出租車內(nèi)一股被暖氣熏著的臭鞋襪味
使我禁不住要求打開車窗, “真的很抱歉”
司機師傅也很內(nèi)疚,我就不便進(jìn)一步抱怨
這氣味到了詩里依然能勾起惡心感
因此,無味的詩反倒顯出其干凈
這話出自一個有輕微潔癖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這么說,我把你禮貌的微笑視為一種寬容
我的怪癖是多了點,但有時候連我都生氣
過后也能分析自己一番, “把詩稿交給火苗?”
哦,不,我不信火舌對詩篇的品嘗
還能比人類的記憶更敏銳,更多的詩篇
我是在反復(fù)重讀后才領(lǐng)會到其中的深意
我沒有打算辨析它們,只因它們屬于你
論死亡
多么熟悉,我們醒來,發(fā)現(xiàn)昨夜
互扣的十指分開
當(dāng)我們帶著幽默的歉意擁抱
互道晨安,一個夜晚就死去了。
我們必須這樣,硬著心腸
否定睡夢的懷疑論。在我們之間
新培育的體溫迅速消散
那溫暖我們多么熟悉,更新的知識
如新一天來臨,在北京,在紐約
在地球上任意一處,思緒所及
在死亡的夢中短暫地飄過
這里,那里……死亡,我們多么熟悉
各類傳媒中最熱心的追蹤對象
那死亡的外殼,像一堆捐贈的舊衣物
穿在無家可歸者身上
好讓萬圣節(jié)的大街上,那些面具下
不再有真正的恐懼,而是補償性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