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別人和我提起你,我才知道你搬家了??章渎渲笫悄膽嵟粸槭裁床桓艺f?為什么你的消息我要從別人那里得知?你來去自如的時候,為什么沒有想過我。
兩年前,你同樣是一聲不吭先斬后奏,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你轉學的消息,我又驚又怒的勸阻還沒有說出口,第二天你就不在學校了。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變成這樣了?難道友情的生疏是成長必經的過程,還是你日益完善的自我防御系統已經把我也排除在外?
我與你應該是在初一的假期里相識的。其實我們真的很像,不然也不會輕易就貼得那么近。開學的時候我特意去你們班找你,那時的你我都是齊劉海、短馬尾,干凈清爽。我滿腦子只有一句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我們一同走過了四年,見證了彼此最狼狽或最光鮮的所有姿態(tài),一路上跌跌撞撞互相攙扶,好到衣服都可以換著穿,閨蜜之間的所有親密舉動都一一實踐。但你從不用閨蜜這個詞來形容我們的關系,你說,我們是朋友。朋友這個詞其實定義很模糊,好像只要是沒有深仇大恨都算是朋友,不過你的解釋很精辟,你說那是人脈,不是朋友。
我極為崇拜在我面前不蠢的時候的你,一副看淡很多事情的睿智樣子讓人著迷,雖然你不蠢的時候真的很少。不論我們在外人面前再怎么要面子,面對彼此時總是卸下所有防備,四仰八叉地依偎在一起說悄悄話,或是抓起枕頭不計形象地互砸。
那時候瘦瘦小小的你只比我高一點兒,卻像個金剛芭比一樣時刻把我護在身后。在我犯傻的時候,你干脆利落地揭穿我的自欺欺人,然后擁抱我。真心朋友哪怕只有一個也覺富有,只是我至今也不明白你為何給我如此篤定的歸屬感,如果一定要用一個比喻,那就是我看到你,就像回到了家。
經常有人以過來人的身份語重心長地勸告:見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而對于你,我實在只有毫無保留的信任,所有難堪的難以啟齒的甚至是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心思,都可以放心地交給你。所以,應該沒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了。
只是,太相像的兩個人相處,爭吵矛盾就是常有的事。每次爭吵的原因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莞爾,不過是排名的順序、留言的多少,還有語氣的好壞,以及小家子氣的吃醋。我也不明白我們的占有欲為何都強到病態(tài),尤其是當初年少,我甚至有一種希望全世界都不跟你玩兒,希望你的世界里只有我一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可笑的念頭自覺蜷縮在陰暗角落不再猖狂,我無法阻止你變得越來越好,朋友越來越多。而患得患失也令我一次次愚蠢地試探和旁敲側擊,我們因此經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危機。
回憶是一種具有自我保護功能的東西,不愉快的會自動遺忘,所以對于那次的爭吵,我已不記得我們那些虛張聲勢的惡語相向,只記得最后兩個人一邊抱頭大哭一邊矯情地承諾——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扇缃裣雭?,要是早一點知道“永遠”“最好”“朋友”這樣的字眼用于承諾就一定會事與愿違,那我寧愿當初的爭吵沒有和解,畢竟清淺的無疾而終也比熱烈過后的寒流讓我好受。
后來罅隙漸生,我已追究不出誰是誰非。那段時間,爭吵已是家常便飯,不同的觀念和看法讓我們覺得對方簡直不可理喻。漸漸地,你我各自的朋友越來越多。校園女生需要朋友更像是草原上的動物需要族群,只是不想被孤立,所以不咸不淡地朝夕相處,分享心事八卦,擁抱著說友誼萬歲。但是,我們是不同的,我確信無疑,我們沒有湊合著避免孤單,我們真的是朋友。哪怕沒有朝夕相處,哪怕越來越少的問候之后,我們還是默契如斯,看你低著頭呼吸的姿勢,我依然能準確判斷你是在哭還是困倦。
分別后的時光,過得很快,卻又覺得煎熬。前幾日你說要來學校找我,我期待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于是給你找了一萬個理由讓自己寬心,直到在學校商店碰到你。你熟悉的面容讓我有一點鼻酸,我匆匆拿了一瓶水準備向外走,你忽然大聲喊了我的名字。是一板一眼的全名,帶著幾分類似賭氣的生疏。
我落荒而逃。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或許是怕你隨意禮貌地寒暄一句“最近好嗎”,或許是怕你連寒暄都沒有。我不知道我好不好,不過你看上去很好,那就夠了。
“別人如何明白透/實實在在踏入過我宇宙/即使相處到有過裂口/命運決定了以后再沒法聚頭/但說過去卻那樣厚……”
我聽不懂粵語,卻在聽《最佳損友》的時候掉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