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哈伊里盧克
“切特,把炸雞端給我們的客人?!蹦棠谭愿赖?。
我的目光停留在誘人的美味上。我知道待客人吃過后,只會(huì)剩下一兩塊骨多肉少的部位。我家?guī)缀跆焯於加羞@樣的客人來敲門,請求施舍。他們四處流浪,被人叫作“流浪者”。但奶奶不這樣稱呼他們,她提醒我:“切特,你爸爸要不是在佛羅里達(dá)你韋爾叔叔的商店工作,也會(huì)這樣的?!?/p>
爸爸絕不會(huì)淪落到這步田地!他的衣裝筆挺整潔,胡須刮得干干凈凈。再瞧瞧這些流浪者,衣服褶皺骯臟,胡須散亂。
今晚敲門造訪的有三個(gè)人:雷、托尼和薩爾。
“嗯,味道不錯(cuò)。”雷把盛炸雞的盤子遞給我,上面僅剩一個(gè)小雞腿和一個(gè)小小的雞翅。
“現(xiàn)在輪到你吃了,切特?!蹦棠涛⑿χf,眼睛里卻沒有笑意。她被焦慮拖累得高興不起來。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爸爸每月寄回的錢也在減少。我和奶奶用雞蛋、牛奶換取面粉和糖,勉強(qiáng)度日。我的襯衫小了,奶奶就用裝飼料的麻布袋又縫制了一件。
盯著食物,我想出一個(gè)讓奶奶振作精神的主意。我把雞腿放進(jìn)她的盤子,留給自己一小塊雞翅。“我剛剛吃了幾個(gè)蘋果?!蔽医忉屨f,希望她沒聽到我的肚子正在咕咕叫。
奶奶笑了,這回她的眼睛也充滿了笑意。
奶奶吃完一張?zhí)O果餡餅,就安排客人們?nèi)ラT廊休息了。
餡餅卡住了我的喉嚨,看來我們還得把早餐拿出來與他們分享!走運(yùn)的話,我或許還能吃到一勺雞蛋或半塊餅干。
奶奶拍拍我的肩膀說:“去取幾套被褥,切特?!?/p>
我從衣櫥里掏出被子,走到門廊。托尼和雷在打牌,薩爾在削一塊木頭。
“你以前削制過東西嗎,孩子?”他問道。
“沒有,先生?!?/p>
看到我驚訝的表情,雷眨眨眼。“他可不是木匠出身,他以前在大學(xué)當(dāng)教授?!?/p>
薩爾削著手中的木頭,木屑紛紛掉落,最后,一只木貓成形。他把它遞給我,說:“你家的門柱上畫著一只貓,意思是說這家女主人心地善良,不會(huì)將上門求助者趕走?!?/p>
原來這竟是每天有眾多流浪者上門的原因!一個(gè)念頭在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笆裁礃拥膱D案會(huì)使人望而卻步?”我問他。
托尼把手在空中比畫了三下?!叭龡l斜線,意思是這個(gè)地方不夠安全。”
早晨客人們離開后,我去查看了門柱。在其底部板條上,一只用木炭畫成的小貓瞪著大眼睛望著我。我拿來洗滌劑將它擦掉,然后畫上托尼告訴我的符號(hào)。
那天晚上,沒有外人打擾,只有我和奶奶兩個(gè)人吃飯。我嘴里塞滿切片火腿和牛奶玉米面包,盡量不去想那些忍饑挨餓的流浪者。
由于吃得太飽,我爬上床,卻難以入睡。門柱上的圖案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真想去外面把它擦洗掉,可我最終沒付諸行動(dòng),還是睡著了。
“切特,兒子?!币粋€(gè)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夢。
睜開眼睛,我一躍而起。雖然他胡子沒刮,衣服破舊,但借助月光,我還是立刻認(rèn)出了他?!鞍职郑∧慊貋砹?!”
“回來了,寶貝。”爸爸撫摩著我的頭,“你韋爾叔叔的商店關(guān)門了,我失業(yè)了?!?/p>
很快,奶奶做好了烙餅,爸爸狼吞虎咽地吃完,洗了澡,刮了胡子,又像從前一樣了。我不知道他敲過多少人家的門索要食物才回到家里來,就像托尼、雷和薩爾一樣。
“那是什么,切特?”爸爸指著餐盤旁邊薩爾送給我的木貓問道。
“一位客人給我做的,”說著,我拿起它,向爸爸解釋了門柱上畫貓的含義,負(fù)疚感再次涌上心頭。
爸爸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過去也特別留意這樣的圖案?!彼吹轿壹议T柱上的符號(hào)了嗎?我默默地想。
太陽升起來了,我拿上洗滌劑去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沒多久,貓的圖案再次出現(xiàn)在我家門柱上,宣示女主人善良好客。當(dāng)然,此后同樣好客的人還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