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不骨
簡介:我不過幫自家小少爺夜月私會小女友,卻不料被前任少爺當(dāng)場抓包,更沒想到的是前任少爺這么厚臉皮,自那晚之后,不僅愛上了在我的屋頂看星星看月亮,還在我的屋頂上念!情!詩!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一】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堂堂一代高手,女中豪杰,竟有一天淪落到如今這番地步!
我穿著夜行衣,偷偷摸摸地潛進(jìn)隔壁新搬來的沈府千金的院落里,弄暈了守在她閨房前的婢女,隨后沖我身后的小小身影招了招手:“少爺,快來?!?/p>
景小安輕車熟路地從那高高的院墻翻下來,還不忘抖了抖那壓根沒沾上灰塵的袖子,背著雙手,慢吞吞地踱了過來。
他握拳輕咳了一聲,眉眼間全是不符合他這個年紀(jì)的……猥瑣和躍躍欲試。
“少爺我要進(jìn)去了,你給我在門口好好看著。”
于是,我眼睜睜地看著我那不滿十三歲的小少爺推開那扇房門,學(xué)那話本中的風(fēng)流少爺月夜私會,找他的新任小相好沈家千金一訴衷情去了。
沈家剛搬來這里才半個月,但我家少爺就是有這份能耐,能勾搭上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沈家千金,這不,他還命令我大晚上的替他掃除他私會道路上的一切障礙。
我默默地站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不知道若是故去的老爺知道了少爺如此早熟,會不會氣得從墳?zāi)估锾鰜碚椅宜阗~。
我正掰著指頭,算著景小安還要多久才能出來,冷不防面前就有一陣寒風(fēng)掃過,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剛好擋住迎面而來的一記拳頭。
“背后傷人,算什么英雄好漢!”
“哦?那你大半夜的潛入未婚少女的閨房,這就算英雄好漢?”
我張口就要反駁,一抬頭卻瞧見那人的模樣,心里一涼,迅速撥了一下腦門前厚重的劉海,后退一步,不可思議道:“你……你怎么……”我把后面的“在這兒”三個字咽了回去,舌頭一繞,硬生生說成了“你是誰?”。
沈臨冷冷地看著我,扔下四個字:“這是我家?!?/p>
我一時啞然,慌亂過后便快速地分析起目前的形勢。
他這么回答,是不是代表著他并沒有認(rèn)出我來?
這是他家,那意味著……沈臨就是沈家那神秘的大公子?
那么……我這是幫自家少爺私會沈家千金,還被沈家大公子當(dāng)場抓包的節(jié)奏嗎!
思及此,我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偷偷往門口挪了幾步,不料卻引起了沈臨的注意。他好看的眉頭一皺,一只手就越過我,推開那扇房門,映入眼簾的是雙雙錯愕回頭的一對“苦命”小鴛鴦。
沈家千金……看起來虎頭虎腦的,原來也是個圓潤的小姑娘,體型與我家少爺?shù)挂舶闩洹?/p>
我正胡思亂想著,余光卻注意到景小安驚慌失措地往身后藏起了什么東西。
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肉香味……
我顧不上站在身旁冷臉看著我的沈臨,大步上前,一把揪出景小安藏著的東西,那赫然是一大包烤雞腿!
好你個景小安!說什么要來私會佳人,敢情這都是幌子,原來是瞞著我和佳人偷吃雞腿來了!
我怒極攻心,當(dāng)場拎起景小安就要回府好好教訓(xùn)他,不料卻在轉(zhuǎn)身的剎那間被沈臨攔住了去路。
他哼了一聲,眼神在景小安身上掃了一圈,又看向我,看得我毛骨悚然:“陸霜霜,三年沒見,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沒出息?!?/p>
“……”
“怎么,當(dāng)年給我當(dāng)丫鬟沒當(dāng)過癮,現(xiàn)在又跑來伺候這么個黃毛小子?”
“……”
“還有,當(dāng)年那筆賬暫且不算,就拿現(xiàn)在來說,你家主子輕薄沈小丫,這筆賬,你不算一算就想逃?”
輕???
沈大公子,麻煩你睜大眼瞧清楚,哪家的公子輕薄別人是吃著烤雞腿的?。?/p>
【二】
想當(dāng)年,我尚且年少無知,曾找長安街頭的神算子卜了一卦,他說我命中富貴,一生無憂,注定是一輩子當(dāng)丫鬟的命。
我不知道那個神棍是怎么把當(dāng)丫鬟和富貴二字聯(lián)系上的,于是,我很不客氣地當(dāng)街掀了他的攤子。
然后,我便被派去沈家,成了沈臨的丫鬟。
那年,我十四歲,沈臨十五歲。
沈臨是我陸霜霜命中的劫,可以說,他拉開了我丫鬟生涯的帷幕,哪怕五年后我逃離了沈家,卻也逃不開當(dāng)丫鬟的命運。
那晚,我厚著臉皮假裝不認(rèn)識沈臨,他陰惻惻地盯著我許久,終于將我們放了出去。
自打我和沈臨重逢,已經(jīng)過去了足足十天,我提心吊膽地過了這么些日子,卻發(fā)現(xiàn)他好像一絲打擊報復(fù)的念頭都沒有,我終于安下心來,不料這天晚上,我正哄著景小安睡覺,房門卻被踢開。
英明神武的沈大公子提溜著他家妹子,一腳踹開了房門,大步上前,左手將我拉了起來,又把沈小丫放到景小安的身旁。
這……大半夜把自家妹子送上別人的床,沈臨你這是幾個意思?
或許是聽到了我心里的疑問,沈臨挑了挑眉,雙手抱胸道:“來而不往非禮也?!?/p>
沈臨,有你這么坑自己妹子的嗎?
我正要有所動作,不料那沈臨竟然雙手一撐,直接將我困在他的懷抱和我身后的墻壁之間,我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這什么意思?”
沈臨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前些日子,他在沈小丫房間里待了多久,這次,沈小丫就要在這里待多久?!彼D了一下,又道,“這才算公平?!?/p>
“……那你也不用這樣困住我吧?!?/p>
他假裝認(rèn)真地想了想,很苦惱地皺著眉頭道:“我怕你使壞?!?/p>
“……”
“你只有老老實實地待在我面前,我才能安心?!?/p>
“喂……”
沈臨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掃過我的耳朵,讓我很不舒服,我下意識地就想要推開他,不料他卻湊到我耳邊,低聲道:“陸霜霜,我很好奇,當(dāng)年,你跟在我身邊是為了謀奪我沈家家產(chǎn),如今,你跟著這姓景的小子,又是為了什么呢?”
沈臨的這番話徹底壓斷了我腦中緊繃著的那根神經(jīng),我冷下臉,抬頭看向沈臨:“時辰到了,你該回去了?!?/p>
推搡中,我腦門前的厚劉海兒竟被沈臨一手給捋了開來,他瞬間陰沉下臉,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描著我額頭上的傷疤,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生氣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理會他,耳邊卻突然響起景小安還有些稚嫩的聲音:“不許對霜霜動手動腳!”
說著,景小安沖上來對沈臨一頓拳打腳踏,竟將他給趕了出去!
【三】
當(dāng)年,那算命的少說了一句話——
我不僅是個丫鬟,還是個身負(fù)重任的丫鬟。
換句話來說,我是個細(xì)作,嗯,武藝高強又貌美如花的那種。
剛?cè)肷蚋?,沈臨就被我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當(dāng)即收了我當(dāng)他的貼身丫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我,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我。
后來,我家主子召我前去,問我入沈府的那段日子沈臨都有啥動靜。
我想了想,老老實實地交代:“他帶我逛街游園吃雞腿?!?/p>
主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揮了揮袖子,命我回去。
過了小半年,主子又召我前去匯報情況,我掰著指頭一五一十道:“上個月,他每天下廚做八寶糖水;上上個月,他還學(xué)做風(fēng)箏?!?/p>
“他做八寶糖水干什么?”
我理所當(dāng)然道:“給我喝啊?!?/p>
“……風(fēng)箏呢?”
“給我放??!”
主子突然就怒了,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呵斥我道:“我送你去沈府,你就給我打聽了這些情報?”
我有些委屈,可是沈臨的確每天都干這些啊,他被我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甘愿替我做這些,我總不能攔著他吧!
我看了看一臉怒氣的主子,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告訴他,這個月沈臨每天干的事就是夸我漂亮。
回去后,我有點悶悶不樂,哪怕沈臨拉著我去放風(fēng)箏我也不開心。我問沈臨:“你說你每天都圍著我轉(zhuǎn),不累嗎?”
沈臨忙著解繞在風(fēng)箏上的線,急得滿頭是汗:“累啊,所以你快來幫我?!?/p>
我覺得沈臨在忽悠我,便一把打掉他手中的風(fēng)箏:“你說,你喜歡我哪?。俊?/p>
沈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把汗全抹在我的臉上,看到我皺眉他才咧嘴道:“自打我第一天見你,我就每天對自己默念一遍‘我喜歡陸霜霜?!?/p>
“哦?”
他沖我眨眼,似真似假地說:“說久了,我就喜歡你了唄?!?/p>
我覺得這個答案一點都不驚天動地,于是上前一步,卻不小心踩爛了他花了三天工夫做的風(fēng)箏,他遺憾地撇撇嘴:“啊,我還想著靠風(fēng)箏把我?guī)еw起來呢!”
見沈臨這樣,我莫名地覺得有些難受,索性一把摟過他的腰,腳尖一踮:“來,我?guī)泔w!”
沈臨眼都不眨地盯著我的側(cè)臉,在我耳邊說:“陸霜霜,你還蠻厲害的嘛?!?/p>
我有些得意:“是不是又更喜歡我一點了?”
他笑嘻嘻道:“是呀是呀,我每天醒來都發(fā)現(xiàn)自己又更喜歡陸霜霜一分了。”
話音剛落,我就感覺有什么溫潤的東西在我臉頰上輕碰了一下,我只覺得渾身像是觸了電一樣,內(nèi)力一下子使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摔了下去。
下一秒,沈臨反手摟住我的腰,輕輕在一塊巨石上踩了一下,施展起輕功,笑得眉眼彎彎:“來,陸哥哥教你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飛?!?/p>
我想,那一幕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場景。
但再美好那也都是曾經(jīng),現(xiàn)如今,我只是看著沈臨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地蹲在角落里痛哭流涕。
景小安輕輕地蹲在我身邊,小聲道:“霜霜,你別哭了?!?/p>
“嗚嗚嗚,你竟然為了我趕走沈臨,我這是感動的淚水!”
“胡說,明明那個沈臨一摸你的額頭,你就哭了,把他給嚇得,就連我踹他他都不還手了?!?/p>
“嗚嗚嗚,那就是那個沈臨手心太燙,把我給燙的?!睜C得我現(xiàn)在額頭都還留著他的溫度呢,甚至還讓我回想起五年來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本以為事情會就此結(jié)束,可沒想到,沈臨竟然那么厚臉皮,自打那晚過后,我的屋頂就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用景小安的話來說,沈臨愛上了在我的屋頂看星星、看月亮,我琢磨著,他大概是覺得我這邊的風(fēng)景比較好。
沈臨竟然還挪走了屋頂?shù)膸讐K瓦片,害得我每每入睡前都能看見那抹月光,以及月光下那坐著的身影。偏偏我現(xiàn)在武功大不如前,我……我打不過他。
忍了四五日,我終于忍不下去了。
因為,沈臨竟然在我的屋頂上念!情!詩!
念就念吧,還磕磕巴巴的,一點都不流暢。
我翻了個身,沖上面囔囔道:“沈臨,我求求你閉嘴吧!”
沈臨不理我,依舊面無表情地念著。
景小安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了,不知道打哪兒搬來一個梯子爬了上去,要和沈臨單打獨斗。沈臨并沒有把景小安放在眼里,他只不過是輕輕地甩了一下手,景小安就被他從屋頂上甩了下來。
我嚇得差點魂兒都沒了,連忙一個飛身上去,接住景小安,沖沈臨怒吼:“沈臨,你干什么?他還只是個孩子!”
沈臨愣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他想拿針刺我?!?/p>
我定睛一看,景小安手里果然有一抹冷光閃過,我顧念著景小安那煞白著的臉,說道:“他還小,就算做錯了,你也不該這么對他吧。”
沈臨緊緊地抿著唇,神色竟然有些委屈:“陸霜霜,當(dāng)年我也還只是個孩子?!?/p>
“……”
“我做錯了事,為什么就沒人肯原諒我呢?”
我一時啞口無言,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沈臨又道:“你為什么對他那么好呢?”
“因為……因為他是我少爺啊……”
“那當(dāng)年你還是我的丫鬟時,你為什么就不能對我這么好?”
我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想法,下意識地開口道:“沈臨,你這是在嫉妒嗎?”
沈臨又恢復(fù)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偏頭看向天上的月亮,不說話。
我正待繼續(xù)開口,手卻被景小安緊緊攥住,他渾身都在顫抖:“霜霜,我好疼……”
戒葷,免受驚嚇,才能保他一命。
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景小安他爹臨終前反反復(fù)復(fù)念叨著的這句話,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下一秒,景小安昏厥了過去。
【四】
沈臨曾問過我,當(dāng)年跟在他身旁是為了謀奪他沈家家產(chǎn),現(xiàn)如今心甘情愿做景小安的丫鬟又是為了什么。
答案聽起來有些惡俗狗血,我只是為了一份恩情罷了。
身為細(xì)作,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注定一生要在刀尖上討生活,主子要我生我就生,要我死我就必須得死。
我當(dāng)了五年的沈家細(xì)作,卻一點有用的情報都沒有得到,主子懷疑我倒戈相向,再加上那年皇帝駕崩,他與二皇子之間的斗爭更加激烈,誰能得到京城第一富豪沈家相助,誰就能離那真龍寶座更進(jìn)一步。
最后,主子功敗垂成,被當(dāng)今的皇上封了王爺,趕往蠻荒之地。
而那時,我對此一無所知,依舊天真地待在沈府,沈臨還花言巧語哄騙我:“霜霜你看,你都十九了,再嫁不出去就成老姑娘了。”
我當(dāng)即唬下臉:“哼,你也不想想我的大好年華都耗在哪兒了!”
一個女子最好的年華,從十四歲到十九歲,我都在沈府度過。
沈臨那時還沒有長成如今的這副面癱模樣,當(dāng)即假裝唉聲嘆氣:“唉,眼瞅著我也二十了,也快成老光棍了,不然,咱倆湊合湊合處著唄。”
我沖他翻白眼:“美得你!”
他依舊笑,趁機摟了摟我的腰,嬉皮笑臉道:“我爹找我呢,我先出去一下,待會兒回來?!?/p>
這一別,便是三年。
沈臨前腳剛走,后腳我就被主子召了去。主子對沈家恨之入骨,對我這個失敗的細(xì)作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當(dāng)即要取我的性命:“陸霜霜,你要記得,這一切都是拜沈臨所賜。你這個蠢貨,你難道真的以為他喜歡你嗎?那都是他演的,為的就是降低你的警惕心!”
逃命中,我不小心跌下了懸崖,卻僥幸撿回了一命,只在額頭上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傷疤。
或許是我命不該絕,景小安他爹救了我一命。
說來也是可笑,景小安他爹是個神醫(yī),可卻偏偏醫(yī)不好景小安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他沾不得葷腥,卻一日比一日胖,受不得刺激,我只得哄著他、順著他。
可是沈臨一出現(xiàn),這一切都亂了。
我半抱著景小安,一碗又一碗的藥水往他嘴里灌,見他臉色終于恢復(fù)了些血色才緩了一口氣,道:“你看啊,這都三年了,我成了更老的老姑娘了,你也成了更老的老光棍了。”
沈臨的神色有些緊張,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我當(dāng)作沒看見:“不然,我就跟景小安過一輩子,你也湊合湊合,跟你家沈小丫相依為命?”
反正,我瞅著沈小丫那圓潤的體型,八成也是嫁不出去了。
沈臨一張俊臉?biāo)查g就黑了下去。
不知道打哪兒跑來的沈小丫突然就咋咋呼呼叫了起來:“我不準(zhǔn)!景小安我告訴你,吃了我的雞腿,你就是我的人了!”
說著,她又回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沈臨:“哥哥你真沒用,念情書這終極大殺招我都教給你了,你都哄不回來她!”
沈小丫越說越起勁,就差蹦起來指著她哥的鼻頭罵:“虧我當(dāng)初費那么老大功夫勾引景小安來咱家,就是看不過去你每天跟個跟蹤狂似的盯著人家偷偷看,才給你們倆制造見面的機會。哥哥,你實在是太丟我們老沈家的臉了!”
哦,我說呢……
我家景小安這么乖,怎么會突然吵著鬧著要去“私會”佳人。
我沖沈小丫露齒一笑:“小妹妹,你還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啊。”
【五】
沈臨被他妹妹罵得狗血噴頭。
我把他妹妹罵得狗血噴頭,然后將他倆一并轟了出去。
被灌了幾天的藥,景小安終于恢復(fù)過來??此强蓱z勁兒,我真不好意思罵他。
或許是沈小丫這個狗頭軍師被我罵得有些氣餒,這幾天,沈臨竟沒折騰出什么幺蛾子來。只是,每晚我迷迷糊糊醒來時,都能看見他站在我窗前,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著我,嚇得我險些做噩夢。
沈臨臉皮厚,武功還比我高,我趕不走他,換了個房間睡,他照樣又跟了過來,于是,我只能當(dāng)他不存在。
可是沒想到,這家伙蹬鼻子上臉,竟然趁我睡著偷親我!
別問我為什么知道,因為,隔天景小安就問我為什么嘴巴腫成了香腸。
日子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狗頭軍師似乎恢復(fù)了精神。這天,天微亮,沈臨就站在我家門口,手里捧著一碗八寶糖水,直勾勾地看著我,一張看不出神情的面癱臉愣是被我看出了三分可憐巴巴。
他說:“這是我親手做的?!?/p>
我咽了咽口水,最后看了一眼那八寶糖水,轉(zhuǎn)身走人,不理他。
沈臨就那么一直站在門口,從早晨站到晌午,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當(dāng)年那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蚺R哪里去了?怎么才三年,他就變成如今這副面癱又厚臉皮的模樣了?
我正眼饞著那碗漸漸沒了熱氣的八寶糖水,不料,景小安不知打哪兒鉆出來,直接撲上去,一咕嚕就將它喝了個精光,末了還砸吧砸吧嘴:“沒霜霜做的好喝?!?/p>
沈臨當(dāng)即黑下臉,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骸八o你做過八寶糖水?”
景小安故作驚訝道:“當(dāng)然!難道你沒喝過?”
“……”
“唉,同樣是少爺,有過同樣的丫鬟,怎么差別就這么大呢?”景小安搖頭晃腦地走開了。
我握緊了拳頭。
景小安這個小王八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娘連廚房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還給他做糖水?想得美!
可是,沈臨并沒有看破景小安的這點小伎倆,只陰沉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竟帶了幾分委屈。
我只能假裝看風(fēng)景。
恰在這時,剛剛還萬里無云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一陣詭異的傾盆大雨,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將沈臨淋成了落湯雞。
說那是傾盆大雨一點都不夸張,那雨大得真就像有人把一盆水從上面倒下來似的。
我抬頭一看,喲,那領(lǐng)頭坐在屋頂?shù)?,不是沈小丫這坑哥的娃,還會是誰?
依稀之間,我還能聽見沈小丫在那兒叨叨念著:“苦肉計,苦肉計?!?/p>
“……”
“哥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要是拿不下陸霜霜,我的景小安也沒戲了??!”
這沈小丫倒是看得透徹,真不愧是詭計多端的沈家人。
我回頭又看了一眼沈臨那即便淋了個透心涼也依舊俊美無雙的臉,撇了撇嘴,終究還是狠心關(guān)上了大門。
該!誰讓他當(dāng)初騙我!
【六】
是夜,我迷迷糊糊感覺有什么人站在我的床頭,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看,見是沈臨,便又安心地翻了個身,準(zhǔn)備繼續(xù)睡。
誰知,沈臨卻突然爬了上來,抱住我,嘟嘟嚷嚷道:“你給他做糖水,沒給我做過?!?/p>
“……”
“我給你做過那么多年糖水,你一次都沒給我做過?!?/p>
“……別鬧,我要睡覺!”我打了一個哈欠,想推開沈臨,卻發(fā)現(xiàn)他的手臂燙得驚人,“喂,你發(fā)燒了!”
沈臨卻置若罔聞,下巴頂著我的腦袋,繼續(xù)自言自語:“你對我都沒這么好?!?/p>
“喂!”
“你還想離開我,我都這么老了,還沒媳婦,你還想離開我!”沈臨越囔囔越大聲,卻又突然小聲起來,“霜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知道你是三皇子派來的細(xì)作,可我不是故意騙你的?!?/p>
“……”
“我不騙你,三皇子還會派別的細(xì)作來監(jiān)視我,可我只想要你?!鄙蚺R開始胡言亂語,“我找了你三年,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知道他們都是騙我的,你武功那么厲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
沈臨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他的懷抱燙得我有些受不了,我想掙脫開,可是他的力氣太大,我一時竟無法掙脫。突然間,我感覺到脖子上有滾燙的液體滴了上來。
“霜霜,不要走?!?/p>
“沈臨!”
“沈小丫說,按照她說的做,你就一定會原諒我,可是,你為什么還不肯原諒我?”
喂,沈大公子,你的智商呢?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聰明人嗎?怎么被沈小丫那個黃毛丫頭耍著玩?
我嘆了口氣,看來,沈臨真是快燒壞腦子了。
可是心里,卻有什么東西滿得快要溢出來。
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把燒得胡言亂語的沈臨安撫下來。我把他安頓在床榻上,蓋好被子,去藥房取了退燒藥回來,卻瞧見沈小丫趴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的臉色,略一思索,又快步上前,扒著他哥哥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你不會又消失不見了吧?”
“……”
“哥哥他真的很喜歡你,你要是又不見了,他會發(fā)瘋的?!鄙蛐⊙緡肃榈?。
我深呼吸一口氣,回頭沖沈小丫擠出一個猙獰的笑:“我怕他再在我面前晃悠,我會被逼瘋的!”
沈小丫臉色煞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張了張嘴道:“其實……”
就在這時,沈臨突然翻了個身,左手精準(zhǔn)無比地抓住我的手,呢喃道:“霜霜,不要走?!?/p>
被沈臨一打岔,沈小丫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biāo)频模蝗欢哙铝艘幌?,又跑了出去?/p>
我奇怪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這小丫頭,到底在吞吞吐吐些什么?
【七】
當(dāng)初在沈家待了足足五年,我也沒見沈臨病過,或許真的是病來如山倒,他這一燒,足足燒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凌晨,沈臨不見了。
沈小丫發(fā)了瘋似的找他,最終紅著一雙眼跑來,問我:“你跟哥哥說了什么?”
昨日半夜里,沈臨突然清醒了過來,抓著我的手,問我為什么不肯原諒他,我被他煩得沒辦法,只得胡亂應(yīng)了一聲:“看到我額頭上的疤了嗎?你把我經(jīng)歷過的還給我,我就原諒你?!?/p>
時至今日,我多多少少還是對掉下懸崖那件事耿耿于懷。
沈小丫聽了我的話,大吃一驚:“哥哥該不會也跑去跳崖了吧!”
“這怎么可能!”沈臨那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做這種傻事?
“若在以前是不可能,可是現(xiàn)在的哥哥……”沈小丫欲言又止。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現(xiàn)在的他?”
沈小丫憋了半天還是沒說出話來,直接跺跺腳跑了。
我左思右想,始終覺得不踏實,而方圓百里最近的一處懸崖就只有后山,便認(rèn)命地前往那里。
沈臨就是我的劫!
等他病好了,我……我再管他,我就不姓陸!
沈小丫猜得沒錯,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都能看見懸崖邊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我隱隱約約看見沈臨似乎是踏出了一只腳,只覺得肝膽俱裂,便大吼出聲:“沈臨你敢!你隔了三年又跑過來招惹我,結(jié)果還想跳崖一了百了!我告訴你,這世上沒這么便宜的事!”
沈臨回頭,大病未愈的臉上滿是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他望了我一眼,又仔細(xì)地打量著腳下的懸崖,似乎在斟酌著什么。
好半晌,他才慢吞吞道:“陸霜霜,當(dāng)年,你簽下的我沈家的賣身契可是一輩子的,可是現(xiàn)如今,你卻當(dāng)了景家那小子的丫鬟。”
“沈臨,你不許再往前了!”
“景家救了你,你欠他一條性命,那我如今跳下去,是不是就替你還了這份恩情?”
“我呸!沈臨,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了?這買賣不是這么算的!”
沈臨卻固執(zhí)地又往前邁了一步,我被他嚇得魂兒都沒了,只能哄著他道:“沈臨你過來,給我抱抱。”
沈臨突然就笑了:“你當(dāng)我是景小安那傻小子呢?”
你現(xiàn)在連景小安都不如呢!
我心急如焚,只得脫口而出:“我原諒你了!”
“你還喜歡我嗎?”
我咬牙:“喜歡!”
“我已經(jīng)二十三了,該娶媳婦兒了?!?/p>
“我嫁!”
沈臨終于心滿意足,待我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將我摟了個滿懷。他噴出的滾燙氣息掃在我耳邊,癢癢的,卻讓我無比安心:“霜霜,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決定認(rèn)命,回抱著他:“是是是。不過,沈臨,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了?”
當(dāng)年的沈臨何其的狡詐多端,怎么會像如今這樣干這么多蠢事?
沈臨身體僵硬了一下,沒有說話。
最終還是一直偷偷跟著我的沈小丫蹦了出來,一副忍辱負(fù)重的模樣:“陸姐姐,我覺得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你說什么?”
“哥哥他最擅長的不是出謀劃策,而是催眠。他知道你最恨他算計你,于是,他來之前給自己催眠,在得到你的原諒之前,他絕對不能想出任何算計你的法子。所以,這陣子他的智商簡直和景小安有得一拼。”
“……”
“但是不用點小伎倆,哪能那么容易抱得美人歸?所以,他帶上了我啊,讓我來幫他出謀劃策!”
“……”
沈臨,你好樣的!
我怒氣沖沖地回頭,卻對上了沈臨那張故作淡定但眉眼間卻出賣了他緊張情緒的臉,突然就泄了氣。
我解氣地擰了一下他的臉。
為了以防他今后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來折騰我,我就勉為其難,原諒他好了。
【八】
猶記得當(dāng)年,我掀了那算命的攤子之后,那算命的還搖頭晃腦對我道:“你注定當(dāng)丫鬟的命,命里富貴,而且,你二十二歲那年雖未成婚,但兒女雙全,幸福無憂?。 ?/p>
我氣得當(dāng)場又給了他一拳。
去你的兒女雙全!
而現(xiàn)如今,我看著老老實實、正襟危坐在我身側(cè)的沈臨,又看了看眼前眨巴著眼望著我的一對“大肉丸”,想著要不要去找回那個算命的大叔,并誠懇地跟他道個歉、認(rèn)個錯?
“沈臨,我告訴你,我又決定不原諒你了,你不準(zhǔn)碰我!”
“還有,沈小丫,不準(zhǔn)攛掇我家景小安吃雞腿,不然,我讓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景小安,給我放下你手中的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