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煒
阿邊出差提前一天回來,到家的時候已是半夜,他沒有帶鑰匙,就邊使勁敲門,邊喊著老婆的名字。老婆似乎睡得很死,喊了好一陣子,里邊才有了動靜。接著,阿邊聽到“砰”的一聲響,像是人從高處往下跳的聲音。他心里也是一跳,不禁握緊了拳頭拼命擂門。
又過了一會,老婆阿花終于把門開了:“你咋回來了?”阿邊推開她,徑直奔到陽臺,拿手電筒往下照。他們住的是二樓,陽臺下是一塊尚未開發(fā)的荒地。阿邊用電筒照了照下面亂蓬蓬的雜草,那兒橫著幾塊石頭。又往遠處掃了幾下,最后落到老婆臉上。阿花掩飾不住臉上的驚慌,顫抖著說:“你照、照什么?”阿邊鐵青的臉慢慢恢復(fù)了正常,他關(guān)掉電筒,笑了笑說:“沒什么,我好像聽到什么聲音,以為進賊了?!卑⒒ㄠ凉值卣f:“哪有賊?我門窗關(guān)得牢牢的?!卑⑦呴L吁出一口氣,對老婆解釋說他為什么提前一天回來,然后放下行李,拿出給老婆帶的禮物,脫衣服洗澡去了。阿花的心還在“怦怦”亂跳,剛才那一幕實在是太驚險了。那個網(wǎng)名蜘蛛俠的男網(wǎng)友手里抓著衣服,光著屁股從陽臺上跳下不到一分鐘,老公就沖進屋子。沒想到那個家伙果然身手不凡,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老公的情緒變化之快,著實讓她大出意外,她簡直不敢相信,老公居然會絲毫不起疑心,這簡直太不合情理了。
老公很快從浴室出來,躺到床上,舒坦地伸了個懶腰,對她說道:“晚了,睡吧!”然后就像往常一樣摟著她的腰睡了。阿花很想試探一下老公的真實想法,可她又擔(dān)心這樣會弄巧成拙,只好忍了一夜。
第二天,她悄悄走到陽臺,裝作不經(jīng)意地往下面瞄了一眼,看見陽臺下面的雜草叢中赫然呈現(xiàn)一雙男人的腳印。她的心猛烈地一跳,緊緊捂住了嘴巴。不用說,老公昨晚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雙腳印。然而老公的情緒卻沒有半點兒異常,仿佛回家時那段意外的小插曲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凈了。他還是像出差前那樣疼愛著她,仍舊摟著她的腰睡覺,連夫妻間那檔子事也沒有絲毫改變。阿花一顆心終于落地了,感動得直想哭。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老公竟然有如此偉大的胸懷!她后悔極了,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有這樣的老公,自己還要給他戴綠帽子。
過了一個來月,阿邊又要出差,走之前他對阿花說這次要走五天。好像怕阿花記不住,又重復(fù)地說:“這次出差任務(wù)很重要,要五天后才能回來?!钡壤瞎隽碎T,阿花忍不住捂著臉悄悄流起了淚。她走到陽臺上,下意識地往下面看,突然發(fā)現(xiàn)陽臺下本來有幾塊橫七豎八的石頭,可現(xiàn)在都不見了。如果有人從陽臺往下跳,應(yīng)該會感到很安全,因為已經(jīng)用不著擔(dān)心會碰到石頭了。
阿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晚上上網(wǎng),那個男網(wǎng)友又找上她了,第一句話就說:“想死我了!”阿花突然覺得很惡心,她打出了長長一串字,說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然后立即把他從好友中刪除了。還好,那個家伙有點自知之明,沒有再來打擾她。接下來幾天,阿花的生活都過得很快樂,很充實。她每一分鐘都在等待著老公回家的那一刻,每一秒鐘都在細細回味著和老公在一起的甜蜜細節(jié)。
到第四天的晚上時,阿花照例早早睡下。忽然她聽到了一個男人喊她名字的聲音。仔細一聽,居然是老公親切的聲音。她沒有細想,驚喜地跳下床打開門。老公飛快地沖進來,像上次一樣首先走到陽臺,然后拿手電筒往下照。阿花驚愕地站住了,默默地看著老公的背影,嘴唇顫抖。等老公轉(zhuǎn)過臉來時,阿花發(fā)現(xiàn)老公臉上分明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呻S即,阿邊臉上又恢復(fù)了輕松,笑呵呵地走回來,說道:“哎,五天的事沒想到四天就辦完了!”說著,他從包里拿出一件裙子:“我走了幾條街,好不容易才買到的!”阿花怔怔地站著沒接,忽然撲通跪到地上,雙手抱著老公的腿:“你別這樣好不好?你其實什么都清楚,你就是想我自己說出來。好吧,我承認(rèn)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可就只有一次,我已經(jīng)斷絕和他的關(guān)系了,你別再這樣若無其事的好不好?”
阿邊果然并不吃驚,他皺了皺眉頭,然后把她扶起來淡淡地說:“你說這些干什么?我什么時候不信任你了?好了,我先去洗個澡?!闭f著脫了衣服走進浴室。阿花怔了半晌,又撲通一下癱到地上,淚流滿面。上床后,老公溫柔地把手伸過來。阿花說:“老公,你聽我說……”阿邊輕輕捂住她的嘴:“以后別再說這個了,我一點都不想聽!”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月后,阿邊又要出差了,這回是七天。但阿花知道,也許用不到七天,老公就會提前回來了。
老公走后第二天晚上,家里的門響了。阿花被敲門聲驚醒了,在床上呆了半晌,然后才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男人,見門開了,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想死我了!”阿花一看,這個男人不是老公,而是那個男網(wǎng)友。男人伸手就把她往懷里摟:“我就知道,你會想我的!”阿花奮力掙脫,義正詞嚴(yán)地說:“我說過,我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男人一愣,講:“是嗎?那你咋又給我發(fā)短信,叫我來?”阿花搶過他的手機,看見上面一條短信:“老公出差,晚上來!”手機號碼是自己的。阿花大驚失色,她不明白這條短信怎么會發(fā)出的,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手機只有老公有機會動。頓時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傻了一樣,而男人不失時機地已經(jīng)把她抱到了臥室。
就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并且伴隨著響亮的叫喊。這叫喊聲對男人來說已經(jīng)不陌生了,他立刻從床上彈射而起,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驚慌失措。然后,他像上次一樣跑到陽臺,摸索著往下一跳。
陽臺下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聽得阿花心里猛然一顫。她正想起來給老公開門,門自己開了,阿邊手里拿著鑰匙,不急不慢地走進來。放下行李,然后隨手拿了手電筒,拉著呆若木雞的老婆向陽臺走去:“是不是進賊了?”往下一照,陽臺下好端端的雜草叢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大坑,那個男人正好落在坑里,兩只腳被兩根鋒利的鋼筋連腳帶鞋穿透而過。男人癱在坑里,長一聲短一聲地慘叫。
阿花的臉“刷”地變得慘白。她突然想起來,老公是個山里人,老公的父親是一個好獵手,最拿手的好戲是給獵物挖陷阱。看得出來,老公很好地繼承了他父親的本領(lǐng)。
阿邊拍了拍老婆的肩頭以示安慰,然后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派出所嗎?我家進賊了……”
(責(zé)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