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華
其實,很多人并不了解黃鼠狼,黃鼠狼不僅體型細長非常靈活,而且更是“絕頂聰明”,在不少農(nóng)村上了歲數(shù)人的眼里,黃鼠狼更被稱為“黃大仙”,很多人即使看到也極少去捕捉和傷害它,我十幾歲的時候,曾親歷過一次黃鼠狼“智偷”我家三只雞的場景,提起黃鼠狼偷雞,一般人肯定會認(rèn)為黃鼠狼會竄進雞舍,咬死雞后將其拖走或就地享用;其實不然,那只是“笨”黃鼠狼能干的蠢事。
那時我小學(xué)尚未畢業(yè),所在的村子還未通電,家家戶戶晚上都是用煤油燈照明,到天黑,除了屋子里油燈昏暗,外面都是一片黢黑,我家養(yǎng)了七八只雞,白天散放,晚上它們會自己回到籬笆圍成的雞舍內(nèi),我常會按照父母的“命令”打著手電到雞舍點數(shù),從未發(fā)現(xiàn)有“夜不歸宿”現(xiàn)象;直到有一天夜里,大約是晚上的十來點鐘,雞舍里傳來一陣騷動,我正要出門小解,就拿著手電順便到雞舍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幾只雞都驚恐地擠成一團,卻沒有看到其他異樣,在我遲疑打開雞舍柵欄門的時候,忽然一只大蘆花母雞從我腳旁邊飛快躥出柵欄門,迅速消失在黑暗中,速度之快根本讓我來不及回神,打著手電找了半夜也沒有再找到消失的蘆花雞。
第二天白天在屋后邊的柴火垛拐角,終于找到了消失一夜的蘆花雞,可惜的是除了一地雞毛外,大部分雞身甚至內(nèi)臟都已不見。黃鼠狼偷雞了,當(dāng)我們一家看到這種情況也很無奈,鄉(xiāng)下黃鼠狼偷雞吃是常事,當(dāng)天我把雞舍柵欄又加密了一些,只留有很小的縫隙,心想這下黃鼠狼肯定進不來了,但我們確實低估了黃鼠狼的能力,僅僅過了兩天,蘆花雞從我腳下躥出的場景再次上演,不過這次我的反應(yīng)速度也快,一把抓住了雞翅膀,卻忽然發(fā)現(xiàn)這雞有些不對勁,用手電一照,看到的情景讓我大驚失色,原來一只不大的黃鼠狼此時就趴在雞身上,四只腿恰到好處地扣住雞翅膀的根部,整個細長的身軀緊緊貼著雞的后背,而嘴則死死地咬住雞脖,如果不是手電光亮,黃鼠狼和蘆花雞基本就是渾然一體很難分清,在我大叫一聲丟下雞后,更讓人瞠目結(jié)舌的情景出現(xiàn)了,被黃鼠狼“控制”的蘆花雞沒有任何遲疑,落地之后起步就跑,而且逃跑的方向完全由黃鼠狼咬住雞脖來掌控,黃鼠狼的大尾巴如同趕馬車的馬鞭一樣,不斷抽打蘆花雞的屁股,讓蘆花雞按照自己的意圖拼命逃竄,轉(zhuǎn)眼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同樣,這只蘆花雞又成了黃鼠狼的盤中餐。
三十年前的兩只生蛋雞,對鄉(xiāng)下人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財產(chǎn),但因為“敬重”黃鼠狼是“黃大仙”,即使一般家庭遭遇黃鼠狼偷雞,也不敢直接遷怒黃鼠狼,更不敢進行撲殺,害怕得罪“黃大仙”給整個家庭帶來厄運,盡管這是迷信,但包括自己父母在內(nèi)的很多鄉(xiāng)親,都對此深信不疑,為了避免再次被偷,一到晚上便把所剩的幾只雞都集中在堂屋里關(guān)在雞罩下,一段時間相安無事,大約過了一個多月,擔(dān)心一個小小雞罩關(guān)六七只雞會捂出病來,索性就讓雞在堂屋里自由棲息,每到晚上,幾只蘆花母雞都會依偎在最大一只公雞的四周,沒想到“黃大仙”又打起了這只大紅公雞的主意。
這天夜里,我記得很清楚,明月當(dāng)空,我起床開門小解,經(jīng)過堂屋時,幾只雞一陣騷動,想必是受到我的干擾也沒在意,就在我開門的一瞬間,最大的紅公雞突然從雞群中躥出奪門而出,眼看就要跑出沒有任何遮擋的院門,我趕緊沖過去抓住,因為是大月亮之夜,沒有手電我看得也很清楚,雞背上沒有黃鼠狼,我拎著雞回來還沖著雞頭拍打了幾下以示警告,將雞重新放回到雞群中,剛要回“偏房”睡覺,紅公雞再次躥出雞群,從虛掩的房門邊沖了出去,我趕緊拿起手電追出去,恨不得立即抓住它給宰了,沒想到公雞躥出房門,并沒有再跑,而是蹲在月光下的院子里一動不動,隨著手電光照去,也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就在我準(zhǔn)備抓住教訓(xùn)它一番時,公雞忽然起身向院門跑去,這次不僅看清了,也更驚呆了。
在大紅公雞的肚子下面,一只黃鼠狼仰面朝上,四腿緊緊抱著大公雞的雞翅根,用嘴反向死死咬住公雞的嗓門,大尾巴同樣從公雞的兩腿中間伸向后面,由下到上不住抽打公雞屁股,這招“海底撈月”完全控制了公雞的停、跑和方向。剛才沒有手電,抓住公雞拎回來的時候,壓根也沒注意黃鼠狼就藏在公雞的肚子下面,居然讓它能夠在我的眼皮底下再次作案,而且還是我家最大的一只公雞,驚恐、氣憤居然讓我一時忘記了追趕,眼睜睜地看著黃鼠狼就這么“挾持”比它大很多倍的紅公雞出了院門,消失在月光之中,直到如今回想起這一幕,心里都不是滋味,當(dāng)時這只大紅公雞確實屬于我家的“巨額財產(chǎn)”啊。
其實,對于自然界的萬事萬物,即便是現(xiàn)代科技進步的今天,人類所能認(rèn)知的部分恐怕連皮毛都算不上,尤其對于動物世界,動物的生存本領(lǐng)和技巧遠比我們所想象的要聰明許多,而危難之時的逃生本領(lǐng)更遠超人類;我們愛護自然、珍惜生態(tài)不只是要和所有動植物和諧共處,更需要從他們身上得到學(xué)習(xí)和借鑒,敬畏和認(rèn)識大自然不是一句空話,需要每一個人付出實際行動,自然界任何一種動植物,都是生態(tài)鏈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僅憑對人類有益或有害來衡量和操縱他們的命運,既是一種無知也是一種自毀,動物世界的殘忍本身就是一種法則,如同我們?nèi)祟惿鐣姆ㄖ挝拿?,沒有動物世界之間的“殘忍法則”,動物本身就難以健康延續(xù),人類社會失去法治,對人類自身同樣是禍不是福,某些嚴(yán)厲甚至殘酷同樣也是一種文明。
(責(zé)編:小川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