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欣辰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俄羅斯是地跨居歐亞大陸面積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在上世紀50年代中蘇蜜月時期,曾是讓我們馬首是瞻的老大哥,電影中睿智的政治家、慷慨的英雄、樸素的鄉(xiāng)村教師都成中國人的榜樣,而或優(yōu)美或激昂的歌曲和卷舌勾唇的俄語都成潮流追逐的時髦,至于芭蕾舞,和笨重的電器更是珍貴的稀罕物;而隨著中蘇交惡后,俄羅斯成為敵人,與我們隔離與生疏,直至上世紀末的風云變幻。再后來,隨著蘇聯(lián)的崩分析離,對于大多數(shù)中國人來說,俄羅斯的記憶是90年代初經(jīng)濟轉(zhuǎn)型的失敗和衰退及國庫空虛。再后來,普京成為新俄羅斯的鳳凰涅槃般重生符號。
從小,我對俄羅斯?jié)撘颇芯陀幸环N好奇,我是在一個俄語字母都不認識的狀態(tài)中走向俄羅斯大地。我原本了解到,學習英語的俄國人不多,但沒想到能說一兩句英語的俄國人是如此之少,而至于在俄羅斯的大小城市看到英語的路標更是少之又少。整個旅程中,我總為語言提心吊膽,仿如行走在懸崖邊,小心翼翼。我不能像以往那樣“路在嘴邊”,這一回只能做到“路在指尖 ”,把書上的酒店信息和地理名詞用俄語標記,然后如啞吧似地把書遞給俄國人,用手指使勁撮那俄文名稱,那他們也極盡肢體語言之能事地左旋右扭地為我指點一番;如果失去了書上的介紹與俄文,我就好像航船失去了羅盤。
此次旅程中走過俄羅斯大小城市,給我的整體印象如同時光倒流至北京上世紀70年代,無論是北極圈內(nèi)的摩爾曼斯,“金環(huán)”里“偉大的”大羅斯托夫,甚至是離市中心稍遠的莫斯科的建筑都是千篇一律地像北京的前三門的水泥預制板樓。走進房內(nèi)更讓人迷惑驚異的里頭的格局也都一模一樣。
難怪好多俄羅斯人到了北京說:像回家了!
90年代中期前俄羅斯人對中國人很友好,而這種情誼卻隨著“中國倒爺們”的“瘋狂”倒賣劣質(zhì)商品而虛耗怠盡,使得俄羅斯人對中國人和中國貨的信任度急劇下降,至今認被貼上偽冒假劣的標簽——當然,也許我們是游客吧,在旅途中收獲更多的是俄國人的友善。
圣彼得堡:今天,如果說莫斯科作為國家的權(quán)力核心昭示世界的話,圣彼得堡這個俄羅斯的第二大城市則是俄國渴望融入歐洲、奮斗崛起的紀念之地。300年前,1703年,身高幾近2米的俄國最偉大的、遠見卓識的沙皇彼得為了追趕歐洲現(xiàn)代化的腳步,打開通往大西洋的門戶,在波羅的海最末端的芬蘭灣的沼澤中以極其殘暴的手段開始了城市的建設(shè)。彼得大帝下令,將全國征募的10萬工匠驅(qū)派到這片沼澤之中,臥冰踏潮,開渠挖河舒緩芬蘭灣潮漲潮落的淹浸,并把全國所有的石頭運來傾倒于沼澤之中夯壘地基,而其它任何地方則嚴禁使用石頭蓋房子。另外進入圣彼得堡的船只必須以石頭為稅,大船30塊、小船10塊,且每塊重量不能小于10磅。如今大圣彼得堡涅瓦河三角洲上數(shù)十條縱橫交錯的水道和運河,依靠400多座橋梁相連,獨特的“水城”和“橋城”景觀使這里被譽為“北方的威尼斯”。
想著奠基之人的彼得大帝,一直以為圣彼得堡是為紀念他而名,資料所示這只是一種美妙巧合:“圣”源自于拉丁文,意味“神圣的”,“彼得”是東正教里的使徒之名,“堡”在德語或者荷蘭語中 “城市”稱謂。如此一來,圣彼得堡的名稱不但和彼得大帝之名互相吻合,并且賦予了這座年輕的城市不凡的文化內(nèi)涵——既沿襲了德國及荷蘭的文化傳統(tǒng),并且與神圣宗教的古羅馬緊緊相連。
圣彼得堡是俄羅斯文化和歷史名城,在大、小涅瓦河及不勝枚舉的運河兩岸,僅300年歷史的城市極盡奢華地堆砌壘疊著精美的巴洛克風格和哥特氣韻的建筑。走在涅夫斯基大街上,無論是沿街東張西望,或極目遠眺,或近觀細摹都能發(fā)現(xiàn)讓你眼前一亮的景觀——倚靠在格里鮑耶陀夫運河欄桿邊,觸目著水上浮光搖蕩的滴血教堂如童話般參差錯落的色彩明麗“洋蔥頭”神奇;穿梭于喀山大教堂莊嚴與凝重的列柱回廊中,享受陽光的撫慰;爬上雄偉的以撒教堂穹頂,在陽光下爍爍閃耀著光輝的金頂之巔暝想著圣父、圣子、圣靈的恩龐……至于冬宮里的大殿小廳的金碧輝煌更是讓人目瞪口呆,無論如何對于來自阿Q國度的游客,即使在國內(nèi)游過多少亭臺樓閣、莊嚴大殿,也不能再忿忿自慰“阿Q祖上的龍袍是真金的”。我到訪圣彼得堡之時,正恰逢俄羅斯海軍節(jié),在涅瓦河畔除了久經(jīng)滄桑的阿芙樂爾號外,各式艦艇在陽光下披掛著旗幟,迎著芬蘭灣的海風與瓦西里三角洲的熱浪飄揚,當然在這快樂的風里飄蕩著的還有船上官兵的笑臉。
參觀冬宮(艾爾米塔什博物館)內(nèi)和夏宮中無論是各國精彩紛呈的古典大師的油畫,還是玲瓏浮突的雕塑,亦或是奢華靚麗的壁畫對我來說都只是一種熱鬧的“趁墟”行為而已。
如果說能夠看個子丑寅卯的還是位于圣彼得堡西南郊的彼得戈夫(夏宮)下公園里的噴泉,這些噴泉水自20多公里外來,巧妙利用地勢落差順梯級高高噴涌疊砌成宏偉壯觀的“大瀑布”,在陽光下漂灑著繽紛的水花落入“大瀑布”下的水池里,再沿著運河匯入靜靜的芬蘭灣?!按笃俨肌钡膰娙们蓨Z天工地隱匿在37尊金光閃閃的銅像中——心中一直驚訝俄羅斯真是富甲天下,到處金碧輝煌,連這戶外的雕像也金光閃爍且歷久如新得耗多少金子??!實際這只是一種誤解,在莫斯科與“俄國通”閑聊時才知道這不過是俄羅斯一種秘密的技術(shù),而非真金打造。更奇巧的倒是噴泉水泵里的管道接縫為免冬季流水結(jié)冰撐破損壞,采用的只是敷塞淤泥埋入某種苔蘚的孢子,當夏天來時苔蘚蓬勃生長封密水泵接縫,讓水柱一噴沖天,完成“大瀑布”令人嘆為觀止的現(xiàn)身。
在“大瀑布”中,彼得大帝也不忘對自己歌功頌德一番,位于瀑布中央的體態(tài)健碩參孫雕像,正藉著上帝所賜的無比神力,徒手掰開雄獅大口,噴射出沖天的水柱。雄獅是瑞典的象征,1709年7月8日,在俄國與歐洲軍事強國瑞典的北方戰(zhàn)爭期間,俄瑞兩國軍隊在波爾塔瓦進行了總決戰(zhàn),彼得大帝領(lǐng)導的俄軍打敗瑞典軍隊,結(jié)束了曠日持久的北方戰(zhàn)爭,在俄羅斯大國的崛起征程中邁出了雄健堅定的一步!
圣彼得堡有個舉世聞名的“琥珀廳”位于普希金皇村宮殿內(nèi),曾經(jīng)它有一面用6噸琥珀與馬賽克細致鑲嵌達1,300平方英呎金碧輝煌圖案的墻。二戰(zhàn)期間,它遭到納粹分子的洗劫,琥珀制品被運出前蘇聯(lián)。當時負責押送“琥珀廳”的軍官在1986年去世,同時帶走了關(guān)于“琥珀廳”的全部秘密。幾十年來,“琥珀廳”的下落,一直是個待解的謎團。按今天的估價至少值1.55億美元。由于處于經(jīng)濟困境中的俄羅斯無力支撐修復所需資金,“琥珀廳”目前只修復了40~50%,就算這樣也很值得去參觀。
7月的圣彼得堡正逢“白夜節(jié)”——白夜節(jié)是由于地球公轉(zhuǎn)與自轉(zhuǎn)產(chǎn)生夾角使到了夏季的北半球中、高緯度白晝甚長,幾乎天空不曾落下夜幕。在“白夜節(jié)”里“夜”游圣彼得堡絕對是一件美妙的旅程,當我登上座無虛席的旅游大巴游走于市內(nèi)的大街小巷,隨著暗藍的夜紗落下,整個圣彼得堡的各種燈光如花朵般盛開,使白日里已慨嘆不已的建筑如錦帛繪染上了溫馨艷麗的紋理,而微波曼妙的涅瓦河里倒映著彼得要塞、冬宮、舊海軍等建筑搖曳的姿容。早過了凌晨一點,沿岸依然游人如織,大家都在翹首以待河上的橋梁跳躍分開。夜間橋梁翹起分開,是為了讓大型貨輪順利進入圣彼得堡各航道碼頭站裝卸貨物。如今,這已成了夜游圣彼堡的保留項目。
在俄羅斯華人中間流傳著“死甜的點心、喉咸的菜,拉達比奔馳跑得快,姑娘總比小伙長得帥,十六七歲談戀愛,三十多歲當奶奶,干活的全是老太太?!钡捻樋诹?。的確,在旅程中,無論是地鐵站里的員工,還是博物館里的管理員,老花鏡仿佛都是他們的必備武器。只要我拿著俄文地址上前問路,他們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找老花鏡。我的這次圣彼得堡夜游車上的導游,就是一個年齡絕對超過70歲的腿腳不靈便的白發(fā)蒼蒼體態(tài)肥胖,走起路來都已巍顫抖動的老太太,但那嘴巴,只要汽車發(fā)動機一轉(zhuǎn),就如廣播喇叭里蹦豆似的,聲音清脆宏亮地“噼哩啪啦”地響起,絕沒有停息的一刻,即使到了目的地,由于腿腳不便,老太太不能總是抬腳蹬步,因而只能在車里繼續(xù)滔滔不絕地解說。
這就是俄羅斯的熱情,這份熱情掩藏在城墻宮殿里,沉淀在街頭雕像中,神秘仰視的宮墻,優(yōu)美起伏的河道,深遠悠揚的俄羅斯小調(diào)和風情萬種的俄羅斯人,一片土地有這樣的特色,便挽留了獵奇者的腳步,有了這樣的底蘊,也多了被人寵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