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包娃子聰明老爸

翌平

一

幾個孩子堵住石子，看著他一臉驚慌的樣子，大家咯咯地笑起來。

石子的大名叫李實在，大家叫順口了，就管他叫石子。在班上石子是個誰也不招惹，天天不響一聲，能躲在哪兒就躲在哪兒的悶葫蘆。

這一切雨欣都看在眼里，她微微皺了下眉。

馬洋洋出場了，他是那幾個孩子的頭兒。堵住石子一定是他的主意。

他身上穿著名牌的阿迪達(dá)斯運動服，腳上踏著最新款的李寧運動鞋，班上沒人敢惹他，除去身高體壯，馬洋洋的老爸更讓人羨慕——他是縣長的公子。

馬洋洋悄悄走到石子的身后，用他那雙漂亮的鞋跺下石子的鞋后跟。石子的鞋太大了，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撿來的，為了讓這雙松松大大的鞋和石子的腳吻合，石子的媽媽為他墊了兩層鞋墊。

石子一驚，身子歪了一下，蹲下身下意識地去提鞋跟，他一只瘦小的胳膊托著剛打來的飯，晃晃蕩蕩的，湯流了一托盤。

這動作好滑稽，那幾個孩子哈哈笑起來，就連旁邊的幾個梳小辮的女生也跟著笑起來。馬洋洋不動聲色，一臉無辜地站在一邊，裝作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石子好不容易保持好手里托盤的平衡，提上鞋剛要起身，馬洋洋很不經(jīng)意地踩住了他拖在地上的鞋帶。石子朝前走了一步，然后一個跟頭臉朝下摔在地上，溫?zé)嵴吵淼臏M(jìn)他的領(lǐng)子里，他的嘴角開始流血。

這個場景讓大家都驚著了，然后是一陣沉默。

馬洋洋喜歡捉弄人，年級里誰也不惹他，石子這個倒霉蛋已經(jīng)幾次成了他的發(fā)泄目標(biāo)，他一聲不響地爬起來，伸手去夠那個摔扁的飯盒。

“你干啥？”雨欣走到馬洋洋跟前，仰著頭望著他。

“關(guān)我什么事？他自己不小心。”馬洋洋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對雨欣的問話有點心不在焉。

“你，欺負(fù)人?！庇晷姥銎痤^說。

馬洋洋朝雨欣斜了斜眼，雖是一個班的，這個笨乎乎的女生卻有點陌生。

“你欺負(fù)人！”雨欣尖叫了一聲，全食堂的人都側(cè)過臉來。

叮叮咚咚，雨欣的拳頭砸在馬洋洋的臉上，那聲響很有節(jié)奏感，就像是一首變奏的拉丁舞曲一樣。拳頭碰到肉皮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接下來是馬洋洋絕望的一聲號叫。

雨欣已經(jīng)轉(zhuǎn)到馬洋洋的另一側(cè)，她步子那樣輕快，就像是上拉丁舞課時變位轉(zhuǎn)身，馬洋洋的另一半臉又挨上幾拳，對于喜歡打架子鼓的雨欣來說，今天她只是用拳頭在馬洋洋的臉上演奏了兩個小節(jié)。

馬洋洋站在石子灑了一地的湯里，白晰的臉龐襯著鮮紅的血，呆呆站了幾秒鐘，然后直直地倒下去。但他又很快地坐起身，雙腿在地上亂蹬著，哇哇地大哭起來。

雨欣像一只斗雞一樣，晃著拳頭，警惕著那個比她高一頭的男孩，她不停移動著腳步，像是在跳拉丁舞。

馬洋洋的幾個跟班兒呆呆地站在那里，這情況太突然了。望著越來越傷心的馬洋洋，他們干脆溜走了。

人群中擠出了小劉老師，她推了推大號的黑邊眼鏡問：“怎么回事？”

“他欺負(fù)人?！庇晷勒f。

“那他怎么坐在地上？”小劉老師問。

有幾個孩子開始七嘴八舌地講述經(jīng)過。馬洋洋坐在地上號得更響了。

“跟我去校長辦公室?！毙⒗蠋熉牭猛︳[心。

幾個孩子扶起馬洋洋，雨欣走在前面，她的身后是石子，那條沒系好的鞋帶一直拖拉著，可身后的馬洋洋再也不敢踩了。

二

雨欣上的是一所貴族學(xué)校，在這座小城里大名鼎鼎。

雨欣的老爸可是這座小城里一個很重要部門的很重要的小領(lǐng)導(dǎo)，當(dāng)過兵的他雷厲風(fēng)行，對雨欣的教育真可說得上是從難從嚴(yán)。雨欣五歲生日的時候，老爸送給她兩件禮物——一個泰德熊，一根粗大的狼毫毛筆。

雨欣懷中的小熊還沒有抱暖手，老爸就把她拉到面前，一字一句地開導(dǎo)了她半天，要讓她跟爸爸學(xué)書法。那個平時總站在女兒一邊的老媽，此時也變得同老爸一個口氣。雨欣眨巴著烏黑的眼睛，雖然不太懂老爸深奧的道理，但從父母的態(tài)度上，她感覺到，她又要多掌握一門技能了。

從此以后，老爸開始教雨欣書法。每當(dāng)雨欣吃完飯準(zhǔn)備坐到電視前的時候，老爸都會親切地把她請進(jìn)書房，搬一張小凳放在椅子上，讓雨欣舉起那支比自己小臂還長的毛筆寫字。這還不算，不久，媽媽為她買了鋼琴；又不久，爸爸給她買了一套架子鼓，還請了一位留著寸頭的打鼓老師。雨欣很快就熱愛上了打鼓，她可能是同齡孩子里最忙的一個，從幼兒園到家，她總是不停地被喊過來喊過去，學(xué)這學(xué)那。這也不能怪爸爸媽媽，因為大人發(fā)現(xiàn)，雨欣的智力比同齡的孩子要差一些，冥思苦想了幾天，父母痛定思痛，終于想出了這個辦法——笨鳥先飛，他們希望讓雨欣享受別人沒有的教育。

雨欣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

劉老師和校長陪著馬洋洋去了醫(yī)務(wù)室，從里面?zhèn)鞒鲴R洋洋不停的抽泣聲，還有校醫(yī)阿姨不斷的安慰。馬洋洋哭得很傷心，那聲音讓雨欣也很揪心，她開始同情起那個總欺負(fù)人的男生，覺得自己確實讓他很疼。

在這座私立學(xué)校里，有許多業(yè)余活動課，跆拳道就是其中的一項。那個馬洋洋經(jīng)常欺負(fù)石子，還有其他的女生，就因為他身材高大，會打跆拳道，還因為他的爸爸是個高級干部。

雨欣不知為什么今天特別生氣，一下就動了手。打出第一拳的時候她有點怕，所以就一股腦用了打架子鼓的節(jié)奏，在馬洋洋白凈的臉上“揍”了個樂章，又習(xí)慣地邁出拉丁舞的步子繞到馬洋洋另一側(cè)，補充了另一個樂段。雨欣心里很怕能踢碎木板的馬洋洋會還手，所以出手有點重，她現(xiàn)在感到，自己的拳頭有點腫，像是摩破了皮。門打開了，小劉老師攙著馬洋洋走出來，他的頭上纏著很厚的繃帶，像個印度人一樣。馬洋洋不敢看雨欣，站在小劉老師身后。

“你先回家吧，”小劉老師口氣緩和了許多，“這件事要好好反思一下?！?/p>

雨欣咬著嘴唇不吭氣，她知道老爸肯定要來學(xué)校了。

三

老爸和雨欣站在小劉老師的辦公桌邊。老爸從沒有這么老實過。

他誠懇地向劉老師認(rèn)著錯。聽到女兒在學(xué)校打人的消息，老爸很意外。雨欣語無倫次地講述了許久，老爸終于從女兒的口里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摸了摸女兒的頭，說：“打人是不對的，可你也不是完全不對的……”

石子來了，誠惶誠恐地跟雨欣站在了一起。劉老師問一句，他答一句，雨欣看得出，石子不想說出真相，對于他這個借讀生來說，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逆來順受，他不想得罪馬洋洋，可對雨欣又很感激。當(dāng)石子結(jié)結(jié)巴巴把事情經(jīng)過講完后，校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回去上課了。

校長對雨欣進(jìn)行了教育，雨欣認(rèn)真聽著，一臉誠懇的樣子，沒有回一句嘴。

站在一旁的老爸一臉僵笑，尷尬地聽著校長和小劉老師的數(shù)落。小劉老師甚至搬出雨欣平時上課睡覺的舊事，證明她不適合在這樣的學(xué)校學(xué)習(xí)。

老爸忍了忍沒有說話，按他的脾氣，平時早就發(fā)火了，可這次他咽了口氣，沒吱聲。

批評了一通后，校長撫摸著雨欣的頭，親切地說：“雨欣差點就是三好學(xué)生，你很有潛力，以后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能打人啊?！庇晷栏械叫ｉL的手很溫暖，剛才小劉老師講話的時候她又走神了，她想起自己的架子鼓，和書柜里新買的黑人爵士樂光盤，她一直認(rèn)真點著頭，算是對小劉老師的教導(dǎo)本能的反應(yīng)吧。

校長把老爸和雨欣送出校門，握了握老爸的手：“你這孩子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說她了，說多了也許她會逆反地做出什么更驚天動地的事情來?！?/p>

老爸苦笑著，拉著雨欣上了自己的那輛吉普車，校長是他的戰(zhàn)友，雨欣就像校長的孩子一樣。

“咱們?nèi)ツ膬?？”老爸問?/p>

“隨便你?！庇晷赖男那椴惶谩?/p>

“得讓你媽去看看馬洋洋，那個孩子也挺可憐的，”老爸說，“看你，下手還挺重的?！?/p>

雨欣低下頭，噘起嘴來。

“不過，”老爸說，“要是我小時候在場，說不定也會教訓(xùn)一下他?！?/p>

雨欣眨巴著眼睛，望著老爸。

老爸繪聲繪色地講起自己小時候為了不讓外村的孩子欺負(fù)本村的小孩，而同他們打架的事：“后來在前線上抓敵人的許多招術(shù)都是小時打架練出來的。”

雨欣聽得很入迷，老爸講得很得意。他口若懸河地講個沒完沒了，車子居然開過了，父女倆回家的時候，臉上都掛著甜美的笑容。

老媽去看了馬洋洋好幾次，在校長的協(xié)調(diào)下這件事情就平靜地過去了。

雨欣的書法課增加了很多，按老爸的說法，是要讓她提高個人修養(yǎng)。老爸用蒼勁的筆法，寫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庇晷揽刹欢裁催@個卦那個卦，她只知道老爸要罰她了。果然老爸把字拿來讓雨欣臨摹。

“看你以后還去打架，”老爸說，“女孩子應(yīng)該端正淑雅。”雨欣舉著那支巨大的毛筆寫著，畫室里鋪滿了寫滿字的宣紙，她可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要寫這么多字，她也不會同馬洋洋沖突起來?，F(xiàn)在老爸限制她許多，不許打鼓，不許跳拉丁舞，更不許參加跆拳道課了。每次寫完一整張紙，雨欣都會嘆口氣，然后走到老爸的真皮沙發(fā)跟前，狠狠地打上幾拳，直打得相鄰的硬木寫字臺上的文房四寶晃得地動山搖。

四

五二班里除去石子外，還有一個外來生，她的名子叫艷兒。

這所貴族學(xué)校每年都會從貧困地區(qū)招來一些孩子，免費讓他們上學(xué)。

艷兒就是其中的一個。雨欣上課的時候總愛犯困，特別是自己不喜歡的數(shù)學(xué)課，她經(jīng)常上著上著就睡著了。小劉老師一開始很生氣，會把睡夢中的雨欣叫起來，指著黑板上的習(xí)題讓她回答。雨欣總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一雙迷迷糊糊的眼睛望著小劉老師，無論小劉老師如何訓(xùn)斥，她都會認(rèn)真地點頭認(rèn)錯。

小劉老師最終妥協(xié)了，她把雨欣安排在最后一排，同不愛講話的艷兒坐同桌，數(shù)學(xué)課上雨欣和小劉老師都不那么尷尬了。艷兒會將數(shù)學(xué)題的算法細(xì)心地告訴雨欣，在她做著甜夢時用鞋尖狠狠踢她一下，警告她小劉老師正向這邊走來。所以，雨欣和艷兒成了最好的朋友。

后來，雨欣發(fā)現(xiàn)了個秘密，艷兒特別愛吃雞蛋。午餐的時候，雨欣把自己的雞蛋給了艷兒，一眨眼，艷兒就吞下去了，那樣子就像是條饑餓的小蛇。

艷兒不好意思地望著雨欣，雨欣又從別的女生那兒要來兩個雞蛋，送給一臉渴望的艷兒。聽說，艷兒的媽媽在大山里養(yǎng)了很多雞，但艷兒從來吃不上雞蛋，雞蛋在集上賣的錢，用來給爸爸治病，養(yǎng)活年幼的弟弟。雨欣聽說后很傷心，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眼睛濕乎乎的。當(dāng)天晚上，她做了一件自己都不相信的事。

她打開冰箱，將里面的雞腿和雞蛋，還有一瓶奶，拿出來小心地放在背包里，然后溜出了門。老爸總是教導(dǎo)她，要做個誠實的人，要是讓他發(fā)現(xiàn)一定會打斷腿的。

這天，大家都很開心，石子和艷兒帶著雨欣來到學(xué)校后面的山上，他們挖了個坑，在里面點上火，把雞腿放在上面烤。三個人都被熏得烏黑，雨欣可不喜歡吃這種半生不熟的東西，但艷兒與石子卻啃得津津有味。

從此，雨欣隔三差五從家里拿東西給艷兒吃。晚餐的時候，老媽望著空空的冰箱很疑惑。最近，冰箱總像被黃鼠狼洗劫過一樣，存進(jìn)去的東西總是很快就不見了。雨欣坐在那兒默默地吃飯，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發(fā)表意見。

早上，雨欣往書包里塞滿雞蛋，剛要走出家門，被老媽攔住了，她是想看看雨欣的早餐帶了沒有。老媽打開書包，看見里面排列整齊的雞蛋。

“你這是干啥？”老媽有點吃驚地問。

“我餓，學(xué)校吃不飽，我要自己補充一點?！庇晷酪话褤屵^書包，噔噔地跑下樓。

“這孩子真是可憐，吃不飽也不說。”老媽喃喃地說，又有點狐疑地看看老爸，兩人會心地笑了。

從這天起，冰箱里多了許多食物，老媽將它們煮熟做好，仔細(xì)地用塑料袋裝好，雨欣與老媽有了默契，她總是將書包裝滿，然后若無其事地同父母再見。

艷兒哭了，眼睛像桃一樣。

石子在一旁唉聲嘆氣，可他們不愿意對雨欣說。

雨欣把好吃的雞腿拿給艷兒，可她一口也沒吃，她躲開雨欣一個人逃學(xué)跑到學(xué)校后的山上。雨欣以為自己哪里惹得艷兒傷心，中午放學(xué)后找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艷兒。

艷兒的媽媽去山上砍柴的時候，手指被毒蛇咬傷了。

她現(xiàn)在躺在縣醫(yī)院里，大夫說要交三千塊錢，不然就不搶救。

雨欣好著急，她見過毒蛇，聽學(xué)識淵博的老爸講過，讓那個東西咬上，如果不及時排出毒液來，人很快會死的。

雨欣風(fēng)一樣地跑，跑下山坡，穿過校門，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jìn)教室。她大聲喊著嚷著，把一個個趴在桌上睡覺的同學(xué)搖醒。她拿出一條手帕，向大家募捐。

手帕上放著雨欣的零花錢八塊零三毛。同學(xué)們紛紛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雨欣讓石子幫著募捐，自己跑回家里，將那個最喜歡的小豬存錢罐打破了，從里面取出了幾十塊錢。

她回來的時候，那條小手絹上已經(jīng)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紙幣，還有銀光閃閃的硬幣，所有的錢湊起來已經(jīng)將近兩百塊錢。

下午是自習(xí)課，雨欣帶著同學(xué)到其他班級募捐，她們急切地講述著這件事情，懇請同學(xué)們加入進(jìn)來。那條展開的小手帕上一點點地堆滿了錢，雨欣很開心，她看見艷兒木訥而感激地站在一邊，臉上恢復(fù)了一點點血色。

大家將募集來的錢放在桌子上，仔細(xì)地算著。馬洋洋也在這行列中，仔細(xì)地數(shù)著每一張紙幣。點完最后一個硬幣，大家發(fā)現(xiàn)，今天的捐款只有四百多一點。

雨欣的臉開始漲紅，她走到教室門口，大聲哭起來。

那哭聲像是一頭受了傷的小牛，悶聲悶氣的，讓站在一旁的馬洋洋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陪在一旁。雨欣哭得很委屈，她覺得自己真的辦不到，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小劉老師站在了雨欣身旁，幾個同學(xué)把雨欣扶到了校長辦公室。

“雨欣是個好同學(xué)?！毙ｉL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將一個大橘子塞進(jìn)還在抽泣的雨欣的手里，“以后大家記住了，有困難一定要告訴老師?！?/p>

校長開了個會，號召所有的師生捐款，其中校長捐得最多，而另一個捐款數(shù)最多的竟是馬洋洋，他將自己準(zhǔn)備買山地車的壓歲錢全部交給了學(xué)校。

艷兒的媽媽出院了，她的一節(jié)手指被鋸掉了，手還不夠靈活。艷兒說，多虧治療得及時，再遲了可能會鋸掉整條手臂。

學(xué)校舉辦了一個大會，各班優(yōu)秀的孩子都得到嘉獎。

雨欣不喜歡這樣的場合，站在太陽下面，自己快睡著了。迷迷糊糊，她好像聽到大喇叭喊她的名字。身邊的艷兒拽了她一下，又推了她一把。

她走在同學(xué)們敬佩的目光里，走在那條為她自動留出的通道上。

掌聲中，她迷糊地走上主席臺，手里被塞進(jìn)一個巨大的獎狀，然后轉(zhuǎn)過身。雨欣的眼睛被陽光晃成了一條線，她感覺陽光明燦燦的，暖暖地滲進(jìn)她的臉頰。

“五二班肖雨欣同學(xué)，榮獲助人為樂獎?！迸_上的老師說。

雨欣聽到身邊響起一陣陣的鼓掌聲，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了馬洋洋，他夾著自己的獎狀在為雨欣使勁地鼓掌，手都鼓紅了。作為積極主動捐款的同學(xué)，馬洋洋也受到同樣的表揚。雨欣有點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很沒禮貌，有點后悔那天同馬洋洋動武了。其實他是個不錯的同學(xué)，好的一面沒有被自己看到吧。

六

雨欣回到家，一聲不響地扎進(jìn)自己的房間。屋內(nèi)響起了架子鼓的狂奏。

老爸和老媽對視了一眼，雙雙搖了搖頭。

“別給她壓力。”老媽說。

老爸吸了口煙，無奈地坐到沙發(fā)上，茶幾上放著剛剛送來的成績單，雨欣的算術(shù)成績是36分。

老爸推開門，雨欣正打得神采飛揚，那些排列得高高低低的架子鼓，震得天搖地動，整個房間好像都要崩塌下來似的。

老爸扯開嗓子，唱了一聲川劇。雨欣停下來，等老爸收了聲，又是一陣猛烈的鼓點為老爸助威。老爸扯開嗓門盡情地唱，唱得調(diào)跑聲劈，十頭牛也拉不回，伴著雨欣的鼓點，老爸邊歌邊舞，他僵直的身體笨拙地舞蹈著，雨欣一邊敲鼓一邊忍不住哈哈大笑，直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最后，她將鼓槌扔到了一邊，同老爸一起跌坐到沙發(fā)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