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銘鴻
夜已深,四下靜得很。深山里那種總帶著幾分凄涼的靜寂,絕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風(fēng)在吹,吹得樹葉颼颼響,卻也只是為這寂靜多添了幾分蕭索之意。
書桌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叩響了午夜的大門,而我卻一絲睡意也沒有。輾轉(zhuǎn)反側(cè),心頭似乎總有塊疙瘩,揮之不去。忽然,一束微光透過門縫照入房間。偶然間嗅到一股清香,那樣熟悉,那樣淡雅,若隱若現(xiàn),卻那么真實的存在,撥動著我敏感的心弦。我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到的是母親編席子的影子在那盞燈火的照射下投映在白壁上。母親散著頭發(fā),用細(xì)細(xì)的竹條利索而仔細(xì)地編織著席子。我突然有種荒謬的錯覺:法蘭西的浪漫縈繞心間。這沁心的席香帶給我模糊而又真切的溫暖,我瞇起眼,眼前浮出一幅最純美的畫面,母親側(cè)著臉,專注地編織著席子,一切恍如隔世,卻又觸手可及。我靜靜地笑了,心中早已涌滿了對母親的敬服。
我抬起一只手,手指半握,月光透過窗戶搖曳著云影,從指間一掠而過,輕輕地傾瀉到席子上,撫摸著那細(xì)微的邊角,手漸漸麻木。喧囂的城市浮躁的心頓時平靜了下來,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切凝固成了一種亙古不變的溫暖。母親白天下田,然而總在夜晚點起那盞燈火,利索而仔細(xì)地編織著席子,每每編好一床,母親總用手抹過席子,細(xì)心地摘掉硌手的毛刺,那神情專注得有如在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蛟S這已經(jīng)成為母親的習(xí)慣了吧。而那被母親細(xì)細(xì)擦洗過的淺綠色的席子顯得格外清新,那整片流淌著的綠啊,總在那么一瞬劃過我的心靈、我的思緒、我的靈魂。
一直游弋于母親情感的天空中,享受著那份恒久的愛的溫暖,可是對于母親為我做的點點滴滴總是忽視,甚至還常常埋怨她,而母親卻一直用淡淡的笑包容著我,依舊無悔地編織著席子,依舊默默地奉獻(xiàn)著。
昨日的時空逆轉(zhuǎn),燦爛的童話,美麗的幸福,穿過時光荏苒的縫隙,灼灼熠熠,歷歷在目。我再次點起那盞燈火,心中早已被母親那份愛暖暖地包裹著,我有傻傻地笑了。隔壁母親的燈似乎還亮著,喧囂的城市,就這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