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欣

2014年春天，兒子從成都打來報喜電話，說兒媳小曼懷上了雙胞胎。我開心異常，遇到節(jié)假日也不肯休假，只為把所有假期都攢起來，好在兒媳生產(chǎn)的時候多照顧她和孩子幾天。

當一對粉嫩可愛的雙胞胎呱呱墜地時，我的心情比吃了蜜糖還甜。那些天，我盡心盡力地照顧小曼和兩個寶貝，渾身累散了架也覺得值。半個月后，我的假期結(jié)束了，必須回到老家吉林去工作。這時，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了我的面前——

臨行前的晚上，兒子拉著我的手撒嬌：“媽，您走了誰照顧倆孩子?。课液托÷嫉霉ぷ?，不然連奶粉都買不起。干脆您提前辦理退休來成都算了?！蔽衣犃舜蟪砸惑@：“讓我退休帶孩子？這怎么行？你們要工作，我也要工作的！”兒子勸說了半天，最后還是落寞地走出了我的房間。

當晚，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眠。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從他出生一直到高中畢業(yè)，除了工作，他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起居，直到他考上西南財經(jīng)學院。畢業(yè)那年，我三令五申他必須回吉林工作，沒想到，他卻在成都找到了人生新坐標。

回到老家后，我和愛人商量了幾天。最終，在母愛和工作之間，我選擇了前者。我愛人單位不景氣，早幾年已經(jīng)下崗。而我，要內(nèi)退，說心里話是很舍不得的，我工資加獎金有七八千元，要是內(nèi)退，只能拿不到三千元的基本退休金。

為了兒子，我豁出去了。我和老伴用最快的速度賣掉了老房子，直奔成都。當看到兩個孫子天真可愛的笑顏，我覺得放棄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沒想到，沒過多久，問題就顯山露水了。

小曼對我的育兒方法總是不以為然，按照她的理論，大人抱孩子之前必須洗手；孩子發(fā)燒了不用去醫(yī)院，冷敷就行；我給孩子沖的奶粉多了濃了，甚至，她下班回來看見孩子正在哭鬧，就會任性地甩臉子，說是我沒帶好孩子。

為了不讓兒子受夾板氣，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超負荷的“帶薪”保姆，老伴則負責買菜做飯洗衣，我們整天圍著倆孫子轉(zhuǎn)，累并快樂著。即便如此，小曼和我的不和始終存在并漸次升級。直到有一次，我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為了你們連房子都賣了，人應(yīng)該知恩圖報?！毙÷淅涞卣f：“我又沒讓您賣房子。”

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在床上，眼淚悄悄打濕枕巾。難道，這步棋我走錯了？每天忙碌不都是為了兒子，為了孫子？我什么時候為自己考慮過？

小曼的話令我寒心，可我又不能像年輕人那么任性，丟下倆孩子不管。吉林已沒有我的家，單位也沒了我的位置，再無退路可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賣房的錢在成都買套小點的房子，等孫子稍大了，我和愛人單獨去住。

可在這座陌生的城市，我將來又該何去何從？只是養(yǎng)老嗎？我還不算老，更何況，那點微薄的退休金，談何養(yǎng)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