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茨威格，奧地利作家，生于維也納一個企業(yè)主家庭，17歲就在刊物上發(fā)表了處女作。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他目睹人民的災難和社會道德淪喪，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法深入探索人的靈魂。他的作品匠心獨具，充滿人道主義精神，尤其是“以罕見的溫存和同情”（高爾基語）塑造了不少令人難忘的女性形象。1933年希特勒上臺，茨威格于次年移居英國。不久離英赴美，1940年到巴西，時值法西斯勢力猖獗，他目睹了“精神故鄉(xiāng)歐洲”的沉淪而感到絕望，遂于1942年2月22日同他的第二位夫人在里約熱內(nèi)盧近郊的寓所內(nèi)雙雙服毒自殺。他的回憶錄《昨日的世界》、小說《象棋的故事》都在其死后出版。

茨威格語錄

·對我來說，腦力勞動是最純粹的快樂，個人自由是這個世界上最崇高的財富。

·寧可在形式上緊湊一些，但內(nèi)容必須是最重要的。創(chuàng)作就是善于舍棄的藝術。

·人們能征服一個民族，但永遠不能征服它的精神。

·在我的中篇小說中，主人公都是一些抵抗不住命運擺布的人物——他們深深地吸引著我。在我的傳記文學中，我不寫在現(xiàn)實生活中取得成功的人物，而只寫那些保持著崇高道德精神的人物。

·失去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失去的是：從前的悠閑自在、活潑愉快，創(chuàng)作的愜意……以及一些身外的東西，如金錢和物質(zhì)上的無憂無慮。留下來的：一些珍貴的友誼，對世界更好的認識，那種對友誼的熾熱的愛，還有一種新的、堅強的勇氣和充分的責任感，在逝世多年的時光之后突然成長起來。

·自從操我自己語言的世界對我來說業(yè)已沉淪，而我的精神故鄉(xiāng)歐羅巴也已自我毀滅之后，我在這里（巴西）比在任何地方都更愿意從頭開始，重建我的生活。但是一個人年逾六十再度完全重新開始是需要特別的力量的，而我的力量卻經(jīng)過長年無家可歸、浪跡天涯，而消耗殆盡。

【腹有詩書氣自華】

“心靈捕手”茨威格

@馬 竹

19世紀末期的奧匈帝國，是個多民族國家，到19世紀末，它的興盛期已過，國運衰微，帝國內(nèi)部的民族矛盾日益激烈，歐洲列強間的爭奪日益頻仍。到20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終于導致這個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帝國滅亡。然而，奧匈帝國瀕臨覆滅的交替之際卻正是其歷史上科學和文學藝術生機勃勃的時機。如茨威格所言：“維也納是西方一切文化的綜合?！碑敃r的維也納文化藝術界形成了一個百家爭鳴的局面。

茨威格生于一個猶太家庭。茨威格一家，以及當時居住在維也納的多半猶太家庭都屬于“進步”的猶太人，他們從內(nèi)心都在避免成為“道德上不可靠、令人討厭、小里小氣、把一切視為交易、只講做買賣、無知無識……”而“要把自己和整個民族從金錢的不幸中拯救出來”。茨威格的父親就是這類猶太人中的一個典型。在他們身上，追求財富不是目的，而是進入更高層次的文化生活的手段。

“必須知道維也納的咖啡館是一種非常的設施，在世界上還找不到一種類似的設施與之相比較。”當茨威格意識到學校就是一座兵營，“意味著搶鋪、荒漠、無聊”時，咖啡館就是他中學時代開拓眼界、提高自己、增加知識和提升文學藝術素養(yǎng)的一個場所。

茨威格的母親，精通數(shù)國語言，愛好音樂、戲劇，經(jīng)常出入維也納城堡劇院和音樂會，對兒子的教育十分關注。茨威格就是在這樣一個開明和富有的新式猶太家庭中成長。在奧匈帝國末期的科學和文學藝術勃然興起的氛圍中受到熏陶，在咖啡館文化的環(huán)境中得到陶冶，從而步入社會，走上文學之路。

茨威格是一個早熟而勤奮的作家，從中學時代茨威格就對包括戲劇在內(nèi)的藝術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到了狂熱的地步。并且，他還不斷給自己仰慕的作家、詩人、藝術家寫信，這種精神上、思想上和創(chuàng)作上的溝通成為了他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在柏林大學學習期間，茨威格結交了許多文學藝術界的朋友。當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創(chuàng)作上的不足時，聽取了德默爾的建議，在之后的一段時間翻譯出版了不少詩人和作家的作品。這為他以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奠定了基礎。

大學畢業(yè)后，茨威格把一次出國旅游作為給自己的獎賞。在同時代的作家中，很少有像他這樣酷愛旅行的人。旅游對于他來說不僅僅是觀光、游覽，他賦予它一種認識人生的價值。他在一封信中寫道：“旅行對于我的意義是去克服一種內(nèi)在的惰性，去抗拒把我逼入狹窄之中的動力法則?！?/p>

茨威格不僅是一位作家，還是一個狂熱的收藏家，在倫敦時，他為購得一幅布萊克所畫的《約翰王》而欣喜萬分。此后他不斷收集一些作家的簽名和手跡，為收藏一位藝術家的畫稿、樂譜手稿而不遺余力。他稱，這是他業(yè)余愛好中最有誘惑力的一件事。

一戰(zhàn)開始時，茨威格無法擺脫高漲的民族主義和戰(zhàn)爭狂熱給他帶來的影響，他總想為戰(zhàn)爭做點什么。后來茨威格在戰(zhàn)爭檔案處服役。但隨著戰(zhàn)事的進行，對戰(zhàn)況的了解，他厭倦了他的工作，1916年夏天他在致友人的一封信中寫道：“我非常疲倦，我生命中的一年半時間，完全脫離了文學，只做一些陌生的工作并一直煩躁不安，我的力量真的到了盡頭?！彼麑@場民族之間進行殺戮的戰(zhàn)爭也開始厭惡和懷疑了。就在1916年，他發(fā)表了渴望民族之間相互理解和歐洲統(tǒng)一的文章《巴貝爾塔》，隨之1917年他完成了反戰(zhàn)戲劇《耶利米》。

第一共和國時期是茨威格創(chuàng)作的鼎盛年代。他的大多數(shù)重要作品，諸如小說集《熱帶癲狂癥患者》《情感的迷惘》《世界建筑師》，傳記《羅曼羅蘭》《福熙》《精神療法》以及被稱為“一種新型的敘事的戲劇性體裁”的歷史人物故事集《人類命運攸關的時刻》等都是在此期間完成的。

然而就在他正有為之時，納粹篡取政權、奧地利被吞并，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讓他跑進另一種生活，使他成了一個無國無家的流亡者。在流亡期間，他沒有參加反法西斯抵抗運動，但他竭盡自己所有，慷慨無私地去幫助那些深受迫害的流亡者和猶太人。盡管流亡生活顛沛流離，精神備受折磨，他依然勤奮寫作。

1940年7月茨威格在各國進行演講旅行，之后返回紐約。1941年8月，完成自傳。就在寫完最后一篇小說《象棋的故事》不久，1942年2月22日他與妻子雙雙服毒自殺。經(jīng)歷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他不愿再熬過一次更為殘酷更為慘烈的戰(zhàn)爭，他相信，曙光定會到來，但他不堪忍受黎明前的黑暗。這位“歡樂的悲觀主義者，渴望死亡的樂觀主義者”，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最沉重的日子里棄世而去。endprint

（有刪改）

【操千曲而后曉聲】

寂寞的茨威格

@錢定平

奧地利薩爾茨堡是個擁有12萬人口的城市，以兩樣“寶物”出名。一是聳立在山上的古堡，叫作“薩爾茨堡”，二便是音樂神童莫扎特。

一到薩爾茨堡，人們就立刻被這兩樣東西所“君臨”、所“左右”，叫你的神經(jīng)和五官一起喘不過氣來。不管人們走進薩爾茨堡的哪個角落，那座城堡老是高高地、威嚴地、洞察一切地俯視和監(jiān)視著你;人們走街串巷，到哪兒也都逃避不了莫扎特，從莫扎特故居、莫扎特誕生屋，到耳朵里灌滿他的音樂，像莫扎特《第五小提琴協(xié)奏曲》之類，一直到行人個個嘴里嚼著的“莫扎特巧克力球”。

但是，薩爾茨堡其實還應該同另一個名字連在一起。

他就是奧地利作家茨威格。

茨威格的魅力究竟又在哪里？

詩是年輕人的花園，有哪個年輕人不曾讀過，甚至寫過一兩首詩？又有哪個年輕人不曾想要在詩歌里面發(fā)現(xiàn)自己？

各年齡段的人們都讀茨威格，因為，他們也都想在茨威格的作品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詩對于年輕人的魅力，也就是茨威格對于各年齡段人們的魅力。人們讀茨威格，也是想通過茨威格閱讀自己，讀清楚自己。茨威格有一種力量，一種也許是從他所崇敬的弗洛伊德那里借來的力量，逼使你把自己的內(nèi)心面貌同小說的主人翁面對面對照。日本人稱他為“打開了弗洛伊德危險閘門的心靈獵手。

茨威格以他筆下生花，塑造出了一大群豐美多姿、感情奔放而又命薄緣慳的女性而出名。這一點是高爾基所特別看重并且指出的。偉大的高爾基畢竟是高爾基，即使在“斯大林主義”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毫不掩飾自己在閱讀“資產(chǎn)階級作家”茨威格的《巫山云》后是多么激動和驚嘆。他給茨威格寫信道：“這個短篇那種驚人誠摯的筆調(diào)，那片對于女人的超人的溫存，那派對于主題的獨創(chuàng)性，以及只有真正的藝術家才具有的表現(xiàn)力，把我深深地打動了?！彪y怪高爾基后來同茨威格建立了“最珍貴友誼”。而且，他還把“世界上最了解女人的作家”的桂冠送給了茨威格。

不僅如此，茨威格也可說是世界上最了解讀者，但又并不曲意取悅讀者的作家。他那時代的文學，對于嚴肅的讀者，嚴肅的作品照樣一印就是幾萬甚至幾十萬。茨威格在回憶錄《昨日的世界——一個歐洲人的回憶》里，曾多次不無驕傲地談到他的書的出版盛況。“我的每一本書，當它第一天在德國公開發(fā)行時，就要銷售兩萬冊?！彼潜緯缡澜茏鳌幢阃壳八^“暢銷書”標準保持很遠距離的《人類群星閃耀時——十二個歷史小片段》，印數(shù)也達到25萬，今天仍舊令人羨幕和驚嘆。

在他生前，根據(jù)統(tǒng)計，他已經(jīng)是世界上“被翻譯出版得最多的作家”。他曾親眼看到一個小學生，把自己僅有的一點兒零用錢去買了《人類群星閃耀時》，還不知道看不看得懂;火車列車員因看過他的書而立刻認出了這位作家;而國外海關職員由于讀過他的書而向他表示客氣和敬意……

最重要的，是他建立和擁有了一個穩(wěn)定而不斷擴大的讀者群。這些讀者注視著他的文學活動，關注著他的每一本新書，期待著他的下一本書能夠給他或她帶來一片驚喜，而又并不脫離他們已經(jīng)熟悉了的“茨威格式”的感情激越和富麗華蔓……

（節(jié)選自錢定平《歐美瑯嬛漫記》）

【問渠那得清如許】

不打算改變的迂腐拘謹

61歲，茨威格走完了自己的生命旅程。在他去世后出版的回憶錄《昨日的世界》里，他剖析了自己的孤傲，并且深以為傲。這種內(nèi)在的自豪影響了他的一生。他一貫拒絕任何形式的榮譽，“從沒接受過一枚勛章、一個頭銜，或擔任某個協(xié)會的會長”。與他作品里表現(xiàn)出來的明亮與熱情相比，現(xiàn)實生活里的這名流亡者孤僻得無以復加。他不但拒絕當研究院的理事或者研究員，連評獎委員會的委員也拒絕出任。

按他本人的說法，“坐在一張盛宴的桌旁都是受罪。一想到要給某人獻祝酒辭，我在說第一句話之前嘴唇就已發(fā)干?！彼@樣形容當時的世界：“只有通過手腕和逃避才能保持住自己的自由。”他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迂腐拘謹是多么不合時宜”，卻不打算改變。

反復修改，直至完美

茨威格在中學時代就開始收集名人的簽名，進而發(fā)展成為收集名人的手稿。幾十年后他居然擁有極為可觀的名人珍藏手稿，其中包括歌德青年時代的名詩《五月之歌》的手稿，貝多芬、莫扎特的手稿。誰也沒有想到，這些手稿竟是他極為重要的學習材料，他從這些前輩大師手稿里看出精神產(chǎn)品千錘百煉、凈化升華的冶煉過程，這些名篇如何從他們的腦子轉移到紙上，由粗糙的毛胚經(jīng)過增刪潤色、去蕪存精，變成晶瑩光潤的精品。于是這個一向自詡下筆千言標點也不修改的少年漸漸悟到，無論在藝術里還是在生活中要想達到完美無缺的境地，絕不可能一蹴而就，總要不斷變動、不斷修改，歷經(jīng)磨煉，方臻完美?！爸挥忻恳豁摱际冀K保持高潮，能夠讓人一口氣讀到最后一頁的書，才會使我感到完全滿足?！彼麑ψ约旱膭?chuàng)作嚴格要求到了近乎苛刻！

專注的羅丹與謙虛的茨威格

當他被羅丹邀請到工作室觀賞雕塑創(chuàng)作的時候，羅丹由于精神過于集中，在創(chuàng)作完成之后竟忘了他的存在。茨威格，這位年輕的客人是羅丹親自帶進創(chuàng)作室的，可是在聚精會神工作之后，他竟然想不起來：這個年輕的陌生人是誰？等到想起來之后，他才向茨威格表示歉意。如果是一個虛榮心很重的人，如果是一個對藝術大師缺少真誠敬意的人，在此時該會多么不愉快?？墒?，茨威格恰恰相反，他從羅丹的遺忘中看到大師成功的秘密就在于能夠全神貫注地工作，并由此產(chǎn)生更高的敬意。他感激地握住羅丹的手，甚至想俯下身子去親吻這雙手。每次想起這個故事，我就要說：羅丹的雕塑是美的，而站在雕塑前因仰慕而發(fā)呆的茨威格的謙卑，也是美的。兩者都像明麗的金盞花，都像科羅拉多高原上的藍寶石。

和而不同的茨威格

在茨威格以“情欲——激情”為主題的作品中，可以見到弗洛伊德理論的影響。茨威格是弗洛伊德的敬仰者，他的精神分析學有助于茨威格用一種新的目光和思想去探索和窺視人的內(nèi)心世界，去塑造人物的形象，但他不是盲目的追隨者，沒有用小說圖解弗洛伊德的學說。他曾當面激烈地反駁了這種曲解。弗洛伊德比茨威格年長二十五歲，是茨威格年輕時就十分尊敬的學者，他寫信給弗洛伊德求教，直到這位偉大的心理學家辭世前，兩人一直有書信來往。從中可以看出茨威格對于大師的尊重和敬仰，求學的熱情以及作家之間的惺惺相惜。但茨威格身上有著“和而不同”的獨立品格，對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說，茨威格總的來說是認可的，但針對“戀母情結”和“情欲的不可控制”這兩點，也闡述了不同看法。茨威格認為人的理性足夠強大，人的情欲是可控制的。由此可見，茨威格并不是一個盲從者，他的小說在文藝理論方面有其自身特征，認為茨威格作品是弗洛伊德學說的文學注釋，是錯誤的。

【絕知此事要躬行】

請運用茨威格這個人物素材，圍繞“背后”“追求自由”“熱愛誕下創(chuàng)造的嬰孩”三個話題，各寫一個200字左右的語段。

參考答案：

1.背后 對于著名的作品，人們往往報以華麗的贊美之詞，卻難以完全領悟其價值所在。原因就在于忽略了其背后的形成過程。著名作家茨威格熱衷于收藏名家的簽名和手跡，為收藏一位藝術家的畫稿、樂譜的手稿而不遺余力。茨威格醉心于名人的原稿和手跡的收集的原因就在于“假若你想完全領悟偉大的杰作，你不僅要看到它們的成品，而且必須了解它們形成的過程”。追本溯源，探究背后的實質(zhì)，才能激發(fā)自身的靈感，創(chuàng)作出一流的作品。

2.追求自由 人們越來越?jīng)]有自我空間，被繁忙的工作推著走，逐漸成為“世界工廠”的奴隸，拜金錢為上帝，殊不知早已失去了自由。而茨威格則不同，有人曾這樣描述茨威格：“他生活在一個與同齡朋友經(jīng)常聚會的圈子里，他能和他們在咖啡館閑聊許多個小時……他過著簡樸的生活，不刻意去節(jié)省，不蔑視舒適。他知道珍惜舒適，但比日常生活舒適更重要的是不受束縛的感情，是個人的自由?！闭湎孢m，追求自由，這才是上品生活。

3.熱愛誕下創(chuàng)造的嬰孩 從中學時代，茨威格就對包括戲劇在內(nèi)的藝術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甚至到了狂熱的地步。對茨威格而言，皇家戲院不僅僅是一座舞臺，更是一個反映宏觀世界的微觀世界，“是五光十色的反照，社會本身可以從中觀察到自己”。正是有了對戲劇的狂熱喜愛，茨威格的心中才埋下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靈感;正是在戲院的觀察中體驗大千世界，茨威格小說中才有了細致的描寫。

（供稿/徐 飛）endprint